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世兰出宫(1 / 1)
流朱将舒痕胶的事情告诉敬妃等后,年世兰在心下叹道,先前我就提醒过莞嫔要小心安陵容与皇后,莞嫔貌美无比,可谁知也是个蠢的,竟然等了这么久才愿意相信,既然事情已经弄明白了,那么莞嫔失子的事情也怪不到自己身上了。
铜镜朱台,年世兰又一次贴上了面具,她本身的皮肤极好,长久在面具下不见阳光,真正的脸色显得比较苍白,她用年希尧特地为她制的胶水涂在脸部发际线和两边的轮廓上,再贴上面具就与自己的脸十分吻合了,她弄下一些碎头发遮住轮廓,镜中容颜朴素的薰蕙与先前凌厉妩媚的年世兰判若两人,有时候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年世兰还是薰蕙。
年世兰妆扮好后,就去照顾弘福了,今天她十分开心,因为弘福已经会站了,一双眼睛像宝石一样夺目可爱,宫中生活沉闷惊险,每日只有在与弘福在一起的时候,她才会开心,不过在人前,她还是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并未表现出弘福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只是做好一个嬷嬷该做的事情。
这日气候回暖,皇帝驾临咸福宫,见了敬妃与弘福,年世兰因着近日心里头闷闷的,似乎有些发热,于是并没有在殿内服侍,只脱了外裳在院中浇花,皇帝抱着弘福在殿中行走,一眼看见院中那个似乎有些熟悉的身影,年世兰也感受到了殿内有人投来的目光,赶忙转身将自己隐藏在一旁,又飞快地躲进自己屋内,添了一件宫人的长袄,自觉再看不出身形来,才复又进院内来浇花。
敬妃问道:“皇上,您看什么呢?”皇帝也觉得是自己眼花,怎么会看见跟已逝之人那边相似的身影呢,不由得叹道:“朕看着外头这时节,不过想着敦肃皇贵妃的祭日已过几月,朕朝务繁忙,你该带着弘福平日里祭奠祭奠。”敬妃忙道是,年世兰在外听到不由得一愣,随即冷笑道,皇帝惯会在这些死了的人身上做功夫。
忽有苏培盛急匆匆进来通报,说:“启禀皇上,前一等公兼太傅年遐龄病重,其长子年希尧上表请奏,求皇上恩准他前去侍奉汤药。”年世兰这一听可不得了,差点被花盆绊倒,皇帝道:“既如此,朕便免了年希尧的思过,准他去照看年公,苏培盛,你去内务府挑些药材补品送到年遐龄府上去。”苏培盛领命自去不提。
这下可急坏了年世兰,她忙又回屋准备写书信给年希尧让他想法子把自己接出去,忽有宫人神神秘秘地递了纸条与她道:“薰蕙,这是前门上的嬷嬷让传给你的,是关于你娘亲的病情的,让我一定交到你手上。”想必这个宫人是拿钱办事的,年世兰忙道谢,独自打开看时,果然是年希尧传来的消息,书道:“母染恙,暂无大碍,且生死有命,勿忧。”哥哥知道她十分担心父亲的病情,才提醒她不要轻举妄动。
这一个月来年世兰生活在焦虑之中,对于其他妃嫔的议论也不太在意,只听说安贵人失宠被人笑话,淳贵人新得皇帝宠幸,齐妃与祺贵人还是喜欢那般闲言碎语,只是皇后那边没有什么动静。惠贵人的肚子已经圆鼓鼓了,身上虽然不见长肉,但是肚子已经明显了,想必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产了,这些天惠贵人上报感染风寒,故而皇帝皇后恩准她静养,也不见旁人来打扰,想来应该安然无恙。
这日年世兰按捺不住心中担忧,便请求敬妃,撒谎道是母亲重病,想出城见她最后一面,敬妃听了叹道:“薰蕙,真是苦了你,我听说你家里只剩你母亲与你两口人,你母亲长期卧病,你为了能够给你母亲治病,才进宫为奴为婢换取医药银子,我这里有二十两银子,你且先拿去给你母亲请个好大夫,若是有剩余就留着安置家里。”年世兰红了眼眶,想她当年盛势至极,何时有过如此遭人接济的场面,只得道:“多谢敬妃娘娘,奴婢与母亲感恩戴德娘娘恩情。”
