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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 再见了,我的少年,我的年少(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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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再一次跨进这道门槛,没曾想是这么多年以后,父亲的脸上明显多了许多岁月的痕迹,头发也花白了许多,母亲更甚之,尽管这些年与家里的联系仅靠着一部电话,但从母亲日渐低沉的嗓音中也能预计到家里的状况。失去了工作的父亲,又是直性子,不是做生意的料,所以家里的家计都落到了母亲的头上,我虽然分担了豪的一切生活开支,可卧病在床的爷爷,弟弟的学费开支,还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我可以想象母亲这几年是怎么撑下来的。

“爸、妈,我回来了!”母亲的脸上可谓是老泪纵横,一把把我抱在了怀里,小时候怨极了母亲的懦弱,每每在挨打的时候,我都用那样殷切的眼神望着她,希望她能给我一个怀抱,让我躲在她的庇护之下,好好地哭一场,可是我没有得到,在这么十几年之后的今天,二十二岁的我才得以了却了这样的一个心愿,啊,原来这就是母亲的怀抱。

“回来就好!”母亲的声音也哽咽了。

“姐,欢迎回来……”弟弟也一把抱住了从母亲怀里出来的我,这么多年,联系最勤的就是弟弟,早些年,我一度怀疑弟弟在父母的宠溺之下会变得不可救药,可让我欣慰的是他并没有,反而是个会体谅别人的孩子。

父亲远远的只冲我点了点头,我笑着跑到他的面前,扑进他的怀里,轻声重复,“爸,我回来了!”

父亲年轻的时候是个泥水匠,很是魁梧,几年没见苍老了些、消瘦了些,却也是一个让人怀念的怀抱。我已记不清小时候坐在父亲的肩头,他为我讲故事时他的模样,却仍记得刻在记忆深处的父爱的味道。每次跟豪聊天,他也总是提起,说父亲挂念我,让我记得回家,可是这几年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一直呆在那里。

“哎呀,老四啊,你家这不孝的女儿终于回来啦!”这个烦人的声音想起立刻跟记忆中的那个讨厌的身影合而为一,“啧啧啧,老四啊,你这养个女儿可跟打了水漂似的,你看我女儿20岁就嫁出去了,我女婿还给我办了十万块的礼金呢!趁她这次回来,赶紧给她找个主,这女孩子啊,过了25可就难找到人家了,啧啧啧,你看你看,你女儿啊,现在打扮的还像个男孩子似的,谁见了会喜欢啊!”

我转过身,这一身的标准人皮穿戴的可真是好,第一次在父母的面前表现出了我的另一面,“大伯母,看来这事儿还真得让您费心了,我这不孝女回来也没认识个人的,看来是要麻烦你做媒了,今天能不能腾个地儿给我这不孝女尽尽孝呢!”

见我故意用这种北方腔调同她说话,她的脸瞬间就黑了,谁不知道她是北方人,嫁到这个穷乡下来的,可怜了大伯的憨直,一生都被这样一个女人操控,也或许如左邻右舍所言,他们是同流合污。

晚饭过后,母亲拉着我去了三楼的房间,给我铺了张大床,“那些钱哪来的?你该不会在外面做什么不好的事吧!”

“哎呀,妈,就几千块钱,我一边打工一边攒的,我花的也不多,这点钱还是攒的起来的,你放心啦,我不会去做什么违法的事的!”我打着哈哈,不过也确实如此,除了第一年的打工苦点累点,攒的少了点,之后的两三年稿费攒起来,几千块确实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我都直接给了豪。

“你别唬我,小豪的成绩怎么可能每个学期都拿五千奖学金,妈早就问了你三伯的儿子,小豪也说了是你给的,这事你爸不知道,欣儿啊,你就老实告诉妈,妈不怪你!”

母亲尽量压低的声音,门口偷听的身影,我暗自好笑,我径直的走过去拉开门,这个一米八几的家伙瞬间扑倒在我的面前,“你没跟妈说嘛?”

