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五章 今朝且与君一战(1 / 1)
师兄弟二人一夜赶路,趁天亮之前回到了永坪寨。
还未进寨门,展昭遥遥地望见城墙上一道熟悉的身影,身姿挺拔,衣袂飘扬。虽瞧不见面容,也能想象得到那张俊美面容上他不耐冷傲的神态。
展昭遥望着白玉堂沐浴在最后一缕清寒月光下的身影,迫不及待地想要与他分享经历——他二人自京城同赴西北边关以来,还从未分别过如此长的时间。昨夜一场酣战,白玉堂竟不在身侧并肩,展昭心中难免觉得有几分遗憾。
那城墙上的人也看见了他们,却是转身就走。
展昭一怔。
丁兆蕙困得不行,什么也没在意,扯着展昭的衣角嘟囔道:“师兄,咱们回营吧。”
展昭呆了片刻,伸手摸了摸怀中已经凉掉了的点心,点头应道:“好。”
两人进了寨子,展昭先把丁兆蕙赶去休息。少年知道有师兄在万事不需要自己操心,站在边上也帮不了他什么忙,自然乖乖听话。
展昭来不及休息,先奔向丁木梁的营帐。此刻天色还早,将军多半在休息,现在闯进去似乎有些失礼,无奈事关重大,展昭也不愿拘泥俗礼。
谁知走到丁木梁的营帐前,却望见了心中记挂的那人。
“白兄,你怎会在这里?”展昭眼中露出惊喜之色,快步上前问道。他知道白玉堂定是生了他的气才招呼也不打转身就走,虽不知道白玉堂到底气恼什么,也知道必然是自己不对,忍不住想跟对方要个辩解的机会。
白玉堂上上下下打量着展昭,忽然上前几步,握住他的手腕,厉声问道:“展昭,你身上哪里来的血迹?”
他声音中少见如此鲜明的怒色,展昭听得茫然,本能地解释起来:“昨晚与小师弟探路,无意中闯入了一个小镇……”说着他便将事情简略地说明。
白玉堂听得脸色骤变,待听到最后确定他没有受伤,怒色略缓,只是薄唇紧抿,桃花凤目中再无往日风流多情的轻诮之态,异常冰寒慑人。
展昭低头望一眼白玉堂抓住自己不放的手腕。
白玉堂用的力气很大,他暴怒之下内力流转,其实有点痛。手腕乃习武之人非常重要的命门,平日怎会轻易为人所制?但展昭对白玉堂一向亲昵信赖,此时此刻不觉得危险,反倒冷静下来,认认真真反思自己到底是哪里惹恼了白玉堂?
半晌之后,还是白玉堂先回过神来,放了手,淡淡说道:“我知你要见丁将军,我已经帮你通报了,走吧。”
说罢,他自己转身先进了营帐。
展昭也跟着进去,见丁木梁坐在帐中,眼眸清明,并不似刚睡醒之人,想必也是枕戈待旦。心中暗叹,上前几步,说道:“师叔,弟子有要事禀报。”
丁木梁也见了展昭身上的零星血迹,眉头微蹙,声音里带着关切的责备:“出去探查敌情,可有伤到何处?”
展昭一怔,答道:“没有,多谢师叔关怀。”
他心中若有所悟,情不自禁回眸看了一眼白玉堂。
丁木梁这才放心,点头道:“那就好。”虽知道这位师侄武功高强,但见他与幼子一夜未归,回来身上带着血迹,丁木梁难免有些担心。
问过伤势,再叙正事。
展昭详详细细地将探路一事从头道来。他心思细腻,做事周全稳妥不似寻常少年,在丁兆蕙蹦跳玩闹的时候,已暗中记下了沿路方向、路线、地形、土质与水源。这会儿不但将从西夏人那里探听来的消息告诉丁木梁,甚至还说出了那道人告诉他的隐秘路线,推断了行路所需要的时间。
“师叔,李元昊三日后便要率军攻打延州城。永坪寨附近的驻军如果今夜出发,一路疾行,两日便可抵达延州。我们需及早通知范大人,让延州城早作准备。师叔不妨先派稳妥的人疾行往延州报信,再调遣人马抄近路驰援延州。”
丁木梁一边忧心战事,一边忍不住微微骄傲,赞道:“展昭,你实乃帅才。”
展昭内敛地笑了一下,眼眸中有一丝矜持的骄傲:“展昭愚钝,只是家师向来对西北边关安危十分在意,闲暇时曾指点一二,只盼此番能帮到师叔。”
丁木梁刚疑惑师兄何时如此关注边关战事,猛然反应过来展昭所说的“家师”应该不是自己的师兄,便问:“是范仲淹大人么?”
