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最美的月光（1 / 1）
夜晚的林荫道有微风拂过，天上只有半轮月亮，照在路上像是撒了一地的盐。霓虹渐远，虫鸣却由远及近，听着都如此悦耳。走在马路上的两人各怀心事。王凡的心里很乱，听着旁边曹菲菲的高跟鞋踩在路面上发出的啪嗒啪嗒的声音，好像每一脚都踩的是他的心脏。他想起他和叶子曾经很多次并肩走在这样的狭长幽静小路上，但彼此坦荡，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然而今晚他和美丽动人的曹菲菲一起并肩行走，却感觉周围都是暧昧浑浊的味道，让他意乱情迷，忍不住想去牵她的手。正当他踌躇之际，曹菲菲忽然一个重心不稳，跌进王凡的身上，好在王凡反应灵敏，及时扶住了她，他的手本能的护住她的腰，柔软，细腻，像青纱包裹住的海绵。
“小心点，是不是头晕啊！要不我们去那边坐坐吧！”
“嗯。”
长椅明明可以坐下三个人，可他们靠得很近。王凡居然有点紧张，因为他眼角余光看到曹菲菲正侧头注视着他。
“看什么呢？”
“看你啊！有没有人说过你的侧脸很像金城武啊？”
这样露骨的话曹菲菲以前是不会说的，王凡偏过头，“菲菲，你是不是喝醉了？”
“没有，小凡，你让我和你一起考省城大学，现在我们都考上了，你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啊！”
王凡知道这个问题迟早要来。他和菲菲之间，只差张窗户纸，总归是要捅破的，可是毕竟没经历过，王凡还是支支吾吾的敷衍着，“额，这个，这个，等到了大学……”
“王凡，我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我们交往吧！”曹菲菲打断他的话，她了解王凡，王凡虽然做起卷子来有如神助，但一到这种男女的事上，他就像走钢丝的人，摇摇晃晃，自己心如擂鼓也把别人憋个半死。既然他不主动，那只好她先说了。
王凡定定的看着她，一时语塞。
“我知道你一直喜欢叶子，可是她已经和我哥在一起了。你自己也决定成全他们不是吗？那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可以回头看看我，我一直站在你身后，就像我们八岁那年一样，只要你转身，就可以看到我。我也许不能带给你和叶子那样相依为命的感觉，也许你还不能像喜欢她那样喜欢我，可是，我有信心你一定会重新爱上我的。”不知说到哪一句，曹菲菲突然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王凡愣了半晌，好像一时还消化不过来，过了很久才慢慢的扬起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然后悠悠的说：“你学理科的，怎么说这些情话像说绕口令啊！”他又从口袋里掏出包装精美的红色盒子递给曹菲菲，“表白这种事，男生来比较好吧！”
曹菲菲眼眶里的泪终于凝聚成滴，大颗大颗的往下掉，然而却是笑着的，她想，此刻的自己应该像一个要了很久才要到糖果的孩子，喜极而泣。
王凡替她轻轻的抹着泪，这世上总该有人是幸运的，比如曹菲菲，她想要的，总归是会得到的。“傻丫头，哭什么，还不看看我送给你的定情信物？”
曹菲菲听到“定情信物”四个字，主动的收住泪。她胡乱的抹了抹眼泪，拆开包装盒。“哇！这条手链是黄金的吗？好漂亮。”
“我也不确定，老板说是真的。”
“那一定很贵吧！你哪儿来那么多钱啊？”
“不贵，两百块，老板说是香港走私来的。”
曹菲菲露出惊讶的目光，她看了看王凡，又看了看手链，然后说：“不管是怎么来的，只要是你送的，就是偷来抢来的，我也敢带。”说完，就把手链带在手上。
王凡被她这样一本正经的表情给逗笑了。“干嘛说得那么恐怖啊！很多人买呢，就在胡威路那边。”
曹菲菲也笑了，她往王凡身边靠了靠。“那你都送我定情信物了，我也该送你的，可是我不知道你会这么突然，所以没买。要不，咱们现在就去买吧！就去你买这个的那家店好不好？咱们买一对的。”
“现在？也许人已经走了。”
“看看不就知道了。反正明天又不用上课。”曹菲菲说完就牵着王凡的手拉他起来。
