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见闻录·其十五（1 / 1）
开封徐海两地相隔甚远，山重重，水迢迢，一程更一程，即便如此，你仍马不停蹄地在七夕前日赶至。
徐海□□一事，信息早被传入八荒，随着青龙会的行动一路掠向都城。
故而你此番行来，沿路便被拦截围杀，那位青龙会二龙首还特意交代将你列入必杀名单——左思右想一番，你还真不明白从前有什么地方得罪过明月心，结下了如此仇怨。
即便心中困惑，仍不影响你的出手。
“我说，你们还是一齐出手吧。”
你手腕一抖，甩开剑上血渍，锋刃在瞳中映出一截寒光。
这是在前往飞霞渡的路上，毫无意外地遭遇了一场狙杀，由霜堂堂主率领十数精锐组成，誓要让你格杀于此。
你往前迈出一步，足尖踏上大滩血迹，那名堂主的尸体横陈在脚边，双目睁大，凝住天空，似乎至死还不相信自己气绝的事实——毕竟上一刻她还在人群中统筹行动，发布指令。
抬眸环视周遭，只见敌众虽呈合围之势，却因惊惧而不敢动手，大抵是方才那连暴起瞬杀起到了极大震慑。于是你不由得叹了口气，双膝一沉，蓄势待发，准备打破这短暂的僵持。
“不要耽误我的时间啊。”
话音方落，你抽身而上。
——阻拦我约会的家伙都不可饶恕！！！
收拾完那群不长眼的家伙，你哼着轻快小调，准备继续赶往开封城中。
此时正值清晨，天光熹微，然而半道之中，你却眼尖地在林荫旁侧发现了一名重伤的天波府悬眼。出于热心的江湖少侠这一人物设定，你接受了这名悬眼的委托，改道赶赴朱仙镇寻找万里杀离盟主，汇报明月心已入开封，欲寻大悲赋一事。
还未往官道行去几步，便听得身后一阵蹄声踏踏，伴随一道暴喝。
“——闪开！”
你迅速偏身，数匹骏马飞驰而过，尘烟纷扬，长鞭带起猎风，险险擦过面颊。
破空声中，你抬眸朝马上看去，只见为首者是名红袍男子，只一个照面，便匆匆朝远方赶去，约莫数十人，衣着服饰不似宋人。
你不满地拍拍身上灰土，翻了个白眼，这群异邦之人真是不知礼法，何等莽撞。
不过，前线宋辽战事紧迫，皇帝已在宰相力劝下已亲赴澶州督战订约，尚未回返，此时怎会有一对外族人马浩浩荡荡赶至都城？
心中虽是疑惑，你却未曾深入多想，继续赶往朱仙镇。
开封为水龙吟势力范围，故而万里杀只派遣一队精英，离盟主也换上夜行之服，看来此事进行的隐秘低调。除此之外，你还发现了一名水龙吟香主，负责接洽事宜，以及……将你安全护送至神乐台分舵内。
“此为盟主所嘱，不敢有误。”那名香主见了你，显出颇为欢喜的神情，一面说道，一面命盟众牵来马匹与你同行。
你多少有些不习惯这样的保护，更何况离玉堂已拜托你前往黑街查探龙首身份，便欲婉拒这名香主好意，谁知对方不为所动，仍道：“盟主得闻徐海□□，便派人一路寻来，又在十八里湾接应，但始终不得姑娘踪迹，连所寄信件也不得回应。这几日盟主甚是担忧，四处搜寻姑娘下落。”
先前为摆脱青龙会的追击，你改道而行，又不想连累旁人，并未提前进行通知。行路匆匆，倒是连信使处也不曾去过，不想竟令唐师兄忧心了。
思及此，你面色一赧，惭愧笑道：“劳烦诸位了……还请替我通告唐师兄，报一声平安。”
那香主一愣，疑道：“姑娘不随我等回返神乐台？”
你思忖道：“眼下尚要前往黑街寻到蛇王……且放心，我尚能自保，多人同行反而更易造成不必要的损伤。”