展昭点头笑道:“正是。”
这是怎样一个人呢?
白玉堂凝视着正与丁木梁议事的展昭,心中渐渐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初相识时他欣赏对方身手敏捷,后因意见不合生出几分气恼,再后来因劫镖一事相会,又添了断刀、赠刀的渊源,直到最后共赴西北边关,同进同退,同食同宿。相识虽不久,可对彼此的亲近信任,好似相处多年一般。
争执有之,亲昵有之,联手有之,斗气有之,到了如今,五爷竟也越活越回去,似丁兆蕙那个女娃娃似的,也开始耍起性子来了。
白玉堂看着展昭与丁木梁慢慢从边关局势说到范仲淹当年的旧事,有些入神……
他不禁扪心自问——
白玉堂,打展昭与丁兆蕙师兄弟二人重逢以来,你是为何连连恼怒于他?为何处处瞧丁兆蕙不顺眼——那还曾是你幼年的玩伴。他与丁兆蕙出寨查探敌情,许久未归,你明明担心为何转身就走?你见他归来,明明心中欢喜,却是为何见了他衣上有血顿生暴怒?
四哥笑他别扭,明明喜欢展昭这个朋友,何必总是损他、逗他、冷落他?
四哥还笑,老五啊,你究竟是恼他同你不亲近,还是恼他同旁人太亲近?你这个样子啊,就好似奶娃娃被人抢了果子点心,所以才在心里偷偷恼了对方,又没脸跟他说出缘由来,故而只能继续佯装恼他,叫他问不出口,你便理直气壮了。四哥说的是也不是?老五啊,以后莫再说人家小丁孩子气了,你比他懂事不了多少啊。
而白玉堂的回答是一掌过去……
扇灭了烛台火光。
病夫,睡你的觉吧,你近日比大哥还啰嗦几分。
白玉堂反而嘲笑了他四哥一句,双手枕在脑后。黑暗里四哥的呼吸渐渐安稳绵长,终于安静下来了,五爷的心中却仿佛有初夏的野风放肆涌动,鼓噪得一颗心不安分。
他一生来去如风,心思磊落,清晰分明,最厌恶暧昧不清,但展昭实在是他生命中最难定义的存在。
若不是知己,为何不待他言明,自己便知道前往丁将军营帐,为他通报?若是知己,为何明明心中有许多话如鲠在喉,却说不出口?
此刻当听到丁木梁问展昭那一句“可有伤到何处”时,胸腔中那阵初夏的野风又似翻涌回来,直欲将白玉堂心头那暧昧的薄纱吹开——你究竟是恼他同你不亲近,还是恼他同旁人太亲近?
展昭出去探查,为何前夜不来唤他?是因为见了小师弟,有了能同路并肩的兄弟,故而不须再同五爷携手了么?
白玉堂的视线太过专注和强烈,展昭乃习武之人,自然感觉得到。趁师叔沉思对策时,展昭悄悄望向白玉堂,目光清澈而疑惑。那是非常干净的一双眼睛,他的心思明明白白写在眼底——不是展昭不会掩饰自己的心思,而是他在白玉堂面前从不掩饰。
那依然是充满信赖和默契的一双眼,知己情谊不容抹煞,原来并非展昭待他的态度变了,而是他自己的心情有了变化。
知己依然是知己,只是……仅仅是知己,还是不够。
白玉堂猛地回神,心中大震!
这厢暗流涌动无人察觉,那边端坐的丁木梁想好对策,便对展昭说道:“展昭,你说的有道理。这样吧,我明日派最能干的探子连夜向范大人禀告。你熟悉路线,待我点兵之后,你随我带兵去驰援延州,如何?”