两个人走在路上，十指相扣，和每一对甜蜜的情侣一样，满脸都洋溢着幸福。王凡在脑海里努力回想着和叶子牵手的感觉。那时候上山或者下山，他们经常是手牵着手的。叶子的手薄而瘦，足可见骨。每根手指关节处都有着厚厚的茧，然而他们牵手那么多年，早就习惯，也觉得安心。而牵着曹菲菲的手，就像捧着一件发烫的艺术品，柔软，光滑，细腻。他忍不住心生紧张，生怕不小心摔碎了。可是曹菲菲并不配合他的小心翼翼，她故意把两人牵着的手晃得老高，边走边傻笑，应该也在想着什么。
“傻笑什么呢？小心摔倒了。”王凡提醒她。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我们以后的大学生活，很憧憬，很期待嘛！诶，小凡，你说建筑工程系和计算机系会不会隔太远啊！我听说，省大校园从这头到另一头都要坐车呢！”
“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
“哦！”
王凡看曹菲菲似乎还在想着，于是故意扯开话题。“诶，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有深意啊！”
曹菲菲果然回过神打量了自己一遍，“怎么样，好看吗？”
“嗯，很漂亮。”
“那，你喜欢吗？”
王凡没有办法欺骗自己，只能点点头。
“赵敏教我的，她说男人都是视觉动物，我穿这身，成功率会髙很多。”
其实赵敏的原话是这样的，“十个男人九个色，你们家王凡也不例外，你照我说得穿，保证把他迷得神魂颠倒，恨不得往你身上扑。”
王凡苦笑着摇了摇头。赵敏也考上了省大，只是和曹菲菲不同系。王凡想到以后和菲菲约会可能还要带着她一起，就开始头疼。
他们回到了那个摊位，曹菲菲给王凡买了一条四百块的男士手链，跟她自己的那条就像大了一号的。
然后两人又去看了场电影，曹菲菲坚持要看的，法国爱情文艺片，中文译名叫两小无猜，很符合他们俩的爱情经历。曹菲菲被电影里的男女主角虐心又浪漫的爱情游戏弄得眼泪汪汪。王凡则完全相反，他很不认同这样的爱情，两个明明相爱的人不好好在一起过日子，相伴到老，却要成天打些无聊的赌，真是不作不会死。唯一让他过目不忘的是女主角苏菲和球员的一场激情片段。全程不过十秒，却足以让王凡心潮澎湃，不可抑制。直到两人出了电影院，他还是手心冒汗，舌头打结。他平淡无奇的活到十八年，成天都是和叶子混在一起，哪儿懂得男女欢爱，今天首次触及，难免血脉喷张。尽管他一直觉得，苏菲长得并不好看。
曹菲菲以为他是热的，便提议去吃冰淇凌。
王凡抢白道，“我不要冰淇淋，给我弄瓶水吧！”
于是曹菲菲给自己买了冰淇凌，给他买了矿泉水，刚接过，王凡便一股脑的喝了大半瓶。
“你有这么热吗？”曹菲菲不解的问。
“啊？啊，我，我……”王凡磕磕巴巴，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眼睛放在曹菲菲身上怎么也移不开。于是只好说：“菲菲，你真美。”
曹菲菲没跟上他跳跃的思维，“你说什么？我没听到？”
“我说，你真美。”
“呵呵，真的？有多美？比叶子还美吗？”曹菲菲说完就有些后悔，她不该这么任性的。
可是王凡却说：“嗯，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都美。”
曹菲菲痴笑，“呵呵，小凡，在我心里，你也比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都帅。”
曹菲菲最后还是发现了王凡的不对劲，王凡不停的喝水，眼睛却来回往她身上扫。那种极尽渴望的眼神像极了电视里某些情节的前奏。“小凡，你，你是不是刚才看了那些画面啊？不是告诉你不要看的吗？”
王凡也很无奈，好不容易被外面的冷风吹走大半□□，可曹菲菲吃冰淇淋的样子实在诱人，小口小口的舔，嘴边都是那些奶油。这样的诱惑毫不亚于刚才电影里的激情画面。“啊……啊，我，我不知道啊！”
曹菲菲的脸瞬间烧红了，声音也小了许多。“你看你的眼神，好邪恶啊！要不你去那边的公厕洗把脸吧！那样会好点的。”
王凡急急忙忙冲进公厕，对准水龙头就往脸上泼水。果然五分钟后，他感觉轻松多了。等他出来后，曹菲菲正坐在长椅上看着远处发呆。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冰淇淋都化了。”
“你看，那边有快捷酒店。我们去开房吧！”
