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十七章 赔偿(1 / 1)
大厅之上,宇文拻已将昨日金迪、魏文都被杀一事告知众人。
“在下一位朋友精于医理,恰经此地,在下便邀他为墨痕姑娘看看身体,回来时听得有人打斗,到时已是两位都被杀的光景,因昨夜太晚,在下仅将两具尸体运回,今日方才告知。”
现场之情景亦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密室中的事。倒不是有什么私心,只是觉得一旦说出来会节外生枝,不如由墨痕来定夺。
众人面面相觑作不得声。半响方有人道:“将旁人之力引给旁人,难道秋月白的武功竟高至这般境地?”墨痕抬眸,却见说话之人正是苏乃琰,他面上神情极为怪异。
左明玉的声音在风中散开,犹似招魂一般:“莫非,竟是中邪?”这般话语,令人无端生出几分寒意来。
宇文拻淡淡道:“世间最可怕的,从来都不过人心。”他并没有向谁说,并没有刻意说。苏乃琰眸中一闪即逝的惊慌却落入墨痕的眸中。
江怀语温然道:“亡者已逝,未亡人更要保重方好。妾身已吩咐厨下为诸位准备好了早点,便要商量对策时,也需吃饱才行。”
众人想也无法,便只得如此。
苏乃琰叹了口气,正要转身,墨痕倏然道:“苏门主,有些话,苏门主不如说出来。”
苏乃琰闻言顿时脸色微变,却沉住气道:“南宫阁主此话,恕在下蠢钝,实在不懂。”
墨痕浅浅然神秘一笑:“莫非苏门主竟不知在五行阵之事?”
苏乃琰冷冷道:“五湖岸边这许多地方,苏某并非处处都知。”言罢拂袖而去,竟似颇有怒意。
江怀语不自在的笑笑:“夫君也是伤心愤怒过甚,南宫阁主别见怪。”
墨痕浅浅一笑:“哪儿的话,是墨痕令门主不快了。”福了一福,“墨痕还要多谢苏夫人盛情呢。”
靠在书房那张黄花梨透雕玫瑰椅上,苏乃琰一手扶额,神情疲惫。
江怀语照例为他泡上一盏大红袍。
托着钧窑青瓷莲花盏轻啜了一口,苏乃琰抬眸,笑道:“你的茶泡的越发好了。”
江怀语温然一笑:“是妾身昨日向倚松道长请教来的,夫君喜欢就好。”
苏乃琰双眼微眯,问道:“倚松道长?”
江怀语笑道:“是啊。”顿了一下,不由得又奇道:“他怎么了?”
“没什么。”苏乃琰摆手一笑,恢复了儒雅的常态,“只是有些事想不通罢了。”
江怀语笑道:“想不通就别想了,夫君也要注意身子才是,这几日都没好好休息。”
“怀语,你相信因果报应吗?”苏乃琰突然问道。
江怀语微微一愣,仰首看着苏乃琰,笑道:“妾身信佛,夫君却是不信的,这话,妾身不知道如何回答。”
“罢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苏乃琰轻轻道。
“好,那妾身就先回房去了,正好也要去看看溪儿。”江怀语温婉一笑。
看着江怀语出去,苏乃琰沉思片刻,终是轻轻一叹。
“师傅找弟子前来有何吩咐?”刘番进来已有一阵了,见师父一直在出神,终于轻声恭敬地问了。
苏乃琰回过神来,问道:“他有什么动静?”
刘番道:“回师傅,他每日必去湖上,且从不让人帮他划船。常常会找朱总管聊天,打听些事。还有就是庄中各地他几乎都走过了。”
苏乃琰冷笑:“是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时候,小心盯着。”
刘番道:“师父……”神情变得有些激动。
苏乃琰一摆手,将他的话打断:“就算我死了,也会为你们扫平道路。”
刘番慌忙道:“师父何必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苏乃琰回首,精光四射的眸子直射刘番,令刘番不自禁的低下头。
苏乃琰盯着他看了良久,这才道:“下去做你该做的事吧,别忘了我交代的话。”
刘番恭敬道:“是。”
待刘番退下,苏乃琰铺纸提笔,神情专注,仿佛他这是在做一件极其神圣的大事……
他并没有注意到,窗外一抹身影掠过。
墨痕眉心拧了拧,向桃花坞而来。
许是昨夜一宿未眠,偏生今早的风又冷些,竟颇感不适起来,回房的路上一阵晕眩感袭来,忙用手扶额。
碧流一眼便看出墨痕的不对劲,忙上前扶住她,低声道:“小姐,你感觉怎么样?”
