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金榜题名时（小修）（1 / 1）
回到学校，叶子把拍到的东西给王凡看。
“你说这是不是黑社会走私啊，那么多钱。”
王凡只是随便看了几眼，因为是侧面偷拍的，画面又不是很清晰，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他把重点放在了偷拍这件事上，“别人的事，你瞎掺和什么呀，小心他们找你麻烦！”
“什么别人的事啊！这是在新宇家附近拍的，万一对新宇不利怎么办？”
王凡挑了挑眉。“你大清早跑他家去干什么？”
“没有，我昨晚在他家过的夜，早上出来时拍的。”
过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尽管王凡早有心理准备他们迟早要在一起，可冷不丁听到叶子这样说还是心里发酸，甚至心痛。愣了半晌，他把手机还给叶子，磕磕巴巴的说：“做好保护措施，小心，小心怀孕。”
叶子一听到怀孕两个字便瞬间臊红了脸。气得她像小时候王凡惹她生气时那样狠狠拍了他一掌，气鼓鼓的说：“你说什么呢？小小年纪，竟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是照看他一晚上，你以前病了我不也是守了你一夜吗？哼！”说完便扭头走了。
王凡被她打得有些蒙，摸着后脑勺好半天才回过味，然后对着叶子远去的背影嘟囔，“没有就没有嘛！干嘛打人啊！莫名其妙。”
五月来了，《观刈麦》里写：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自从高考时间改为六月上旬，这句诗被王凡很应景的改编成：高三少闲月，五月人发狂。暮春的风吹的人大白天想睡觉，可是高考的号角却像锥子狠狠的扎进高三学生的身体里，让你不得不头悬梁锥刺股。这是黎明前最黑的一段夜路，是丰收前最疯狂的一段虫害期。这个时候，非典都被迫退居二线。高考进入倒计时，无论什么原因缺课的学生都得回到轨道上，准备最后的冲刺。用班主任的话就是，“挺过去了就穿皮鞋，挺不过去，就回家穿草鞋。”
曹新宇和曹菲菲都回到了学校，因为曹新宇大病了一场，叶子也不再反对他出国留学了，反正只是两年而已，于是曹新宇在紧张备考之余都是在忙着出国事宜。曹菲菲又跟王凡和好如初了，王凡并没有用上次那样耍无赖的办法博取欢心，而只是给她发了条短信。“一起考省城大学，好不好？”
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条短信，曹菲菲便原谅了他。
每天除了必要的相互学习外，他们还经常在一起讨论试题范围，或者互测听力，曹菲菲的英语真不是盖的，在课外兴趣班练出来的口语和王凡这个半路出家的蹩脚发音简直不能比。所以，测听力时经常会出现这样的对白，“菲菲，你说慢点，再慢点。”
“我可以慢点，但是高考的那盘磁带可不会慢点哦。”
又或者是，“菲菲，你英语讲那么好，以后可以做公关小姐了。”
“公关小姐？怎么听着怎么别扭啊”
还或者是，“曹菲菲，你连这道题都不会，将来会要你？”
曹菲菲一如往常从抽屉里抓出一叠信，眉毛一扬，“你不打听打听，我可是很有市场的。”
在紧张备考之余，他们就是这样互相调侃着度过最后的一段高三时光的。
六月七号，和往常一样，艳阳高照，风和日丽。王凡带着准考证和考试用具走向那个传说中可以改变命运的考场。考场外面站满了考生家长，大家都殷殷期待自己孩子的表现，仿佛这样守在外面真的能鼓舞到孩子一样。王凡远远的看到曹清远夫妇也在庞大的外援团之列，曹清远正低头嘱咐着曹菲菲什么，而沈阿姨正为女儿检查着考试必备的东西。王凡本想绕过他们直接溜进去的，可是明明正在跟曹清远聊天的曹菲菲好像脑袋上长了眼睛，竟然撇过头喊了他一声。于是，两个大人也发现了他，王凡叹了口气，只得走过去跟他们打招呼。