王凡第一次听到一贯优雅矜持的曹菲菲说出这么大胆的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啊？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去开房吧！”曹菲菲转过头，郑重其事的说。
王凡往她头上敲了一下，“说什么呢？我刚才是看了不该看的，现在已经好多了。所以不要诱惑我犯罪。”
“我说真的。反正我们现在是情侣了，怕什么？”曹菲菲瞪着丹凤眼，眼睫毛扑闪扑闪的像把扇子。
王凡看着又有点上头了，刚才电影院里看到的画面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脸又开始发烧起来。“我们才刚刚开始，这样，会不会太快了。”
“一点都不快，我都恨不得现在就去领证呢！”
谁能拒绝一个像曹菲菲这样的女人主动示爱，反正王凡是不能，只是一念之间，理智便被欲望淹没。“菲菲，我们还太小，万一怀孕了怎么办？”
“没事，做好保护措施就可以了。走吧，房间里什么都有。”刚过十八岁的曹菲菲豪情万丈，为了心爱的人，也可以热情如火。
“慢点，你怎么比我还急啊！”
刚走几步，曹菲菲突然停住，“遭了，酒店要身份证登记，我身上没带，你带了吗？”
“啊！我的，在宿舍。”
“那我们赶紧回去拿！”
“好。”
月光如练，温柔的看着地上满心欢喜的奔跑着的人儿，青春能如此放纵一次，也不枉来世间走这一遭。
许多年后的某一天，当太阳眩晕了客厅里的每一件摆设，折射出一圈圈七彩的光晕。曹菲菲抬起头，看着对面坐着的人，他淡漠如斯，安静得仿佛不存在。那时，曹菲菲端起高脚酒杯，将里面红褐色的液体一饮而尽，然后便想起了这一夜的疯狂，她眼里噙满了泪，哽咽的问他，“如果那晚我们真的睡在一起了，你还会不会离开我？”
然而彼时的他们，只是紧紧的牵着手，喘着粗气，纵情的奔跑着。他们跑过人头攒动的步行街，跑过树影婆娑的林荫道，校门口在望的时候，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大响，惊动了闷声赶路的两人。
“是我妈，你站在这儿不要动，我一会儿就好。”曹菲菲说完，就走到一边接电话，王凡站在原地等她。也许是等待的时间太长了，也许是夜风太凉，也许是月光太亮，王凡突然觉得刚才的那股冲动正在一点一点的消散，人也慢慢的清醒过来。他这才意识到他们有多荒唐，突然觉得好笑。干嘛这么着急，未来有大把的时间等着他们，何必急于一时？
曹菲菲终于打完电话回来，难得一次露出为难的神色，王凡也看到她似乎在和她妈妈争执什么。果然，曹菲菲艰难的说：“小凡，我妈准备了生日宴，她，她要我回去。怎么办？”
此时的王凡已经完全清醒了，清醒了的王凡无欲无求，他拉起菲菲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傻丫头，我没事的。走吧！我送你回家。”
“那，你受得了？”曹菲菲眼睛扫了一眼他的下面。
“额，”王凡挠挠头，“刚才还很想，可是你看我，跑了一身汗，现在我只想洗个澡，睡一觉。”
曹菲菲失笑，“我也是。”
然后两人就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曹菲菲的家在城北，所以只能乘车。当然如果不是高跟鞋把她的脚磨得太疼，估计她会要求走回去。夜晚的出租车很少，好不容易招到一辆，刚上车，曹菲菲整个人就几乎贴在王凡身上了，眼神迷离，又像是含情脉脉，叽叽咕咕不停的说着话。王凡觉得很尴尬，一方面，她离得太近了，呼出的热气让王凡的脸都痒痒的。另一方面，王凡明显看到司机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看他们，终于在第四个和王凡眼神交汇时，司机按捺不住问道，“小伙子，你们这刚开始吧！这么黏糊。”
王凡点点头，没想到曹菲菲倒是来了劲。她坐直了身，又把脸凑近王凡的脸，问司机：“司机叔叔，你看我们俩有夫妻相吗？”
这已经是她问过的第三个人了。第一个是买手链的那个摊主，摊主开玩笑着说：“有那么一点点，不过我还是觉得咱俩更有夫妻相。”
曹菲菲也不恼，笑呵呵的说：“好啊！哪天他不要我了，我就跟你过。”
