20 Chapter17（1 / 1）
我想
在冽风浸润下的唇枪舌剑之间
你压抑在内心无声的嘶吼祈求
是你此生最无以反驳的纯粹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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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天台的铁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内侧打开，而后一年四季都穿着同一件单薄黑外套的青年，踩着轻快的步子踏进了入夜后寂冷的平台。
十二月称得上刺骨的冽风，在情报贩子跨过门框的那一刻，争先恐后的灌入他敞开的领口与袖间，让他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但是，折原临也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将双手插入外套口袋内的青年，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冷硬的笑意来，犹如在冬日毫无忌惮肆虐着的、那来自极北之地的寒流过境留下的痕迹，但不多时，他便将视线移至右手中的手机上，跳动的光标倒映在他猩红的瞳孔中，最终停留在一个尚未填写备注的号码上。
临也默念了一遍这串数字做最后的确认，而后抛开所有迟疑的按下了拨通键，同时脚腕施力向前一跃，轻松的落座在悬空的金属栏杆上，而对自己此番作为的危险程度毫无自觉的青年本人，除了将还留在口袋内的左手伸出扶着栏杆，以此来保持微妙的平衡外，再无任何正常人该有的作为。
而此刻也的确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因为他拨通的这个号码，对方在信号传达出去20秒之后，终于接了起来。
“喂喂~听的到吗？实在抱歉这个时间来电，不过我想，您应该会因为对我接下来要说的内容感兴趣，而大发慈悲的原谅我这一次的冒犯的吧，矢雾清太郎社长？”
临也还没等对方开口便一口气抢占了先机，而对自己此举多有得意的青年，迎着呼呼作响的寒风向后仰着上身，面朝着漫天星芒的璀璨光辉，笑着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话。
远远的听到了警笛呼啸而过的声响，料想这可能又是追击无头妖精的那帮交警，在为池袋这个城市驱散一点沉闷……啊啊，不对不对，现在可不是走神想其他的时候！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通话上的情报贩子挺起上身坐直，好整以暇的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你是谁？”
大概在又20秒过去之后，从无机质金属块里传来这么一句反问，而这无趣的反应，只换来黑发青年意味不明的一声冷哼。
拿着手机的部位似乎都快被冻僵了，但好戏尚未开场，折原临也必须耐下性子，参演完这场他策划已久的戏码。
依旧保持着悬空的坐姿，青年将手机换到左手，同时拉起了被风胡乱捉弄的帽子，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是谁您应该很清楚啊，社长，不过也不排除这是您自保的小小伎俩……嘛嘛，我们还是开门见山的说吧，现在室外的温度还真不是一般的低啊~”
青年用着十足的抱怨口气，将话题的进度一下子推进了不少，看着从自己口腔呼出的白色气体，在城市的霓虹灯影中明灭隐现，即便身体止不住瑟缩了一下，他也依旧显得如常：“贵社近几个月全力寻找的东西，现在正确实的在我手里哦，所以，能请矢雾社长屈尊，和我这等小人物谈个交易吗？”
对方再次沉默了，似乎在考量临也这番话的真伪，而这边已被风吹的头脑有些昏沉的青年，还是一派胸有成竹的勾唇笑着。