“可盟主——”
“我会在亥时之前与他会面的。”你估算了下时间，信誓旦旦道。
那名香主见你坚持，只得无奈同意，将你的行踪消息传达回唐青枫处。而你则继续踏上行程，顺着朱仙镇一路赶往开封西城，以期尽快完成任务。
毕竟在路上耽搁那般久，更未联系唐师兄，他定然为之焦心。
你忍不住在脑中描摹他的眉眼轮廓，不知道他有没有把开封的纷乱处理完毕呢？
胡思乱想中，你已渐至西水关一带，再度过护龙河便是城门地界了。
遥遥眺望，可见城门巍峨，自有气象万千。每日往来进出者，熙攘如潮，西水关也自然成了旅人游者的聚集之地，长街遍布茶铺酒肆，以供来客暂歇。
七夕将至，节日气氛浓厚，情侣把臂同游，商贩一路叫卖，烟火花灯置备齐全，就差一场时机到来。
你见此情形，愈发觉得形单影只，不由产生了「要是唐师兄在这里就好了」的想法。
许是心念所致，路过一家酒楼时，你忽地听见有人唤了句“唐兄”，夹在喧哗人声中，几乎低不可闻，却被你鬼使神差地捕捉到了。循声而视，正巧看见不远处阁楼上坐着几名男女，帘幕卷起一角，露出一抹靛蓝身影。
——唐师兄？！
乍惊乍喜之下，你连忙施展轻功跃上小楼，同时一把掀开长帷，兴冲冲招呼道：“师兄！”
然而下一瞬，你便因这失言而后悔不已。
映入眼帘的非是故人容颜，而是一张陌生清俊的年轻面庞，错愕且呆愣，犹带不解之意。那人束着玉冠，手持折扇，是世家公子的常见打扮——与唐师兄确实有三分相似。
你的话音未落，身形未稳，耳边却已传来几道兵戈出鞘之声，刀气破空而来。
“何人放肆？！”仓促扭身退避之际，又是一阵暴喝，几名大汉持刀暴起。
「这个家伙是谁」「咦我不会认错人了吧」「等等为什么突然被攻击了」「卧槽我是不是闯了祸」——短短刹那，这些念头在脑海依次浮现，你开始有些头疼。
而那刀势迅疾猛烈，你又身处小楼边缘，地势狭窄，一味闪避只占下风，正当你准备出剑转圜时，一声话语传来，成功阻了几名大汉的攻击。你这才得了喘息，后跳几步，退至房屋檐角。
说话者是名青年，与方才那名错认的蓝衣男子同坐一桌，身形隐在帘幕后，只露出一角红袍，上面绣着异族图腾，奇诡凶悍。
他说的是方言，你不大明白其中意思，只觉得那红袍令人眼熟。
这场短暂变动很快引起了民众注意，三三两两簇在楼底，好奇围观。西水关毕竟是京畿之地，在骚乱将官兵招来之前，必须想法子脱身。
你皱着眉头，尴尬笑了两声，朝那名蓝衣男子拱手道：“适才……将公子错认为故人，失礼失礼。”
“无妨。”那蓝衣人闻言，同样干笑一声，“刀剑无眼，惊吓姑娘，也是失礼。”
他嗓音温润，语调缓和，那原本的三分相似也在此刻消弭，分明是两个不同的人。
“错认？真是巧了，这世上与唐兄相似之人竟如此多？”
话语再度传来，这回已换做中原官话，尚带有生涩拗口之感。红袍之人从帘下转出，一头栗色鬈发如焰，五官明朗深刻，与汉人区别甚大。
伴随此人的现身，那几名大汉同时躬身退下，似是侧面印证头领身份。
你这才察觉出他是早上官道上遇见的那队异族人马，再留神观察，又发现那几名汉子长相熟悉，正是兵器谱上赫赫有名的元昊四狐。
——元昊四狐？
——党项人？
你惊异抬眼，正对上红袍男子的含笑瞳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