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1 / 1)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彻底进入了上学的状态。这些家伙就像是《镜花缘》中的鬼国人,以昼做夜。白天昏昏欲睡,玩耍笑闹仿佛是自己之外的另一个自己的行为,过后没有一点感觉。晚上却神色空明,身心通透的爽利,好像这时候灵魂和肉体才真正的合二为一。
这样的直接结果就是晚上不睡觉,上课的睡意却挡都挡不住。在暑期定下来的计划,又成了政客的宣言,于不知不觉中消失于无。其实所谓学生的计划就像是吹牛,只是这吹牛只用来骗自己,是自我催眠的一种。他们相信只要自己学习,那肯定是牛津、哈佛来去自如,清华、北大探囊取物。只是他们在潜意识里知道自己自己未必有此能力,但是与其失败后确定不可能,不如干脆不去尝试,留一个努力的可能,替希望留一线生机。
几天过去,大家发现,传说中的高三也不过如此,和高一高二并无不同。至于高考,那还是一望无际的远。不用着急,还需及时行乐。教室里一片祥和,日子快乐的溜去。
班主任赵释义见状替大家暗暗着急,赵释义身材健壮,嘴唇厚实,是标准的侃大山的生理结构。释义不止讲课精彩,侃大山更是精彩,从伊拉克、阿富汗战争说到国际油价上涨,再说到自己的汽车经历。释义感叹,遥想当年油价三块六,看今朝油价六块三。偶尔还要讲一个曾经的好学生,释义讲这个故事,好像是做政府报告,数据能精确到小数点后几位。当然,政府报告嘛,数据肯定是瞎编的!
下面这段议论,释义可以抽身而走,仅留一张嘴于讲台上,而独自完成任务,他说:“你们是不是觉得离高考还远着呢?是吧?”——没人答应——“你们还不懂时间这东西,你们越长大,时间越快,如果不学习,肯定要后悔。现在成绩差还能考个好大学,我以前有个学生叫张翔,他上高三以前也不好好学习,成绩是全班倒数,后来我训了他几次,这才才开始努力。成绩一步一个脚印,第二次成绩就进了全班前二十名了,尤其是英语成绩进步最明显,第一次68分(上次是65分),第二次83(上次是87分)分,第三次112分,以后基本保持在一百二十多分,最后人家进了复旦。我们同学中很多人都要比他底子好,所以不要灰心,只要好好学习,也能这样,关键是毅力。为了让大家好好学习,我决定换座位。这次换座位不按个头大小,只按学习情况。我们等期中考试后还会重新排座位,全按成绩,所以到时候可不要说什么近视眼,个子矮。也许有人说‘不公平’但是什么是公平。在你们上学的时候还有一点公平,等你们出身社会——”
他还没说完,思川就向君承嘀咕:“我觉的释义做老师可惜了,搞传销多赚钱。”释义动作迅速,座位表很快就公布了,君承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坐到了中间靠前的位置。
上了十多年学,君承的位置坐标基本上没有变化。一般来讲,在教室前几排有三种人——好学生、女生、小个子男生。君承学习较差,个头不小,更不可能是女生,所以不能逃脱后排的命运。上了这么多年学一直在后排,也算是一个奇迹。君承把这看作幸事,到处炫耀,神气的好像小孩子炫耀他掉了的牙齿。这次释义看好君承,把他调到了中间位置,君承虽然知道有好处,可是依旧不甘心,眼看晚节不保,他不仅没有感到脱贫致富的喜庆,反而有被夺去贞操的无奈。
所幸和老搭档李思川还是同桌,这样他们还可以海阔天空的聊天,还不至于太寂寞。在他们前边的是里李淑颖和萧琪。
李淑颖正是古典美人的典范,虽然缺少一点容貌,但身材屡弱不可否认。两条腿纤细异常,仿佛连自己如此苗条的身体都支撑不起,就怕在下一刻会像朽木般轰然崩碎。她脑壳小,再配以披肩长发,整个人细弱如一枝刚抽芽的细柳条,能在清风中荡漾。李淑颖爱美,书桌里有一面小镜子,常用五根手指把头发打理的井井有条。
爱自恋的人,一般也会以为其他人会像自己一样欣赏自己。所以李淑颖有一种别样的清高——一脸的庄严不可饶恕之色。这其实是一种恶作剧心态,在她的心里,每个人都喜欢她,自己却装作不知道,谈笑自若。让他们着急,让他们忍不住表白,然后自己谦虚而无辜的的拒绝,让他们自卑,让他们伤心。只是可惜的是没有人如她想的那样羞涩而卑微地暗恋自己,李淑颖后悔自己清高的太厉害,都把男生吓没了,可是想要转换形象是不可能的。因为清高就像老实、骄傲、放诞等性格一样,在某种程度的理解上,是一个说不出理由的好形象。这东西不像积货,放的越久越不值钱;它只好比是女子的贞洁,越久越珍贵。
