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1 / 1）

她病好后，坚持不做休息，继续我们的旅程。有时她固执得无以加复，坚定不容反驳，不知道支撑她前行的动力是什么。这一路颠簸寂寞的旅途，深渊般寂静的蓝天，雪山和烈日，对我来说，这次旅行只是一次暴烈的行走，那么，她呢？问过她这个问题，她说，为了还愿。

我们出发去松赞林寺，色彩浓烈的寺庙矗立在高耸陡峭的台阶之上，顺着广场向上望去，肃穆庄严，浓烈厚重。穿过大门，里面是阴暗潮湿的殿堂，整齐的摆放着许许多多的酥油灯，酥油灯的火光随着穿堂而过的气流跳动摇曳，光线晃动。庙堂里散发着浓厚的长期浸淫其中的味道，混合着酥油茶，湿气，体味等种种气味，让人感觉庄重而压抑。

从殿堂里走出来，一切都变得豁然开朗了许多。向导指着前方的湖水说，那是圣湖，传说顺时针绕着湖水行走，可以看见自己的前世今生。我在心里暗暗地想，该是怎样的前世，才有如此酷烈纠缠的今生。

透蓝的天空，正午的烈日刺得人睁不开眼，风把彩色的幡旗吹得哗哗作响，身后是浓烈庄严的庙宇。苏雪站在这样繁华危突的背景里，却显得静默安然。她望向圣湖，双手合十，虔诚地伫立了许久。

她神情淡然地对我说，我本来以为，来这里的应该是两个人。

结果只是她一个人静静哭泣。

她微微仰起脸，正对灼烈阳光紧闭眼睛，泪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她说，如果不是因为枫，我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来到这里。

我问，枫是你的爱人吗？

她点头，说，曾经说好我们要一起来这。如今无法成行，我只能自己来。

她和枫是大学同学，从大学相爱一路走来，一起打拼，相濡以沫，在他们的城市买了自己的房子，有了自己的家，那几乎成真的家。枫拥有的是自由的灵魂，随时准备出发，即使没有任何方向。冲锋衣，速干裤庞大的登山包和门类齐全的药箱，枫把灵魂的家带在了身上。这是苏雪对枫的描述。她说，枫喜欢到处旅行，走过很多地方，枫曾经说过，所有美好的景致都要带她一起来看。但云南的这段旅程是最后的旅程，连日的大雨造成泥石流，枫乘坐的车因此出了事故，再也没能回来。

苏雪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和枫一起前来，但我明白，她话里面的意思，因为她没有枫那样自由的灵魂，她眷恋的或许不是那些迷人的风景，而是一个温暖的家，一个可以在家里守着她的爱人。我静静地听取属于她生命里最好的一段时光，那么飞扬，那么快乐。

她还记得很清楚，在那个夜晚，枫和她打电话说这里真的太美，我一定要带你来看。但如今来这的只剩她一个人。

我又何尝不是，李茉曾经说过愿意跟我走，李茉，你还记得吗。在那个四月天的下午，有很好的阳光。你说，你愿意。可你还是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四海无人对夕阳。

虽然我们故事中的那个人，都已失去，依旧有沉重的现实要去面对和承受，但所有的感情都会逐渐平静和淡忘。这一刻，两个相近的灵魂在一起。湖水、阳光，还有寂静的风。

她转过头问我，雨，你还相信爱情吗？

我说，我信，一直都相信。

这是实话，我相信我对李茉的感情，相信苏雪对枫的感情，我相信这曾经花开烂漫的爱情，尽管如今已凋零。

她没有说话，眼神深邃地望着远处的圣湖。

临走时，她从头到尾转动每一个转经筒，发出嗡嗡的旋转声，衬着远处隐隐约约的诵经声，像是一个道别。也许当年她爱的那个人也这样转动过，只有这年久的经筒依旧嗡嗡地旋转，见证这些曾经走过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