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Chapter18（1 / 1）
我想
在那短暂的如梦似幻中
你依偎在我身旁的体温
是我此生从不敢妄想的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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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清晨的阳光掠过窗帘的缝隙倾泻而入时，靠在沙发上的千伊终于在恍惚中睁开了眼睛。她看了眼盖在自己身上的毯子，以及同钻在下面依旧沉睡着的另一人，小心翼翼的将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抬起，放轻了动作的从沙发上起来。
慢慢走到窗边伸了个懒腰，千伊看着窗外枯黄的树叶，被冷风切断了与树的最后一丝牵绊，孤零零的随着风的尾巴远离了她的视线，而仅剩的枝干唯有接受冽风的洗礼，摇晃着光秃秃的躯体，预示着真正年末的来临。
现在外面虽然是阳光灿烂，却不可非议的也是近来最为黑暗的日子——那破晓前令人窒息的阴暗时光，最难熬却也最期待……
此时，距离折原临也与矢雾清太郎电话交易的那个夜晚又过去了好几天，而静心等待着时机的情报贩子，除了一如既往的忙碌到鲜少见到人影外，也再没提起过那晚，他最后那句意义不明、却带给人莫名不安的话语。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当初就说过了，我从未期待过‘日常’这回事，我所说的‘消失在人群中’，只是我想要回归我既定命途的一种说辞而已，你到底……”
——“我知道哟，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但是如果我一不小心，把小千所谓的‘既定命途’给破坏了，那你要怎么办呢……”
语焉不详中的晦明难辨，让千伊曾试图追问过，但表现出志在必得的黑发青年，还是没有给出更为清楚的说明，只是摆出一副毋庸置疑的样子，对她说道：“我的目的啊，四月份时曾经说过一次了，‘和我一起挖掘人类纷繁复杂的心理与灵魂，体验那种居高临下的妙不可言’，虽然照搬原话会给人一种敷衍的错觉，但是，即使到了现在，我的目的也就这么一个而已……”
说不清在听到折原临也，用他那极尽蛊惑意味的柔亮嗓音说出这句话时，千伊心底一瞬间剧烈的动摇是从何而来，但这种莫名的奇怪感觉，使她不想再和临也深究这个问题——没错，她逃避了，因为内心的不安远胜于期待的重量，于是就这样一直拖延到了今天。
披上搭在椅背上的外衣，千伊随手将背后散开的长发束起，而后走进厨房开始一天的料理，直等到从那小小空间内溢出的咖啡香气，弥散至整个居室的每个角落，她才又端着咖啡杯回到客厅，却看到向来精神力超人的情报贩子，依旧靠在沙发里处于睡眠的状态。
没有继续打量下去的女人走向餐桌，将咖啡杯置于桌面上后，探身拿过了躺在桌子那端的笔记本电脑。
事实上，今天是个有些特殊的日子——但当千伊打开电脑看到各种网页通红一片时，她便打从心底里希望，万能的神明可以网开一面，从此每一年都能跳过这一天……
“原来，今天已经到平安夜了啊~时间过的还真快，一年又快结束了呢。”
不知何时已经醒转过来的折原临也来到了千伊的身后，瞥了眼屏幕上醒目的圣诞标语，边打着呵欠边这么说道。
——刚才说，绪方千伊极其希望一年365天中，12月24日可以消失，其中缘由自然不是因为圣诞的来临，或是年末恐惧症在作祟，而是因为……
“说起来，当年的事故，就是发生在平安夜的吧，所以也就是说，今天是小千父母的忌日呢~怎么样，要去扫墓吗？”
仿佛没有察觉到千伊现在的心情，依旧睡眼惺忪的青年自顾自的说着，许久没得到搭理才揉了揉眼睛看向沉默的女人。
“我……从来没有去扫过墓，不是因为他们抛弃了我、利用了我，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墓园那种地方而已，不过雪伊倒是每年都会去，那个曾经不懂爱与恨的孩子，也终于在这些年里渐渐明白了这些，而我也终于可以放心了……”