豪从地板上爬起来,略带了几分委屈,“你不是不让嘛!我就没说……”

我努力回忆我自己是怎么嘱咐他的,翻开短信找到了那条,‘钱已汇,就说是你的奖学金,别跟爸妈说钱是我给的,要是妈怀疑,就瞒着爸单独跟妈解释……’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哪记得清啊,我只记得你说过不能说的啊!”他瘪着嘴,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我也拿他无奈,这短信是第一次汇钱的时候给他发的,为了记录汇款时间,短信才保留着,这家伙估计早就删了。

“你们姐弟俩在说什么啊?”母亲的打断,不得不让我从始至终的解释。

不想让爸妈知道,是实在很难让他们明白我明白靠着写写小说,写写新闻稿件,所拿到的稿费就是他们的一个月收入的两倍了,于是这事也确实让我反复的跟母亲解释了不下五遍,一再跟她强调这绝不是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她这才放心。

“姐,谢谢你!如果是我,我肯定做不到!”母亲走后,这家伙就赖着我的床上不走了。

我拿脚直接把他踹了下去,虽然多年未见,这小家伙的个头已经蹿的比我高了不少,虽然多年未曾像姐弟一般相处,但一见面,这血浓于水的亲情,是让人生疏不了的,“臭小子,你那什么破成绩啊,还要妈替你担心!”

“姐,说真的,你能回来真好!”他坐在地板上,趴上来,泪汪汪的望着我。

“说什么傻话呢,就算是回来,我还是要走的,在瑞城,没有我想要的世界!”我老实的说着心底的话,这次回来本打算就逗留个把星期就走的,现在,“等你中考结束,姐就去上海!”

“可是……爸妈会同意嘛?”他这副样子,真是半点没有一个十六岁大男孩的样子,反而像极了那几年同我吃住在一起时的八九岁的模样。

“爸妈干嘛不同意,难道你还真的以为爸妈会认同那臭婆娘说的话嘛!”

我的话才刚一出口,豪噗呲一声就笑了出来,“姐,你这么想可就错了,大伯母可来明朝暗讽过好多次了,说是镇上的一户人家一直托她做媒,好多次都没成功,估计她是盯上你了。”

我一愣,完了,下午说错话了,这下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爸妈可是答应了让你回来就跟人家见上一面的!”看我一脸挫败,他也不忘添油加醋。我直接拳打脚踢的把这小子赶出了这个房间,臭小子,女子报仇,你等着瞧。

三楼的房间是新整的,房间里还弥漫这一股淡淡的油漆味。乡下的风在夏季总是格外的清爽,晚上,我开着窗户,望着窗外的明月,也许是错觉,家乡的月牙儿似乎要比大学城所见到明亮得多。这个陌生的房间,我睡得一点也不好,辗转反侧,也是难得的在我的梦境里,我再一次回到了四高,那个熟悉的3号场地,雷和际在场上挥洒着汗水,雷一跃而起,手中的篮球就依着那个优美的曲线落入篮框,我和际都为他欢呼,他看着我笑,只是笑,那样熟悉而又陌生的笑。

醒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蛙鸣虫和,我起了个大早,去了以前那片熟悉的江边,如今已被改成了老年人的门球场,哪里还有当年的影子,也只有这乡间的气息让我还能忆起年少时的那些喜怒哀乐的模样。

临近正午,大伯母踩着她优美的脚步走进我家,果不其然真的有那么回事,她的巧言挑拨之下,父母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了,我只好先应允着,到时候直接回绝了那男的不就好了,我就不相信我的同龄人还有这等迂腐的封建思想。

傍晚,我直接挎了个包就出门了,约好的地点是镇上的一家刚开的小吃店,我找了很久才找到,就在六高附近的步行街上。几年前这里还只是农民买卖农具的地方,如今建成了这样的步行街,倒是有些突兀。

