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十九章 疑云(1 / 1)
笑闹过后,墨痕坐下身来,优雅的举起官窑白瓷小茶盅,轻啜一口莲心茶,潋滟的明眸落在左明玉身上,浅浅一笑:“左姑娘来墨痕这儿,应该是有什么要告诉墨痕吧?”
左明玉面对着墨痕,杏眸微眯: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十六七岁,举手投足却有着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清傲高贵,气度雍容。在她面前,任何人仿佛都是透明的,那一双亮如黑曜石,澄如清泉水的流慧明眸,好似能看穿所有人的心。分明是温婉宁静的少女,却有一种令人无法忽略的威仪。
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的种种情绪,道:“南宫阁主蕙心兰质,果然不错,明玉只是想不通一些事,想来请教一下。”
墨痕手握茶杯,含笑道:“请讲。”
左明玉抿了口茶,理了理思绪,道:“十九日那天下午,大家各自散去后,我和我哥要去溪儿那,我爹说要去找冷庄主聊聊,也出去了。事发后我找了冷庄主,可冷庄主说他和我爹并无约,这天下午也并未见过我爹。”
墨痕秀眉轻颦:“令尊出门前可还说过什么?”
左明玉摇摇头:“没有。”
墨痕放下茶盅,揉了揉眉心:“那你可知十九日下午冷庄主在哪儿,与谁在一起?”
左明玉皱了皱眉,道:“我问过冷庄主,他说一个人在庄中散步,途中遇到了朱总管,聊了有一盏茶的时间。”
墨痕明眸微眯:“朱总管?”
苏饮溪奇道:“朱叔叔怎么了?”
墨痕摇摇臻首,淡若清风般一笑:“没什么,左姑娘继续说吧。”
左明玉看着墨痕,迟疑一下,道:“我之后又找了朱总管,他说他确实碰上了冷庄主,那是因为冷庄主似乎对庄中布置很好奇,便上前询问。”
苏饮溪听到这儿,大声道:“你们怀疑冷叔叔?不可能的,冷叔叔人很好的,看起来又那么温和,那么有风度,一看就不像坏人。”
左明玉听得直摇头:“难道只有那些长相凶恶的才是坏人?”
苏饮溪嗫嚅道:“书上是这么说的嘛。”
墨痕好笑道:“溪儿,没说冷庄主一定是凶手,只是这件事透着诡异。”低头思忖片刻,到底是勉强支持着,已颇感疲惫。
这时,碧流端了一碗药来,先对左明玉和苏饮溪欠身为礼,继而柔声道:“小姐,该喝药了,想是昨儿又没有睡好,今日早上便是倦倦的样子,这般哪能集中心思呢?”
见此情景,左明玉拉着苏饮溪起身,道:“是我们打扰南宫阁主休息了,告辞。”
墨痕站起身来送客:“是碧流太小心些,其实也没什么事。”
送左明玉和苏饮溪出去,墨痕看着左明玉的身影翩然而去,眸光深邃,若有所思。
碧流走上来,薄嗔道:“我说阁主大人,我好容易将这两尊菩萨请出去了,您还不去好生歇着?”
墨痕又好气又好笑:“你呀!”
碧流扁扁嘴,偏首看向左明玉离去的方向,眸光森冷,轻哼一声,这才扶着墨痕回房去。
下午无人打扰,或者说来的人都被冷梅和碧流拒之门外了,直到晚间,墨痕精神有了些好转。
碧流正要去关照厨房,却见江怀语提着掐死屉盒过来。
彼此见礼坐落,江怀语关切的问道:“南宫阁主身子可好些了?”