“小凡，你爸爸妈妈没来吗？”沈阿姨下意识的朝他身后四处张望。
王凡有一瞬间的愣神，本能的想说：“他们来干什么？”，可是马上又回过神，一下子涨红了脸，他要如何告诉他们，从小到大，他的任何一场考试爸妈都没出席过 。
王凡支支吾吾，曹菲菲见状捅了她妈妈一下，“妈，你說什么呢？”然后又转头拉着王凡，“小凡，咱们进去吧！”
考试一直持续了三天，九号下午，这场盛大的资格考试终于宣告闭幕，无论考得好与不好，都尘埃落定。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才是真正的解脱。
曹菲菲每一科考完都不忘跟王凡对一对题，遇到答案一样的就会欣喜不已，如果答案不一样的就会黯然神伤。于是王凡在预备下一场考试的同时还要不时安慰曹菲菲。文综和理综不在一个考场，所以王凡想帮叶子，也帮不上了，这也是他担心的事。y市的经贸学院分数不是很高，如果这都考不上，那叶子就真的完了。好在考完后，叶子对自己的表现很有信心，当王凡表示对她的担忧时，叶子大手一挥，“放心，绝对没问题，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省城大学可是全国一流大学，你又没填第二志愿，小心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王凡只是一笑了之，叶子太低估他了。王凡只认考得不错，这次大考也发挥在他一贯的水准上，估分时也看不出没什么纰漏，进省城大学应该没多大问题。
在一段惴惴不安的等待中，叶子终于如愿拿到了她想要的录取通知书，可是没有人为她高兴，除了王凡。根据本地民俗，孩子考上大学，家里是要举办宴席的，亲朋好友一般都会来祝贺。可这里是福利院，姨妈是个哑巴，想欢呼都叫不出声。
曹新宇随后也拿到了签证，这就预示着他离开的日子渐近了，叶子在兴奋之余也偶尔会失落。王凡安慰她“不要难过了，即便他不出国，上的也是北京上海的名校，跟你还是天涯两隔。既然始终不在一起，北京和美国又有什么分别？”
八月初的某一天，家里除了王凡只有正在休假的妈妈。对于这个半路儿子，妈妈从来都是保持不管不顾，放任自流的态度，所以王凡没费多大功夫就溜了出来，他又往福利院跑了。暑假的这些天，他除了每天和曹菲菲在电话里胡扯半小时，其余时间都是呆在福利院。爸妈白天要上班，弟弟王卓又成天不着家，所以他也跟着自由得很。叶子的姨妈这几天身体不太好，看了医生吃了药，但还是躺在床上一直哼哼。于是叶子便承担了她的工作，王凡闲着没事也会在叶子煮大锅饭时帮她生火，虽然火小烟大，熏得他自己直咳嗽，而且煮出来的饭也黄黄的，但他还是乐此不疲。
他正烧着火，突然手机响了。原以为是曹菲菲，没想到是爸爸。这个时候他应该在上班，怎么会打电话给他呢？
爸爸只是急切的说了句：“你跑哪儿去了？赶快回来。”然后王凡便听到电话那端爸爸和另一个男人交谈中，很快，就挂了。
叶子正舀着水，见他接完电话后脸色凝重。问道，“怎么了？”
爸爸明明在上着班，怎么会在家里呢？难道家里出了事？王凡脱口而出，“我爸叫我回去，估计家里出了什么事。”
“别瞎猜，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也许是好事呢？”
这一次叶子还真说准了，王凡心急如焚的赶回家，一进屋，发现家里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爸妈和王卓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望着他。
“好你个王凡，平时闷声不响，问你成绩怎么样你就知道跟我们面前打哈哈，今天居然拿了个省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给我们，是故意想让我们大吃一惊的吗？”爸爸把录取通知书往茶几上一扔，不动声色的说。