我随便点了杯喝的,就坐在店里跟出版社的孟经理联系,其实离开那里,不仅仅只是怕自己触景生情,还因为最近的灵感越来越少,感觉再也写不出那些有感情的故事,塑造出那些有感情的人物。孟经理也是说了些可惜的话,客套了下,就匆匆挂了电话,这样我也算是正式与那边断开了最后的联系。

“好久不见!”刚关上手机,对面一个身影就在我面前坐下,这嗓音似曾相识。

“熙,好久不见!这么巧……”我惊讶着,虽然样貌上改变了些许,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咧开嘴笑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如今这西装笔挺的样子倒是多了几分成熟和稳重。

“是啊,好巧,我也是来相亲的!”他笑,笑容里带着点商业气息,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跟在我屁股后面的男生了。

我也笑,只是不知道在他的眼中,是否我的笑里也带着点什么,“所以,是你……“

“所以,你还跟他在一起?”我惊讶的是他竟毫不避讳。

毕业酒会的那天,他下了晚自习赶过来,那时的我正在食堂的一角照顾那个醉的不省人事的人,他走了过来,直直的盯着我们紧握的双手,只说了一句话,“所以,你们在一起了!”

“对不起!”我只能这样回答。

他扯动着嘴角,第一次在他的脸上我看到了‘失望’,大概之前的百般劝说也不及这样一幕直观的冲击吧!

在那之后,这天是我第一次见他。

“对不起!”一如过往的道歉,我想我始终欠他一个道歉。

他的双手交卧在他的胸前,显然对于我的道歉他很反感,“他对你好嘛?”他探究地问道。

我暗暗住了嘴,好嘛?好吧!至少在我们在一起的时光里,他对我无微不至的好,只是不管是什么样的回答都不会是熙所想要听到的吧。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倒是跟以前大不相同了!”我岔开了话题,找了个别的话题,能跟他聊开的话题。

“打了几年的工,开了家小作坊,一个人打理,也算是过得不错吧,就是缺了个人!”他放下他的右手看似不经意的敲打着面前的咖啡杯,多少的话语都可以斟酌后再出口,即使违心,看来熙这家伙确实比起当年成熟了不少,不只是外表上,只是我呢,除了外貌,似乎一切都变了。

“这倒是真的不错,自己为自己打工总归自由了许多!不像我,做什么事还是得看老板的脸色行事!”

见我这么说,他才笑了出来,由心的,“可以想象,所以,你们现在还是在A城工作吗?”

“没有,目前我可是个下岗工人,待业中!”A城我估计不会再踏足了吧,那边的同事,那边的朋友,其实一个电话号码的失去,友情就会宣告终止,这些利益关系的友谊就是如此脆弱。

他突然的就沉默了,半晌,我在他的微小动作里看到了他流露的紧张感,“所以,你和他分手了吗?”

他问的小心翼翼,似乎又有了几分高中时那个小男生的样子。反倒是我轻轻笑了,也许吧,我们就连分手都来不及说,就那么实实在在的分开了。

见我沉默,他也默默的把刚刚的疑惑吞了下去,大概在我的脸上,他已找到了答案,有些话又何必一定要说出口呢。之后他又说了好多的人好多的事,都是以前四高我们所熟知的人,只是在言谈中都不再提及雷这个人了。

豪的中考是一个月之后,这小家伙以前的好成绩早就不见踪影,拿到他模拟考成绩单的时候,我完全没想到母亲口中的成绩差是差到了这个程度,就算是考镇上的六高,都有几十分的差距。于是不出意外的,这一个月,豪在我和熙的百般压榨之下,失去了所有课外的时间,所有的文科我都可以负责,可是多年未接触的理科我就毫不客气的托付给了熙,熙的偏科,在四高里也是众所周知的。