第二个是电影院的售票员。本来已经没有连坐的票了，曹菲菲死活求售票员给他们加张凳子，售票员拿她没办法，只好把自己的凳子给了她 。曹菲菲就是这时候问的，当时王凡和售票员一起被她这种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给慎到了。直到现在，王凡还是不太适应了这个在人前高贵端庄的大小姐角色转换后的各种奇怪举动，难道谈恋爱真的会智商降低？
“菲菲，是不是女人谈恋爱都像你这样啊？”
“不知道，反正我是这样的，怎么，你不喜欢吗？”曹菲菲撅着嘴说。
“哦！呵，没有，不过你确定要一直这么搂着，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我觉得挺好的啊！”
曹菲菲就这么一路双手勾着王凡的脖子，含情脉脉的看着他，深情的如一汪春水。车子穿过一个长长的桥洞时，周围一片漆黑。王凡突然感觉嘴被什么堵住了，热热的，软软的。脑海里又出现了刚才电影里的画面，他知道，那是曹菲菲的嘴唇。强烈的刺激让他的肾上腺猛增，只消一瞬间，便贯穿全身。他不知道，原来亲吻也有这样的魔力。他还没反应过来，那嘴唇便离开了他的，接着前方有了光亮。曹菲菲对他眨眨眼，俏皮的笑，好像做坏事得逞似的。然后凑近王凡压低声音说：“我们都接吻了，那现在我就算是你的人了，你可要对我负责。”
王凡惊愕的看着她，都说恋爱中的女人很疯狂，可王凡怎么也想不到曹菲菲竟然疯狂到这种地步。
终于，汽车在曹菲菲家院门口停下，沈阿姨已经等在门口了。这时候撇下菲菲自己走，显然不太合适，王凡只好也跟着下了车，让司机在原地等他一会儿。
早在路上王凡就问过菲菲，“你跟我谈恋爱，你爸会不会反对啊！”
“诶！你要对自己有点信心好吗？我男朋友那么帅，又那么出色。我爸怎么会反对？”
既然她都这样说了，王凡也不该扭扭捏捏，那样反而不男人。
看到女儿和王凡一起走进了院子，曹妈妈才松了一口气。在等待的快一个小时里，她脑子里闪过无数个不好的念头，此刻才总算安心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啊！菜我都热了两遍了。”
“路上耽误了一下。”曹菲菲说着，转头朝王凡俏皮一笑。
曹妈妈热情的招呼王凡。“诶呀小凡，听说你考了全市第一，而且菲菲说你也报了省城大学，你们俩在一块，也有个照应。这真是太完美了。”
王凡不好意思的笑笑。
“诶！我爸呢？”曹菲菲四处张望着，往常这时候，应该是老爸更着急才对。
“别看了，他被你三叔叫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曹妈妈提到三叔似乎也不太高兴。
“搞什么啊，现在都快十一点半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吗？明明是他要搞生日宴的，自己又不在，算怎么回事嘛！”曹菲菲撅着嘴抱怨着，她知道，爸爸不在家，家里只有她和妈妈还有保姆，只有三个女人的家不好留王凡过夜，而且就算她想，王凡也不会答应。
果然，当得知菲菲家里没一个男人时，王凡舒了口气。他简单的和沈阿姨聊了几句，就推说还有事，出租车司机也在那按喇叭催促。这地方虽然不是很偏，但毕竟已经深夜了，出租车很难打，于是沈冰叮嘱了几句路上小心，就让他走了。
母女俩看着出租车走远才进家门，曹菲菲撇下一句，“爸爸回来叫我。”就回房去了。她在台灯的映衬下，边看那条黄金手链边痴痴的傻笑，连妈妈什么时候走到她跟前都没发现。都说母女连心，像曹妈妈这样心如明镜的人自然清楚明白女儿此刻的反常。毕竟她也是女人，也经历过那样一段青春萌芽时为爱痴狂的年月。“菲菲，这个手链真漂亮啊！谁送的？”
曹菲菲先是因为太入神被吓了一跳，本能的把手链往背后缩。恢复过来后又觉得荒谬，她躲什么。连爸爸都说，过了十八岁就代表成年了，成年人谈恋爱再正常不过了。
“妈，你那么心思细密的人，不用我多说吧！”
曹妈妈坐到菲菲旁边，笑着说：“坦白说，小凡家跟你外婆家是邻居，算是知根知底，他人善良踏实，又聪明上进，比他爸可强了不知多少，上次还跟着你冒险，足见他的真心。现在呢又是全市高考状元，前途不可限量。所以你跟他在一起，我是没什么意见的。不过，”妈妈顿了一下，接着说：你爸，我就不知道了，他把你宠上天了，恨不得你永远不嫁人，一直陪着他才好。”
“妈，你放心吧！爸那，我会摆平的，他那么疼我，会祝福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