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1 / 1)
这天吃过晚饭,教室里照例的闹腾。
萧琪转过身让君承去接水,君承接水后抓住机会向萧琪要报酬。萧琪调皮地抓住君承的手,在他手指上画了一个两只眼睛,一张嘴构成一张简单的笑脸。君承第一次碰女孩子的手,从指间传来的温柔,让心脏骤然紧缩,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假装淡定,要求平常心。他心里埋怨又高兴,奇怪她怎么这么大胆,同时四下张望,期望不被人看到。可是一回头,曾飞朝君承会心的笑。
转回来,思川别有深意地对君承说:“嘿!不简单呀,小子。”
君承仿佛被踩住了尾巴,他想起这几天思川和林子娴亲密的油水不浸,道:“别说我,我看你这几天很幸福呀。”
思川得意地笑,得意之余,思川向君承炫耀,说:“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有说明白,可是谈恋爱就要这样,这叫顺其自然,自然而然。”还说什么他李思川搞对象,是 “如鱼得水,手到擒来。”俨然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就像有一群小孩子去偷枣,看上去最鲜艳水灵的枣自然是必争之物,林子娴水灵鲜艳,值得一争,李思川人高马大竟然争取到手了。这时候他傲视群雄,回味着胜利,不急着下口,他忘了,这枣本来是有主之物。
这时候思川忘了另一个人——李睿,李睿和林子娴是在高二分手。
爱情不比亲情,它需要许多肉眼可辨的表现,以明心志。亲子之间的关系天经地义,它可以无私奉献,不求回报。爱情则需要时常发短信,送礼物,记生日,等等表现形式。这种形式上的亲近,恰恰证明了某一程度的疏远,就好像俩人之间经常说谢谢的一定不是好朋友,如果一个男人对女人甜的发腻,那么他们的关系只可能是恋人、情人,却绝不可能是夫人。
李睿谈恋爱没多久,竟然感到劳心劳肺的疲惫了。如果说女子的柔情是水,那么子骞是鱼类,李睿最多是青蛙一类的两栖动物,当然,有人因为柔情不可得,而逐渐进化为哺乳动物也未可知。
对于李睿这种两栖动物来说,并不是所有快乐都是恋人间的蜜蜜情话能提供的,比如青蛙不能只生活在水中,否则会饿死。生在福中不知福,李睿越来越企羡别的男生的自由了。另一半的温情,就像成年人的家累,虽然温暖,但未必不是牵绊。拍拍屁股,自由自在不是不可以,但这就像是牙缝里塞了肉屑,总是不痛快。所以李睿不止感到疲惫,更觉得束缚的难受了。于是李睿这个自私鬼,以不影响学习为名,和平分手了。
当李思川与林子娴秀恩爱的时候,李睿正畅游在单生的世界里。他回头一看,后院起火。这时李睿才发现,原来单生的人并不似想象中的愉快。男生的游戏无非不是打篮球、去网吧还有聚在一起较量嗓门。现在自己玩起来太无聊了,那些玩的开心的人,心里边或许在热切期盼搞个对象呢。看到李思川与林子娴在一起,李睿感到嫉妒、愤恨、焦躁。
在他心底,林子娴就像是银行里一笔暂时用不到的闲钱,虽然自己不用,但是绝对不容许别人染指。即使分手,她也应该等,在自己回心转意的时候,能再续前缘。谁知道林子娴并未碧海青天,为他守节。
这天下课,君承拍着思川脖子:“去,接杯水去。”思川非常配合,起身出去接水。
君承奇怪今天思川怎么这么听话,原来思川假公济私,在经过林子娴座位的时候,伸出一指轻点在林子娴的额头上,林子娴抬眸与思川对笑,如果中间有人,定被电的外焦里嫩。这里李睿发现这一幕,仿佛心上被套了一个金箍,勒紧、挤压,痛的难以忍受。他猛地站起来,挥起拳头砸向墙壁,墙上马上留下了几个凹槽和几片血肉。身旁的人不解,用诧异的眼光看着李睿,李睿怕人家说自己傻,便指着墙壁笑道:“怎么样?厉害吗?”“厉——历——害,厉害!”
