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圣婴(1 / 1)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眼前豁然一亮,两人出现在一座广阔的殿堂之内。支撑大殿的水晶柱磷斑闪烁,细微的尘埃浮在半空,红幔高挂,再远处就看不清了。
殿内铺置丈余宽的玉石砖,把殿堂分割成许多格子。有些格子内是空的,而有些格子内,则矗立着异常狰狞的鬼怪雕塑。
有脖子挂满脑袋却没有头颅的道士,有正在与蛮兽撕咬的头陀,还有侧倒血泊的美人。空气中的诡异气息凝而不散,丝丝缕缕地刺激着两人的神经。
辰景惊醒,拉着文怡温热的手一路狂奔。
文怡心下害怕,怯怯地说道:“能不能等下他们,大家一起走?”
“你难道不想回去吗?”辰景大吼,脚下丝毫没有停滞的意思。
文怡神色忸怩,“可是刚才那石像也说了,无路可走!”
辰景冷哼,“无路可走?他的意思是人族被逼到了绝境,没有路走了。你想想,他留守在门口,难道不是给准备逃生的人争取时间?”
“也就是说有出路咯!”文怡神色一振,“老弟,扶我一把,我脚软!”
“不行!”辰景紧张地注视着黯淡的四周,头皮发麻,“我也脚软!”
一转眼,两人闯进了纵横交错的地宫深处。万顷、妖虫等妖魔出现在棋格似的阴司殿内,妖虫十多只手抱拳,道:“万顷兄就此别过,希望最好别见,哈哈!”
万顷道:“大肥你别贱就行了,最好离我远点,我看你恶心!”
待魔族众妖离去后,长生肃穆地说道:“此地阴气极重,观殿内布设,凶神恶相,他们生前,恐怕都是些道行不低的凶徒!”
“可惜他们都死了!”万顷笑道,“偌大的地宫,不见鬼灵,这倒是怪了!”
长生打量着那些张牙舞爪的雕塑,触目惊心,“数千年死而不朽,简直就像还活着!”
有妖族统领试着接触这些尸体,当时如受雷击,过后却反而惊喜道:“道蕴,他们体内有人族的古法!”
这殿堂内不下万方格子,光是死尸便有数千具。上古典籍里有记载,游尘山上顶神宫,下设鬼殿,中间是人族的族地。单论鬼殿,殿内有十八座冥宫,三十六幽府,七十二炼狱。如果每一具尸体内都藏有一段人族的秘法,人族留下的底蕴将是多么庞大?。
鬼殿实则是一处大型地下陵宫,上古时作为人族的刑法之地。十八座冥宫散列在最大的鬼殿八方,风水景色,各有千秋。每一座冥宫周围,又附有两座幽府,掌司四座牢狱。
一座势欲通天的大殿坐落在视野的尽头,数不尽的粗壮铁链自那大殿散向各处冥宫幽府,牵连浩荡。
铁链显然也是一宗重宝,它喷涌着亘古的热芒,将整片地陵照得鲜红如血。
辰景拉着文怡不断向主殿靠近,可是路并不好走。宫殿与宫殿之间,有长达数十丈的沟壑,唯有几根红铁锁链连横两边。链桥之下是无底深渊,每一座幽冥鬼府就像散落在深渊里的棋子。
四野寂静,偶然一瞥,一座幽府的厢房内有灯影摇晃!两人携手缓缓行进,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冰冷的地陵里,只有彼此的体温可以相互温存。
打开红漆的房门,一张覆没于尘埃的梳妆台上,有一盏没有油的灯。奇异的是,火光还摇曳着,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盏灯仿佛固执地等待着屋子的主人归来。
遍地狼藉的房间像被翻盗过,文怡细心地带上房门,两人继续向那座最大的宫殿奔去。
前面的路渐渐漆黑,散发红芒的铁索少了,辰景回头叮嘱:“小心点!”
再回头,他砰地一下撞在了树上。碧青繁茂的树叶簌簌倾落,不到片刻,树便秃了。折下一条枝桠来看,断口还有点点银辉,原来这树早已枯死。
辰景忽然颤栗着说道:“这间宫殿,好像没有雕塑!”
文怡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拉着辰景便跑。
“哐当~哐当~”跑了不一会儿,后方传来铁索绞动的声响。两人回头去看,有几节铁链凭空飞舞,那东西不紧不慢地朝他俩追来!
辰景脸色煞白,紧紧地攥着文怡的手,额头冷汗淋漓,“冷静,你要冷静!”
文怡想抽出手来,却被拽得更紧。她好气地瞪了辰景一眼,用另一只手取下脖子上的一枚白玉坠子,扔了出去。
白玉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十分忧伤地跌落在那东西跟前,并未击中!
文怡眯着眼,恨不得用上下眼睑将辰景夹死。就在这时,那挥舞的铁链出于好奇之心捡起了白玉。白玉悬在半空,霎时迸发出一股强盛的寒光,寒气袭人!
眼见白玉发效,两人撒开脚丫子就跑。路过一处索桥,再回头去看,一个五六丈的大冰块兀立在对岸,虽然被禁锢了,它仍挥舞着铁链,暴吼连连。
随着大怪物的吼啸,绵延百里,死气沉沉的地宫忽然沸腾起来,鬼嚎之声此起彼伏,声势愈发浩荡。
两人没命似的狂奔,假如有希望,那一定在主殿之中了!