“我想，谈交易要的就是个诚意，你要怎么让我相信你的诚意呢，年轻人？空口无凭可是没办法达成的，你有任何足以证明的手段吗？”
仿佛在适才沉默的半分钟内进行了什么切换，那端传来的声音低沉中透着不容反抗的倨傲，一种沧桑岁月的厚重感扑面而来。
但折原临也是谁？如果仅仅是这种程度便乱了阵脚，那活动于里世界的他早就消失于无形了。
“不愧是矢雾社长，晚辈受教了。诚意嘛，那是当然的，我可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才敢把自己暴露在您的面前的哦——贵社所寻找的东西，在一个叫做‘绪方千伊’的心理医生那里，而这位心理医生已经几个月行踪不明了，我想，这就是让您困扰多日的地方吧……
“坦白的说吧，她其实一直在我这里，保管着社长您要的药物资料——哦，最重要的还是那个资料嘛~那是她父母遗留下的东西，也就是早年为贵社效过力的绪方涉和绪方惠理……抱歉抱歉，社长，因为觉得详细说明太麻烦，刚才我已经让我的秘书将资料开头的部分，以及大致概要发送到您的私人邮箱了，怎么样，有收到吗？”
只是听到了中间短信插播的提示音，临也便明白交代波江的事情已经办妥，当即停下了这种浪费口舌的行为。
得意洋洋的情报贩子就这么晃荡着双腿，一边满心期待着电话那端，矢雾清太郎的可笑表情。
“这个东西……你居然真的有药物完整的资料！不对，应该说绪方居然真的把资料交给了那个孩子，那个被他们遗弃的孩子？！既然如此，年轻人，你说吧，交易的内容是什么？”
按照计划取得初步成功的青年心情突然一好，一手撑着栏杆旋转了半圈身子，然后蓄力从上跳下改为背靠的姿势，接着继续如计划的说出预备好的台词——
“交易就是……以药物资料作为交换，停下贵社在池袋和新宿所有的行为，我想这一点，对于社长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吧~”
上扬的尾音透露出青年过度的自信，而接下来的发展却没有按照他预想的进行，许久没得到该有回复的临也，渐渐收拢起已浮现于眼中的得意之色，脑中飞速的略过所有细节，想要查找出是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怎么回事？到这个地步不应该存在犹豫了，难道我在哪里出了什么纰漏？不可能啊，这不可能！』
临也内心动摇的一霎那，透过电波传导来的一声冷笑，加剧了这一极端令他厌恶的猜想——也是，虽然作为情报贩子活跃于表里两个世界，但从人生阅历来比较看看的话，折原临也着实还太嫩了点。
——如果用缜密狡黠来形容现今二十余岁、但脑回路仍处于中二年纪的这位青年的话，那么矢雾清太郎则应该是更胜一筹的老奸巨猾才对。
“年轻人，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一点，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是因为你手中的资料，才对那个孩子展开围追堵截的——没错，矢雾制药要的不只是药物的资料……”
中年人厚实的音色隔着电波似在震荡，突然脱离了剧本的发展让临也精神力高度集中起来，对方的每字每句都像是开了扩音一般无限放大。
『我太天真了？开什么玩笑啊！说不只是……不只是什么！你们还想要的……还想要的、莫非……』
“我要的，还有那个孩子，‘绪方千伊’的本身——这是在很多年前就定下的协议，那孩子的父母以‘将来把她作为实验体交给公司’为条件，而换得的他们一家移居意大利的可能，否则矢雾制药当年，怎么会让他们把半成品带走。”
矢雾清太郎带着情势逆转的骄傲姿态，把他所掌握的决胜筹码一一摆到台前，而在这次换成是临也哑口无言的情况下，对方也不放过这个机会的继续说道：“至于那个孩子的所在地，我也已经从某个大人物那里获得了，所以，我想很快，这一切就都能掌握在我的手中了，你说是不是啊，情报屋的折原临也先生？”
最后清楚点破他身份的称呼，并没有带给他任何心理上的震动，反倒是在这之前的所有信息，正接二连三的刺激着他。
事情已经完全跳开了他之前所有的设想，朝着无人可以掌控的方向而去了，但是很快，也就是远处的广告幕墙更新一次内容的时间内，各方面都强大到令人害怕的情报贩子，再一次的编写好了新的剧本……
