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1 / 1）
林以嘉下意识地笑了。陆阳呆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因为他居然从林以嘉此刻的眼神中读出了那些在几年前才有的羞涩腼腆和澄澈，他的心跳一下子加快。
林以嘉靠向陆阳，越靠越近，两人的鼻子都快碰着了，陆阳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还没来得急躲开，林以嘉已经吻上了他。
“陆阳，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一下，你们……”门口传来的声音让两人的吻一下子停了，回头便看到沈颜一脸戏谑的笑意倚在门框上，“哟，这么激（HX）情，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陆阳有些不满地走过去，问：“什么事？”
“又没坏你什么好事，我们聊完，你再和他继续不就好了。”沈颜嬉皮笑脸，一下把陆阳拉到楼道里，换成一副严肃的脸，轻声说：“我知道你和你的这个小男朋友见到过汤彻。”
“……”
“我调查过你和你小男朋友了，这个林以嘉……那时候你往苏州跑得特别勤，琳琳还以为你是有什么新女朋友了，只可惜她没想到男生方面去。”
“就是要说这些？”陆阳说，“陈年旧事不用提了，我毁了你和汤彻的关系，但是我和乔琳也分手了，再说，这事都过去快三年了，解释也早就该解释清楚了，难道这么久了还没和好？”
“陆阳，”沈颜声音低沉下来，“如果事情有这么简单就好了，现在汤彻……他记性不太好，不太能想起以前的事情……而且……而且即使我跟他解释，也很难有说服力。”
记性不太好？陆阳想起汤彻在电话里说过的那句话：是吗，你能想起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告诉我，因为我记性不太好，以前有些事情不太记得。——难道不是说谎、客套或有意回避？
“他怎么了？”
“他出了车祸变成植物人，在医院将近一年才醒过来。”
内线电话响了，汤彻接起来：“汤总，陆先生找你。”秘书付薇薇在电话里说。
“哪个陆先生？”
付薇薇噗嗤笑出来：“当然是医院的那个帅哥啦！”
陆阳有些尴尬地站在付薇薇旁边，听着她打电话给汤彻，还得承受她不断笑意袭来的暧昧眼神，那眼神很明显就是想问：你跟我们汤总是不是有一腿？还是，你身后的那位？
陆阳对此类女孩子非常敏感，生活里太多了，在陌生人面前文文静静，私底下性格也很好，偶尔有些小闷骚，却依然很可爱，外表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但是，某些时刻，却格外亢奋，比如……看到两个男生的时候……
陆阳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头，付薇薇，果然也是一枚腐女。
汤彻坐在办公桌后面，此时的他和医院里的安静平和有些出入，穿着西装打着领导，一副精英的形象，而此刻的他也正紧蹙眉头看着电脑屏幕，同时对着手机里严厉地说着什么。看到陆阳进来，他匆匆挂上电话，微笑站起来，走到陆阳面前，正要伸手握过去，看到陆阳身后的沈颜，脸色变了一下。
“我是来请你吃饭的。”陆阳说。
汤彻直直地看着沈颜，直接越过了陆阳的话，对沈颜说：“你怎么又来了？你其实不用拉什么朋友过来的，我又没让任何人拦着不许你进我办公室见我。”然后又问陆阳：“你们俩什么时候认识的？”
说着也没等回答，而是踱回办公桌，佯装整理桌上的文件，忽然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身子僵在了远处，抬起头看着陆阳和沈颜，声音有些抖：“你们俩是……宾馆那天……”
陆阳和沈颜对视一眼，微露尴尬。
“小彻，我就是把陆阳带过来，我想跟你解释……”
