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章 毒_弩_箭(1 / 1)
天穹正高远,飘满了细碎的絮状云朵。
阿澜醒过来,一看窗外明亮的天色,半天缓不过神来。手忙脚乱穿戴梳洗一通,忙不迭拉开门冲向外面,阿照就站在院子里,看她出来急忙迎上前,还不等开口说话,就受了一番斥责:“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不叫我起来!”
“是凌大哥不让喊你的,说你难得睡个安稳觉。”
“混账!”阿澜骂完之后突然止步,转头看着小少年,“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昨晚有人在翠锦峰前发现了一具尸体,是被毒箭射杀的,因着戌时已过,守城尉觉得时辰太晚,就没敢惊动将军。”
“小凌呢?”
“凌大人已经过去了。”
“都有人去了,你还来找我?”
“凌大人让我转告将军,死的是昨天来的那个老先生……”
……
从守城尉衙馆回来,阿澜一声不吭地进了中军大帐,着令四人在帐外把守,明言不允任何人入内,守御使和前锋参领因为意见相左前来问询,也都没见到大将军的面,双双憋着一肚子闷气回去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阿澜独坐帐中粒米未进滴水未沾,阿照端着饭菜在帐外犹豫不前,凌昊轻推了他一把,道:“去啊,你要磨蹭到几时?”
“我……我不敢……”
子期说:“你年纪小,她又向来疼爱你,不会责怪你的。”
“我怕……她回来时脸色就不好,而且已经说过不许进去,那两位大人都碰了一鼻子灰,我……我……”
凌昊泄气地垂下头,真是不知道该怎样才好了,心里盘算着:“一军主帅,这样不吃不喝折腾着,万一垮了……到了帐前,那小鬼却吓成这样,自己进去?不,绝对不行,一定会挨骂……那女人动起怒来,火爆得让人完全无法招架……还有男人的面子,堂堂一个中郎将怎么能主动送到她跟前去受一顿恶气?不用想也知道,第二天肯定又传为笑柄……”
就在痛苦挣扎时,阿照凑到凌昊身边,乌黑的眼睛滴溜溜转,撞撞他的胳膊,努嘴小声说:“你看他怎样?还从没见将军责骂过他呢,面子比我大多了!”
子期默默点头。
凌昊也点头:“对呀,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就是就是!”
恩泰根本就不知道白天发生了什么,战事吃紧,他一整天都忙着照看伤兵,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好不容易得了空出来走走,就端着饭菜糊里糊涂被强行推进了中军大帐。
身形还没立稳,却已经惊动了她。
阿澜扶着额,苦锁眉头,并未抬首却已恼怒,闭目拍案叱道:“谁让你进来的?立刻给我滚出去!”
帐外围成一堆的七个人心下齐是“咯噔”一下凉了半截,互相看了一眼,自知没戏打算散去。
毫无预备的恩泰更是被她十足的怒气惊得白了脸,好一阵子才讷讷说道:“我、我不是……他们、他们……我这就……”
“慢着。”阿澜舒了眉间忧思,睁开眼睛抬头看着来人,顿了一会儿,说,“我饿了。”
几乎将耳朵贴到门帘上偷听的阿照兴奋地摇晃着凌昊和子期的手臂:“我就说了一定行吧!你看,将军没有……”
“嘘!”凌昊捂住阿照的嘴,白了他一眼,但是眼里却是含笑的,“小声些,被发现就惨了。”
先是雷霆万钧,后是柔风细雨,恩泰呆愣地站在原地缓不过神,阿澜脸色有些憔悴,面无表情将手边的东西推到一旁,指节扣着桌案,轻道:“过来。”
“咦?”刚放下饭菜,恩泰就对她手边白绢布托着的一支弩_箭发生了莫大兴趣, “好精细的箭……”
“剧毒。”恩泰伸出的手颤了一下,像被蛇咬了似的急忙收回,阿澜抬头看他,半晌,沉声道,“我想问你一些事,你能对我说实话么?”
恩泰诧异看她,道:“你只管问就是。”
阿澜抿了下淡色的唇,垂下眼睫,似是无心般轻问:“你想得起以前的事情么?哪怕只有一点点零星记忆?”
“隐约记得出身富贵,好像没过过什么苦日子。”是丝毫不犹豫的回答,阿澜眸光一停,抬头看他,他有着洁净的目光,微微笑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后来也不知是怎么,就落魄到逃亡的地步了,似乎逃了许多年,一路都很辛苦……脑海里残存着断裂的战争记忆,有时战鼓声会令我头疼,说不定我以前……”
“够了,”阿澜说着,很快抬手将弩_箭包好,蹙眉道,“这些话,说过一次就好,不要再讲给别人听。”
只是很放心把这些话告诉你而已啊。
恩泰还没来得及张嘴,紧急的号角声划破了沉静的夜色,紧接着就有人在帐外肃然禀道:“将军,是夜袭!”
放在案上的手慢慢握成拳:“知道了。”
他看着她站起来,知道她要去干什么,立刻就急急拉住她:“喂,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怎么有力气……”
阿澜望着垂直插在器架上银亮的天痕银枪,目光停留了很久,接着冷着容颜抽手,上前,拎了银枪就往外走。
身后的人很突然地愣住了:她竟然舍得放下裂魂!
一声响亮的呼哨,马蹄声哒哒,是她的战马从马厩中循声飞驰而来,阿澜右手执持着天痕银枪,左手揽了缰绳,身姿漂亮地上马,很快就消失在寒露深重的夜色中……
“小凌。”
座中思绪恍然的中郎将被身边人轻推了一下:“凌大人,将军在叫你呢。”
“啊,是……末将在。”他慌忙起身。
多天未曾好好休息过的人,眼下已经有很重的青黑色眼圈,看上去疲惫不堪,连声音都带着喑哑。
阿澜觉得头很痛,眨眼睛的时候瞳孔酸涩,只是刹那的闭眼,就像要睡去:“怎么回事?”
“啊?”
陈云山愣神看过去,压低声音骂了一句:“居然走神了?真见鬼!”
子期假装咳嗽,小声吐了两个字:“敌军。”
阿澜听见了动静,但她没有抬头,指尖依旧在案上小幅地图上画圈子。
凌昊终于知道该说什么了:“隆颐世子向术真海汗举荐了一个名字叫‘磬’的人,此人说服了之前一直主张避战的连狄头领,使得连狄肯出兵与乌那人联手攻城。磬,现身任前方兵马总元帅,孤身,无家世,来历不详,样貌……不详。”
在地图上画圈的手指停住:“样貌不详?”
“是,很奇怪,据探子回报,那个人每天都戴着黑纱斗笠。”
周遭开始窃窃私语。
阿澜沉默,不多久,就令将领们安静散去,独留凌昊一人。
“刚才在想什么?”
“有一辆马车,冲过哨塔往王城的方向去了,眼尖的说,坐在车内的人穿着带兜帽的宽大黑袍子,下颚的样子,很像恩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