墨痕笑道:“不过是精神不济,没什么事的。真真难为夫人这般记着墨痕”
江怀语忙道:“哪儿的话?”一面从屉盒中取出一盘玫瑰豆腐,一盘龙井炒虾仁,一碟子嫩笋,一碗火腿鲜笋汤并一碗江米粥,一面道,“都是溪儿做的,趁热吃。”
就着这些佳肴,墨痕的胃口难得的好,足的将整碗粥都喝了。
江怀语叹道:“似阁主这般人物,竟是天妒红颜,委实可叹可惜。”
墨痕笑道:“长短也不过是一辈子,人既然争不过天,就做好自己吧。”
江怀语微微一怔,似有所悟的道:“到底是阁主,这般想法,你年纪轻轻便懂了,可惜有些人,一辈子也懂不了。”说到后面一句,语气有些黯然,停了停,她看着墨痕,犹豫片刻道,“南宫阁主慧眼如炬,认为明辉如何?”
这话极是突兀,墨痕怔了怔,方看向江怀语,四目相对,倏然想到了什么,不由暗暗一叹。
江怀语垂眸,似是思量什么,半响方道:“做母亲的不能伴儿女一辈子,溪儿终是要嫁人的。这孩子心思单纯,天真烂漫,若有可能,将来还要请南宫阁主费心照拂。”
墨痕淡淡一笑:“苏夫人严重了,苏门主阅人无数,挑出的乘龙快婿自是非凡。”顿了顿,“墨痕和溪儿投缘,一直将她当做妹妹一般。”
江怀语展颜一笑:“有南宫阁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又闲聊了片刻,江怀语才告辞出去。
碧流撇撇嘴:“我道她为何如此关心小姐,原来存的是这份心思。”
冷梅看着江怀语远去,难得的一笑,如红梅傲雪盛放,美得夺目:“可怜天下父母心。”
碧流撇撇嘴:“算了,看在她女儿苏大小姐教过我厨艺,也算是我半个师父的份上……”
冷梅偏首看她,带着几分笑意:“如何?”
碧流黑白分明的眼眸灵活的闪动着:“姑娘大人大量,不和她计较。”
冷梅“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墨痕无言,静静然走出屋子,仰望星空……
这一夜墨痕难得的睡得安稳。
次日卯初醒来,换上一身雪色翠竹潞绸长裙,黛色丝绦束着纤腰,外罩一件玉色轻纱系带长衫,泼墨般的柔发垂腰,仅用一支绿玉髓缠花簪束住,几缕银线嵌碎玉流苏随着他轻盈的步履在发丝间若隐若现,煞是好看。
洗漱过后,独自走到院中。
站着桃花树下临风而立,晨风吹拂着她的轻衣秀发,飘逸清灵,出尘如仙。粉色的花瓣打在她的头上、面上、裙上,清丽秀雅的面庞上,白玉般的娇颜上,一双潋滟生辉的大眼睛深邃沉静,清明如雪,仿佛看透了一切的人,一切的事……
许久,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身后,一袭玄色沪绸长衫的宇文拻如御风而来,淡淡的声音自墨痕身后响起,是极富磁性的那一种:“练功房,苏门主可能出事了。”
墨痕见过的所有来报信的人中,宇文拻绝对是最淡定的,淡定到声线没有一丝起伏。
墨痕回身,拧了拧眉,颔首,随宇文拻再一次走上那条极其熟悉,却又极其不愿意走的路,仿佛是走上通往死亡的道路
——沁青居
沁心居依旧是清静幽雅的,见而忘俗。
江怀语站在练功房门口,她的装束依旧雅致,简单清爽的平髻上斜插一枚玉垂扇步摇,饰以青玉珠花,于淡雅中透着华贵,一袭淡紫弹花暗纹圆领衫,配着月白洋绉裙,披一件玫瑰紫暗金滚边长褙子,端庄温雅,眉目如画,如一支盛放的白木兰,令人看来便觉心旷神怡。只是如今却失了那岁月静好般的风仪,面色苍白,毫无血色,惊惧的眼神对着沁青居大门,颤抖的双手死死抓着一封信。
陪在她身边的苏饮溪亦是如受惊的小鹿,紧张恐惧都清清楚楚的写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