千伊不自觉的露出了微笑的模样，但这在临也的眼里却没有任何惊艳的地方——始终秉持着‘那孩子是我的替代品，我绝不会承认自己其实是在爱她’的这种想法的绪方千伊，从来都不是折原临也想要得到的成果。
即便依旧满心的不爽，但他再也不会像梅雨季那时候一样表现出来，低下头拿出手机查看情报的临也走向窗边，视线的飞快移动中将信息全数浏览过来，然后在嘴角浮现出笑意的同时，目光投向悠远的彼方，轻声说道：“既然是难得的圣诞节，那就选择今天，给矢雾社长送上一份大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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矢雾清太郎自从结束和折原临也谈判的那晚开始，便陷入了寝食难安的焦灼状态，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药物资料也好、绪方千伊这个个体也好，都比不上杜拉罕的头颅来的有吸引力。
这几天里，他已经不止一次的梦到那头颅的样子——褐色的发丝犹如海藻般在营养液中飘动着，半掩着的眼瞳即便无神却还是如此摄人心魄，平和的五官下是没有波澜的静止表情，却依旧美的令他神往……
梦醒时一切全部斑驳破碎，空荡荡的两手彰示着她已不再属于自己。
——但是没关系，马上……马上就回来了！女神很快就会回来到自己的手里了！
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的中年人不可遏止的笑了起来，直到门被突兀的敲响，他才收起那病态的样子，咳了一声调整状态。
“进来。”
“打扰了，社长，刚刚收到的，寄给您的快递。”
将来人打发出去，矢雾清太郎才小心翼翼的打开快递，但整个信封空空如也，他检查了两次，才发现那小得惊人的存储卡。
第一时间就有了猜测，看似行动迟缓的中年人此刻却出奇的动作迅捷，将存储卡装入读卡器，多留了个心眼的□□备用电脑的接口，然后才打开里面的文件，等他一目十行的确认过来之后，已经满头是汗的矢雾社长，才放下心里的那块大石头。
虽说已是松了口气，但中年人还是谨慎的调到开头，打算从头再检查一遍。
然而不多时，前来确认货物是否安全抵达的青年，再一次拨通了这个号码，怀着满满的兴致盎然。
“社长，贵体安康？因为社长遵守承诺把人都撤走了，所以我也来履行诺言了，已经把资料寄过去了哟~怎么样，收到了吗？没有在运输途中遭到什么损坏吧。”
电话那头情报贩子洋洋得意的口吻煞是刺耳，但也算实现了自己部分愿望的矢雾清太郎并没有特别在意，因为他此时此刻最关心的，是除此之外的其他的东西。
“装着药物资料的存储卡确实收到了，那么剩下的呢？你打算什么时候交还给我？”
矢雾清太郎故意用了“交还”这个字眼，这使得电话那端的折原临也差点没忍不住嗤笑的冲动，他微不可闻的发出了一声轻笑，而后故意放慢语速的对他说道：“别太心急嘛，社长，那个东西，可不好委托快递邮寄上门，而我又不敢拿着她当面交货，毕竟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啊~所以，我已经事先，把她存放在一个比较容易发现的地方了，这样也有利于社长前去取货，对吧？”
“什么！你这家伙，到底把杜拉罕的头颅藏到哪里去了？！”
“就在离池袋不远的一个废弃工厂里，具体地址……我的秘书已经发到社长的私人邮箱了，请查收~对了，要给社长一个忠告，最近一些独色帮的小鬼啊，似乎很喜欢找那样的地方作为帮派基地什么的，所以社长，您还是尽快去取货比较好哦，如果在中途损坏的话，我也会很困扰的，而且一旦离手概不负责哦，这是一向的规矩嘛~”
已经顾不得折原临也再说些什么了，矢雾清太郎当即叫人过来，把药物的资料交给来人，让他立刻组织研究员开始研究，同时通知司机，准备前往临也所给的存放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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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顺利，一切都很顺利！
