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八章 回忆(1 / 1)
苏饮溪见墨痕这般面无血色,不由担心道:“姐姐,你是不是病还没好?那你起来做什么?快去躺着啊?”
墨痕狡黠的一笑,故意道:“溪儿,难道你这什锦攒心盒拿来是给姐姐观赏的?嗯,木质是上成红木,线条柔美,雕工不错……”
苏饮溪已笑得打跌:“哪有拿食盒给人观赏的道理?瞧我做了什么好吃的!”说着一样一样的拿出来摆开。
左明玉也走上来:“溪儿的手艺,自是极好的。”目光落在那两只绣梅五彩锦盒上,嫣然一笑:“这世间竟还有什么能叫南宫阁主看得如此专注,明玉唐突,只是好奇得紧,不知能否叫明玉开开眼?”
墨痕一愕,淡淡一笑,上前随手打开上面那只:“这是方才宇文公子送来的。”她明如秋水的眸子掠过左明玉美艳的娇颜,见她面色微微一变,然后随即恢复常态,别向他处的目光有着一瞬即逝的惊恼,继续道:“原是前日他削断了我的耳坠,如今倒赔来这一堆,倒似我赚了他的。”
左明玉目光转回匣中,眸中盈着掩不住的欣喜,但这份欣喜也是一闪即没的,只浅浅一笑:“其实,东西贵不贵多不多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南宫阁主以为呢?”
墨痕嫣然一笑——我道为何再三针对,原来是为了他。左明玉,这女孩不简单,亦是个喜怒不显于形的主,只是太过年轻,又太在乎宇文拻了,假以时日……
那边厢苏饮溪已摆开了桂花糖蒸新栗糕,松瓤鹅油卷,奶油炸的各色小面包,松花饼,听到这两位姐姐的对话,不由奇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什么心不心意的?我怎么听不懂?”
左明玉打趣道:“放心,我哥对你,一百二十个真心。你收到的都是他的心意!“
提及左明辉,苏饮溪的脸便红了:“左姐姐你坏!”顿了一下,又扁扁嘴,贝齿轻咬,“他最近都不大理我。”
左明玉笑了笑,但这笑容中多了一丝苦涩,一丝心疼:“傻丫头,如今我哥已是左家堡堡主了,我爹刚走,左家堡群龙无首,有一大堆事情要新堡主安排处理。不是他不理你,而是真的没时间。”
苏饮溪扬起明快的笑:“我知道的!左姐姐不必解释,我知道他的!”
墨痕微微颔首:凭自己这几日对左明辉的了解及宇文拻的评价,一身武功颇不弱,虽有些冲动,但也不算太没分寸。为人重情,对溪儿也好,只要不要太重权,应是个可托付终身的男子。她很喜欢这个眼中透着纯真的女孩子,善良热情,如一朵粉莲,亭亭玉立,不被沾染。
苏饮溪偏头看着左明玉,笑的神秘而促狭。
左明玉被她看得心中发毛:“我脸上有东西?”
苏饮溪重重的摇头:“没有没有!”
左明玉越发的奇怪了:“那你看什么呢?”
苏饮溪眨了眨灵活的眼睛,笑道:“左姐姐对宇文大哥也是很有心意的,对不对?”
左明玉娇颜上染上了一片红晕,娇嗔道:“坏丫头,拿我取笑!”说着伸手去抓苏饮溪。
苏饮溪连忙一个错步闪开,边躲边笑道:“我说的难道错了?宇文大哥成日冷冰冰的,也就左姐姐你还能与他说上几句。左姐姐每次在有宇文大哥时都打扮的好漂亮好漂亮。我记得有句话叫做,叫做……对了,女为悦己者容!”
左明玉急的去抓她:“死丫头,还敢胡说八道!”
苏饮溪一边咯咯而笑,一边忙忙的躲开。
两人的轻功都不错,围着桌子打转,谁也没抓到谁。
苏饮溪扮了个鬼脸:“这有什么不能说出来的?左姐姐对宇文大哥很好,谁都看得出来啊!有什么好丢脸的?”
