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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皇城的那一日,浮楼消沉至极,也许是因为迦夜迟迟没有归来,又有消息说,那贝勒斯已经得知他要继位的事,也会做严肃的处理,帮助他继位,打击因陀罗的势力。
他正担心着,迦夜会不会有事。已经离开大半月了,竟然没有一点点消息。
除了心里的担忧超过了负荷,浮楼的身体也异常疲惫,明明没怎么活动,却像病了一样难受,医师也诊断不出是什么毛病,只好让浮楼殿下先回宫再处理。
下起了大雨。一路泥泞,周边几乎不见人。
马车缓缓驶向宫殿的大门,浮楼从小窗中望着雾蒙蒙的一切。巨大高耸的铁门前,竟然有一个人站在暴雨中。
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定了定睛,发现没有看错。
“停车!快停车!”
浮楼失措地命令道,一连喊了几声,那个全身湿透的车夫好不容易才将车停下。他回过头,发现浮楼王子朝那人影奔去——
暴雨立刻刷刷地击打在浮楼身上,睫毛重重地被压下去,差点睁不开眼。浮楼拦在那个淋雨的人面前,捉着他两边的衣襟。
他呆住。
……
“你回来了?!”浮楼想揍他一拳,可是他却看得出对方的神色,竟然那样无神 ,那样没有生气。
他什么也不回答,继续纹丝不动地站着……
“你,你救到人了吗?”
他几乎是用了很大力气朝迦夜的耳边吼去,他怕被滂沱大雨的声音掩盖。
“喂,你说话啊!”
不论他怎么问,迦夜依然不回答,不作声,就像傻瓜一样,不知他在看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浮楼的眉目拧成一团,几乎被雨淋得看不见东西,他推开迦夜,翛然给了他一个耳光——
迦夜没有被打醒,仍然木然看着他。
“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你怎么可以没救他!你是不是白去一趟啊——”浮楼猛然摇晃着眼前人的双肩,眼角一热,汹涌的痛苦从胸腔奔出,“是不是白去一趟啊?”
他用力过猛,迦夜往后连退了几步。
在雨中站稳,迦夜望向他,瞳孔中带着悲戚,浮楼终于看清他的意思。
浮楼怔然,他扯了扯嘴角,笑得很不自然。
“你不是很喜欢他吗,为什么没把他带回来啊,我听说他可能会死的……”
……
……
班加德城的牢狱就在宫殿外不远,马车行一会就到。诃罗独自一人来了,能不能见到人,他还有些忐忑。
他害怕见到浮楼时,他受了很重的伤,他会不敢面对。
狱外的侍卫格外的多,难道是什么集会?这个点还围在这,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诃罗深吸了一口气,下了马车。
诃罗殿下的眉目,冷冽得让人浑身发寒。门口的侍卫主动散开了一条路,跪在两边。
“殿下是来探监的吗?”
问他的应该是狱长,他好似认得这男人。
他还没开口是什么事,狱长慌张地接着说道:“诃罗殿下,其实……有人劫狱了。”
他的心猛然一跳,立刻蹙紧了眉,“劫狱?”
“那个前两天送来的那个犯人,说是您的男宠……他不见了,门口倒了几个兄弟,里面两个狱卒都晕死过去了……刚送去医师那里……”狱长十分胆小怕死,只好赶紧招了,以免被怪罪下来他们看不住人,他肯定小命不保,先赶紧托推责任!
诃罗愣住,半晌,他咬牙道,“他不是男宠。”
劫狱,是什么意思?……
浮楼消失了?!
有人劫走他?
不可能——
浮楼明明是他的,如果有人劫狱,也是他亲自来!怎么可能是其他人!?
……他咬牙切齿,捏紧拳头往里走,还要经过很长的一条暗道才进入地下室。
后面的人跟着打灯。
关押在这里的犯人都是单独隔开的,几乎都已经快没气了。
诃罗极度不满这里冰冷阴森的气氛,墙上不断低落上面侵入的水滴,腥味与绣味混杂,他一进来,胃里已经开始翻搅。
真是恶心透了……浮楼就是被带到这里来了?这里是人可以呆的地方吗?——
他的心不知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
……
“殿下,就是这一间。……”狱长在他身后,摩挲着手掌,这里还真是说不出的恶心,四周都是令人发指的味道。
他四周打量了一圈,和别间牢狱一样的构造,地面上确实有染血的痕迹,不知是新的,还是陈旧的。
这些会是浮楼的血吗?他不忍再看,但是他不可能没看到地上散落的那根孔雀羽,明艳的蓝绿色在沉沉的地板上格外显眼。
“殿下?”狱长讨好地看着他。
却发现诃罗青筋暴怒,眼角不断抽动。
这是什么……
……
他……再熟悉不过……
他走进屋中。
这是他送浮楼的第一件礼物。
一根死去的羽毛苍白无力地躺在地上。
浮楼居然毁了它?他戴在手上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舍得把它扯断?!