展昭自然无不允:“多谢师叔信任,弟子领命。”
丁木梁欣慰道:“不愧是范先生和我师兄教出来的弟子,果然有勇有谋,是个大好男儿。”他又看向白玉堂,笑道,“白少侠昨日与我一道出城练兵,老夫觉得你身手过人,夜间又一番畅谈,方知白少侠心思机敏非常人能比,可堪大用。如今边关危机,不知白少侠可否伸出援手,同展昭共赴延州城?”
展昭听得师叔说起他二人夜间一番畅谈,怔了一下,这才明白为何白玉堂能及时进来通报,没惊动旁人——这对忘年交原来是一夜未眠。
白玉堂微微挑眉:“我与展昭自然同来同去,当日我们从延州城而来,如今再回去也无不可。西夏蛮子五爷讨厌得很,教训一番也是应该。”
他语气比展昭狂肆得多,丁木梁却十分欣赏他豪侠脾气,点头一笑。
“二位都辛苦了,尤其是展昭。你奔波一日一夜,先去休息吧。我即刻安排,很快我们就要动身去延州了。”
“好。”
出了营帐,丁木梁自去安排。月亮已经隐没,些微晨曦透亮,展昭的脸上终于露出倦乏神色,手腕隐隐作痛,他不由悄悄负手在后,揉了揉手腕。
白玉堂剑眉微蹙,几步走到展昭身边,沉默地拉过他的手腕。展昭着实累了,又极信任白玉堂,难免没有戒备,脑子转得慢了几分,误以为白玉堂还要发作火气,不由温声道:“白兄,可是我不经意间惹恼了你?你莫生气,好好同我说就是。”
他不顾被白玉堂抓住的手腕,右手从怀中摸出那包冷掉的点心,笑吟吟递给白玉堂:“我跟小师弟去那镇子里逛的时候,觉得这家点心做得甚好,尝尝吧。”
横竖这人心高气傲从来都是没错的那个,自己既然在意他,想要维护这个朋友,脾气上略迁就一些也无妨。
白玉堂望着眼前的点心,又缓缓抬起头,凝视着展昭。
展昭少年稚真,又是跟随一庙的僧人长大,于情爱实在一窍不通,迟钝得很。倘若范仲淹宦海生涯不是那么动荡忙碌,能将他带在身边好生教导人情,或是他在范仲淹老家多生活一段时间,能让师母好生照顾,定不会完全是现在这样的性情。
早年范仲淹因担心展昭在老家长大,无人教导武功学识,这才忍痛将他送到庙里去学艺。相国寺乃天下大寺,戒律森严,僧人们日夜修行,解三空,明四智,学的是天龙八部,求的是佛心欢喜。
君不见青丝白发如朝露,红颜黛眉似枯骨,石榴罗裙翻酒污,苦海无边佛前渡——万丈红尘有多少堪不破的情关,就有多少渡不完的苦厄。
偶尔也有误入歧途的年轻人失魂落魄般入到寺中,双眼含泪,困苦于风月障中,走脱不得,便须得大师开解。
那时候展昭还很小,丁兆蕙还未入师门,师傅膝下只有他一个年幼的弟子。小孩子好奇玩耍,见了满目悲愁苦吟的少年人,扯着师傅的僧袍,天真无邪地问起一个“情”字何解。
衍悔大师便摸了摸他的头,曾言:“小展昭啊,你日后须将半个情字,拆成一双青眼,观照世间百态;再将半个情字,塑作一颗慈悲心,舍了此身入了红尘,就知道一个情字该如何解啦。”
慈眉善目的老和尚须眉皆白,含笑凝视着自己的小徒儿——他养父范仲淹向来胸怀开阔,老和尚自然也要将这个孩子教养成光风霁月的一个坦荡儿郎方对得起那青衫文士拳拳托付之心。
在相国寺,读的是佛经,学的是赤心,不染尘埃;长大后,行的是正义,走的是大道,只见识过英雄豪气,从不曾仰慕过儿女情长。
所以展昭便养成了如今的性子——既慧敏通透,又天真无邪。
情从何处说起?
