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 25 章（1 / 1）
“吴师傅，您？”元妱本来准备好的贺词都被吴珏一句话给堵了回去，干楞着一会。
“您又不是莫家人，怎么知道人家家里没人？”惹欢紧忙说了一句。
“莫仲家里本来就亲属不多，而且多了这档子事，家门破了，再也无人上门，什么亲戚都已经几十年不往来了。”吴珏一边大吸着气，一边呼哧呼哧的说着。
“三十年来，你们是第一个跟我提起莫仲的人，你们要知道什么，就说吧，我已经一把年纪了，时时刻刻都在想着那段过去，也想找人倾诉。”
“您不怕我们对您不利？”
“老夫活了这么久，阅人无数，好坏，还是分的出来的。”吴珏说道，向上挪了一挪，手下没力气，差点又滑了下去。元妱立刻上前，伸手扶了他一下。
她靠上前去，吴珏眼睛不好，本来没怎么看清她的模样，而看到了她清晰的样子之后，居然呆了一下，然后痴痴的看着她“故人事已非啊...只是没想到，三十年后，我能再感受到这样的气息。”
“哦？师傅您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元妱直觉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姑娘，请问贵姓？”
“在下姓元。”元妱回到。
吴珏本来很是兴奋，听到她的话之后，就有些丧气的摇了摇头，叹道“我还以为，你是她家后人，唉....”
元妱皱了一下眉，脑袋里立刻转动了起来，想到了一个人“您说的，是不是莫仲的夫人？”
“是啊！就是莫夫人，她的风姿我仍记得，三十年，仍记忆犹新！姑娘轮廓与她相似，让我恍惚间，以为看见了故人！”吴珏诉说之间，眼神遥望天际，似乎正在回忆那些美好。
“您这么惦记着别人家的夫人，是为什么？”惹欢凉凉的说了一句。
“因为，若不是我技不如人，若不是莫仲横刀夺爱，她会是我的夫人！若不是我当初一念之差成全了她的爱情，她也不会惨死在莫仲的手里！”吴珏大怒的拍着椅子，万分的气恼。直拍的自己的手掌通红，他才停了下来。
“能否请吴师傅讲的详细一些？”元妱下意识的说道。她脑海里已经将一切都置于同一条线，只待补全其中的空缺，就能连贯起来。
吴珏又呼哧呼哧的喘气，那模样，就像是将死之人一口痰集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的纠结。只能靠着用力的呼吸防止自己被憋死。
他脸色稍微有点变红，呼哧了好一阵，才转回正常，然后，慢慢躺回自己的椅子上，闭着眼，缓缓说了起来“我与莫仲，自小一起长大，他家是屠户，我家是铁匠。因为离得近，两人亲如兄弟，十八岁那年冬天，我们和几个兄弟结伴去广安府游玩，就是在广安府，遇见了她。她叫林玫，长相清秀，家境贫寒父母双亡。十七岁。我们遇见她时，她在酒楼里卖唱，因为词曲悲凉，被客人辱骂，是我解的围。我对她一见倾心，于是想办法要留在广安府，没想到，莫仲也是，我个子矮小又不会说话。莫仲却人高马大，幽默风趣，又很体贴。所以林玫最终选择嫁给莫仲。我也希望她幸福，选择了退出，默默的做一个她眼里的好大哥。”
“这不是很正常么？听你话的意思，莫仲很喜欢她，为什么，会杀了她？”惹欢不解的问。元妱默不作声的闭着眼睛。
“林玫勤俭持家，公婆喜欢，邻里称赞，当我们都在夸赞她时，莫仲却越来越不开心，因为他不懂为什么人人都觉得林玫好，也许是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他说他不觉得林玫有多好，爱斤斤计较，还爱管家管钱，让他没有自由。说什么，男人没了自由，就等于没了命。所以别人越说林玫好，他就越觉得林玫虚伪！我与莫仲是从小一起长大，他什么话都跟我说，连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我还劝他看到林玫的好处，他却觉得我多管闲事。”
“这也不是杀她的理由吧。”惹欢看元妱没反应，只好自己说道。
“的确不是！三年后，公婆去世，莫仲没了可以管束他的人，所以就开始对林玫拳打脚踢。本来有公婆护着，现在没人能护，无奈之下，林玫时不时的在姐妹家寄宿。这更让莫仲发疯，特别是后来林玫怀了孩子，莫仲表面装的很开心，回家就羞辱她，甚至半夜还伪装过陌生男子想要强.暴她。林玫忍无可忍，自己逃回了广安府，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生下了一个孩子，为了表示决心，孩子没有跟莫仲姓氏，而是跟了林玫。两年后，林玫发现孩子不对劲，此刻莫仲又找来，向林玫道歉，林玫知道自己一人无法承担照顾孩子的重任，所以跟莫仲回了家。因为是个男孩，所以莫仲一开始还是很欢喜，决定改过自新。可孩子越长越大，身体就越奇怪，找大夫看，大夫说，有办法治好，但是需要很多钱。莫仲养了他几年毕竟有点感情，于是就花积蓄给他看，可毫无起色，钱越来越少，莫仲需要钱，只有赌才来的最快，所以他又进了赌场，天天赌，并且在赚了一笔银两之后开始豪赌。”