“抱歉，这是我这边的疏忽，没有预先调查清楚就来谈判，让矢雾社长见笑了……”
即便摆出弱势的姿态说着卑微的道歉之语，但他的每个音节间隙里都填满了轻蔑的不屑意味，只是一个低头抬头的动作切换之中，叱咤风云的情报贩子，又恢复了那不可一世的神采。
“那么现在，为了谈判的顺利继续，我这边，决定追加筹码！”
仰首的黑发青年走出天台的阴影，面对着一轮孤孑的残月甩开手臂，以满腔的热忱怀抱着穿梭不断的寒风……
“为了换取绪方千伊的安稳未来，我将以绪方夫妇留下的完整资料，以及……”
老实说，折原临也也不清楚，这是不是能够达到他预想的效果，但是，这时候的他并没有退路，如果下面增加的筹码不起作用的话，即使是他也无能为力了……
『拜托，一定要成功，不然的话，小千她……』
“以及……杜拉罕的头颅！”
『说出来了，然后呢？结果如何？矢雾清太郎什么反应？不要那么安静赶紧给点反应啊！』
内心开始焦躁的青年，慢慢放下张开的手臂，上身前倾向下撑着栏杆，即便故作镇定的保持着两厢沉默，也无法掩盖掉他开始慌乱的面部细节。
“你说什么！头颅怎么会在你这里！我知道了，波江也在你那里是不是！刚刚那个私人邮箱……我早该猜到的！”
“没错哦~的确是社长您的侄女——矢雾波江小姐，把杜拉罕的头颅交给我的，第一次看到还真吓了一跳，不仅泡在营养液里还连上电极，看来社长您真是对她爱的太深刻了，但是啊，我可不会像社长那样爱护她哦，毕竟我爱的是人类，才不是那样的怪物嘛~哈哈哈哈哈哈~”
察觉到矢雾清太郎与之前明显不同的口吻，临也在心里不由得的欢呼了一声，顿时感觉胜利的曙光再次照临在了他身上。
『啊啊，果然矢雾家的男人都一个德行，如此简单就又被我扭转了局势……』
“你别……你不准动她！那可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奇迹，过去千百年来从不曾出现过，就算再经历千百年也不可能再出现的奇迹，你这家伙，胆敢如此愚弄，就不怕遭天谴吗？！”
“抱歉，矢雾社长，我向来都是无神论者，而且再说了，遭天谴什么的，还是热衷于人体实验的矢雾社长更有可能不是吗？”
几经周折，主动权最终还是落到了折原临也的手中，他抬手放在额头上，感受到附着的一层薄薄的黏腻，突然笑了出来：“怎么样，社长？这笔交易还谈的下去吗？不行的话，我们就取消吧，反正……”
“等一下！”
欲擒故纵的计谋起效了，青年后退一步不自觉的转起圈来，轻轻含笑等待着对方的下文，但每次长久的静默都会给他带来莫名的压力。
『喂，条件如此优越不该再犹豫了！快答应啊，不然我会毁了那个头颅的哦，反正又和我无关，资料也是，给你们赚黑心钱也好，让小千父母的心血白费也好，都和我无关啊，所以，我真的会毁掉的哦~』
“你真的会老实的都交出来吗？”
似乎仍旧在怀疑，而且反问的语气再次找回了强势，矢雾清太郎就这么坚守着最后的阵地。
“啊，没错。”
『为什么还不相信？答应吧，赶紧答应吧！我可是大晚上走上天台吹着年末的冷风和你扯了那么久，你还在怀疑什么啊社长？答应吧，答应吧，说你会同意这场交易，说你会满足我所有要求，说你会放弃绪方千伊，说你……
——算我求你，放过她吧……』
“我知道了，只要你确实的把资料和头颅交给我，我就不再打那个孩子的主意。”
像是等待了百年那么长久，折原临也总算是松了口气，额角的冷汗也终于淌了下来。
“那太好了~虽然只是口头协议，但我还是信任社长的诚意……所以，等矢雾社长把所有周围的眼线都撤了，我就把您要的东西送上门。”
“喂！要是你这家伙赖账怎么办？我的损失找谁来赔？！”
“社长也请信任我一点嘛~再说如果我违约了，您不是还有个‘大人物’可以依靠吗？”
可能觉得临也提到的“大人物”足够可靠，矢雾清太郎也只好答应了他的全部要求：“最后一个问题，我有没有把人撤走，这一点你怎么知道？”
