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会甄茴(1 / 1)
苻笙的婚事,很快就被定了下来。
陛下亲自下旨赐婚的消息一出,外面就已人尽皆知,茶余饭后的新话题,便由原来的陈郎君为家妓休离原配,变成二公主下嫁尚书将军。
苻笙自然还不知道自己成了长安城的热门人物,而北宫之中,也尚无他人知晓。
将近年末,家家户户都忙了起来,甄茴所在的小院依旧冷清。
在听说了王寻从宫中带回来的消息后,她着实气了许久。她在外边为公主担惊受怕,她倒是好,明明知道那白奴的身份,不仅救下来不说,还一直瞒着她!因此,在王寻小心翼翼地告诉她可以进宫见公主时,她也犯起了倔,甚至还出了长安城一趟。
没想到这刚回来,又是一个惊天的消息。
她直接去了苟府,却得知郎主和夫人都进了宫。她没有多留,便准备先行离开。
这一片住的都是达官贵胄,往来轿撵与牛车,她不时避让,却还是不小心撞到了个轿夫。
慕容瑜看着甄茴的背影,掀开一侧的帘子往回看。
一旁的蒙勒嘀咕:“真不要脸,都跑到王郎君府上来了!看她那样子,定是没瞧见人!”
“你不是同王夫人身边的婢女约了一同买胭脂吗?”慕容瑜脸色有些难看,“到时便好好同她聊聊,无需太过火,他们的眼睛可亮的很。”
甄茴坐在路边的摊子上吃茶,皱眉听着耳边关于苻笙的传闻。
比如二公主美若天仙,却是个病秧子,又比如这杨郎君能文能武,却是其丑无比。
她越听越坐不住,好在苟府的管事很快找到了她,说是夫人回府了,并让她明日一早随她进宫见公主。
听完这话,甄茴总算心定了些,好生谢了一番管事,才回家准备明日要带给公主的东西,回去前,她又将东西市都搜刮了一番,才抱着一大堆的物件回去。
她刚走进小巷,就发觉了不对劲。
她的院子前,正停着一辆牛车,车前立着一个侍女,见她过来,微微行了礼,而后拉开车帘一角,同里边的人说了句话。
甄茴便看到从车中下来一个贵妇,她的眉眼同王寻几乎一模一样。
她定定地看着,直到牛车驶出小巷,才对着站在她门前的王夫人行礼,衣裳有些凌乱,手上依旧抱着东西,但在她行礼之时,却端庄淑雅,毫无一丝市井之气。
王夫人也不由感叹,不愧是皇后宫中出来的人,只是可惜了。
慈元殿中,苻笙心情颇佳,还甚有兴致地让莫石去取了琴来,随手调了调音,也不焚香,直接起了调。
慕容冲立于窗外的游廊之上,透过花窗,琴音萦绕而出,安静地看着那张恬淡的面孔。半晌,他不顾身后守岁的反应,直接坐到了一侧的木栏之上,背靠着柱子,一手放在膝上,一手遮着眼睛,也不知是在听琴,还是在思考事情。
守岁心中不由嘀咕,这模样倒是挺让姑娘家脸红的,只是这大冷天的,除了他这个没根的,连只雌的活物都没有,再一个不小心滑下湖,可就好看了!