难道,是因为不再对这份感情抱有期待了…
难道,不是浮楼对不起他的吗——
骗了他,又这样消失得没有踪迹,到底把他当成什么,凭什么和别人走了?还把这么重要的手链毁掉?他疯了?劫狱的是谁,是迦夜?
诃罗双眼暴睁,焦躁得无法思考,恨不得顿时翻遍整座城,去哪里了?!他到底去哪里了——
…………
几个侍卫发觉殿下的不对劲,都纷纷吸着凉气。就像毫无理由发怒的小孩,诃罗一脚猛然踩在那根羽毛上,污泥瞬间让它彻底面目全非。
除了残碎的石子手链,他再无心去看其他蛛丝马迹,他永远也不想看见这件定情信物!
“今天还有人来探监过吗?”
更进一步毁了它,诃罗冷笑着,平静地问道,但遮盖不住他口气中的怒火。
“殿下,今天看守的几个全晕了……不知道还能不能醒来答话……”
他握紧拳,横眉怒瞪在那傻愣的狱长身上,吓得他背脊发寒。
狱长和身后几个侍卫,都看得出殿下已经震怒到极点,也都不敢轻易说话,诃罗往狱外走去,他们只好匆匆跟上他的脚步。
“殿下,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了!”
狱长在后面紧张的说。
诃罗冷笑一声。人都已经丢了竟然还有脸告诉他有人劫狱?!不觉得这是全世界最大的笑话吗?他险些丧失理智,却很快让自己忍住,他紧逼着命令道:“立刻封锁全城!”
如果还活着,就应该活在他的身边,即使是死,也要死他的怀里。
……
……
不知名的某处……
浮着淡淡清凉药水味的房间。
达沙眨了眨睫毛,好一会,才睁开眼。
虽然浑身无力,却被一股温暖包围着全身。
耳边有一个雨露一样的声音滴打在心上。
“感觉,脚怎么样?”
他花了很大力气侧头,“……啊。”
看清这个人的容颜,他有些震惊,也有些歉疚。他这是……躺在床上?而不是冰凉的监狱里!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身上的疼痛也没有之前强烈,只是还没什么力气。
为什么……
苏摩轻笑着看着他,他的手搭在达沙发间揉了揉,也生怕弄疼了他受伤的头。
“你的脚腕受伤很重,我花了很大功夫给你接上,只是要好好休息,这段时间最好少走路。”
达沙呆愣,答不上话。
“放心吧,他们不会追到这里来。你已经安全了。”
他这是被救了吗?按理说……他应该被处刑了才对,怎么会安全了……
他恍惚地听着这句话,真像是做梦,这不会是在梦里吧?
可是,室内的光线又这么明亮,温暖,一点也不像是那个黑暗的梦境……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达沙出声:
“谢……谢谢……”
他均匀地呼吸着,苏摩竟然救了他,他永远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后续。紧接着,他的心里竟然生出另一个他不敢言说的期待。
他好想再见诃罗一面……
一股热流挤在眼尾,他无声的哭了一会。苏摩静静地看着平躺的他,用手指将泪痕拭去。
“你这样……我不知道还要怎么回报你了……”达沙有些哽咽地道,“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他微弱的呼吸,喷洒在苏摩的指尖。
“我不希望皇室将罪责迁怒在无辜的百姓身上,呵呵。”苏摩垂眸,笑了笑。
达沙有些恍然地看着他,还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我已经被处于极刑了……我希望你……你不要被我连累……”
他知道自己犯下的罪过有多严重,无论是不是他自愿的,这也许就是天神授予他的罪过,是他应当承当的。
“浮楼……你的名字呢?”
