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第 172 章（1 / 1）
对于元家来说，什么样的药材都没有任何问题，药方中所提千年人参，龙涎香，藏花雪莲，野生血灵芝。虽说找齐需要时间，但元廷一封书信直达京城诉说缘由，并告诉家中元妱一事，所有的药材在几日之内便已备齐，因不方便请动在职太医，元廷父亲便邀请了十位归养的老太医前往协助。
元氏族人都分派各地，一时之间无法召集，固守京城的还要管理商铺旗下，便让元廷先行打理，其他人随后视情况而来。
药方虽然多是名贵药材，倒也并非难如登天。只是中间出现几个比较古怪的东西，比如说药引，要用瑞兽的血。
瑞兽都是传说中物，根本没有实型，纵观天下，人间如今能找到有实际形状的瑞兽估计就只有白虎和龟。可说是瑞兽就一定有什么神通，既然神通，就不可能让世人轻易找到。元廷只能让人先去找，不管价格，不问缘由，只求能把东西带来。
前前后后，也忙碌七八日，惹欢已经躺了半月有余，事情怎么瞒，都不可能瞒鱼彦尊那么久。
所以对于鱼彦尊的兴师问罪，元廷二话不说，将一切都揽了下来。
“侯爷，这是什么意思？”鱼彦尊也知道女儿的性格，她莽撞，出了事也不能全怪别人。而且，他也没听惹欢提起过，这元小侯爷对她上心的事啊。
“令爱今日变成如此，都是我的过错。您若要责怪，便怪我吧。但求您先让我救她，等她醒来，我任您处置。”元廷一直陪伴在惹欢身边，紧握着她的手，此刻，他跪在鱼彦尊的面前，情真意切的说道。
“说的倒好听。我女儿这样，都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她要是醒不过来，我拿谁是问！我处置你有什么用？她若是醒了，哪里出点问题，又是谁负责？”
“我负责！无论她怎么样，我会娶她！我照顾她一辈子！若她不幸去了，我也会陪着，我只求夫妻合葬，再无他愿！”
“你....你什么意思？”鱼彦尊有点蒙了，惹欢这么咋咋呼呼的性格怎么会招惹上这绝世公子？
“请岳父大人把女儿嫁给我！”元廷鼓足勇气说道。
鱼彦尊立刻晃了一下，被与欢扶住。这几年没什么人敢向惹欢求婚，如果现在惹欢是活蹦乱跳的，他一定会感激涕零的给元廷跪下，感谢他收下惹欢这么个惹事精。
可现在惹欢生死未卜，再看元廷这脸色惨白，人也消瘦的厉害，若是他真的同意，惹欢不幸去了，可又要搭上这小侯爷一条命。
他鱼彦尊是疼女儿，但是还没有疼到是非不分，一定要让人给女儿陪葬的地步。
“此事，此事容我和你姑姑商量商量。”鱼彦尊急忙想要拒绝。
“我姑姑已经答应此事，她在山中就曾应允过我，回到平安京就给我提亲。我姑姑从来说一不二，您不信我，您还不信我姑姑么！”元廷急切的说。
“这，小侯爷，我知道你是想对惹欢负责，但是惹欢这样，实在是嫁不了你。我鱼彦尊虽说迂腐，女儿的幸福还是要让她自己掌握。你若是真的喜欢她，你就等她醒来！她亲口应允你。小侯爷，若能有你这么个女婿，那是我鱼家祖上积德啊，倍儿光荣的事！咱对事不对人，希望你也明白当父亲的难处！”鱼彦尊虽然对元廷不了解，但是他是元妱的侄儿，元妱那么公正冷静，她的侄儿，在她的培养下，也不会差到哪去吧。
能嫁入元家是多少女子的心愿，现在是元家下一代的继承人在求他把女儿下嫁，其实，是惹欢高攀。他也想有这个女婿，可两相为难，一是怕同意了惹欢醒来反悔，而是怕同意了惹欢死了元廷也跟着。
“那，那好吧，您，您先坐，先坐吧。”元廷只好爬了起来，殷勤的搬过凳子，让鱼彦尊坐下。
鱼彦尊叹了口气，看着躺在床上的惹欢，握了握她冰凉的手，低声唤着着她的名字。
没有反应，谁叫她，都没有反应。从来没有看过惹欢这么安静的模样，可鱼彦尊现在只希望惹欢能像从前一样站起来，开开心心的对他又吵又闹。
她就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每天都有人陪她说话，给她讲故事。元廷讲的最多，讲他们的相遇，花市中的亲吻。元廷知道，惹欢能听到，只是无法给他回应而已。
他讲的太多了，每天都讲，讲着讲着，便开始添油加醋如同说故事一样的诉说着在西宁村和平县，窝点里发生的事情。
终于，寻到了一只白虎，在紧急运来的路上，元廷等候不急便让人先行去熬药，这些珍贵药材有许多都有时限，若是超出时间，便会没了效用。如今只等白虎一到，割下它的肉作为药引即可。
可因为路途遥远，仆从照顾不善，白虎在临平安京不远的官道上因为稀奇被人围观，老虎是会吃人的，一路被关在笼中早就怒气升腾，腹中饥饿。再被一群路人给围着，不由的眼冒绿光，头破血流的冲开笼子，当场咬死了几个人，逃窜去了。
一碗汤药从熬好到入口，决不能冷却，当消息传达到府衙时，药已经熬好快半柱香的时间。已经不能再等。
这些药极为珍贵，要是再二次寻找，指不定要找到什么时候，这几个时辰对正常人来说或许还没那么重要，可对惹欢来说，那流逝的可是她的命。