一个月之后的中考,在我和熙恶补之下,虽然豪的成绩是提高了不少,可是好死不死正好离四高的分数线差了那么四分,这该死的四分,让我郁闷了很久。

成绩出的那天,父亲匆匆忙忙的拉着我去了四高,路上我也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心里说不嫉妒父亲的这份心是假的,我读书的那些年,父亲何时关心过我的成绩,我的去处,我的未来,此时却斩钉截铁的告诉我,一定要让豪去城里上学,那样豪的接触面才广,对他的未来才有帮助。

四高在这么多年后,早已跻身重点高中的行列,学校里的建筑也翻新了好多次,早已没有了当年旧校舍的影子。领着父亲去财务处交钱的时候,坐在里面的竟然是当年的教务,体训队的负责教师,他一眼就认出了我,在忙碌中也同我寒碜了几句,说我过了这么多年感觉都没变,我也只是微笑着礼貌回应。送走父亲后,我在四高的操场上又坐了一阵,原本的水泥场地早已成了塑胶,不远处的宿舍楼旁也多了一些亭子,公园的修饰,最后我停留在公示栏的前面,上面记录了各届的优秀毕业生,换句话说就是考的最好的学生,我一直循着长长的公示栏,在06届这一栏中看到了那几个熟悉的名字,际和瑶也在名列之中,瞥到旁边的07届的时候,我微微的有些吃惊,因为那名列第一的不是熙又是谁!

我试着拨通了熙的电话,响了一声,他就接起来了,“熙,为什么不去上大学?”不知道是我问得太过突兀还是这个问题太难回答,电话的那头只传来一声沉沉的叹息,连我都为之可惜,更何况是他本人呢!

“我没有你那么勇敢!”最后的最后,他给了我这样一个答案,让我匪夷所思的一个答案,“你在四高?”

我不可置否,因为在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远远的就在人潮涌动的那头发现了他的身影。

“怎么在这?”几乎是同时问出口的一句话,得到的答案仅是相视而笑。

他倒是跟个导游似的,走过四高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能说出这几年四高的变化,建了什么,拆了什么,又修了什么,最后他和我转到了食堂的门口,那片草地,早已物是人非。

“还记得那天吗?”我问,丝毫不避讳他的不堪,“那天他就在这里喝的烂醉,第一次在我面前长篇大论的说着自己压抑了那么多年的感情!也是那天我决定我的未来我自己决定,所以,我走向了他,去选择了一个我所希望的未来。那个选择就算是现在我也未曾后悔过,所以……”我停顿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我想他懂,说这么多也已足够。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我们还是朋友是嘛?”熙笑,也许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过几天,际回来,我们好好聚一下!”我了然的点了点头,朋友,这样的朋友,我欠他许多,我也不知道和他继续维持着朋友的关系是对是错,我不想耽误他,更不想这么早就对自己的命运妥协。

际回来的那天,我直接把俩人接到了我家,辗转的车程,让瑶也有了几丝疑惑,她应该没有想到,原来在这个富丽堂皇的城市周边还有这么一个什么都不起眼的乡村,而她的朋友我就住在这里。那天,说是为了庆祝豪终于考上了重点高中,家里特地的设了酒宴,于是我就把凑巧回来的这俩抓了过来,多少也能缓解下家里的氛围。

那个让人无奈的女人也愣是挤进了这通热闹里,有她在,估计不热闹都不行了。我跟豪拉着那三个,隔了另一桌坐,虽然有点不礼貌,但是眼不见心不烦!

果不其然,酒行一半,那个女人就拎着个小酒杯跑来这桌了,“哎呀,小熙啊,要是这事成了,你可别忘了姑妈这一顿忙活啊!”

熙干笑着应允,标准的商业寒暄,倒是这个女人毫无感觉,继续扯大了嗓门的说着,“现在呀,你们镇上的媒人红包都包快一万了,你看看,那李婶家的女儿,也是姑妈我包办的,嫁的多好……”

诸如此类云云,我也只能无视再无视,就算是家里都认同了这件事,只要我不点头,谁都拿我没辙。那天晚上,瑶拉着我聊了很多,比如熙,比如雷……

“那你真的要嫁给他?”不知道为什么,聊着聊着,这样的结论是怎么从瑶那独特的聪明大脑里诞生的。

我无奈的摇摇头,“我们真的只是朋友!”