矢雾清太郎看着和自己作为持有者时半分不差的头颅，兴奋得根本忘记去怀疑，这太过顺利的背后，是不是还潜藏着折原临也的什么阴谋……
紧张的迈开双腿靠近自己心目中的女神，仿佛跨过了通往天堂的漫长阶梯一般，颤颤巍巍的中年人总算来到了她这里，而后以绝对虔诚的姿态跪倒在那头颅面前，小心翼翼的伸手捧起那不到半米高的玻璃容器。
“回来了……终于！”
象征着中年人雀跃心情的高呼，在空旷无人的废弃工厂中回荡着，但仅仅也就那么短短的几分钟，连怀里的玻璃容器都还没有完全染上他的体温，便被手机的铃声给打断。
“根据我的推测，社长应该，已经把杜拉罕的头颅抱在怀里了吧……别紧张，我本人不在那里，而且就算在那里，我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啊~倒不如说，事前的万全准备，才是打胜仗的关键吧，这是我作为资深的情报贩子，一直以来所坚持的工作信条哦……”
青年突变的声线，给还沉浸在病态欢悦中的中年人一个警示，他顾不得其他的把手机放在地上，笨拙的摘下御寒的手套，急切的徒手打开了容器。
已经无需将头颅拿出来确认了，仅仅是打开容器那一刻溢出来的浓郁的橡胶味，就足以证明——这个刚刚还让他欣喜若狂的头颅，其实只是个人为创造的赝品。
被欺骗的矢雾清太郎捧着容器壁，张开的十指因愤怒而开始颤抖，然后这个狂怒的中年人，咬着牙将头颅连同容器一起砸向地面。
“折原临也！你这个混帐东西——”
矢雾清太郎捡起手机，对着话筒破口大骂：“你这家伙——你这么做，就不怕我现在就派人到你藏匿的地点，把那个孩子直接带走吗！”
“当然害怕啊~毕竟社长背后还有个大人物在，不管是我还是绪方千伊，那都是无力抗衡的对象啊……不过社长是不是太心急了点，难道就不怀疑我之前邮寄过去的资料，其实也是假货？”
“如果那个也是假货，我倒是要称赞你们的伪造能力了，就算不是正规鉴定，能骗过我的眼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什么？那份资料带着病毒？！折原临也——”
“哈哈哈哈哈哈哈~总算发现了！没错，那份资料虽然的的确确是真货，不过是掺了别的东西寄过去的哟~那可是小千精心编写的病毒程序，而且猜到社长您会先谨慎的检查一遍，所以设置的会在第二次开启时发作的病毒，现在，恐怕整个矢雾制药的网络系统，都已经瘫痪了吧~”
光是从青年的口吻中，便能想象他计划成功的猖狂模样，而被彻底摆了一道的中年人，除了咬牙切齿的咒骂，根本毫无办法。
“你别先得意，我现在马上……”
“等一下，社长，您该不会都没想过，我敢公然的撕毁协议，到底还藏了什么后招吧……啊啊，时间也差不多了，该是揭晓最终答案的环节了！
“从矢雾社长您找到我伪造的头颅开始，到经我提示发现那是个假货，再到现在得知附带在资料上的病毒捣毁了一切，正正好好经过了四分钟哟~这也就意味着——”
折原临也一口气将以上的话语，连同止不住的兴奋意味全数抛出，计划完全按照自己预料进行的快感，令他嘴角的狰狞笑意达到了最甚的地步。
“意味着……我所设定在头颅内部的小型炸弹，在社长触碰到容器壁上的传感器时开始启动，而先前定下的五分钟时限，马上就要到了！”
听到这像是恐怖分子拿着对讲机大喊着的耸人听闻的告知，矢雾清太郎已经完全顾不得考虑折原临也这话里的真实性有几分，当即遵从求生本能的朝向工厂的大门加快奔跑的速度。
但电话那头悠闲的情报贩子却并没有停下，反而继续加快了语速，像是要把所有的恶意，在对方受到惩罚之前全部发泄出来——
“社长应该也察觉了吧，和您一起来的司机，在报告完毕研究所的惨状之后就不见了，这当然是因为他也是我的人嘛~
“好了，最后的问候了，社长！炸药的量我控制的很好，顶多是让您的余生和床榻为伴而已，所以不用担心~”
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破声响起，贴在耳边的手机在一阵刺耳的杂音之后，也就只有了节奏稳定的忙音，心满意足的情报贩子勾唇一笑，将手机收进口袋。
“啊啊，总算告一段落了，现在不管是矢雾清太郎还是矢雾制药，都难以再成势了吧，哈哈……”
