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1 / 1)
随着肖衍离开,长歌上了车才想起礼物的事,小心翼翼地开口,“少爷,那个礼物……”
肖衍笑笑,宠溺地把她拉到怀里,“没事,我知道,你是有事想和恩公说对不对?不过下次可不许骗我了!”他又不傻,怎么看不出长歌一路上的反常,特别是面对恩公时的激动。虽然他不知道长歌在激动什么,她和恩公有什么关系,可他知道爱一个人就该信任她。
长歌握着手帕的十指紧握,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他的说法。对肖衍也有了了解,虽然单纯直率,却也很会感动人。他给的信任,是很少有人曾给她的。可,她却要在很久以后亲手捏碎这份信任。突然有些不舍,却被对某人的情愫压了下去,“少爷。”
“怎么了?”肖衍侧过头来看着她,轻声询问。
长歌的眉头皱了皱,话到嘴边完全变了,“我们去寺庙干嘛啊?”
“去上香祷告啊。”肖衍笑意涟涟,眼睛却避开了长歌的目光,“感谢佛祖将你赐给我啊!”
“肖衍,”长歌反手握住肖衍的手,神色郑重里还带了几分祈求,“你要是不想说就别说,能不能不要骗我?”真不怪她,肖衍撒谎撒的太明显了,她不趁机问点什么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并非她想象的如实相告,肖衍浅笑着拍拍她的手,像是哄小孩般,“好,下次不骗你了。不过有些事还是少知道些好。”
压下心底的疑惑,长歌点头,阖眼小憩。
肖衍转过头,眼底的单纯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沉心事和挣扎纠结。他像是笼中供养的金丝鸟,外人只道他养尊处优尊贵无比,却不知他也是身不由己。相府嫡子,是何等的闪光的名号?那背后的阴暗都可以被照亮被洗涤成纯白。他能做的,就是韬光养晦,在世人面前装作一个无知少年,在父母面前做一个完美儿子,在君王面前做一个忠诚臣子。可他的野心,远远不止这些。轻叹淹没在车轮声里,“长歌,你会恨我吗?”嘴角自嘲,“应该会吧。可是,那也比忘了我好啊。”
马车停在山前,长歌被肖衍唤醒,“长歌,到了。”
“哦。”长歌抬手揉了揉眼睛,率先下车。望着面前高耸入云的青山动了动筋骨,真不知道是谁那么疯,非要把好端端的寺庙建在山上。
山路虽崎岖,但对自幼习武的肖衍来说也就是小菜一碟,况且又有山路,他便吩咐小厮在山下等着,自己带长歌上去。长歌望了眼没有尽头的山路,叹了口气,认命地往上爬。她倒是不怕累,就是觉得麻烦。
也不知走了多久,太阳慢悠悠地移到了头顶,藏在叶子上的冰雪融成水滴答滴答往下滴,长歌才远远看见寺庙的一角。转头看看身边的肖衍,面色红润,丝毫不见疲惫之色,“你总上山?”饶是她走了几个时辰,也有些吃不消了。
贴心地递上帕子为她擦汗,肖衍浅笑着回答,“是啊,母亲信佛,所以我自幼便常常随着母亲上山礼佛。”
长歌的嘴角抽了抽,她真的很难想象一位弱女子带着个孩童走完这么一条长路的样子,“为什么不换一个好走一些的庙呢?”起码不用这么累啊。
“母亲说,这样才能显出诚心。”
长歌差点没摔下山去……这娘是有多悠闲啊。奇怪间已经到了寺前,斑驳的朱红大门敞开着,进门的大香炉香火烧着,有僧人执帚扫着薄雪泥土,年迈的僧人迎上来,“贵客到来,贫僧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二位随贫僧来吧。”
焚着檀香的室内,入眼便是高大的金樽佛像,目光淡漠而慈悲地望着普罗众生。肖衍取了香递给长歌,自己跪在蒲团上,阖眼,神色虔诚。
长歌拿着香,站在原地没有动。
僧人走上前,朝她恭敬地施了个礼,“女施主怎么不礼佛?”
将燃了一点的香还给僧人,“我没什么要求的。”她就算说了又有什么用?佛祖能让时光倒流么?佛祖能让他们回到最初吗?
“施主切莫如此说,”僧人叹息着将香□□香炉,朝佛像拜了两拜,“不求什么也可以祈福啊,为自己,为他人。或者,算一卦,有些命里注定的事,佛祖也许会为你指明呢。”
“我不信佛,不信命。”我信的,只有一人,公子无忧。
“那你信什么?”一道声音□□来,苍老而沉稳,带着些隐世的飘然。
长歌转头,是一位披着袈裟的僧人,道骨仙风,看不出年纪,比起一开始和她说话的僧人更有一种气场,自己身旁的僧人朝袈裟僧人行了个礼,“弘什大师。”
被叫做大师的人点头示意,转而对长歌说,“女施主,我们出去说。”
长歌觉得好笑,自己和他有什么好说的,脚却已经不听话地跟着那人走到院子里。
“女施主恕罪,”弘什大师朝她行礼,“方才听闻女施主不信佛祖不信命运,那不知,女施主对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会不会相信?”
