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风中紫玲、天池初遇(1 / 1)
忽远忽近的声音时而凄凉时而悠扬,奏乐之人似乎沉浸在对故人的思念之中。
一路走来,时光好似漫长而悠远,那乐音似乎就在身旁,又似乎在在遥远的地方,寻了许久,也未见那奏乐之人。
就在长平以为自己已经迷路的时候,眼前忽然一亮,她黯淡忧伤的目光,渐渐地浮出一丝惊喜,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着。
眼前是一片淡紫色的花海,拇指大小的花朵,似是花匠精心系在绿枝上的钟玲,紫色的花瓣半和半开,静静地绽放在晨光之下,清晨的露珠还未离去,正发着流光溢彩的光芒。
微风轻舞,一串串紫色的风铃在风中摇曳,如同在奏一曲天籁之音。
长平恍惚而又迷恋着这片紫色的花海。
不,
那并不是一片花海,万寿山地势高要,抬头便是一片碧海蓝天,这低头可见的花海倒似一汪深泉,无尽的深泉。
紫色的花朵明艳素丽、高贵典雅,枝条柔若,静静的绽放在这高山之巅,仿佛与世无争的高贵仙子,远离尘嚣,远离世俗,远离战争,被这世间温柔以待。
万紫从中,绿叶婆娑,再没有一丝杂色。
有的只是淡紫色的钟玲之花,细长嫩绿的摇扇枝叶,却是让人看着那样的舒心,仿若多一丝杂色,便是对这片花泉的玷污。
长平不禁闭起双目,于微风之中,仔细凝神的感受着这片汪泉的淡雅清香。
此刻阳光温柔,微风清凉,仿佛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在这一刻尽情地享受着,她几乎就沉醉在这样的场景之中,忘记了自己此刻孤身一人,深处万寿山之中。
而与她同来的周世显,不知踪影。
如果,
如果不是花林深处,飘摇忽近,温柔轻灵的乐声,她几乎就这样沉醉了。
熟悉的旋律,婉转悠扬而又凄凉的曲子,长平方回过神来,她小心翼翼的避过那一串串风铃之花,连指尖也不敢去触碰。
她担心,害怕,一旦碰到,那花林深处的温柔之音,便会不再响起。
内心有些惶恐不安,似是期待,似是激动,又似是害怕。
终于,她将要穿过花林深处,来到汪泉彼岸,离那熟悉的旋律越来越近了。
原来,彼岸真有一池汪泉,状似明月,天蓝相交,白云朵朵映在水中。
天池!
长平脑中忽然蹦出这样一个词,她暮然想起世显告诉过她的天池,万寿山之巅,钟花之畔的天池。
她激动着加快了脚步,小跑着向前走去。
高山不再高,有池已灵。
穿过紫色风铃之泉,眼前便是碧水青天。
站在这里,低头渺视。
果然,
万里江山尽收眼底,滚滚红尘尽在眼下。
千里之外,迷烟袅袅升起。
心里忽然涌出一阵悲伤,无法自愈。
长平多么希望,那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大明臣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调羹而食,羹火而烟!
如果,
如果,能骗到自己的话,她多么希望如此!
如此,父皇就不会再愁眉不展,渐生银发。
如此,母后就不会再深夜操劳,身体况下。
如此,大明百姓不再颠沛流离,四处逃亡。
如此,
……
脑海中千转百回,长平想象出了一副太平盛世的面貌:
烟花灿烂的夜晚,孔明灯在夜空中绽放,璀璨如星辰,照亮夜空,她和父皇、母后、太后,还有弟妹。
嗯……还有田妃和父皇那些妃子,站在紫禁城之巅,看着他们的臣民,丰衣足食,安乐平定,在元宵节的夜晚,绽放他们最朴实、最美丽的笑容。
那是他们对父皇、对大明最忠实的祝福!
长平这样笑着,嘴角的笑容未曾增减。
多好!这样的太平盛世!
忽然,眼前的画面一变!
明亮的夜空不再璀璨,臣民的笑容忽然变得狰狞起来。
只片刻,尚且灿烂的夜空忽然变得灰蒙蒙的,此时虽是天明,却到处乌烟瘴气,生灵涂炭,大地变得没有一丝生机。
父皇的笑容变成残暴的孔傲,母后躲在深夜的角落叹息落泪,朴实的臣民化作千军万马,策马奔来。
逼得她和父皇无处可躲!无身可藏!
她强作镇定,实则内心惶恐不安。
虽知一切乃是自己脑中虚构,奈何画面太过真实,她已无法自拔而出,只得拉着父皇一遍遍地奔跑,毫无尽头、漫无目的的奔跑。
她和父皇筋疲力尽、狼狈不堪、举目无望。
最后一刻,相视而笑。
其中,不乏苦涩、无奈、悲哀、绝望……
终是闭目,只得认命,命中如此!
不想,如此一来,世界倒是清静了。
不再有战争,不再有逃亡,不再有离别。
黑暗里,只有一曲她所熟悉的曲子在响着,虽忧伤凄凉,却轻灵悠扬。
她顺着曲子的来源走去,渐渐地,看见了一缕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明……
睁开双眼,长平不禁自嘲一笑,暗道自己果然是听世显说了太多民间的疾苦。
这么一会儿工夫,她神思游离,不禁竟也陷入其中。
身后还是那紫色风铃,眼前还是那碧水青天,远处还在浓烟滚滚,时间并没有定格、没有停留、没有后退,它依然在行走着。
耳畔那轻灵悠扬之音依然响着,就在不近不远之地。
她强自稳定忐忑不安的心,逐步而去。
因为,
前方不到半里之处,有一石。
沥青色,方圆状,一眼望去,竟与长平一般高矮。
她亦步亦趋的行者,神情好奇,心情忐忑。
曲子是从哪里传来的,她已身处其中。
沥青色,方圆石之上,有一个伟岸挺拔的背影,他面朝东方,背光而立,姿态懒散自由的坐着,似乎在看着远方,似乎在看着天下,大明的江山,又似乎什么也没有看着。
似乎在思考,似乎在享受着晨光。
又似乎什么也没在想,他只是静静地在吹笛。
着一身黑色窄袖骑装,头戴皮貉冒,乌黑墨发被编成多条麻花小辫,披洒在肩上,紧致有序沉稳的排列着,却又看着那样的潇洒自由。
晨光照在他身上,长平只见他一黑色的背影,周边镀上一层金色柔和的光芒,虚实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