达沙想了想,他有些梗塞地作着陌生的自我介绍,“我叫……达沙。”
可能是做了太久的浮楼王子,他差点忘记自己的身份了,有些羞愧。
“达沙?”苏摩轻念道。恶魔的孩子?这名字真是有深意。
这样被人叫,令达沙感到亲切感动不已,苏摩好像没有在意他卑微的身份,反而营救他,他眼角继续淌着眼泪。
“对不起……之前,叫你不要……关心我……是因为,我怕诃罗生气。不知道,诃罗……还愿不愿意看见我……”
听他支支吾吾地张口,苏摩站了起来。趁他闭上眼,恢复了冷漠的神情,语气依然温润如水。
“起来吃点东西吧,我让人准备了清淡的米粥。”
苏摩起身,去拉开了房门。
这是间不大的屋子,不过很干净。达沙艰难地撑坐起来,他的左脚被重重的纱布包裹着,动弹不得,不知道里面变成了什么样子,他感到那里没有知觉,也使不上力气。头上缠着纱布,身上各处的轻伤都擦了药,也许是已经过药物的处理,没有之前那样撕心裂肺的疼痛了……
苏摩端进来几碗东西,摆在床前的小桌上。
好久没吃这么清淡的东西了,不过总比没有食物好,他都几天忙我吃东西了?达沙的肚子空荡荡的。不过,这里的素菜,让他联想到了庙堂。乍一看四周的装潢,似乎真的是庙堂。
早就听说苏摩是婆罗门教的教徒,诃罗他们也对他敬畏三分,没想到苏摩会带他来这么神圣的地方安顿,他说不上的感动。
达沙犹豫了下,开始喝粥,冰冷已久的胃融入了一股热流。
很好喝……
苏摩坐在一边静看着他,说道:“我想,你应该和真正的浮楼王子有着相似的容貌吧。”
他点了点头。
准确的说,是一模一样……
“是谁指使你来伪装成浮楼王子的?” 苏摩有些皱眉。
达沙愣了愣,老实答道,“……是因陀罗打人安排的,但是……因陀罗大人是为了浮楼王子的安危……”
“那现在呢?听说真正的浮楼王子回国了,正在准备继位的事。”苏摩假作不怎么关心地随口提到,达沙也没有多想。
“嗯,听说,因陀罗人被抓起来了。可是……我不觉得他会谋反……因陀罗大人很忠心……”
尽管只有一面之缘,达沙也能感觉得出,因陀罗大人对浮楼的重视与忠诚,他一心一意侍奉浮楼,不惜找别人来替代浮楼冒险,也要让浮楼安全地呆在他身边。这样的忠心的侍卫,怎么可能说谋反就谋反了,他仔细想了想,这很不对劲……
“我也认为皇室只是利用你的容貌而已。对了……你想回加罗尔吗?正好,我也有事需要去一次,可以陪同你。”苏摩在心里不露声色地笑了笑。
“要……要去加罗尔?” 他可以回家乡了吗?
达沙听得一怔,苏摩笑道,“你那个朋友,你不想去见见吗?他应该是皇室的侍卫吧。我会找办法带你回去。”
达沙张口,急忙说,“你……你这样帮我?万一,你遇到了危险,怎么办?……”
……苏摩楞了一下,口气转而冷清。
“别担心,至于为什么会帮你……也有我个人的原因而已。”
达沙小声地接话道:“……你个人的原因?”
不过,他倒是没有很在意这话。
苏摩揉了揉他的发丝,“呵呵,先吃完东西吧。达沙,你愿意让我带你一起回加罗尔吗?”
一口粥含在嘴里,达沙小心地咽下,显然有些犹豫。即使是想回家乡,也不能拖累其他人。
“………”
“……现在不回答我也没关系,等你的脚伤再好一些,过一阵子我们就出发。”苏摩笑得温和,指尖的温柔也刚好拂过达沙的耳廓,“而且……最近班加德全城封锁。”
他小小的吃惊,“啊……难道,是因为……”
“是诃罗殿下在派人四处搜寻你。”苏摩想让他放心,笑意又加深了,“不过,我们这里很安全,他应该想不到的。”
达沙垂下了头。提道诃罗的名字,他还有些畏惧,想到诃罗的脾气是那么差的人,果然如他所想,他一个重犯,竟然逃走了……诃罗一定会恼羞成怒的。
门被打开了。一个个子不高的年轻女孩探头进来,站在门边。
她是苏摩的朋友吗?达沙急忙放下手里的的碗,想打个招呼,但是还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醒来了啊!”女孩招招手,笑得很开心,“苏摩大人!”
苏摩站起,“药拿来了吗?”