“其实还是赌坊害人。”惹欢认真的说道。
“人心不足蛇吞象，只要世界上有人，人的贪欲就会有不同的方式来表现，就算是禁止了赌坊，也禁止不了贪欲的滋生。”元妱闭着眼，轻说了一句。
“后来啊，流言四起，说那孩子长的不像莫仲，高大帅气的莫仲和长相清秀的林玫怎么可能生出一个怪胎来！赌友里赌输了钱的，就四处乱说，说莫仲哪来这么多钱赌，一定是自己老婆在外面干了什么勾搭，说看他头上绿油油。莫仲听了，自然是火冒三丈。本来是气那些说流言的人，可流言千遍就成真，莫仲真的觉得林玫在外面做了什么勾当。所以他每次带着孩子出来看病，都会把孩子直接丢到我家里，然后自己去赌钱。一赌一天，然后再把孩子带回去。”
“那吴师傅，这孩子现在在哪？他应该没死才对啊。”惹欢又插了一句嘴。
“不，那孩子死了。”吴珏叹了口气，抛出一句。
三人都静默不语，许久之后，吴珏才继续说道“莫仲后来就不问孩子和林玫的死活，天天在外面赌，而且花天酒地。说男人就该如此潇洒，但是半年之后，他的身上就传出了恶臭味。我那时已经不想靠近他，有一天林玫突然发疯一样的冲出了家门，莫仲衣衫不整的跟在后面追，我刚开了门，林玫就跑了进来，求我关门，我只好答应，因为这事，跟莫仲就算是结了仇。”
“林玫哭着求我，让我送孩子离开这里，我看她衣衫不整，只好劝她先穿好衣服。林玫受惊过度，说漏了嘴，说出了莫仲得了花柳。还强行奸.污了她。只怕此刻她也有了。我自然也被这事吓得不轻，于是连夜想带着孩子走。”
吴珏说道这，脸又涨红了起来，气的握紧了双拳。
“没想到，当天晚上，莫仲在家里就杀了林玫，连捅了四十多下！而孩子却不见了踪影。报案的是另一个屠户家，我见林玫躺在血泊里，记得她要我带孩子走，找遍了却找不到孩子。无奈之下我只好先去找莫仲，看看能不能套出他的话来，可到了赌坊一看，莫仲正跟人赌钱，他下了所有的赌注，并且赌上了自己的命，而与他对赌的人，就是嘲笑他头戴绿帽最凶的人。他赌对方的命，还有对方所有的财产，对方同意了，可没想到，莫仲输了。在对方过来拿房契的时候，莫仲就抽出刀来砍死了他，然后见人就砍，我也被砍伤了胳膊，当时就昏了过去，醒来时，莫仲已经自尽身亡。而那孩子，从此就不见了。他身体孱弱畸形，只怕也活不了多久。”
“流言蜚语害死人啊！”惹欢忍不住的感慨了起来。
元妱听完了，微微一笑，站了起来，对吴珏笑道“吴师傅今天说了很多，不过，您有没有看到，杀害莫夫人的凶器？”
“没有。”吴珏摇了摇头，面色平静。
“谢谢吴师傅，今日来，我说我是莫仲的亲属，是对您说了谎，这些东西，就当是我补偿您的吧。请收下。”元妱从怀中荷包里掏出了两颗珍珠。
吴珏摇了摇头“人哪，到老了，就什么都不想要了。我想要的，姑娘你，也给不起。”
“既然吴师傅是明白人，那在下再多说什么，反而是让彼此尴尬，今日登门拜访，多有叨扰之处，请师傅见谅。”元妱客气的说道。然后转身就离开了。
惹欢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对吴珏鞠躬“谢谢吴师傅。”然后才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元妱走到了外边，与吴珏的儿子谈了几句，并且把三角图给他看了看。
那傻大个子倒是不解的看了挺久，最后摇了摇头，元妱会意，拿过了纸条，又去问其他铁匠。
而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是认识这个形状的武器。
元妱这才带着惹欢走出了第五大街。
“喂，我们还要去问下一个吗？你是不是怀疑那个小孩？可吴师傅不是说小孩已经死了么？”
“他说的，是消失，不是死。”元妱轻轻的说道。
“那你怎么调查一个失踪三十年的人物啊？”惹欢追着她问。
元妱一边走，一边瞧着周围“你有没有听到刚才吴珏的话里话外，漏了一个重点？”
“重点？”惹欢左思右想的想不出。
“那孩子是畸形，但是到底是什么地方畸形，他却不说，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长的难看不好说啊。”惹欢说。
“错，原因是这孩子还活着，而且，吴珏跟他一直有联系！他下意识的不说明，是因为他知道我是官府里的人，他不会给我机会去查这孩子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