提灯数遍江湖夜雨,有哪个朋友知己能让他如此记挂牵念?
情,自心花怒放,始而生。
“你特意……给我带的点心?”那一瞬间白玉堂的心底掠过无数朝夕相处的画面,他的声音低沉悦耳,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点心居然没被丁兆蕙那小姑娘抢走?”
展昭听了啼笑皆非:“什么小姑娘,我小师弟只是有些淘气而已……他想抢,不过我没答应。”他莞尔道:“既是特意给你的,断不会叫旁人抢了去。”
这句话白玉堂听得真真儿的,心中一软,松了手打开纸包,拿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已经凉透了的点心滋味不是那么鲜香,但入口软糯,确实是西北之地少见的上佳点心,令人忆起江南老家的温软。
“味道是不错。”
白玉堂笑了笑,将点心细心地重又包好,收入自己怀中。随即捉住展昭的左腕,那劲瘦的皮肤上留下一圈青紫的痕迹。手腕向来不露人前,肤色白皙,如今落了一层青紫痕迹,自然分外显眼。
白玉堂无声地叹息,从百宝袋中摸出消肿化瘀的药膏,手指沾了一点,沿着展昭的手腕略施力道,不紧不慢地揉起来。
“白兄?”
展昭见他给自己揉伤,就知道这人并不恼自己,心中暗叹“带点心回来果然是对的”,不枉他为这点心打了一架。展昭心里高兴,眉目间便带出一缕笑意,但又着实在意早上回来时白玉堂的怒气,还是认真问道:“白兄今日何故恼我?”
他问得坦诚,白玉堂如何能不答?
“爷没恼你。只是你一日一夜未归,又带着丁兆蕙那个不着调的小姑……呃……臭小子,早上见你回来衣衫上有血迹,不知道你二人究竟遇到了何事,爷有些担心你罢了。一时失态了,呆猫莫怪。”
锦毛鼠说得也坦诚,此刻心情却是复杂万分。
他不比展昭稚真,虽年纪相差无几,人情风月却比展昭看得通透——毕竟五爷家中有兄嫂数人,总有那为他提点情关的女性长辈。且他性情自来不拘,不像展昭那么端方,又生平最爱管天下闲事,因风月而引起的麻烦事也管过几桩,算来经验多些而已。
这只呆猫……
真是叫五爷又爱又恼,莫可奈何。可真要恼他,自己先不忍了,况且这呆猫着实会卖乖,五爷若恼他,倒显得自己气量太小。
他却不想——锦毛鼠白玉堂何曾对旁人气量大过?分明是早已将对方放在心上,视作独一无二的亲昵所在了。
晨曦渐浓,沙漠里曦光灿亮纯粹,又婉转如薄纱,透出烈艳的风情。
白玉堂低头一笑,修长手指在展昭手腕上轻轻摩挲,本是小农场的推拿化瘀,被晨光一照,好似也多了几分温柔缠绵。
“傻猫……五爷输了。”
白玉堂的低语呢喃轻柔不闻,瞬息间就被风沙吹走。展昭来不及听得分明,困倦感已袭来——他奔波一夜,纵然是武艺高强,也是要睡觉的。
少年无忧无愁,如今心事一去,展昭只想要一张床,好好睡一觉。
“白兄?”
白玉堂眼底一江春冰化开,多日来的阴霾散去,心情转好,推着他往营帐里走:“呆猫别穷担心,爷说不恼你就是不恼你,说话算数。回去睡吧,都困成什么样了。”
“只是略困而已,略困……”
展昭正色强调一句,显得心情更好,还能说笑。他们身后风沙呓语,西北荒漠原也有温柔景色。
丁木梁做事果真雷厉风行。
待展昭休息好,他派出去的探子早已疾驰往延州城去了。
蒋平似笑非笑地说一句:“这次报信之人乃是将军的亲信,那范大人总该会相信了吧。”四爷可小气得很,上次的仇可还记着呢。
“若再不信,五爷便再帮他长长记性,四哥莫愁。”白玉堂手指摩挲过春冰的纹路,笑得清淡从容。
你对那把刀也太爱惜了些,就是当年伯母留下的雁翎刀也没见你这么日日摩挲地珍爱啊……
蒋平一时想得出神,忘了回五弟的话。
丁木梁知他是江湖人,行事不拘,但也不能听此人就在自己面前说起教训三军主帅一事,只能干咳一声。
展昭悄悄拉了拉白玉堂衣袖,转而对丁木梁道:“师叔,咱们何时启程?”