“嗯!” 女孩手里提着一箱药瓶和疗伤用品,看样子是要为达沙上药,她放下东西,把达沙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苏摩看着她,摇摇头解释道:“这里是我曾经修学的庙堂,她是萝雅,是这里的圣女。”
达沙有些腼腆,“是这样啊,萝、萝雅……”
女孩对他还蛮有兴趣的,前两天苏摩大人将他这个来路不明的人带回来,其他女孩子都议论纷纷,只是不敢多言。苏摩看她还被瞒在鼓里,就又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达沙。受了一点伤,暂时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好的,达沙,你真是受苦了。”萝雅点了点头,顿时疑云消去,“好了,让苏摩大人为你擦药吧。”
苏摩打开药箱,达沙也慢慢躺下。苏摩将他身上各处孰轻孰重的伤都上了一遍药,又查看了一下脚腕上的伤,还有脑后摔破的那里,还好伤口不大,不然说不定会摔得神志不清。
萝雅一直在旁边帮忙,还规规矩矩地把每一瓶药瓶装进去。
忽然萝雅开口:“寻香姐这两天精神不错。”
苏摩淡漠地应了一声,瞥着她,示意她别再说下去。
萝雅也识趣地拎起东西,准备离开,她走到门边,笑眯眯道:“那么我先走了。”
就这样,达沙一连在这间庙堂里住了好几天,气色也渐渐恢复,几日后,萝雅还给他找来一只木拐杖,让达沙在后院里走动走动,成天在不见天日的小房间里,伤是不会好得太快的。
走出房间,达沙才知道这间庙堂里住了很多圣女,至少几个女孩,她们每十多个人,就挤在一间屋子里住,所以才住了三四个房间。他是苏摩大人的好友,自然被安顿在单独的房间。
这些女孩,虽然被冠以圣女的称号,生活却没有那么豪华,甚至可以称之为简陋,靠近圣女们居住的屋子里,就会传出劣质的脂粉味,达沙想象不出她们是怎么在这里生活的。
有一天,苏摩再来看他的伤势,他有些好奇地问起:“苏摩,庙堂里,有这么多圣女吗……”
“是。”苏摩忽然捏紧了拳头,却丝毫不流露出不悦的神情,“都是供长老与僧侣享受的,呵呵……”
达沙微微吃惊,半天才继续问:“享受?”
“就是那档子事,从小就被送来做圣女的女孩有很多,还好,你是个男孩,不然……”看人如此单纯,苏摩也不便多言,说了一些,就打住了,他走到门边,背影怎么也遮掩不住他的落寞。
“苏摩,你好像不太开心?”达沙关切道。
“没事。你今晚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给你上药。”苏摩没有回头,达沙也看不到他的脸,他便出了门。
……
……
夜色寂静,城里的人家,几乎都不见灯火,看来已经很晚。
城西的小巷里,却不断有侍卫提着灯来往碌碌,他们的身后是一直跟着来亲自找人的诃罗殿下,所以气氛格外紧张严肃,整条街的百姓,都不安得睡不着。
刚查完一家,从街尾另一头赶来一人,看来是报信的侍卫。
“白龙那边怎么样了?”诃罗冷冷地盯着他,令人说不出的畏惧。
侍卫紧张的说,“还没消息……”
白龙在东城门排查马车。东门是这昨日开始,唯一开放的城门,否则再封锁下去,百姓会十分不满,国师也担心会出现反抗的现象。
由白龙亲自排查,是不可能错过他的——为什么还没找到?
诃罗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经冷静许多,“那迦呢?”
“那迦大人带人去巡查,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情况……”小侍卫更紧张了。
那迦主要负责在城东挨家查问,诃罗则和他相反。
但是班加德城这么大,挨家挨户查下来,不保证人会临时转移,也不保证会错过一些隐蔽的地方,他们找了整整三天,依然毫无线索,唯一剩下没有去查的,只有城里和城郊几处庙堂和婆罗门长老自己的花园了,要去那些地方,还真不是简单的事。
“殿下,城内都搜查大半了,应该快了……您先回去休息吧。”那侍卫颤微微地劝道。
诃罗不为所动,反而恶狠狠地说:“继续找!”
他要翻遍整座城,直到找到为止才会甘心!
与此同时,希瓦被召请来陛下寝宫里谈话。尽管是深夜了,整个皇室的人,都为了这件事而睡不着觉。
那贝勒斯王看着自己的孩子为此忧心忡忡,竟然坚持要自己去寻人,至此还不回宫,作为父皇也担心不已。
大概是没睡好觉,国王的声音十分低哑苍老:“希瓦,那个人,现在找到了吗?”
