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成人之美（下）（1 / 1）
文耀的父母都不在家，他们去文耀的姐姐姐夫家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所以，两个好朋友就坐在满桌的零食小吃前，各自拿着一瓶啤酒，昏天暗地地喝了起来。
象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文耀在口袋里乱摸了一会，掏出一盒烟来，“抽烟！”
林政永摆了摆手，“戒了。”
“怎么？戒了？！”文耀不信，强行递给他一根，然后打开打火机帮他点上。
“又没有女人管，不抽烟怎么行。”文耀狠狠地抽了一口，然后“呼”地把一团烟雾喷了出来。
林政永只好勉强地抽了一小口，“想要女人管吗？要不要我帮你找一个？”
“得了，你小子都还光着咧，还顾得到我？”
“我真的要帮你找一个，保证你见了就不想走。”他认认真真地说。
他愣愣地看了一下他，突然“哧”地一声笑了起来，“算了，你就别开这种玩笑了，你还是先解决你自己的问题吧。我……现在不想这个！来，喝酒！”他拿起酒瓶。
林政永趁机悄悄地摁来了烟头。他刚戒烟不久，生怕又重犯烟瘾。
一边喝着，文耀一边诉说着他这次回来家乡想要干事业的计划。原来，这两年，他在华东帮他一个远房表哥开挖掘机，给工地挖土方。发现这个事很来钱。而且，现在到处都在大规模地搞建设，业务量惊人。所以，他想回来家乡做。他的表哥投资买机器，他来负责找业务和操作机器，算是合伙，并且培训几个人，将来扩大规模。
“阿永，我这段时间已经基本了解过了，不说在柳州，就是在我们县城，现在的工程机械也是供不应求。这个事绝对能赚钱。我的意思是，你回来跟我一起学怎么操作机械，以后顺便帮我负责培训和管理，我去跑业务。”
“这个事是有点辛苦，但真的来钱快，工程方求着你，工程款从不会拖欠。你看，我在浙江帮我表哥做，一个月他就给就六千元工资。当然，你如果刚开始做，还不会有那么多，但三千元肯定有。”
“三千？”林政永听得热血沸腾。他做工这么几年，最累最苦的一个月，也才两千多一点。
“而且，将来，你还可以入股，一起分红。”文耀继续说。
“哦？”真是诱人！林政永心动了。
“我们两个人应该是好搭档，你擅长管理，我喜欢闯，哈哈，将来，一定能挣大钱！”文耀说着，仰起脸，“咕咚咕咚”地把半瓶啤酒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又去开另外一瓶酒。
林政永赶紧拦住他，他知道文耀的酒量，已经喝了两瓶了，再加上这一瓶瓶啤酒下肚，不全醉肯定也半醉了。
“没事，喝！”文耀拨开他的手，瓶盖顶在桌面上，用力一拍，还是把酒瓶打开了。
文耀一边接着喝，一边继续谈论着赚钱的事。
“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哦，对，挣大钱，挣了大钱！有了钱，再找个好点的女人。什么黄青柳，什么杨金秀，统统不要，要就要比她们漂亮的……”他猛地又把最后剩下的半瓶啤酒一口气灌了下去，然后使劲打了个饱嗝，眼睛通红，忽然，就伏在那儿呜呜地哭了起来。
林政永呆呆地望着他的朋友。他能理解文耀的心情。这么多年，他都拒绝别的女孩，他的心里，肯定还挂念着黄青柳。也许，他这段时间回到县城，触景生情，又想到了伤心事，心情不好受吧。
其实，他林政永又何曾不是这样呢？
他想对他说起今天遇到青柳的事，但话到嘴边，他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明天，给他个惊喜吧，哦不，青柳也算，应该是给他们两个人惊喜。”想到这儿，他也仰起头，“咕咚咕咚”地朝嘴里猛灌了起来。
文耀声嘶力竭地叫了一会儿，渐渐地就歪在一旁不动了，不一会儿就响起了轻微的鼾声，他睡着了。
林政永把剩下的半瓶啤酒也喝光，就倚在沙发那里直瞪着眼睛发呆。
他想起了白天从青柳那里听到的金秀和冼家文结婚的事，那刚刚有些平复的心又有些隐隐作痛了起来。他原本就估计到金秀是一个吃不得苦，受不得穷的人，但万万没有想到她竟会和权贵的儿子结婚。她会真的爱洗家文吗？不仅他林政永不相信，连黄青柳也不相信，估计很多人都不相信，那么，她图的是什么呢？难道，象她这样家庭经济也算优越的女孩，情愿牺牲自己的感情幸福去换取更大的荣华富贵？
想到最后，他又猜想也许人家冼家文早就不再是以前那个样子了，他们不能把人家总是定格在高中那个时候的模样，说不定人家现在已不胖不瘦，英俊潇洒，事业有成。那么，金秀和他一起，又有什么错？外人看不惯，无非是嫉妒和偏见罢了。包括他林政永，是不是也有这种阴暗的心理呢？想到这儿，他也就慢慢地释然了。
总之，金秀和他，已经完全不在一条路上了，他这几年来的所有牵挂和烦恼，可以结束了，即便痛苦，也该果断地割断这种情丝。
今夜，在这宁静的故乡，他在心里默默地说，“金秀，再见了，我希望你能真的幸福……”
第二天，林政永先醒起来，看看时间，已经快九点钟了。他发现自己就躺在文耀家客厅的木沙发上睡了一夜，文耀则蜷曲在地板上，还在呼呼大睡。幸好昨晚上他还清醒地记得要点蚊香，要不然不知道两人会给乡下肆虐的蚊子吸去多少血。
“真能睡啊。”他有些嫉妒地嘀咕。怕他着凉，他还是叫醒了文耀，让他到床上睡。然后自己先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衣服。母亲又过来追问昨天相亲的事。他知道躲不过，只好如实相告。