“那……你还放不下他吗?”

“没有放不放得下,瑶,你也明白,感情要是那么容易放下,那就不叫感情了,只是如今,他在我心中的位置不同了而已,再想起,他也只是我的过去了!”

……

(2)

我放下了家里所有的纷纷扰扰,把卡里存下的几万块都留给母亲,再一次离开这里,这个熟悉的小山村,去上海是几天之后忽然决定的,因为爸妈对熙的态度已经不是对待我的一个朋友了,即使我跟熙的心里都明白彼此不是那么回事,可舆论的压力……我不想毁了他。

到上海的第一件事,我换了电话号码,从之前联系的孟经理哪里找出了上海负责人的电话,他曾说过,如果还想从事编辑类的工作就找他。工作就这样轻松的敲定了下来,大概是孟经理介绍来的,我的主管也没给我任何适应的时间,立刻给我安排了工作,因为此类的工作也已熟悉,我并无任何意见。

上海的节奏很快,有时候,你甚至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机器人,往返于工作与生活的地方,像我这等的单身更是两点一线的重复着,日复一日,也只有在这种忙碌的工作中,我才慢慢找回自我,那个独立的我,那个好胜的我,那个学会依赖别人之前的我。

年底,我收到了一封信,薄薄的信笺,跨国信件,我一直把它扔在抽屉的那一个角落里,同那个小小的盒子摆在一起,直到除夕这天,外面的喧闹下,我忍不住拆开了这封信。

欣:

这个消息,我无法亲口告诉你,我只能自私地用这种最可以表达出内心的方式告诉你。

今天,我们分离的第一千三百零七天,明天,我即将步入婚姻的礼堂,残忍的是那个站在我的身边的人却不是你。事到如今,你一定觉得我讲这样的话,很傻是不是?我也是这么觉得,明明残忍的是我,受伤的却是你,这个世界对你是如此的不公,我没想到,这样的不公,我也会是始作俑者之一!对不起!

……

短短的语句里,没有解释,没有真相,也许在他的心里可能真相也不是特别的重要吧。

虽然短短几句,我知道字里行间他最终想表达的是什么!我相信,在感情上,依然相信,只是我跟他一样在现实的面前选择了投降。我仍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现实让他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只是,我了解三年以前,那时的我,那时的他,大概都不会料到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仅仅是一个承诺可以捆绑住的。只是那时的我们还是太过单纯,只是年少的我们都以为柏拉图式的恋爱也可以永远,还不明白这些在赤裸裸的现实面前,不值分毫。

正值除夕夜,突然很想很想家人,拨通这个号码之前,我犹豫了,家里一直都是我的牵绊,虽然每个月,都会选择最古老的方式写信回去,生怕听到这些熟悉的声音,我的心就难以再在这大都市里撑下去。

“姐?”电话那头响起的熟悉的声音,“姐,是你对吧!你怎么这么久也不打个电话回来的!太过分了!”豪抱怨着,但我听得出他声音中的欣喜。

“小豪,我给家里写的信都收到了吗?”

“嗯。”

“爸妈还好吗。”

“嗯。”

“放心,姐很好,你就这么跟爸妈说,姐给你的卡里打了一笔钱!你让妈该买就买!”

“嗯。”

我已经可以想象豪在电话那一头泪流满面‘没出息’的样子,再啰嗦了几句也就挂了。

离开家里的这半年的时间里,我就像跟过去脱节,任何人,除了外婆和另一个人,我都没有联系过,虽然故意而为之,但是不得不说,我享受这样的生活。

“瑶……”第二通电话,我打给了她,“新年快乐!”只需简简单单的问候,就可以让瑶这家伙哭成泪人。

“好了好了……”我没想到在这深夜听到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电话的那头响起,瞬间气氛有些尴尬,“欣,你这家伙,也太不够意思了,说好的去上海就立刻给我打电话的,要是你再不给我打电话,我们可真的想跑去上海挨个地方的把你找出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没事没事……只不过我儿子说想念你这个干妈,一定要在降世之前见见你……”

我不可思议的说不出话来,“所以,瑶怀孕了?”