“这点就不用社长这样的大忙人操心了，总之我自会得到消息，毕竟我是个情报贩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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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不知道等待可以如此漫长，仿佛种子落入土壤开始，然后历经发芽、张叶、开花、结果，直至枯萎、腐烂，最终化归尘土般细微而绵延。
抬眼间，瞬息的光影错落在眼前，却一点点剥离破碎成虚幻的浮尘，等待也就此消失。
敏锐的捕捉到了门锁转动的声响，千伊一眨眼抹去了眼底空洞的彩色光影，视线也由此投向门口走进来的青年身上，但她并没能看清完全笼罩在阴影中的临也的表情，也就无从猜测初始谈判的结果。
“怎么样，对方答应了吗？”
房子内漆黑一片，唯一的光源便是窗外隔着数十米的巨幅广告牌，而看不清来人模样的千伊，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直接开口询问，但默默走向她这边的临也，却没有回答她这一至关重要的问题。
“小千你……应该早就知道的吧，矢雾制药对你穷追不舍的真正原因，并不只是资料在你手里这么简单……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不是？”
“你是指、什么？”
千伊转过身去选择背对着临也，同时伸出右手平举按在面前的落地窗玻璃上，视野中满载着池袋午夜奢靡的光景。
“指什么……不要让我说出来啊，就算是我这种坏事做尽的恶党，都觉得那样的说法太残忍了……”
“‘你早就被你的父母当作筹码抛弃了’，是吗？但确切的说，这是作为他们的女儿，我所发挥的最后的价值吧……”
半面隐没在霓光华彩中的女人露出了鲜见的哀伤表情，隔着镜片的琥珀色瞳孔似乎折射出水光潋滟的效果，但讲述着的口吻却一如既往的平静。
“事情到这个地步也是瞒不下去了，抱歉，临也，这一点一直没有和你说明过——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的父母移居意大利时带我一起走的意图，以及回国时把出入境记录消除后顶替雪伊的原因，因为我的存在对他们还有那么点牵制作用。”
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嘲讽她的临也抬起手来，朝着千伊伸到一半却又收了回来，按住自己的眼睛发出了断断续续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千，我到底该说你什么好？被自己的父母那样对待，当年却还能那么认真的说出‘对我来说父母很重要’这种话，那时候，你到底是抱着怎么样的想法？”
“没什么特别的，如果你觉得我会因为他们的这种做法，而产生厌恶或恨意的话，那你还是太不了解我了，当然，爱意就更说不上了，当年那么告诉你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千伊轻描淡写的说道，但她的声音还没在这一空间内飘散，站在她身后一米开外的青年突然靠近，拉住她置于玻璃上的右手强行让她转过身来，在外面残存的光影下，猩红的色调与暗淡的琥珀色相互交融。
他看着千伊依旧淡定的过分的样子，无奈的说道：“之前还说我最没资格指摘你说谎，现在看来，要和你比说谎的话我完败……虽然我的家庭情况也不是一两句能说清楚的，可是小千的家庭环境明显比我还要复杂，复杂的、我都想笑了，哈哈哈哈哈哈~真想早点认识小千啊，那样还有机会见识你的家人，真的太有趣了，那种想法啊，你们真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啊……”
临也越来越低的声音截断在最后的一个尾音，与之呼应的逐渐靠近的脸庞，也最终埋在了千伊的颈窝里，随着青年呼吸的律动她不由得一愣，还带着室外寒气的双臂包围着她的身体，不断收紧的力道施加着不容抗拒的桎梏，千伊头脑中某些神经促使她紧张起来……
“如果说，我不打算放你一个人回归日常了，你要怎么办，小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