面对这么一个风月齐霁的女孩子,任是谁也没法子对她生气的。左明玉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坐下来抓起一桂花糖蒸新栗糕塞进嘴里,狠狠咬了一口,以示不忿。
这明显有着三分孩子气的动作引得墨痕微微一笑。
苏饮溪见左明玉不追了,也便停了下来,躲在墨痕身后,小声道:“其实宇文大哥对你也很好啊!那次在炼狱堂,宇文大哥为你挡了一剑,救出你后还挑了整个炼狱堂呢。”
左明玉拿着奶油小面包的手微微一滞,眼前浮起了那记忆之中最惊心动魄、最美好的画面。
那一日,他着一袭墨色长袍,迎风而立,名唤“寂渊”的长剑支在地上,面对着上百名将他和自己围在中间的高手,他眸光森寒如冰,薄唇讥诮的抿成一抹不屑,眉宇间高傲自信,睥睨天下,仿佛面前之人不过蝼蚁。
可这些人并不是蝼蚁,他们是号称“人间地狱”的炼狱堂最顶级的精英!
是自己的任性出走引来了身陷炼狱堂之祸,是自己的一时大意令他和自己身陷险境。这一刻,自己真的是后悔死,自责死,害怕死,难过死了……
“宇文大哥……”
他却仅淡淡的道:“别害怕,交给我。”
六个字,风轻云淡,却又重逾千斤,无端心安。
炼狱堂少主薛无灵当先攻上,炼情剑对上寂渊剑,黑袍红衣不住飞舞。
激战中,炼情剑骤然刺向自己,烙铁般的灼热划破自己细嫩的皮肤,喉头如火烧一般。便在这时,一道血雾划破长空。
自己瞬间呆愣住——
薛无灵狂笑:“没有右手,看你如何使剑!女人,果然是祸水。”
他淡然瞥了一眼血流如注的右臂,深邃的眸染上了一抹嗜血,冰冷的声线宛似隆冬刮骨寒风:“想死?成全你。”
霎时剑气大盛,黑影如风,百名高手对一人,这是怎样的惊心动魄?不可思议?
不记得过了多久,只知道最后站着的仅剩两人——他和薛无灵。
他依旧站的挺如标枪,剑尖上有血不断滴落,他身上亦全是血,有他的,也有别人的,这是——左手剑。
薛无灵却是一身狼狈,震惊的看着眼前之人。
天绝地灭针出手,薛无灵不求伤敌,但求逃命。眼前的男子是魔鬼,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但他想杀的人,从来又有谁能走脱?
寂渊化作一道银弧,细如牛毛、见血封喉的金针全部跌落,同时脚尖挑起一支剑,随手掷出,然锐不可当,不偏不倚,恰从薛无灵胸口穿过。
看着眼前的男子,自己的一颗心不受控制般狂跳着。
他无言,带自己回左家堡。转身,离去。
那一年,他十九,她十四。
他待人,从来如此的。也罢,若仅能如此,一生相伴,亦无憾.
看着失神中的左明玉,耳边还是苏饮溪的吹气如兰,墨痕淡淡一笑——此生,情爱怕是与自己无关吧的?
见都没了言语,苏饮溪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忙又跑到左明玉跟前:“好姐姐,溪儿错了嘛!你就别和溪儿计较了。”
墨痕打圆场道:“可是呢,怎么能和一只小鹿计较?”
这话立时引得两人抬头,苏饮溪奇道:“怎的我变成一只小鹿了?”
墨痕笑道:“梅尧臣的《鲁山山行》中道‘霜落熊升树,林空鹿饮溪’,你既叫饮溪,可不是一只小鹿?”
苏饮溪惊愕的看着莞尔作笑的墨痕,又看看失声大笑的左明玉的,跺脚嗔道:“姐姐欺负人!溪儿不来,溪儿不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