墨痕勉力站直身子,道:“不碍事。”
到底还是碍事的。好容易回了房,墨痕被碧流冷梅扶上床。她自幼身子弱,出门时都已准备好了药材。勉强支持着,笔走龙蛇开了副方子。
她倒非杏林中人,但先天不足,有道是久病成良医,至如今,于医学之上也颇有几分建树了。
才刚喝了药,宇文拻便来了。
冷梅本是要拦他的,但被墨痕叫住了。她披了件水天碧的雪雁锦罩衣走了出来,墨发披背,眉宇间的疲惫显而易见,然一双大眼睛依旧璨若星辰。
宇文拻皱眉看着她苍白的面庞,却没有说什么,只道:“昨天你说有话要问我,现在不妨问吧。”
碧流端上两碗珍珠桂圆炖血燕窝,墨痕用勺子随意搅动着,宇文拻却是看也未曾看一眼,只是凝神着墨痕。
墨痕理了理思绪,道:“你可曾记得那日宇文庄主出去的时间?”
宇文拻想了想道:“戌初一刻左右出的门。”
墨痕抬眸:“这般确定?”
宇文拻道:“那日明玉心情不好,让我陪她喝酒,在湖上待到戌时,她有些醉了,我送她回房。当时明辉埋怨了一句,都到戌初了才回来。我回屋时,义父穿戴整齐,正要出门。我本来是要陪他去的,但他说只是随意走走,坚持不让我跟着,没想到……”说到这儿,他灼灼的眸有些黯然。
墨痕静静的喝燕窝,等宇文拻的眸中恢复了平静,才道:“也就是可以这样认为,要不这是巧合,要不……宇文庄主这是在等你,等你回来,阻止你去妨碍他办事。”
宇文拻眉心一拧,眸中蕴着不悦。
墨痕浅浅的笑笑:“当然,这仅是我的推测,你不必在意。”
宇文拻眉心略松,看着墨痕精神颇不好,道:“没别的话要问,我就先走了。”站起身来,倏然又停下,从怀中取出两个绣梅五彩锦盒,淡淡道:“赔你的。”说着快步离开。
墨痕明波流慧的大眼睛眨呀眨,伸手打开上面一个,一口气没接上来,顿时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好半响,墨痕方才止住。颇有些哭笑不得。
不错,满满一锦盒,竟全都是耳饰,珍珠翠玉,琥珀琉璃,件件精致珍贵,耀目生辉。
墨痕又无奈又好笑的微微摇首,本来还在想他会如何挑耳坠呢,原来是这般将耳饰全部包了。估计把那卖家吓呆了!
拿起另一只锦盒,不由暗忖:难道他觉得一盒还不够?打开看时,却不由再次一愣——里面放的竟是奇楠香木数珠手串。
早在宋代时,占城奇楠就已是“一片万金”,且它难以雕琢,而这一串却颗颗打磨的圆润光滑,一般大小。
钱财对玄羽山庄来说算不得什么,墨痕半点也不在乎它的价钱,但——
《木草纲目》中记载:沉香木具有强烈的抗菌效能,香气入脾,清神理气,补五脏,止咳化痰,暖胃温脾,通气定痛,能入药,是上等药材极品。而沉香木中,正是以奇楠为最。
看着这数珠手串,墨痕竟有些失神。
恍惚间,看到冷梅已领着苏饮溪和左明玉来到门口,慌忙合上锦盒盖子,将那满是耳饰的锦盒压在上面,这才起身迎客。
苏饮溪今日穿了一身浅粉绫子衫,撒花水雾粉色褶子裙,腰间紧紧束着蝴蝶结子长穗流苏绦,鬓边插着一对粉水晶镂花步摇,随着她轻快地脚步不住摇摆,闪烁出夺目的光芒,衬得她娇小清秀的面庞中更添了三分娇艳,宛似屋外开的最好的桃花,虽不十分美丽,却是宜嗔宜喜,惹人怜看。这才是辟芷门大小姐的装束。
旁边的左明玉虽是一身缟素,却掩不住丽质天生,褪尽铅华的她,肤白如雪,眸墨如玉,美艳的容颜恰似一朵盛放的白牡丹,清傲而高贵。简单朴素的银簪白绒花,在她身上亦成了最好的点缀。
饶是清丽脱俗,出尘如仙如墨痕,亦难以将她比下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