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1 / 1)
那三人却却仿若未闻一般,自顾自暇,不予理睬。
“请问……”袁承志以为他们并未听见,再次想问,心想那锅中之物兴许是在煎药,也许有人生病了。
“年轻人,这年头,就算有银子也买不到吃的。”黄风吹起,旋起一阵尘灰,其中一个人瞟了他一眼。
他的嘴角微微一撇,不知是在嘲讽,还是在苦笑……
“锅里煮的是草木树根,想吃就自己拿吧!”其中一个老者道。
锅下的柴火是些细小树枝,失去生命多时,早已沦为干柴烈火,此时在这炎热的阳关之下,然的噼啪作响,火光却不大。
兴许,它的光,早与毒日融为一体。
木枝搭的三脚架上,吊着一口铁锅。
那是他们唯一剩下的财物。
干草树根在锅中沸腾翻滚,渗出不同颜色的汁液,混为一谈。
“这……怎么可以吃?”
长平指着锅中跃跃欲试的沸腾,吃吃问。
“姑娘,一看你们就是没吃过什么苦的人,我们这些老百姓啊,如今有树根吃,已经不错了。”
“年轻的、有力气的,全都逃走了,两位,劝你们赶紧走吧,留在这里,只会饿死。”
三人,见他们眼中迟疑,不再理睬。
乱世,让人学会了冷漠。
周围的流民渐渐离去,渐行渐远,余下那三人老者。
长平与袁承志两人坐在亭子里乘凉,他们在等,等黄昏降临,等夕阳落下,那样行走起来,要凉快一些。
一眼望去,唯一的一座亭子。
多少年没有修理了,长平细心的数着穿过头顶的瓦片,落在石桌上的阳光。
一米、两米、三米……
一点、两点、三点……
石桌上,斑光点点,从瓦片上照下来,有一米、两米、三米那么长。
数着数着,长平就困了,头晕炫目,昏昏欲睡。
滴答、滴答。
不远处,来了一队人马。
不、是三人一马。
那骑在马上之人,头戴一顶帽子,做一副商人打扮。
尽管如此,如果有人细心看,就会发现,他双眼中那隐藏着的锐利,
以及,通身散发着的威严气息。
不过,他掩饰的很好,连袁承志也没有发现。
他骑在悍马之上,随从一左一右,对他极为恭敬。
迈着既不快,也不慢的脚步,走向那做小小亭子。
他看着袁承志点头示意,嘴角露出一个弧度,微微一笑。
随从用白色的绸布把其中一个石凳擦干净,那人才拂衣坐下,一举一动间,温文尔雅,礼节周到。
他坐在长平的对面,袁承志的右侧,看着趴在石桌上,只露出半边脸的长平,眼中闪过一丝明光,快的袁承志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位兄弟,在下带了一些干粮,不嫌弃地话,吃一点吧!”随从将身上的包裹取下,在石桌上摊开,里面果见几个雪白的馒头。
似乎是看出袁承志两人早已饥肠辘辘,他道。
“谢谢!”
袁承志感激,伸手拿了两三个。“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拿了馒头,就跑到那三个老者身旁,将馒头递与他们。
馒头比一个拳头握紧还要大些,他们拿在手中,雪白的馒头立刻印上五指水墨手印。
狼吞虎咽,三两口便被他们咬完。
我也要、我也要……
附近的村民似乎闻到了食物的味道,纷纷前来,将袁承志紧紧包围。
他们常年与树根野菜为食,馒头散发着的香气,几乎让他们失去了理智。
连睡梦中的长平,也闻见了。
汲汲的流水声,味甜甘苦,似乎是决明子的味道。
她闻到,那样熟悉的味道。
她儿时就知道,每天夜晚,母后都会亲手泡好一壶凉茶,等着父皇回来。
父皇经常批阅奏折,深夜才归,日复一日,夜复明夜,常年如此,父皇的视力变得越来越不好了。
枸杞子,菊花,决明子放在一起泡制。
清肝泻火,养阴明目,母后告诉过她。
长平有些迷茫的睁开双眼,手臂酸痛麻木,她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连夕阳都快要落下。
对面一张熟悉的俊容,她几乎又以为自己还没有醒过来。
梦里梦外,糊里糊涂,分不清了。
“姑娘,给!”