这个世上有很多定义式美女,比如大眼睛、高鼻梁、樱桃嘴、瓜子脸,但是组合起来,却未必好看。就像健美先生的肌肉群像外星人一样奇怪,可以用来吓人,但他符合美学标准,只能机械的给出十分、八分的好成绩。萧琪并不符合美女的定义,除了皮肤净白之外,她眼睛不大、鼻梁也不高挺、嘴巴也没有理想中的小。只是一颦一笑中,包含了顽皮、娴静、骄傲、谦虚、快乐、生气、聪明、娇憨等种种复杂的感情,并且丝毫没有做作之感,仿佛一箭双雕的兼备了天然的淳朴与复杂。君承觉得,与她一比,其他人的妩媚全是不自然的娇作,好像一个丑陋的人虽然穿了一件漂亮的衣服,并不能让人增加一点好感,反而更增加了别人的失望。
君承错了。其实在这个年纪,人总有多余而泛滥的温情,时来的脆弱与感动都好像莫名其妙毫无理由,有时侯竟为那莫须有的爱情把自己融化了。这时极需有个人来爱自己,极需有个人让自己去爱。每个人都会自然不自然的约束自己的五官、身体,好让其充满魅力。是人就会作态,不管他有多么聪明。只是太多人的作态太肤、太浅,肤浅如二战后日本□□脸上的粉垢。
第一天大家见面,作为以后的前后桌,几人先彼此套近乎。
萧琪说:“据说你们俩上课很能说话呀。”
君承和思川不好意思地保证:“以后一定注意。”
萧琪看他俩误解,连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们两个肯定挺有意思,死板多不好。”
君承一听原来是夸自己的,正在心中偷着乐。李淑颖回头淡淡地说:“你们俩每天都说些什么?”她努力做出一副亲热又好奇的表情,这遥远而冷淡的微笑就像就好像被人逼着表现出来的,一句话冷了场。被审问的君承和思川都想着让对方来回答这个问题。君承心理能力不过关,撑不过思川,就随便说:“我们就是瞎说。”李淑颖说:“哦。”
君承松了一口气对萧琪说:“我们爱说话,你是怎么知道的?”
萧琪笑着说:“你们出名了,女生们都知道。”思川得意地笑,他想肯定是因为自己的帅气,要不然女生们怎么会平白无故地说起这个,想着不由自主地用手指弄了弄头发。
君承觉得这次糗大了,自己怎么会弄一个爱说话的名声,就尴尬地傻笑。萧琪仿佛看到了君承的心声,解释说:“人们都觉得你们有意思,嘿嘿。”
李淑颖说:“是呀,不然子娴也不会和你好啊,是吧!”
这话是对着思川说的,思川故做害羞,微笑说:“什么呀!没有,没有,不要这么说。”这样,李淑颖和萧琪就会明白林子娴确实和他李思川好,只是他不好意思承认罢了。李淑颖和萧琪果然中计,她们心领神会又心照不宣的笑。
萧琪突然笑嘻嘻地问君承:“卫君承,我问你一个问题,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君承拍着胸脯豪迈的保证:“肯定知道,尽管问来。”
“那你——有没有喜欢过女生呀?”
君承刚才仿佛拍的是别人的胸脯,开始赖皮,说:“哎呀,这个刚好不知道,嘿嘿。”思川在旁边冲着君承做鬼脸。
萧琪说:“哼!小气,连这个都不说。”
君承反问:“你呢?”
李淑颖在一旁插嘴说:“你不知道陆涛追她呀。”
萧琪厌恶地说:“不要说了,提这个干什么?”见萧琪尴尬了,自己就安全了,君承心安理得的笑。
上课后,君承和思川悄悄的八卦。思川说:“陆涛呀,哈哈,人家不喜欢他,还是死缠烂打。”
君承为时常被陆涛的勇气折服,羡慕说:“没有那样的觉悟,怎么追女生。”
思川不屑地说:“切!就算打光棍,我也不要这样的觉悟。”
君承手掌向下,做了一个压的手势,道:“小声点,别给人家听到了。”
几天的交往,君承越来越觉得,萧琪的音、容、笑、貌、甩手、顿足有牵引心绪的功能,这种感觉是一种令人心神荡漾的甜蜜。先前萧琪问君承有没有喜欢过女生,这几乎不成问题,因为只要是正常男人,肯定有过砰然心动的经历。可是君承知道,自己这个粗鄙、简陋的破笼子锁爱情鸟不住,它没有征兆的来,又不留痕迹的去。对于君承来说,那仿佛是别人的故事,与自己无关。
蜻蜓点水,涟漪不断,可是蜻蜓不会有片刻的驻足。或许君承觉得这只蜻蜓离自己是如此的近,他这谭死水,也伸出一根水草,企望它能有所停留。只是,追求女孩子是一件自信的事,君承是个胆小鬼,这对君承来说完全不适合。他见到萧琪便觉得心情懵懂,不过不敢大胆的表露爱意,只是尽边极沿地献殷勤。目的是要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又不能让她掌握什么直接的证据。这是一种自我保护,在必要的时候,可以进退自如,免除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