殿内,苻笙一个错弦走了调。
游廊上,慕容冲嘴边浅笑,放下挡着眼的手,朝着花窗看了一眼。
琴声将歇,他才起身,不过却没往里走,而是沿着来路往回去。
守岁莫名其妙,也不敢吱声,在秋景看到他正要招呼,也被他一眼瞪了回去,挥挥手指了指前面的人,便赶紧跟了上去。
秋景挠挠头,才端着盅芙蓉莲子汤往殿内去。她刚进屋,就听见公主在说着明日甄茴姑姑进宫的事,一会儿让她们将之前甄茴姑姑的屋子给好好打扫一遍,一会儿又道直接让她一起住着。
慈元殿顿时忙得一团乱。
东北角闾里,甄茴立在小院中,轻轻触着依旧如盛夏般的大树,轻轻呢喃:“又要走了呢……”
直到听到隔壁院子的吵闹声,她才无奈一笑,然后慢慢地扫视了院子一圈,才捂着手,缓缓往屋里去。
她将明日要带的东西备好后,想了想,还是写了一封信,她还是欠他一个答案的。
第二日,她随着苟夫人一起,再次走进了北宫,望着两侧高耸的宫墙,从前觉得是束缚,如今却觉得亲切。
“昨晚没睡好吧,瞧你眼下青的!”苟夫人看了看她的脸色,发现脸色也有些不好,便有些担心,“若是不舒服,可别硬撑着。”
甄茴摇头,“不过是消息知道得有些突然,被吓了一跳。”
“别说是你,就连我和我们郎君,也没想到圣旨会下得这么快。”日子就定于明年春末,算起来离现在可就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她对陛下这番做派实在无法理解,便是做个样子,也不能这般敷衍了事。女子出嫁,不说是公主,便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也没有这般急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家急着将人推出去。
“若那杨定是个好的,早些出嫁,对公主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苟夫人叹气,转而说起嫁妆之事,好在太后没在这方面苛待,而是大方得很。她原本有些不解,后来一想也是,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太后她老人家自是不会缺这些,便是不给阿笙,也是留给其他人的。至于这其他人,比起张夫人下面的两个公主,她自然是更亲阿笙的。
莫石远远地看到甄茴,便使劲儿地招手,甄茴哭笑不得,还是这副模样,无论她怎么教,都是改不掉,要是有莫离的一半沉稳,她都会放心很多。
“姑姑,你可回来了,公主都念叨了一晚上了。”莫石顾不得行礼,就拉着甄茴的手说个不停,在看到甄茴沉着脸不说话时,才反应过来,赶紧朝苟夫人行礼。
“姑姑可一点都没变,穷讲究。”莫石小声嘀咕着。
“好了好了,赶紧去吧,你都这般说了,想必公主确实是等急了。”
苟夫人打着圆场,一行人才往慈元殿行去。
若说苻笙最亲的人是谁,那非甄茴莫属。
从她记事起,便是甄茴陪伴左右,无论是好是坏,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她依赖着她,舍不得她,却更想让她好好的。
两人见到面,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不是陌生,而是想说的太多,不知从何说起。
苟夫人见状,借口向太后请安,先行离去,只说会派人在宫门口守着甄茴。
殿内只剩下苻笙和甄茴,苻笙扑哧一笑,叫了声:“阿甄。”
甄茴也笑,却是狠狠地拍了一下她的胳膊,“你还知道叫我!胆子不是大的很吗?陛下要找的人你都敢藏起来,还骗我说不知道他的身份!你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哎呀,姑姑您莫要同我扯旧账了!”苻笙撒娇,“这不是好好的吗?我才要问你同王寻是怎么回事呢?”
甄茴一顿,皱眉道:“我同他能有什么事,不过恰巧遇见过几次。”
苻笙嘀咕:“没事他能帮你夜闯北宫?”
“你别给我绕弯子,我进宫说的便是你的事,一件一件的说,慕容冲你打算怎么处理?现下只是王寻知道,但是人多口杂,北宫又不比往日,总有一日,陛下也会晓得。”她一想起慕容冲,便恨得紧,早知当初便直接给他扎几针,也省得祸害。
听到这话,苻笙苦笑,看着窗外,半晌不语。
“姑姑,我想让他陪着我,伴着我。”
“你疯了吗?再过几个月,你马上便要出嫁,你难道也想像陛下那般不成?”她缓了缓语气,继续道:“阿笙,你以为他是那省油的灯,王寻同我说……总之,你不能毁了自己的日子。”
她看着清丽脱俗正值花季的苻笙,心中的不安愈甚。她自己,不也是这个时候开始,对苻承一发不可收拾的吗?更何况,那是公主第一个接触到的男人。
她还想劝,却见苻笙已经恢复了常态。
“姑姑放心,我心里明白得很。他和阿兄一样,有舍不得的东西。”所以,她便只能成为那个被舍弃的人。
她反过来劝甄茴,“我马上便要出嫁了,到时,他自然也是一定要出宫的,天南地北的,我还能困着他不成?到时候,父皇哪里还知道是我救的他!”
“何必要等到出嫁,我看早日将他送出宫才是个理。”甄茴可不愿再冒一点险。
苻笙沉默,她总是想着多几天也是好的!
“那就再过几日吧,姑姑,我还没看过外边的彩灯是个什么样,我听说我那驸马随着他父亲镇守仇池,一旦出嫁离开,我怕是再也没机会回长安了!”
甄茴被她的话说得心中涩然,她摸着她的眼睛,“不急,姑姑一定会帮你治好它。如果你想看灯会,那就等到元宵节,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街上更是热闹得很。到时你站在人群中,估计连脚都没地踩,只能被他们挤来挤去。”
苻笙想象着那种画面,便觉得有趣。
“公主可见过杨定?”她实在心中不定。
“不曾,不过迟早会见到的吧!”苻笙悠悠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