奈何隔了半日还是与主殿相去甚远,周围密密麻麻如蚊子倾巢而出的鬼怪好像包围了两人。四面楚歌,草木皆兵,两人面面相觑,就近向一座冥宫奔去。
然而眼前这座冥宫与周围的幽府并无索桥相连,它独立于一根突兀的峰尖上,与四周的雕梁画栋保持着一道鸿沟的距离。
不多时,蜂拥而至的鬼怪将两人围在了悬崖口。那些怪物没有身体,只能看到密集的铁链书卷之类的什物漂浮在半空。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辰景憋屈地看着身后,他是没有退路了,也不知道跪下投降管不管用。
冥宫内忽然传出一声清脆的声音:“肉眼凡胎!”
两人惊喜地朝冥宫内望去,只见一段段忽明忽暗如同玻璃的阶梯直铺宫殿,宫殿的门楣上是三个鎏金大字:圣婴宫。
宫殿大门缓缓启开,一片祥和的光幕像接引之路滚滚而下。两人拾阶而上,刚迈过门槛,两张巨大的澄黄澄黄的鬼脸突然贴到近前。辰景大惊之下,退过门槛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两张巨大的鬼脸拂过文怡雪白的脸庞,继续向外冲去,转眼将后面追赶的鬼怪扫了回去。
“嘻嘻!”圣婴宫回荡着少女诡异的娇笑,文怡将惊魂未定的辰景拉进大殿,也跟着一起娇笑。
辰景灰头土脸地四下打量,宫殿内陈设古朴。正中摆放着一块纵横二十丈的澄黄色玉壁,玉壁之内,赫然有一株湛碧的翡翠!
辰景讶然:“好大的一棵白菜!”
白菜闻声缓缓地展开,一阵绿芒自白菜蕊里散发出来,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少女轮廓。白菜开口:“我叫之若,你们是谁呀?打哪来?每天捉弄那些木脑袋亡灵太没意思,你们不介意让我玩玩吧?”
辰景与文怡:“……”
白菜又道:“能帮我去后殿取一些卷籍吗?”
偌大的宫殿冷冷清清,琉璃灯盏与瑞兽香炉等器物肆意地躺了一地。文怡小心地挪着莲步,小心地注意脚下,小心地避开所有的障碍物。她就这么小心地一挪,一不小心挤了辰景一下。
辰景本也蹑手蹑脚,此刻正保持着金鸡独立的高难度动作。受文怡轻轻一攘,当时便站立不稳,另一只脚只好下沉,却正巧踩到一支鹿颈瓶。
谁那么缺德乱丢花瓶?还是个圆筒花瓶!辰景愣然,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倾,然后,奋不顾身地以头撞向玉壁!
辰景与玉壁并没有玉石俱焚,也没有两败俱伤,只是他单方面的头破血流。汩汩的鲜血像白开水一样倾盆而出。
正待不顾一切冲过去的文怡忽然呆住了,辰景碰洒在玉壁上的鲜血非但没有滑落,反而被玉壁吸收了!一朵妍红的娇花在整面玉壁上悄然绽放,丝丝缕缕的花叶勾勒出一幅美丽的画卷。
一只白色的犹如鬼魅精灵的东西凭空出现在玉壁前,噌地一声钻进玉壁。
玉壁内少女的蓦然撑开双眸,抬起纤细的玉臂,她低喝一声:“破!”
这玉壁原是灵气凝结的结界,上古时期有人用法术将少女封印在此,以图日后人族卷土重来,再将少女接走。可惜没人料到,卷土而来的,是两个灰头土脸的少年。
灵气玉壁受人血一冲,在白菜之若的控制下,迅速涣散。玉壁内灵气之重,化为滔滔洪流,涌向大门。
不过片刻,很多垃圾被冲向门边,其中也包括不醒人事的辰景。大水倾泻完后,文怡便看到好大的一棵白菜斜躺在地。白菜之中,还包裹着一个赤身胴体的少女。少女的发丝不是很好,有些青涩卷黄,不过五官特别精致。
“呜呜!”少女睁着惑人的大眼睛,愔愔哭道:“这该死的身体八千年没动过,现在动弹不了,你不会趁机占我便宜吧?”
“哦?”文怡坏笑,故意揭开一瓣白菜叶,“你刚才说,想玩玩?”
“你想玩?那我们玩禅定吧,谁动谁是小乌龟!”白菜期许地望了一眼文怡,愔愔地又缩了缩脖子。
文怡见白菜皮肤甚白,忍不住戳了戳。没想到当真吹弹可破,白菜疼得直咧嘴,可怜巴巴地看着文怡。文怡心头一软,眼前这位,好像一只无辜的人畜无害的不咬人的,白菜!
白菜的伤口弹指愈合,没有一点疤痕。文怡妒忌地叹了一口气,人说处子皮肤好,吹弹可破,大概正是说她了,可,大家都是未谙世事的少女啊!
文怡正胡思乱想,腮帮子绯红,突然听到门口传来“噫”的拖声,原来是昏昏沉沉的辰景转醒了。文怡条件反射抓起脚边的一支鹿颈瓶,抡圆了扔过去。
“哗~”辰景冤屈地应声而倒,瓶子很忧郁地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