大夫们也焦急不已的在后衙转来转去，希望找到什么东西作为补替，可这一时间哪里找得到瑞兽。
“这龙啊，凤啊都是假的啊，你说龟吧，千年老龟，现去海里捞那也跟海底捞针一样啊。好不容易弄一白虎，结果可好，带来吃人的，哪里是救人！”大夫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
元廷却听者有心，他立刻拨开众人，说道“一定要瑞兽？龙凤？那，人间龙凤可不可以？？”
“这..这如何清楚，只是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若是有，大可一试啊！”大夫们纷纷说道。
元廷立刻点了点头，立刻端着药碗往后厢跑去，不许人跟着。
这府衙里会有什么瑞兽？即使好奇，大夫们也不曾窥视过，毕竟说什么瑞兽，肯定是假的。
元廷端着药，来到床前，小心翼翼的将药碗放在床边，然后握住床中人的手指，摸出了一把小刀，缓缓靠近“您一定会原谅我的！是不是！我...我只借您几滴血就好。”
元廷颤抖的用小刀靠近那人的指端，不知是不是因为害怕，手指颤了一下，在那人的手指上，划开一道小口，一滴红色顺势流出，残留在刃上。
可看着那张脸，元廷立刻松开了手，握住了刀站起来，很紧张的在床边走来走去。
“不行！不行！我不能再靠着你来解决一切事情，我不想我连救我心上人都要靠你！我不想自己这么没用！我和她的赌约，我想赢啊！你知道我们赌什么吗？我们赌的是惹欢遇见危险，我可以在你之前救她！现在，就是我要救她的时候！我赢了，她就会履行承诺嫁给我！姑姑，姑姑你会成全我们对不对？你会成全我的，一定会！”元廷说着，卷起了自己的袖子，毫不犹豫的一刀划下，让自己的血，和黑色的药汁融合在一起。
而后，他立刻端着药去找惹欢。终于在冷却之前，全部让她服下。
也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罢了，毕竟他的血，什么都代替不了。可不曾想，惹欢居然在喝下药汁之不到半个时辰，便猛地挣扎了起来。不止有了呼吸，而且越发沉重。双手先是向上伸出，而后就捏住了自己的脖子，十分难受的样子。
嘴上溢出黑色的汁液，眼睛紧闭，大汗淋漓之余，不停的摇头，不停的锤着自己的胸口。
元廷惊讶之余，急忙伸手阻止她的行为，用手帕擦着她的嘴角，感觉到惹欢的嘴角蠕动，像是在说什么，病人的话一定要听，所以元廷立刻倾身而去，只听惹欢不停的呢喃着“你是谁？你是谁？我是谁？为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元廷急的满头大汗，急忙拍打着她的脸“惹欢，惹欢你醒醒啊！”
也许是，因为这拍打在脸上的感觉，惹欢，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有些睡眼迷蒙，脑海里一时间竟然想不起事情来，只在半眯的眼中，看到眼前风景。
这是哪里？这是惹欢的第一感觉。眼前，是一片透明的宫殿，亭台楼阁华贵异常，像是立在山巅，山间花草，香气扑鼻，仙鹤齐飞，云霞缭绕。似在云端。又似在海底水晶宫。珊瑚树立于宫中每处，夜明珠铺陈一路，而最显眼的，则是一对站在宫外的璧人。
一紫一红，红衣在前，紫衣在后，都只能看到背影，听不到说话声，只是在天际一声闷雷之后，突然，惹欢像是头晕了一下，急忙闭眼。胸口突然一凉，她猛然睁眼，却看到一张狰狞的面孔。
她很熟悉这个人，不止熟悉，这张面孔，是刻在她的心湖上的。此刻的狰狞 ，让她的心，突然痛了起来。
手起刀落，胸口的冰凉化成了温热，涌了出来，又是一刀刺入，像是身体破开了一个洞，她连话都不能说，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杀。
“我不能失去你，不能失去....”可那狰狞面孔，却哭诉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抱紧了她。
那声音悲痛欲绝，一边动手杀人，一边却说着甜言蜜语，这极大的反差，让惹欢更是难受。
她在痛，不知是伤口痛，还是在心痛，心里却没有埋怨，反而，在为眼前的人痛苦。
景色突然一转，惹欢又像是回到方才的躯体中，下方，那红衣女子一身是血，被紫衣女子抱在怀中，她伸手抚住那紫衣女子的脸，似乎在认真的听她言语。听着听着，红衣女子眼中似有泪低落，眼神之中，尽是不舍和无奈。
那滴泪落在红衣女子手中，她伸出手，手指轻点紫衣女子额头，似乎用力全力的说了些什么，惹欢听不到，只是稍顿，那紫衣女眉间，出现了一道红痕。
如此熟悉的紫衣，这红痕一出，更是让惹欢心中一悸。
突然天地变色，从方才的彩霞漫天，到如今，雷霆万钧。下方一切都变了。
