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 谁是谁的猎物(1 / 1)
有了珍贵的药材麒麟血和末药,祝灵蓝很快调制出了新的配方,配合出神入化的施针秘传,许公子的病情已大有起色。锦颜也不敢怠慢,在义母的指导下精心照料着许公子的双腿。
不几日,许公子竟能不依靠拐杖独立行走了。他像刚学会走路的婴童那样,发现了其中的乐趣,兴奋地围着院子一圈又一圈蹒跚走着,最后竟喜极而泣。
大家也都替他高兴!
遵照义母的嘱咐,锦颜每日里监督许公子多走百步,起先两天许公子还累得气喘吁吁,之后就愈发轻松,完成任务后还常常要求再走一段试试,不过锦颜每次都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又过了数日,许公子的步态已稳健许多。
这日清晨,高阳羽正往箭袋里装竹箭,准备上山猎些野鸡野兔改善伙食。却见许公子紧盯着箭袋,目露期许。
“许兄,过段时日,待你的腿大好后,咱们一起上山,比试比试。”
闻言,随侍在侧的顾涟城来了精神,声如洪钟:“论起箭术,小兄弟怎会是我家公子的对手!”
锦颜不高兴了:“既然未曾比过,说谁强谁弱未免为时过早。”羽哥哥的箭术她是领略过的,虽不一定能百步穿杨,但也称得上百发百中,百无一失。
顾涟城不紧不慢地捋捋胡须,眼里满是对眼前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娃的不屑,继而洋洋得意道:“并非顾某夸口,我里罗国虽地处中土,我家公子却得骁勇善战、号称马上民族的氐族“第一神箭手”慧眼识珠,自幼教习箭术,后来公子被囚,“第一神箭手”感叹奇才难遇,不舍放掉这棵好苗,仍屡次潜入禁地,指点公子,十余年来不曾间断。所以我才说岑小兄弟不会是我家公子的对手。”
这时,岑焕之夫妇并肩走了过来,似要教训锦颜,却又有几分调笑的味道:“锦儿,现在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世间的奇人异士多了去了,你就知道你的羽哥哥。”
不待锦颜回嘴,又话锋一转:“许公子真是深藏不露啊!小小年纪便得高人指点,习得一身绝技,日后必定前途无量!”
许公子急忙摆手:“哪里哪里,是顾先生夸大了,晚辈虽有名师教导,奈何行动受限,只能日日对着箭靶练习,十几年来未曾射过活物,无异于纸上谈兵,秀而不实,又岂敢妄自尊大。日后若有幸得岑羽兄指点一二,许某自是感激不尽,只是与岑兄一较高下,在下是万万不敢的。”
说着说着,眉梢竟渐渐染上惆怅的情绪。
那是笼中小鸟对广阔天空的憧憬。
众人均被他的情绪感染,一时无语。
少时,祝灵蓝打破沉寂:“乘着今日云朗风清,许公子不如同羽儿一道上山吧。”
锦颜瞪大眼睛,“义母你前日还特意嘱咐锦儿让许公子动静适宜,不要过度劳累,这山高坡陡,一来一回,不会影响恢复吗?”
祝灵蓝温和地笑道:“有顾先生从旁携助,不碍事。再说,有锦儿你看顾,怎么会让许公子有事呢?不过,我相信许公子懂得分寸,即使没有锦儿提醒,也不会做逞强之举。我没说错吧,许公子?”
许公子喜出望外,重重地点头,却又仍不可置信地问道:“前辈,我真的可以去吗?我真的可以吗?”
走了半小时左右,山势还算平缓,为了配合许公子,高阳羽和锦颜都放慢了步伐,散步般悠闲。高阳羽边走还顺手摘些野花,不多时,就编成一个漂亮的花环,仔细地替锦颜戴在头上,衬得锦颜愈发娇嫩。
渐渐地,山势陡峭起来,许公子只好由顾先生背着,锦颜虽根本不畏惧这点坡度,却仍被高阳羽不由分说地抱起,施展轻功,盘旋而上。
费了老半日一行人才到达高阳羽的“猎场”。
许公子兴致颇高,加之先前在顾先生背上已稍作休整,未觉疲累,便迫不及待地要学以致用,猎个活物试试。
在高阳羽的指引下,发现一只伏在草丛中的小灰兔,许公子兴奋地拉弓搭箭,三人则在他身后屏息观看,特别是顾涟城,似乎比他的主子还兴奋,却又不得不克制那股兴奋劲儿,不自在得像是都不会呼吸了。三人目不转睛,生怕一眨眼就漏掉最精彩那一帧画面。
“嗖”
利箭离弦,但这在那一刻,小兔子突然感知了危险的逼近,奋起一跃钻入树林,只知道没命地逃生,哪管得着身后的猎人此时是懊恼还是诧异。
第二次是山鸡,很遗憾又没命中。
顾涟城已经开始泄气了,不过许公子仍兴致不减。
又在林中寻了许久,终于在一丛灌木后发现一只小鹿,再次拈弓搭箭,隔着十来米的距离也能听到竹箭没入皮肉的独特声音。
“中了,中了!”