“是啊！我开始还以为邮递员发错了，打了电话到你们学校才知道，你居然是正扬这一届的理科状元，全市第一名，那可是名副其实的高考状元，真是太让我们惊喜了。”妈妈也附和着，两眼直冒光。
连久不着家的王卓闻讯都赶回来祝贺他，“哥，你这么牛怎么不早说，也好让我在学校出出风头。你都不知道我们学校那个高三的师兄，被我们校领导都捧上天了，这回不还是考了个二本嘛！”
“你出风头？王凡的成绩你出风头，亏你想得出来，没出息的玩意儿。”爸爸气不打一处来，恨恨的骂道。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王凡插不上话，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该说点什么，有一瞬间的受宠若惊。不为得偿所愿的考上大学，意料中的结果，有什么可惊喜的。他只是受不起一家人这样注视着自己，一个人在家默默无闻惯了，他已经不适应被他们这样包围着。
他突然想到曹菲菲，他的录取通知书已经拿到了，她的呢？正想着，曹菲菲的电话就来了。他知会爸妈一声就出去接电话。谢天谢地，菲菲也考上了。她在电话里亢奋的像打了鸡血，一个劲的问王凡什么时候回市里。
“这两天估计家里得摆宴席。一时半会走不开。”
“嗯，我这儿也是，我爸正张罗着呢！哦对了！新宇一个星期后就走，从省城上飞机，你们要来送他吗？”
“这么快？”
“快什么啊！我们也要早点出发啊！不一定非要等开学再去吧！”
“嗯，我跟叶子商量商量。”
曹新宇要走了。王凡想，应该给叶子报个信，可转念一想，他都知道了，作为曹新宇的女朋友，没理由不知道啊！也许这才是叶子这几天闷闷不乐的原因吧。
几天后，家里终于重归宁静。喜事若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被大家抛诸脑后也是迟早的事。爸妈去上班了，王卓又去瞎混了。王凡也以学校有事为由给爸爸电话请了假，然后跟叶子一起回到了市区。走之前叶子翻出了她的“百宝箱”，拿出里面全部的钱，说要给曹新宇买一个礼物做纪念。王凡眼尖的发现里面有他送给她的那本《海贼王》，叶子曾经说过，铁皮盒子里装得都是她的回忆，难道王凡已经成了她的回忆，还是她觉得，现在的王凡和当年省吃俭用就为了给她买一本漫画书的王凡不是同一个人了？
王凡拿出了那本书，已经有些泛黄了。“送我好不好，我还没看过呢！”
“这本来就是你送我的，你要就拿去吧！”
到了学校，他们就分开了。王凡去了殷教授那儿，殷教授照例是对他报考省城大学表示惋惜，不过事已至此，也只得接受。他买了下午回老家的票，王凡顺便送他。从下午一点到检票时的五点半，四个多小时里殷教授都一直苦口婆心的教导着王凡，火车到站时，殷教授语重心长的说：“王凡呐，虽然我不是很满意你的选择，但我还是非常欣赏你，随心而为，不为世俗眼光所干扰，这点很多人都做不到啊！不过我还是得劝劝你，凡事要有个度，过了，就不好了。”
王凡重重的点了点头。他一直把殷教授送上车，看着火车开动才离开。口袋里的手机已经震动了好几遍，可为了不打扰老教授的长篇大论，他只是稍稍看了眼，发现是叶子，就掐断了。叶子的脾气就是这样，只要王凡不接，她就会一直打一直打。刚开始王凡还会百忙中抽空回一个，久而久之，知道她有这样的毛病就干脆置之不理了。
王凡接起了电话，果然叶子只是叫他吃晚饭，说曹新宇兄妹也来了。王凡早知道曹菲菲会来，今天是她的生日，她没有提醒曹新宇也没有告诉叶子，就为了单独和他过。电话里曹菲菲就拐着弯跟他要礼物。想到曹菲菲，王凡心里一软，嘴角也不知不觉的上扬。其实很早之前他就知道曹菲菲的心意，那种欲言又止，哭和笑都那么克制，以及眼角眉梢藏不住的心事，不正和自己面对叶子时一模一样吗？没有一个爱着的人不敏感，如今叶子已经尘埃落定，她有了一个接近完美的男朋友，英俊潇洒，风度翩翩，虽然马上要出国了，可那也只是两年，等他学成归来，他们应该修成正果了。王凡觉得自己不应该继续搅在他们之间，他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所以他才给菲菲发了那样的短信，那不仅仅是邀约，也是承诺。