他递过一捐方巾,笑得温和有礼。
长平才发现,自己嘴角凉凉的,黏黏的。
她的脸上,浮出一片红晕,好生丢脸。
原来,她不是做梦!
眼前的这个人,真真实实的。
她见过他,她遇到过他,在那遥远的童年。
他的容貌依旧当年,唯一褪去的只是初见时的那种桀骜不羁,变得成熟稳重,温和有礼。
是同一个人吗?是吗?不是?
如果不是,为什么他白皙修长的手指,虎口处依然一道荧光,连掌心的痕线也没有变。
她想到日前金豫同她说过的话,面色更红了。
“姑娘!”
那人加大声音,长平回过神,匆忙接过,胡乱擦拭着。
“谢谢!”她不好意思地看着那凌乱的手绢。
等到镇上,买一块新的还给他吧!
她都忘了,这么多年没有再见过,她会长大的,就算他是当年教她奏叶的金睿,他也不可能还认得出自己。
“姑娘可是饿了?”
那人漫不经心的问,递过一杯茶。
青花瓷杯,内盛紫红色液汁。
真的是、真的是枸菊决明子茶。
几乎和母后的一个味道,她是有些饿了。
“袁承志呢?”
长平忽然想起,她和袁承志一道来的,怎么,他先走了?
“可是和姑娘一起的那个年轻人?”他抬起茶杯,问。
神色隐没在茶色之中。
“把剩下的干粮,拿去分给村民吧!”
长平此时方注意到,不远处被村民重重包围,无法脱身的袁承志。
见他替袁承志解围,长平便也不再担心,只仔细的品味着手中的味道。
她是那样的怀念。
“多谢公子解围!”袁承志回来,抱歉相谢,甚是感激!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他同样递上一个青花瓷杯与袁承志。
“在下袁承志,还没请教公子怎么称呼?”
“在下姓金,单名一个睿字,是从朝鲜来中原行商的。”金睿一笑,说完,似乎有意的看了长平一眼。
“原来是金公子。”
“咳咳……”
“阿九姑娘,你怎么啦?”
袁承志见阿九被呛,连忙给她拍被顺气。
“没事、没事!”半响,长平才抬起头来,心虚的看了金睿一眼,对方则举杯,回她一个温和的笑容。
“救命啊、救命啊!”正尴尬间,忽然奔出几个人。
一个老妇、一个年轻女子、一个年轻男子。
他们跑得跌跌撞撞,后面追着几个官兵。
周围的村民,吓得四处奔跑,赶忙躲避。
那几个官兵几步追上那三人,抽出藤条便对那年轻男子一阵毒打。
“叫你们跑,叫你们跑!”男子被打的佝偻一团,无力反抗。
“朝廷每年都在征税,加税,今年还要我们教军饷,这天灾不断的,不是大旱就是洪水,我们连饭都没有的吃,拿什么来交给你们啊!”
老妇在旁边哭诉着道。
“哭什么哭,没钱就让你女儿去给我们做苦工,还要跑,找打是吧!”几人官兵不由分说拉住那年轻女子便走。
“你们吃什么,官我们屁事,总之,今天你女儿,我们要定了。走。”
那官兵言语猥琐,甚是讨厌。
长平心中怒气渐增,大明王朝,怎就出现这样的败类。
“两位不必插手。”对面的金睿见长平二人均是手指捏的咯咯作响。
不插手,难道任由他们肆意妄为,她非得教训他们不可。
“阿九姑娘……你看!”袁承志连忙拉住,示意她看去。
只见随金睿来的那两人,已经得令出手,三两下便把那几个官兵打趴在地。
技不敌人,官兵四下逃走。
三人感激,跪下相谢 ,随处怎敢受此大礼。
金睿与袁承志上前,安慰几句,拿出一袋银子,叫他们赶忙逃路,越远越好。
袁承志不明,金睿却道:“他们,还会再来。”
“难得金公子既非武林中人,又有侠义心肠,袁某是在佩服!”
“过奖了!”
“我见天色已晚,二位再次等候,所谓何事?”金睿抬头,见夕阳已落。
“我们……”袁承志迟疑,有些难得开口。
他们怎好说,一路上难民较多,身上带的干粮、银子全部施舍了他们。
他们现在,身无分文,流落荒野!
“离这里不到十里处,就是寒舍,二位若是不嫌弃,可到府上一叙,喝杯水酒。”
金睿见他二人,尚无容身之地,便诚心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