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俎鱼肉(1 / 1)
萧沁赶到医院手术室门前,手术已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家属签字。见她来,一旁正襟危坐的男人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他缓缓起身走到她跟前,单手一举亮出夹板上的手术通知书,“家属签字。”
“又是你!”萧沁牙龈暗咬,恨恨地看着付俊以——这个他一辈子再也不想见到的男人。
付俊以此时对她这种恶劣的态度不但不介怀,反倒有种潜藏的兴奋。不过不等他开口鸢姨冲上来一把拉住了萧沁的手。
“沁儿快……”
“快签字吗?”萧沁别过头看向鸢姨,言语凛冽。
“这就是你说的只有我能救他们?鸢姨,为什么只有我签字才好使,你难道不懂吗?我签了字然后呢?谁来救我!”
“我不签,死的就是我爸一个人,我签了,死的就是我们父女。”压着眼眶的泪,萧沁心头怒火中烧。“周鸢,你是好心让我们一家三口在地下团聚还是从小到大我就一直碍你的眼?”
听着萧沁的话,鸢姨心中陡然一惊,悲凉蔓延。他颤抖的双手骤然松开,踉跄着后退。
周鸢是单纯的农村女子出身,一直本分地过着平凡的生活。
后来即使在机缘巧合下和当时已是主任的萧木成走到了一起,她自知身份低微也从未想过高攀萧家。直到怀上了萧衡,她才更努力的对萧沁好,希望终有一天这个孩子能接纳她。
没想到这么多年,她再用心,这个孩子的心就像冰封了一样,依旧寒人。
周遭一时静寂无声,萧沁却听见了自己内心的呐喊——恨我吧!恨我吧!就让你们所有人都来恨我,总要有人背负罪名才能结束这无边无尽的折磨。
“姐。”
寂静中,突然有一个孩子稚嫩、卑微的声音揪住了所有人的心。
此刻萧衡双膝工整地跪在萧沁脚边,两只纤瘦的小手抓住萧沁的裙摆,他抬起眼皮胆怯地看向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姐姐,神情透露着迫切与恐慌。
萧衡十岁,进萧家七年,七年中这是患有抑郁症的弟弟第一次叫她姐姐。
萧沁曾以为她这辈子也不会听到他开口叫她一声“姐”,她也曾以为这没什么稀罕,她不在乎,甚至是不在乎他这个弟弟。
可骨血亲情终究无人能断即使心狠如她。
她木楞低头,眼泪掉到了萧衡的头顶。
“阿衡,你……叫我什么?”她不自觉抖了嗓子,蹲下扣住萧衡的肩膀。
“救救……爸爸……”
萧衡不断地重复这句话,渐渐情况变得不妙。手脚开始僵直,脸色煞白,身体也已经出现抽搐现象。
“阿衡,阿衡!你能听见姐姐说话吗?深呼吸,阿衡,听我说深呼吸……”
“小沁放手。”张学姐及时跑来推开萧沁的手将萧衡放平实施紧急施救。
“镇定剂!”
随行的小护士递上一支镇定剂。随着镇定剂的注射萧衡的抽搐逐渐缓下来,被带去病房。
而他坐在长凳,面无表情看着萧衡被人抱走的背影。
萧沁不再犹豫,起身挥笔签下了名字。两人对视,付俊以一掸西装站起身来。
“沁儿,对不起……”鸢姨泣不成声。
为了丈夫、孩子,她竟然出卖了自己真心对待了七年的‘女儿’,她有些后悔,却无法伸手去阻止。
事已至此,何必在埋怨?
萧沁双眼微阖,“我欠他的。”如果当初不是她的阻挠,萧衡也不会是现在这样。“好好照顾阿衡。”
她推开鸢姨抓住自己小臂的手,跟付俊以离开。
——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医院,萧沁冷冷地开口:“现在你满意了?”
付俊以唇边一勾,“你认为我的满意度就这么低?”
混蛋!