如同地狱般荒凉的光景，忘川之畔，奈何桥。亡灵挣扎，地狱恐慌。如此真实的显现在眼前。
彼岸花开，烈焰异常。黄泉之路，白雾迷茫。
散尽浓雾后，一座以人骨为梁，血肉铺路的宫殿呈现在眼前。
红衣女子消散不见，唯独留那紫衣人儿一身血污，站立在宫殿中央。紫衣破损，曳地长发凌乱不堪。如此狼狈，可那眼神带笑，俾睨众生。
似乎罪孽太过深重，手铐脚铐锁的严实，把她的双手双脚磨出血痕。
“你杀害恩师，至其道行一日俱散，你欺师灭祖，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恋慕师长，毁坏人伦。本应当判你进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但念你仍有灵性，又加之福祉深厚，便判你入第八层冰山地狱，五百年！而后打下第十三层血池地狱，五百年！而后打回原形！”
虚空传来威严之声，让人无法反驳。座下的她神色不改，在听到宣判之后，反而轻轻笑了出来。像是松了一口气。
惹欢一怔，杀一个人，要下地狱一千年，这要受何等的罪，又要忍受怎样的屈辱？这高傲的女子，又如何能经受的住。
那紫衣女子转身，昂首，似乎在瞧着惹欢，又像是在向天祈祷什么。而后，大笑了起来。自己迈步随着押送她的人走了。一句轻喃的话，像是被黄泉风声带来“我在现世等你。”
突然，所有人都消失不见，在一片迷茫之中，惹欢感觉到身边有人。
“这是哪里？你又是谁！为什么我会看到这些！”惹欢不害怕，只是想知道缘由。
“你知道，我是谁？”突然，红衣女子闪现，与惹欢近在咫尺。同样的面孔，却是不同的姿态。
“这究竟是哪！”
“这是，她的记忆..”
“谁的记忆？”惹欢顺口一问。
“记忆，存在在她的血脉之中。这是她最不想忘记的事情...”
“那你又是谁？”惹欢看着那红衣女子，面对着自己，这感觉未免诡异。
“我，是你的记忆..”
“我一定是在做梦！”惹欢没好气的回着。
“你的确是在做梦，梦回千年，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我是残留在你魂魄里的执念，而她的记忆，却通过她的血，让你能够看到。”
“这么说来，这些，都不是梦？”虽然红衣女子的解释让惹欢有些绕，但还是听懂了。
“那她为什么要杀我？？不对，是杀你！”
“你我本来就是一人，她为何杀你，你为何不自己想想？她的记忆既然这么深刻，难道，你就没有记忆么？”
“我根本就不记得这些，这些也不是我的回忆，我怎么会想起？”
“那就好好想想...”那红衣女子突然声音扩大了起来，震耳欲聋，让惹欢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
这些事情，让她的脑海乱成了一片，就连那紫衣人的面孔，熟悉却又陌生，想不起来是谁。
只是被杀时的心痛，让她无法忘却。越想，越觉得不对。
“她为什么要杀我？”
“为什么杀我？为什么呢？怎么可能？”
她无意识的想着，脚下，又像是在不停的走动。渐渐的，她像是走了有几百年那么久，这个问题，在心里无限的扩大，她想不起关于其他的任何内容。
直到像是走到了尽头，她停了下来，转身，吼道“告诉我，她为什么要杀我！明明，明明...”
明明她知道紫衣人是痛苦的，是迫不得已。可究其原因，她不明白。
既然痛苦，为什么还要下手。为什么宁愿忍受地狱千年，也要杀她。
“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要杀我！”惹欢声嘶力竭的大吼道。
手臂像是抓住了什么，她用力的攀附着，像是抓住了那紫衣人，她不停的问着“你为什么杀我？为什么杀我？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明明不想的，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痛苦？？”
惹欢大吼大叫着，突然，脸上一痛，她立刻捂住了自己的脸颊。定睛看去，才看到那张俊秀面庞“元..廷？”
“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元廷立刻伸手，紧紧抱住了她。
惹欢喝下药之后就像魔障了一样不停的胡言乱语，怎么摇晃都没有用。最后干脆就大吼大叫起来，迫不得已，元廷只好动手打了她一下。这才唤醒她。
太久没有醒来，思绪完全就是在混沌期，惹欢想不起自己在哪，想不起发生过的事情，就连眼前的男人，她看着，知道自己认识，可又不确定。
她的思绪已经完全的乱了。她感觉自己的脑海里很空，又像是被塞满了东西。很多以前不曾有过的记忆像是不受控制的涌现，只是顺序全部都打乱。无法分辨真相。更无法看清自己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