锦颜不禁欢呼起来。
待几人欲围拢过去抓捕时,小鹿竟瘸着腿一颠一簸地跑了。那只箭只是射在了小鹿的腿上。哎……
顾涟城脸上有些挂不住,再没了起先的劲头,蔫蔫地退到后面,无语地看着他的主子仍是热情高涨,一脸没心没肺的傻乐样。
没心没肺,公子啥时候没心没肺过?他连乐都没有,更甭提傻乐。
无数次,看着那与兰儿肖似的眉眼痛苦凝结,他不是不悲伤,只是,多年前他做不到的如今依然没有能力做到。
他自知出身微贱,虽已继承兰家积累暗中经营多年,不过,想要同那个人抗衡仍无异于痴人说梦。
好在,他抓到一张好牌!当年,他涉险照顾他,不过是为了让兰儿能时时挂念,不至轻生,谁能想到当初那个只知哭闹着要母亲的孩童,竟成了他们今后唯一的仰仗。他照顾他,扶持他,他一天天壮大,他们的好日子也指日可待。他不贪心,只愿剩下的日子与兰儿隐居山林,厮守到死。
老爷要是知道,怕是又要说他愚钝。老爷生前常说他愚钝,因为愚钝,所以入不了兰儿的眼;因为愚钝,才在兰家举家外逃时,独自留守照看老爷见不得光又舍不下的财富;因为愚钝,才肯照顾仇人的儿子十几年。如今想来,愚钝也有愚钝的好……
“好耶!”
女娃高兴得直拍手,原来公子射落了一只停在树梢的大鸟,回神间,已见大鸟扑楞着翅膀从树梢掉落。
收拾好情绪,捡鸟去。
经过一番折腾,许公子累了。锦颜带着他找地儿休息,高阳羽则开始干活,正儿八经打猎去了。
两人来到一个山坳避风处,坐在厚厚的草甸上,身后两株茂盛的木芙蓉已开出大朵大朵粉白的芙蓉花,掩映在浓密的绿叶间,娇嫩惹人。
几步开外,有一个石头围砌的土灶,平日里上山,羽哥哥总会将猎到的小东西就地烤了,吃饱喝足后,两人就躺在芙蓉树下说话聊天,常常一呆就是一整天。
许公子对周围环境很是稀奇,甚是仔细地听着锦颜介绍各种灌木、花草的名字,土灶的用法,以及野味烤熟时的香气……
还不时站高远眺,时而仰头贪婪的吸气作享受状,时而又坐回草地,轻抚身旁的小草。
“这是什么?”
许公子从裤腿上捏起一颗奇异的小东西,问道。
锦颜看一眼就道:“完了,这是臭芝麻,难闻死了,赶紧弄掉。”
许公子将鼻子凑上闻了闻,果然有股臭味,见满裤腿都沾惹上了,便嫌恶地伸手去拍,却不见成效。
“这样不行!拍不掉的,只能一颗一颗往下拈了。”
这时锦颜也看到了这臭东西侵占的规模,真一颗颗往下拈,还不知得清理到什么时候。
“我帮你吧,咱们两人一块能快些。你弄右腿,我负责左腿。”
说话间便挪到了许公子跟前,跪在草地上,垂下头,麻利地开始了工作。
两人靠得那么近,呼吸可闻,阳光穿透树叶的缝隙打在她的脸上,他看着,觉得暖暖的。
她的鬓角正好滑下一缕青丝,不时扫过他抬起的手臂,他的指尖竟跟着微微颤动。
顾涟城已捡回猎物,正钻出林子走过来,却看到他的手势,叫他暂勿靠近。
不多时,高阳羽也拎了两只猎物回来,属于他和锦儿的芙蓉树下,两人的姿势蓦地闯入视线,刺得他眼睛生疼,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