敬妃又道:“内务府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准你家去四天,但你也要快去快回,如今我在宫中能信赖的宫人也只有你们几个,你又是经常照顾弘福的,如果你母亲无恙了,就快回来一起帮我照顾弘福吧,别人我不太放心。”
年世兰又何尝舍得离开弘福半步,只是当下情势所迫,她担心万一父亲病逝,自己练他最后一面都见不了。至于这几天帮助敬妃照顾弘福的人,她已经想好了,负责咸福宫浆洗的宫人中有一个叫冉儿的,平日与她算是要好,冉儿乖巧,做事令人放心。因着年世兰自由一股威严与沉稳,颇得敬妃重用,冉儿也愿意跟随这位薰蕙姐姐,于是年世兰便让冉儿平时帮衬着敬妃照看弘福。
这里年世兰简单的打点了一下行装,又托人带来口信给年希尧,只等出宫后到年希尧管家之子戴缇的宅子里汇合。内务府有人将她领到宫门处,正要出宫,忽然宫门口集结了一群人马,原来是奉恩将军郭京回宫复命,于是急着要出宫的年世兰只见一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威风凛凛的将军,长眉入鬓双目寒星,他见宫门前有一宫女挡道急着要在他进宫之前先出宫,便翻身下马道:“何人在此挡路?”宫门戍守侍卫忙答道:“启禀郭将军,这位宫女是准备出宫的,不想扰了将军的进程,还望将军恕罪。”
那郭京长身立于宫门前,眯着眼看向年世兰道:“是你阻扰了本将军进宫,该你来向本将军赔罪。”年世兰心下暗恨,若我还是皇贵妃,哪里轮得到你这区区小卒在我面前叫嚣,只怕你赔笑脸都赔不赢,虎落咸阳被犬欺,她只得向前屈身道:“奴婢乃咸福宫宫人,因母亲病重,得敬妃娘娘恩准出宫看望母亲,奴婢心急如焚赶着要出宫,这才惊扰了将军,请将军恕罪。”
郭京见此宫女虽然相貌平平无奇,可言语中露着傲骨,颇有气质,一言一行皆搬出宫中有权势的后妃,心下想到这宫女倒是够聪明,知道搬出抚养皇子的敬妃来压制自己,便笑道:“既然你家中有急事,那本将便让你先行一步。”
年世兰心中舒了一口气,道谢后与郭京擦肩而过之时,却被他修长的手臂拦住,他长眉轻挑问道:“本将军还不知道你的姓名。”年世兰急道:“奴婢身份低微,奴婢的名字将军实在不必知晓。”郭京笑道:“姑娘何出此言,今日本将军卖了你一个人情,却只知道你是咸福宫的人,不知道你的姓名,将来找何人讨人情去,找敬妃娘娘吗?”年世兰心下骂道,怎会有如此胡搅蛮缠之人,只得道:“奴婢贱名薰蕙,多谢将军让路,时候不早,奴婢先行一步,告辞。”说完便不再理会他,自行出宫去了,那郭京记住了这个名字和这位有趣的宫女,重新整理了一下便进宫复命了。
那年世兰出宫后就有颂芝前来接应,二人直奔戴缇宅院与年希尧汇合,一路上她听颂芝给她讲父亲的病情时便担心得不得了,此刻年希尧带着年世兰到年遐龄病榻前,年遐龄本是病的奄奄一息,听到女儿的呼唤,眼睛才睁开了一条缝,老泪纵横,年世兰见老父亲病的如此,早已哭的不能自已,年遐龄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我为官一生勤勤勉勉,上至不敢得罪朝廷官员,下至管理百姓农耕,从不敢僭越也不敢贪腐,可是自从羹尧负罪之后,我年家就一落千丈…希尧你身为长子,咱们又好不容易将兰儿换了身份生活,你们要好好活着,我这把身子骨,早已熬不住了,若是我就此去了,你们切莫为我过分伤心…”听了此话,不仅年希尧与年世兰涕泪不止,颂芝与周宁海也在一旁偷偷拭泪。
这两天年世兰在其父病榻前侍奉汤药,她不想看见亲人一个又一个的离开自己,正在愁眉不展之间,忽然年希尧带着周宁海急匆匆来找她,年世兰正奇怪:“何事如此慌张?”年希尧忙道:“妹妹,你别着急先听我说,我安排在内务府当差的宫人今日偷偷带信给我说…”年世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急道:“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