“什么，是文耀的女朋友？”父母亲张大了嘴巴，一幅难以置信的表情。
“爸，妈，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一个好媳妇回来的。”他只好这样安慰失望的父母。
看看快到中午了，他才急着到文耀家叫醒了文耀。“起来，今天开车陪我到县城办点事。”
“什么事这么急。”文耀醒眼惺忪。
“很重要的事。”他说。
“那好，你等我一下，我洗个澡，换个衣服。”
趁文耀洗澡的功夫，林政永赶紧帮他收拾昨晚两人弄脏的房间。
半个小时后，两人已经开着车在通往县城的半路上。
“要去办什么重要的事，能不能透露一下。”这个早上沉稳得有些反常的文耀，终于耐不住好奇地开口问了。
“去看一个老朋友。”林政永显得慢条斯理。
“谁？”
“黄青柳。”
“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让林政永几乎要撞向挡风玻璃。
“干什么？”他粗声粗气地吼了起来，那愠怒的表情象模象样。
文耀把车停在路边，摘下墨镜，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他。好久，才从嘴里吐出一句话，“这种玩笑开不得，要出车祸的。”
“谁和你开玩笑！”他严肃地说。
“她在哪儿？”文耀看了他半天，开始将信将疑。
“在县城。到了你就知道了。”
“是怎么回事？阿永，你不会消遣我吧？”
“我想问你，你还想不想见她？如果想，那就开车继续往前走，如果不想，那就打道回府。”林政永正色道。
文耀坐在那儿愣愣地发着呆，突然，他用手猛地击打了一下方向盘。“好，我就信你这一回！咱们，继续往前冲！”
“我什么时候不值得你信任啦？”林政永说着，不禁为自己今天的油嘴滑舌和阴阳怪气暗自好笑。
“说说，是什么回事儿？你真的见着她了，她怎么说，她现在怎么样了？”文耀终于显出急不可耐的本性来。
“你别急，你要专心看路开车，听我慢慢说。”林政永笑了笑，用手拉过安全带，绑好。
文耀把车重新开上路。林政永就开始把昨天那有些传奇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她真的这么说啦？”好几次，文耀又惊又喜地追问道。
听完整个故事，文耀突然又把车停在了路边，抓狂起来。“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这个样子，怎么去见人家。”他双手抱着头，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昨晚你烂醉如泥，我怎么跟你说。再说了，我这么早把你叫起来，就是让你有时间准备的。”林政永继续装作慢条斯理的样子。
“现在怎么办，都离开家了，能准备什么？”
“这个好办，县城有的是理发店和美容店。”
文耀叫了起来，“你看我这身衣服，怎么见人？”
“你这衣服怎么了？难不成还要我陪你到专卖店去买身西装领带？我昨天穿得比你老土都敢去见她！”林政永也不客气地回敬道，“人家是想见你，你的真心，不是你这身皮。记住了，人家青柳过去怎样，现在还是怎样，朴素自然，清清爽爽，现在又是一家餐馆的服务员，穿着很普通的工作服，所以我说，你这身衣服，非常合适。别忘了，当初人家就是嫌你不稳重才和你分手的。”
文耀点头，“她还是那样子？我就喜欢她那样。好，我就听你的。”
到了县城，他们把车停在一个空地方。先去吃了早餐，然后赶紧找了个发廊，给文耀剪了个不长不短的发型，又叫师傅洗了一次，吹风机吹了一遍，就象以前读高中时那样。那扮酷的墨镜，早丢在车上了。
“这个形象怎么样？”文耀照着镜子，有些紧张不安地问。
“清爽，干练，稳重，帅气，应该符合她的审美眼光。”
“那走。”
在离黄青柳做工的饭馆还有十几米远的一个小巷口，他叫文耀停下。“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叫她出来吧。”
文耀顺从地听从了他，站在那儿不动。
“稳重，稳重，一定要记住，你知道你以前栽在哪儿。”林政永反复在他耳边叮咛。
文耀频频点头，“记住了，记住了，我这几年一直都在注意着呢。”
在饭店门口，林政永回头看了一眼，见到文耀在那儿紧张不安地搓着手，不禁笑了一下，走进了店门。
“聚会？”黄青柳听说有事商量，跟着林政永走出店门，听到他说要去参加一个同学聚会时，有点惊讶，“哎呀，你怎么不早说？瞧我这身衣服！那好吧，我回去跟老板娘请个假。”她匆匆忙忙之间，竟然没有看到不远处的文耀。
文耀却已经激动不安地走了过来。
等青柳重新走出店门的时候，文耀也已经走到店门口，和林政永站在一起了。
他们看到青柳那错愕万分的表情，她在那儿发呆了至少有两分钟，嘴巴张开着，呼吸急促，胸脯一起一伏，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文耀。猛然间，她回过头去，用手遮住了脸，嘤嘤地哭了起来。
林政永赶紧用手捅了捅文耀。文耀赶紧走了过去，用手扶住了她的手臂。女孩无力地转过身来，轻轻地靠在他的臂弯里。
林政永默默地看着，轻轻地转过身，走开了。他的眼睛有点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