付俊以从没有给女人开车门的习惯,自己径直坐上了驾驶座,萧沁自行开门坐上副驾驶。
“萧沁,一夜五十万,你还是挺贵的。”付俊以系安全带的时候不经意说道。
萧沁手一顿,随即把安全带插。到扣里,也同样是不经意的语气回他,“那只能说明你以前睡得女人都很便宜。”
付俊以的心骤然一个重拍,抬眼看她。
她转头看向窗外,远处二十二层华美建筑已被余阳映得通红。
五十万,韩政朗给的是他的一倍呢。鸢姨你亏了。
——
又是这幢别墅,这个房间和这个让她恶寒的男人。
这次却是板上钉钉,注定要任人鱼肉。萧沁心死便也放弃了在他眼里可笑的挣扎。
灯光橙黄幽暗,裙摆散落于地,曼妙的身姿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萧沁感觉犹如一把大刀插在心口给自己放血。
血泪流干,她也麻木了,然后自主反手伸向后背。
解开文胸的瞬间,付俊以突然前迈一步,修长的手臂拦腰将她收在怀里。
她两手一松,肩带滑落,露出精细的锁骨。身前的两团白雪隔着薄薄的文胸与付俊以透白的衬衫紧紧相贴。他微凉的大手扣在她腰眼,她整个后背一片冰凉,脸上却像被人打了几巴掌似的火辣。
“你!”萧沁慌神抬头怒瞪着他。
“怎么,不要前戏?”他戏谑。
“……”
见她被噎的说不出话,付俊以唇边的笑意逐渐放大,双眼微眯盯着她,手往上伸到她的后颈,然后顺着脊椎就缓缓滑了下去。
一股从未有过的酥麻感瞬间从她骨缝四散,萧沁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想避开他的指尖却更贴近了他的胸膛。
就在萧沁羞赧欲死时他却帮她把文胸带重新钩了起来。
这个男人究竟想玩儿什么花样?萧沁不安地抬头瞪着他。
接下来……付俊以恢复从容神色,轻推她双肩让她自己站定,回手拿起茶几上的粉白色礼盒递到她手上。
他抬手看看表,“给你十五分钟的时间,换好下来。”
——
龙腾周年庆典这次开在秦氏酒庄。
百盛秦氏,H市三足鼎立之一。餐饮界的领军,酒店酒庄遍布全国各地。由于龙腾经理不知怎么拍上了秦家二爷的马屁,秦二爷一开心不但同样龙腾在酒庄举行庆典,还亲自带礼前来道贺。
此时一身名匠订制深蓝暗纹西服,全身细节无比考究的儒雅绅士正是秦家二爷——秦晋。
秦晋刚下车走到大厅门口,龙腾总经理就从里面飞奔而出,百般谄媚道:“秦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一点薄礼不成敬意。”秦晋一个标准式微笑,一抬手身后的秘书会意将礼盒递给龙腾经理的秘书。
“秦总客气,客……气。”那头发都秃了,模样半百的经理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赶紧伸出肥大的双手向秦晋握去。
秦家二爷的身子何等娇贵,除了娇艳的美人,也是秃头这种闲杂人等能碰的?他脸上依旧挂着笑,隐晦地一闪身避过了秃头经理油腻的手,往里走去。
宾客已尽数到场时一辆黑色卡宴平稳地停到了门口。
这次龙腾自认为是下足了马力才请动G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霸王付俊以。为了显摆和皇鼎海业的关系,也为给自己公司做正面宣传,秃头经理自然是请来了各大杂志、晚报记者。还有些小记者为了一睹俊总真容,挤破头地往里进。
所以现下的闪光灯绝对是不喜出风头的萧沁这辈子见过最多的一次。
看车窗外此起彼伏的灯光,萧沁极为反感地凝着眉,手放在门把不愿打开。这时付俊以已下车绕到萧沁一侧开门强行把她从里面拉出来。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她耳边发号施令,“萧沁你不是来赴死的,这么多镜头对着,给我笑漂亮一点儿。”
说着他甩手一件灰色大衣披在了萧沁身上。
“……我的衣服……”她讶异,死攥成拳的双手一松摸向身上的大衣,心莫名地有了依靠
付俊以盯着她的表情,“现在有安全感了?”
“……还好。”其实岂止还好。
萧沁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很擅长安抚人心,虽然表面让人厌恶。
见她表情缓和了不少,付俊以就一把拉下刚给她披上的大衣扔给立铮。
“喂!”
付俊以撇她一眼,扯过她的胳膊搭在自己臂弯往大厅走,“你会以为我会让你穿着它进去给我丢人吧?”
“……我是想问我的衣服是被你丢了几天后捡回来的?”
“……”
“满满一瓶香奈儿的味道。”
小番
萧沁从别墅离开一个小时后,付俊以站在落地窗回头看地上的衣服。
“它怎么还在那儿?扔掉。”
“是”立铮捡出去。
五天后
“萧沁那件大衣呢?”
“扔了。”
“捡回来。”
“……捡回来?这……怎么捡?都……”
“怎么捡?用手捡,哪只手扔的哪只手捡,去。”
三个小时后
好不容易搞回来,立铮闻闻自己……欲哭无泪!
“洗了十遍?”
“是。”
付俊以盯着沙发上的大衣沉思后,“买两瓶香水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