长歌冷冷一笑,“你要说的不会是我未来的命运吧?”
“施主聪慧,”大师并没有因长歌的态度而恼怒,继续说下去,“贫僧看姑娘是有福之人,只是……命中有劫,还是大劫。”长歌没有打断他,她倒是要看看,是怎样的劫数?不过只要可以陪在公子身边,怎样的劫数对她而言都无所谓了,大师沉吟片刻,“姑娘这个大劫,是个人。姑娘若是惹上他,必定不得善终。”
“那你倒是说说,那人是谁?”不就是个人吗?长歌不屑,杀掉就好了,杀不了就躲着好了。
大师再次沉吟,看向长歌的目光看得她发抖,“贫僧不知,贫僧只知道那人已经出现在姑娘身边是命里注定的尊贵之人,是世间少有的惊世之人,而且未来会雄霸一方,流芳百世。姑娘若是避开这劫,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以安稳度日。若是姑娘执意……”最后是一句叹息,“望姑娘好生思量。”
心底发冷,长歌紧了紧披风,已经出现,尊贵之人,世间少有,惊世之人,雄霸一方,流芳百世,这样的话,都指向了一个人,一个她根本没想过会是的人,嚅嗫着嘴唇,却吐出那样一句话,“那,我的出现,对那人会否有影响。”
大师的目光由刚听见这句话时的奇怪,到后来的了然,眼带怜悯地摇头,“没有。”
“没有就好。”长歌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倾国倾城,“他没事就好。”自己?长歌心里,从无自己二字。从十里长亭初见,她的生命,就都烙上楚澜的印记了。善终又能怎样,怎比得上在他身边死去?
院里多了声叹息,大师看着她,目光深沉,“望姑娘好自为之。”
长歌点头,第一次朝大师行礼,“谢谢。我想好了。”
“想好什么啦?”肖衍从佛堂走出来,面带微笑地问她。
长歌走过去,他身上的檀香极是好闻,冲着他笑靥如花,“想好以后要如何做一个贤妻良母了。”
肖衍的神色有些奇怪,正身对长歌说,“长歌……那个,其实父亲今日也在寺内。方才听人说,他想见见你。”
“好啊。”长歌也想见见这个传说中只手遮天的右相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出乎意料,并非她想象中凶神恶煞或者不苟言笑的威严老人。坐在雕花木椅上拿着素色的缺了个口的茶杯喝茶的,竟然是个很慈祥的老人,眉宇间皆是善意,慈祥得很容易让人想到幼时滕树下拿着蒲扇讲故事的老爷爷。
“父亲。”肖衍先行行礼,长歌也只好在他身后跟着行礼,“老爷。”
右相点头,“嗯。你就是长歌吧,抬起头来看看。”声音里也颇有几分拉家常的意思。
长歌顺从的抬头,一如往常在老人眼里看见一丝惊艳,“不错不错,衍儿就是会挑人。来人啊!”声音提高了几分,有侍卫从不知哪里冒出来,上位的老人饮了一口茶,声音忽变,威严立现,“把她给我绑起来!”
“父亲!”肖衍立刻将长歌护在身后,两眼扫过侍卫,“我看谁敢!”
老人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可以了,衍儿,不必再装了。爹可以派人医治你娘了。”
“父亲!”肖衍想要争辩什么,却终是因那句娘,而软了下来。
无视父子二人的争吵,长歌看着四周越来越多的侍卫,考虑了一下自己的胜算,就算能从这里逃出去,外面有多少侍卫还不一定呢。索性转身面对右相,“你抓我做什么?人质么?还是想从我嘴里套出什么话来?”
浅笑成了面具,凝固在老人脸上,把玩着缺了口的素瓷茶杯,“不愧是我儿看中的人,真是聪明。我听说一年前,逍遥王曾经入过宫,而那时他为了一个侍女大发雷霆,那个侍女,叫长歌。我还听说,年前李大人曾去过逍遥王的别院,后来那个侍女就被赶了出来。而同日,我听说府里多了个貌若天仙的舞女。”
“右相下了好大一盘棋啊。”先是从知道自己对公子的重要性以后派人去告诉公子和他作对会有多危险,让公子逼自己离开,再让自己进右相府,和他儿子在一起,再让肖衍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把自己带来。
“雕虫小技,何足挂齿?”肖翰宸看着她,立刻有侍卫上把肖衍架走,其余几个压住她,“关进地牢。”有什么捂住了她的口鼻,再无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