怀着这份扭曲的笑意，黑发青年拐进右手边的小巷中，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少女，同样绯红色系的瞳孔视线相交，但两人的本质却是完完全全的不同。
“辛苦了，贽川春奈，一切还顺利吗？”
少女披散的黑色长发难得的束起成高马尾，甚至还穿着和她本人绝对不符的OL套装，但少女脸部的表情还是和往常一样。
“嗯，都按照你说的去做了，然后呢，你什么时候让我去见隆志？”
“真能干啊，连我这个策划者都没想到，光凭你一个人，就帮我拖延了他们好几个月，这笔买卖，简直物超所值。”
贽川春奈下巴微收，暗沉的血色瞳孔下，嘴角咧开满是疯狂意味的笑容，而后晃着手中的匕首一步步的朝临也走去。
“稍安勿躁嘛，等解决掉那群烦人的家伙，就把情报给你，不要着急，也就这两天里的事情了……总之，还要借助你的能力一阵子，出云分会的人可是相当的固执呢，就和他们那个翘家的小少爷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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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我对你的这个计划还是无法理解，以你的手段，要伪造我的死亡，应该还有更为真实简单的方法，为什么最后选择了这样的方式？”
站在玄关的绪方千伊扣着西服的扣子，随后穿上厚实的大衣，抬头问着与她隔着门框而立的折原临也上面的问题。
“我的确可以创造出小千所能预想到的全部死亡方式，但相比于过后从哪里得到的听闻，在对方的面前真实上演，不是会震撼力更强吗？”
千伊听着青年的这种说辞，默默地抬手推了推眼镜，将深埋在眼底的鄙夷掩盖下去之后，又恢复到了以往作为心理医生时的干练模样。
“对了，有一点是我的私心，特地选择12月30日作为这一计划的执行日，是想在今天把一切都解决，然后在明天小千度过23岁生日时，能够迎来真真正正的新生。”
说着这句话的黑发青年，眸中带着不该属于他的光彩，绽放在瑰丽艳红中的柔和，似乎还混杂着奇妙的憧憬，令即便深知他底细的千伊在那一瞬间，也以为那声线里的温柔，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这种明显的刻意，完全没有必要，别忘了，这已经是最后了……”
千伊整了整领带的结扣，而后目光投向置于门后的黑色行李箱，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带暗示。
“啊，没错，也算是到了最后的时刻了，不过，小千现在的心态，应该和梅雨季时有了很大的转变才对，同样的我也是这样，所以啊，其实这也有可能，只是小千一个人自以为的‘最后’呢……”
情报贩子垂眸点着头，同时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向里走来，一副附和着却又不完全苟同的模样，将这番对话的氛围，再一次的带回了那个电话交易后的夜晚一般。
“现在不是最后那又是什么？你难道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吗？”
千伊也不知道怎么会脱口而出这样的反问，但从临也那得到的低下头保持沉默的回应方式，却一点也没有出乎她的预料。
『啊，果然是这样，倒不如说这样的才是折原临也啊……奇怪，我刚刚难道在期待什么吗？』
千伊清楚这时候再多和他废话也是白费力气，于是放弃了在这个话题上与他继续纠缠，再最后脑中确认了临也制定的计划的全部之后，率先举步走向了门口。
“等一下，小千。”
临也在千伊擦身而过时将她叫住，从外套口袋里取出了他的折刀：“虽然我并不觉得计划会有什么差池，但还是带着这个，应付一下什么突发情况吧。”
千伊掂了掂手里金属制的刀具，淡淡的看了一眼后，当着临也的面，不发一词的放在了玄关的鞋柜上，随后拉上大衣的风帽径直离开。
“不带任何装备就上战场吗？真不愧是小千~但这是成竹在胸的大义凛然，还是愚蠢至极的有勇无谋呢？”
目睹着女人昂首前进的背影，倚着门框的情报贩子露出了复杂微妙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