这一笑扯动心里的防线,痛苦从心里张牙舞爪的爬出来。
李睿经常读杂志,知道这种难受极不健康。专家说,这不过是人生路上的一小段,就像一段泥泞的路或一双割脚的鞋,紧走几步或换掉鞋子就可以了。可是理论太教条,不能适应实际。李睿现在觉得,就算是大禹再生,也不能疏通自己胸中的块垒。他现在越痛苦,越痛快。这种痛与生理上的病痛有所不同,身体上的痛只希望它不着痕迹的消退。而这种痛好像男人失恋要酗酒,一个人失去了至亲要恸哭。看上去好像是犯贱,如果没有痕迹的消退总感觉这事不算完,非要完全敞开自己,让痛苦穿透几个来回。痛苦过后,惩罚了自己,仿佛尽了应尽的义务,才能完全的忘掉此事。
这几天李睿难受之余,忍不住胡思乱想。有时候李睿想自己这样的悲戚,林子娴看到,肯定心怀愧疚,她和李思川好也会不自由;有时李睿的想法愈加可笑了,他想林子娴肯定还爱着自己,至于和李思川好,那肯定是故意气自己呢。现在自己应该表现的绝情一点,林子娴一定很难受。不对,这样更好,自己故意假装高兴去恭喜她和李思川,一定要让她看到自己的强作笑颜,林子娴肯定可怜自己的委屈,感动的要哭了。空想到这里,李睿心中竟然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空想的越高兴,回过神来就越失落。李睿好像胡汉三,吆喝一声——我胡汉三又回来了,开始收复失地。
这个周末,李睿少有的一次没去网吧玩。在大家拿着花生、面包、面皮、果啤、方便面回到宿舍的时候,李睿只拎着一瓶白酒回来了。
晚上,李睿忍着辛辣灌下了半瓶白酒。他觉得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从嗓子到胃好像浇了一股热油,就仿佛吃了仙丹的嫦娥,头和脚开始变轻,身体没有重心,似乎要飘上去,自己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借着酒劲,趁着天黑,李睿把李思川和林子娴约到了操场。
天公作美,夜黑的乌厚浓密一块,鬼神出行都要打灯笼,可以六目相对而不见脸,能少许多尴尬,李睿心中暗喜。站在黑暗中李睿充满希望,想再过一会儿,只要有所表示,就能把林子娴夺回来,真是非常的美妙,心中舒畅不少。从黑暗中走来两个人,定睛一看,正是李林二人。李睿见自己独身一人,反观他俩是一起来的,先输了一阵,希望的心又开始郁结。
感觉到李思川和林子娴站到了自己的面前,李睿开口说道:“小娴,你知道我一直喜欢你的,我也知道你也喜欢我是不是?我们以前说过的对不对?那——我们两个你到底喜欢谁呢?”这是李睿准备已久的台词,他说的极溜。
林子娴无话可说,只是推脱道:“嗯——你不要多想,我们俩不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我们俩其实也是——普通朋友,嗯,普通朋友,你不要多想。”
李睿听了这话,暗暗高兴。正如所有情人间的欺骗一样,虽然觉得很可能是假的,但心里还是无意识的高兴,说:“那以后——”下文李睿打算让李思川或者林子娴接上,最好说:“那我们以后注意一下,绝不会在一起了。”
只是事与愿违,俩人集体保持静默,证明刚才林子娴所说的不是真话。李睿喝了酒胆子最大,脸皮最厚,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把事情说清楚:“小娴,当时咱俩分手是为了不影响学习。我是为了你好,只是不希望别人干扰你。”
林子娴嘤嘤做声,不能作答。李思川本来没有类似经历,紧张的一言不发,可矛头对准了自己,自己不得不说,道:“我是喜欢她,不过还没正式答应,即使你不愿意也没办法,关键是看子娴的选择。是吧子娴?”
林子娴现在紧张的手足无措,彻底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本来她以为思川站出来要尽一个男人的责任,强势的表态,把她带离这个是非之地,脱离苦海,没想到他又让自己选择。就像痛极的人会主动选择昏过去一样,林子娴选择了逃避以求解脱道:“好啦,我以后不谈恋爱了,好好学习,行了吧!”
李睿战胜了,赶快签订协议保证战果,道:“行,以后我俩绝不会再——嗯——再叨扰你,是吧思川?”——李思川想要说什么,但不知道怎么说——“或者,我们可以公平竞争,就让小娴自己选择,好吗?”
思川只是无意识地回答:“嗯——嗯!”
短短几句话,用尽了他们全身的力气,接下来的沉默让他们感到度日如年。该说的话好像还没说完,但又不知道要说什么。现在是要转头走呢?还是就在这里站着?虽然心中犹豫,但是三人都不露声色。仿佛是在做不发声音的游戏,他们宁声闭气,像做贼一样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只怕让人听到,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李思川刚才讲话的时候,一紧张把脚扭到了一个别扭的地方,站久了实在不舒服,想要把脚扭回来,没想到发出意想不到的沙沙的声音;李瑞肚子里的半瓶酒开始发作,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有一种要吐的感觉;这时候林子娴正扣着手指头,听到一丝响动,感觉回到了久别的人间。李睿乘机提议道:“今天的事就这样吧!行吧?就这样,咱们先回去吧。”
紧张是今晚的主题,三人在回宿舍的路上举止无措。当林子娴回到女生宿舍,只剩下李思川和李睿走进宿舍的时候,两人才知道刚才紧张太早了。他们恨不能隐形或者遁地,只是法术不够。李思川想要说几句话用来表示自己的大度和冲淡这尴尬的气氛,可是张了张嘴却不能发出声音。以前三步两跳就轻松上去的四楼今天显得格外的长,仿佛每走一步身上就又多一副重担。这时候,喉咙发干,身体发僵,脸色发红,头脑发热。虽然难耐,但绝不能跑跳——这样容易失态,会在气势上先输掉,只得一步一步上。目光游离,只是找不到一个能让自己专心致志盯着的东西。俩人只能盯着地下,如果不是土地神有厚厚的泥层遮脸,肯定会脸红。虽然努力要让自己淡定,要觉得什么事都没发生,可是眼角的余光总是全神贯注的注意着旁边的这个人,同时觉得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有束缚,每一个表情都被对方看在眼里。李睿的状况本来要比思川好多了,那半瓶酒让他变成一缕游魂跟在自己的身体后面,可是现在居然有人虐待他的肉体,李睿一生气游魂归位清醒了,于是和思川一起享受这紧张。
苦海无边、楼梯有头,谢天谢地,终于进了宿舍。李思川躺在床上发呆。李睿肚子里的酒终于压制不住,冲进厕所吐了一回,沉沉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