丁木梁自然瞧见了这小动作,并不点破,见白玉堂乖乖听话了,就笑道:“我已分了些人手让兆蕙带着去那小镇,又另外点了两千精兵,即刻便可出发,前往延州。”
三人皆怔住。
最先问出来的人不是展昭,却是白玉堂。少年眉头一扬,表情有些古怪:“丁将军,令郎不过是孩子,您可放心?”
这话听着还算是客气,若当是白玉堂关心丁兆蕙安危也可,不过展昭和蒋平心里清楚,白玉堂绝不是那个意思。恐怕这位爷的意思是嫌弃丁兆蕙太过天真幼稚,不堪大任。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觉得今日这老鼠说话如此客气含蓄,真是少见。
丁木梁不知其中暗涌,听白玉堂如此质疑,淡淡地笑了笑:“兆蕙虽顽皮,却是我亲生子。我既然把兵士交给他,自然放心。”
他自己的孩子,自己□□过,丁兆蕙能否堪此大任,丁木梁心中有数。
展昭轻轻碰了碰白玉堂的胳膊,说道:“小师弟家学渊源,兵书战略都是学过的,又在边关跟随师叔待了不少时日,他聪明伶俐,没事儿,你不用担心。”
蒋平见展昭给白玉堂找了个台阶,赶紧推着他下去:“对对对,调兵遣将这等事儿丁将军自然比我们更懂。将军都放心小丁的安危,我们就别穷操心啦。”
白玉堂不置可否,只“嗯”了一声。
商议定后,丁木梁命人拔寨离营,领着他们一路疾行,从沙漠荒原里穿过,遇水才歇,如此加急赶路,两日内顺利抵达延州。
彼时探子早已到了,范雍得到消息,名诸寨紧急回援,又命人加固城楼,彻底警戒。
展昭三人身份尴尬,丁木梁知道此前纠葛,不好让他们光明正大地出现。
且他还有一桩顾虑,展昭毕竟是范仲淹和他师兄的弟子,小小年纪,纵有本事,也从未真正上过战场。战场不比江湖,一人之勇不足以抵万千军马,难免会有危险。这孩子聪敏俊秀,是两位师傅的心头宝,丁木梁爱惜他才干能力,不愿轻易让他上战场厮杀。
权当是自己一点私心吧。
丁木梁暗叹一声,入城之前,对展昭几人说道:“李元昊率军攻打延州,我永坪寨将士需奇袭夏军。王仲宝将军奉命抄他后路,从侧后攻入夏境,以期围魏救赵。你们与范大人有隙,范大人一向气量狭窄,我担心他会为难你们。战场情势瞬息万变,老夫不愿你们平白招惹什么危险。”
展昭皱眉道:“师叔是让我们走不成?”
白玉堂紧紧站在展昭身畔,眸子里光芒深邃,唇角带笑,只是那笑意又冷又淡。他却对丁木梁的话无动于衷,似乎另有打算。
“展兄弟,不要急。”
蒋平心思机敏,他瞅着丁木梁的神态,觉得丁木梁不会放着这么好的人才不用,更何况先前在永坪寨都说了让他们帮忙了。
丁木梁一笑,摇头道:“不,老夫的意思是让你们跟随王将军去攻入夏境。王将军乃我至交好友,满腔热血,是个好汉,定会欢迎你们。此次攻入夏境,旨在解围延州之困,必然偷袭、扰乱军心为主,我想王将军应该会很需要你们。”
展昭恍然大悟。
三人于是欣然同意,拱手与丁木梁辞别,拿着他的书信和信物,直奔王仲宝营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