沈颜还记得08年10月份的那天，自己在医院等了一下午都没能见到汤彻，甚至没有办法靠近重症监护室一步，因为，重症监护室的外面，全是汤彻的家人。自己还没有勇气去面对他的家人，因为胆怯，因为害怕。自己跟汤彻吵架也是因为这份缺乏的勇气：汤彻跟家里摊牌了出柜了，而自己却迟迟没有跟家里说两人的事情，自己家族里知情的，只有表妹乔琳。
那天早上自己和那个在gay吧里认识的男生（后被证实居然是表妹乔琳的男朋友）被汤彻抓住在床，自己胡乱套了件衣服从宾馆里追出来，追着汤彻跑了好多地方，最后两人都累了，汤彻上了173路公交车，在门那边把自己踹下来。
“听你解释？等我死了再说吧！”这是当时的汤彻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可是，汤彻却出事了。173路公交车遇上发生车祸，汤彻从车窗里被甩了出去。
直到面临死亡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叫汤彻的男生对自己有多重要，曾经令自己害怕的那些世俗的眼光、鄙视、父母的震怒不理解以及同志感情的不确定因素，在得知汤彻出事的消息后，都已经无足轻重了，只要汤彻能够醒过来，自己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那一刻的自己，再也没有了嚣张跋扈，剩下的，全是无尽的后悔和对自己的唾弃。
没有失去，根本就无法意识到这是真爱吧。
正在崩溃之时，听到楼上重症监护室外的走廊里好像传来了喧嚣声，自己心头一紧，赶紧冲上去，躲在了楼梯间，隔着楼梯的缝隙看过去，想知道是不是汤彻醒了。但是，却只是见到两个男生和汤家一群人对峙着。
“我要见他！”其中一个男生几乎是在吼，那神情简直可以用气急败坏来形容。
“你是谁啊？”问这个话的人沈颜认识，是汤彻的父亲。
“我是他男朋友！”还是那个男生，大声地回答。
楼梯间的沈颜一愣，而走廊里的汤家人也一愣。
“原来是你！”一个妇人尖锐的叫声打破暂时的宁静，“啪”响亮的一声，一巴掌甩向那个男生。沈颜认出这是汤彻的母亲，“你害了我儿子！”汤彻母亲嚎啕大哭，风度全无，“你怎么还有脸过来啊！你为什么要和他搞同性恋啊！现在他遭报应了你还有脸过来啊！”说罢又要扑上去厮打，被周围人七手八脚地摁住了。
“你真是我家小彻在交往的那个人？”汤彻父亲走向那个男生，厉声问道。
男生满脸惊讶，说了什么，然后一群人都面面相觑，最后，汤彻父亲说了什么话，那个男生满脸通红，而汤彻家人赶紧过来道歉。和男生一起的另一个帅哥说了句：“没关系没关系，是我们先搞错了的。”然后拉着男生就下楼。
沈颜在一楼拦下了这两个男生：“对不起，我想问一下，汤彻怎么样了……”然后小声解释：“我是汤彻的男朋友，我在医院等了一个下午了，还是见不到他面，他父母在那里……我刚才看到你被误会了还被打了……”
“你TMD胆子就这么小？”没被打的那个男生脸色很臭地质问，沈颜一下子被戳中了痛处。被打的男生说：“他不太好，很可能永远醒不来，植物人了。”
沈颜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
“哦。我知道了。”汤彻听完两个人对在宾馆发生的事情的解释后，静静地回答了这一句，“沈颜，我睡了一年醒过来，大脑虽然受伤，但是没有失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没有忘记过你这个人。”
陆阳看向沈颜，刚才的解释基本就是两三年前的事情真相，但是自己隐去了其中任何与林以嘉有关的因素，因为，自己和林以嘉都这么久了一点希望也没有，与其把自己那点小心思搞得全天下皆知，还不如就这样捏死所有的念头算了。
沈颜急急地说：“那……”
“我记得你这个人，也记得一部分事情，但是，每次想起来的时候就好像是在回忆别人的事情，没有太大感触，你不需要对我有内疚或者什么情绪，任何事情的发生双方都有责任，据你说的那个情况，我们以前是情侣，那么现在也应该做朋友，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一页就这样过去了啊，别再纠结了。”说着打了一个内线电话，“薇薇，差不多该下班了，你先去我车上等我，咱俩说好了去看电影的，然后还去上一家店吃饭……”