不用问也知道陛下在提谁。
那个假人质——竟然被劫狱了。在诃罗殿下的坚持下,陛下终于答应先不忙着执行死刑,而是寻到人之后再谈。况且,那个孩子和加罗尔的皇室是什么关系他们也没弄清楚,一气之下的处决是有一些草率了。
希瓦跪在床边,温声道:“回禀陛下,还没找到。不过——”
他顿了顿,“陛下,我怀疑那个孩子,是真正的浮楼王子。”
床上的国王忽然猛咳了几声,睁大了瞳孔盯着他,“什么?”
“在下大言不惭,其实,这只是预感。”希瓦立刻唤人过来安抚,又不紧不慢地道,“……那个孩子善良老实,仁慈忠厚,虽然还太年轻,没有足够的智慧。可是他拥有的品格,可是用十倍的智慧也换不来的呢。”
国王听得差一点留下了冷汗,怔怔地坐在床上。
“若他是婆罗门的后裔,一定会是一位德高的僧侣。若他是刹帝利,也一定是一位仁慈的君主。当年,我与庙堂同窗一同预言浮楼王子将会是神之子。在下认为,他的性格——再适合不过了,况且,他还拥有浮楼王子的容貌。这事情是否有蹊跷,还不一定呢。”
那个不可预测的答案,竟然会闪现在希瓦的脑海中。
如果真是那样,那孩子何尝不是浮楼王子?
“……希瓦,你的意思是?”国王虽然听不懂,可是向来忠心的希瓦却如此为他辩解,也令人有些动摇,“难道,是我们误会了那个孩子。”
希瓦点头,嘴角的弧度形成一抹深不可测的笑容。
“若是陛下愿意,我们大可以利用他来牵制加罗尔王室,只是要怎么做,还得先找到人才是。若他真是神之子,他一定是属于那贝勒斯的囊中之物——呵呵……”
……
……
一行人回到城堡里,诃罗已经很身心俱疲,可是他毫无睡意,达沙不见以后的这些天,他不是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在屋里、院里来回踱步。看得出人都憔悴了不少,路过的侍女都会疑惑、议论,这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那个王子殿下吗?
尽管夜色深沉而冰冷,诃罗依然没有回屋。
想到那根被彻底销毁的手链,他就一阵胸闷。更别提已经不见踪影的那个人,居然舍得被别人救走了……若是他早一点去,带走他的就会是自己了。
他到底去了哪里?到底被谁带走了?可恶,为什么这几天总是这么心烦意乱!他连觉都睡不着了! 烦闷的催促下,诃罗飞快地摘下了他的手镯往前一摔,看也没看,那根晶莹的手镯被砸进了莲花池里。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是不会相信他的浮楼会那样无情地把他们的定情信物丢弃,他也非要把它扔了才甘心!
……
顿时,诃罗瞳孔睁大,终于恍悟了什么。
浮楼怎么会毁了它?另一个又去了哪里,难怪他怎么想都不好受,想不通。
因为那不是浮楼毁掉的!可是他居然笨到忽略了这一点!
他猛地往前一跳,夜风与水花冲撞着双颊,他浑身湿透。可是顾不得太多,诃罗狼狈地在水里翻搅起来!
莲池太深,直到了胸口!他整个身子俯进去探索,好似真的弄丢了……
动静太大,四周还守在他寝宫外的侍女和侍卫都按耐不住跑过来看,很快有人看清,夜色中,殿下竟然跳进莲花池里!顿时有侍女大叫道:“殿下!殿下好像掉进水里了!”
“诃罗殿下!诃罗殿下!”几个侍卫也顿时睡意全无!立刻奔过去救人。
走近一看才知道,殿下并不是掉进水里,而是在水里到处走动,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他们看傻眼了,想没多想,两三个人全跳进去,拼了命要把诃罗拉上岸。
“……放开!”挣开身后的阻力,诃罗满脸水花,气喘吁吁。“别拦着我!”
殿下就像发了疯一样,完全不顾自己,吓得几个侍卫惊慌失措。
他们花费了好大力气,终于扳动诃罗结实的身躯,将他拉上岸,有人吓得脸色发青,“殿下!在水里您会生病的!”
没一会,他寝宫的下人全都赶了过来,忙活着让殿下冷静,干衣和干毛巾也在匆忙中送了过来。诃罗坐在莲花池边垂着头,失魂落魄的不肯走。
“浮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