王凡一路走着，想破头也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突然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地摊上摆着许多黄金首饰，有耳坠，项链、戒指还有手链，看起来黄橙橙的。旁边还立着一块牌子，香港走私金货，全场50元起。那摊主还边给一个客人找钱边吆喝着，“香港走私金货，一律便宜卖咯！赶紧来看，赶紧来选啊！”
这条步行街王凡不知道走过多少回，从没见过这个摊位，还打着走私的旗号。王凡眼珠子转了又转，看来天注定要送这个了。他走到摊位前看了又看，最后选中一款还算比较雅致的手链，做工精细，款式也耐看。“老板，这个怎么卖？”
“两百。”老板粗声粗气的说。
王凡吐了吐舌头，本能的怀疑这金子的真假，可他总不能学着叶子咬上两口吧！
“二十卖不卖？”他问。
老板顿时皱起了眉，“哥们，你逗我玩的吧！这是黄金，不是黄豆？你当这是菜市场呢！还讨价还价？二百块，少个子不卖。”
王凡这才松了口气，看来是真的。“我买了，麻烦帮我包起来。”
他掏出身上全部的钱，230块，买完后剩下的刚好够他和叶子明天回骊山镇的路费。
王凡把手链装好，兴冲冲的往约定地点走去。学校不远处的一家西餐厅里，三个人已经等了一会儿，王凡一到，两个女人便开始了连珠炮式的轰击，他都一概笑纳。
“今天怎么跑这儿吃啊！”
“今天为新宇践行，所以吃顿西餐，算是提前感受一下国外的生活。”曹菲菲坐在对面，笑嘻嘻的说。
“哦！那我也跟着沾沾光了，我还从没吃过西餐呢！”
西餐厅和他们平时吃得地摊从本质上都不同，无论吃的方式和内容。两个乡下来的孩子把刀叉和碟子的碰撞生生演绎成了交响乐，此起彼伏，曹菲菲在旁边教了半天，他们还是不得要领，让曹氏兄妹看得咯咯直乐。
也许是主场作战，曹新宇今晚从头到尾都很亢奋。他一杯接一杯的喝着红酒，而且话也多了起来。刚开始还客套的恭喜王凡他们，接着又畅想未来。可说着说着突然说到了他的童年，他的抱负。认识他三年，王凡第一次知道春风得意的曹新宇背后有那么多不为人知的苦痛。他的母亲生他时难产而死，父亲因为忙事业很少回家，所以他的童年生活大部分都是和家里的保姆一起度过的。他的家很大很大，有独立健身房，有人工花园，有恒温泳池，可是偌大的房子经常只有他和保姆两个人住，半夜醒来都害怕。
酒兴正浓时，他说起了他的父亲，说他对他父亲有多么厌恶，见面多数都在吵架。还说他父亲在商场的做派有多么令人不齿。
后来越说越不堪入耳，说起他多么想要离开，多么恨父亲等等。大家渐渐看出了不对劲，开始劝阻。曹菲菲更是起身把他面前的酒杯夺了过去，然后叫来服务生结账。直到这时候王凡才发现，上身还穿着平常的体恤衫的菲菲下身竟然穿着超短裙和高跟鞋。除了高一的元旦晚会时见过她穿高跟鞋，这次是第二次，修长白皙的玉腿露在外面，加上米白色的高跟鞋，更显高挑性感。王凡看到的第一眼就开始两眼发直，半天挪不开，直到叶子拍了他几下，他才赶紧移开目光。曹新宇已经微微有些醉态，走起路来都有些趔趄，叶子搀着他，他明天下午就要坐火车去省城，叶子舍不得就这样送他回家，所以两人依偎着说去溜达溜达。
于是，现在只剩下他和菲菲两人。菲菲也喝了点酒，她的酒量一直很差，三杯红酒下肚，虽然神智还算清醒，眼神就有些迷离了，走路也有些不稳。
“我，我送你回家吧！”王凡说。
“现在才七点，我不想回去。你看他们俩都压马路去了，咱们也走走吧！”
既然她都这样说了，王凡只能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