沈颜的脸色难看得要命。但还是维持风度，笑着说了声不打扰了，和陆阳离开了。
有时候，会有一种被抛弃了的感觉，汤彻有，林以嘉有，师沉有，沈颜有。
汤彻跟家里摊牌后，顶住了所有的压力，却面对沈颜的逃避，仿佛大厦即将建成封顶才发现基底塌陷。
林以嘉扛住了来自师沉妈妈的所有否定、指责甚至是羞辱，却没想到师沉放了手，剩下自己一个人像个小丑般唱着独角戏，虽然后来是自己主动提分手的，但是，根本的原因还是师沉为了躲避压力而选择了偏离自己的心，最后把所有的责任推给了自己。
师沉还记得，父亲离开自己和母亲的时候，自己的整个童年天空都塌陷下来，只剩黑暗，别的孩子都有父亲，而自己却没有。母亲在离婚后呈现出来的暴躁性格和对她唯一儿子的强制管理也让自己在渴望父爱的时候更加排斥女性，一想到女性，便只想到充斥着自己整个童年的母亲的哭泣哀叹抱怨，不寒而栗，所以自己害怕歇斯底里，害怕极端，不愿意打破束缚，只想要安静平和，但是，自己却怀着最极端最不被接受的取向：只喜欢男生。因此，长期生活在这样的矛盾中，郁郁寡欢。林以嘉提出分手的时候，自己居然很平静，大概早已习惯了被抛弃，习惯性被甩。
沈颜深刻体会到“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这句话的真谛，曾经自己那么混蛋，在汤彻最坚定的时候松开了他的手，而现在，他终于体会到被人松开手的滋味。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爱一个人，直到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
“你干什么！沈颜！”汤彻有些恼怒地想甩开沈颜的手，但是下一秒被拽得更紧了，车内的付薇薇连忙走出来，问站在一旁的陆阳：“这是怎么回事？”
陆阳耸耸肩，说：“他们的问题让他们自己解决吧。”自己简直对沈颜头痛死了，刚才还好好的准备离开汤彻所在的公司，然后俩人在马路边呆愣了一分钟，沈颜就像疯了似的冲进地下停车场，拦在汤彻的车，强行把汤彻拖下来，幸好旁边没有保安，不然估计沈颜早就被当成劫车的制住了。
“那我们走吧。”付薇薇说着就挽起陆阳的胳膊，笑得甜蜜：“你请我吃饭去。”
沈颜的眼神射过来，凌厉地看着陆阳，陆阳心说：得得，我欠你沈大少爷的，我帮你把“电灯泡”带走……
俩人走向B3电梯的时候，还听到汤彻在身后低声吼道：“沈颜，你放开我！”
陆阳看向身边这个并不熟悉的美女付薇薇，却见她也笑眯眯地看向自己，这个姑娘反应很机敏，自己都有点佩服她了。
“我不是汤彻的女朋友，”付薇薇笑着说，“他今天临时给我打那个内线电话我便知道他必须要脱身，不过看刚才那情形，我还是知趣点走吧，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段姻缘。”
“……”
“别问我为什么能看出来，我就是能看出来，我还看出来你对我没什么兴趣哦，”付薇薇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好可惜，帅哥都有男朋友了呢。”
“……”陆阳更加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他有些尴尬。
“不用你请吃饭啦，我们在地面分道扬镳就可以，”付薇薇说，“我不愿意花我的业余时间和帅gay在一起处理这样的灯泡事件，有这工夫，我得回去下载最新的G V，再说了，我也要找男朋友啊，不弯的帅哥也很多。”
“G V……”陆阳一下子呛着了，腐女果然强大……“你怎么知道我对你没什么兴趣？我送你回家吧。”陆阳心里那股挑战欲又上来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花心？”付薇薇问，“你什么星座？”
“怎么，你还研究星座？我是白羊。”
“果然，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付薇薇依然笑靥如花，“那这样吧，你送我去K大的研究生院，我找朋友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