“哈哈哈哈哈,对啊,我超级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你的,可你这家伙太过分了,连个联系方式都找不到!”际一副捶桌顿足的语气,我乐了。

“真是个不错的新年礼物,我很高兴,你们还在杭城吗?我年假期间去看看你们!”

就这么随便扯了一通,他就匆匆安抚瑶的情绪去了。

小可乐出生的那天,下着大雨,我赶到杭城就直接去了瑶所在的医院。际早已在产房外面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我也只是笑,一个新生命的诞生,多么的激动人心啊!

当护士抱着小可乐出来的时候,我觉得际真的是这世上最温柔的人,那样的目光,父爱就这样藏不住的从他的眼中溢出来。

瑶从产房推出来的时候,际直接把小可乐递给了我,一旁的护士无奈了,“爸爸等会儿来看你,你乖乖的!”

我从未见过际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那瞬间,我甚至很羡慕小可乐有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父亲,一个善于表达自己喜爱的父亲,这样真好。

护士抱着小可乐,我也跟着她到了婴儿房。大概是受了某个突然哭起来的孩子的影响,小可乐突然哭了,接着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此起彼伏的哭声,那一刻,心里有那么一个可笑的想法,小可乐真是遗传了际和瑶嗓门,在这些哭声中独树一帜,尤其响亮。

在医院陪了瑶几天,见际这么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也就识趣地回了上海,回到三点一线的生活。

(3)

通过风靡的网络,我加入了一个网络运动俱乐部,大家彼此都是陌生人,彼此以网名相称,相约运动,组织活动等等,俱乐部里也似乎都是我这样的白领工作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沦为了这个群体的组织者之一了。

尘埃和红尘加入的都是同一期的,刚开始我以为尘埃会是一个很低调的男生,真的在运动场见到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女人不要太妖娆。而红尘就如我预料,一个感觉干干净净的男生,只是好像不只是白领那么简单,因为枫叶说红尘的打扮,从头到脚的名牌。枫叶是这个网络组织的最早组织者,一个小小的精致女生,因为跟我从事的是同一个行业,总感觉彼此有些共同的语言,所以也走的近些。

真的跟这两个人正式的接触,是在俱乐部的一场聚会上,红尘先来搭话,尘埃紧随其后。尘埃对红尘的意图,俱乐部的大家想必都心知肚明,只要是俱乐部活动,红尘走到哪,尘埃就在哪。

从红尘的脸上,我已经看到了明显的厌恶,可能是出于礼貌,才没有把话说的太狠,可似乎那个女人并不领情,继续粘着,直至红尘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才悻悻的离去。

“你好,管理,我叫Makoto,可以认识一下吗?”对我他还是体现他的礼貌。

说实在的,红尘的身形总是能让我有点混淆,曾经的那个人竟然与他有那么几分相似,几次的俱乐部活动中,我也总能发现,他的视线,总是扫视着我,虽然那种带着某种目的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但我能清晰的分辨绝不是枫叶说的那种目的。

“你好,Makoto!”我礼貌的伸出手,轻轻握了握放开,“我们以前认识?”

在他的眼神里,我绝不是他所陌生的,可我在我的记忆里努力的搜寻了好几次,还是不能找出这个人的存在,也许他认错了人,最后我只能下了这样的一个结论。

“我觉得,你跟我的妹妹实在很像,所以对你不自觉的有种亲切感,怎么,你以前见过我?”

原来真的是这样,对于自己猜测的结果暗暗的有那么一点小得意,我微微的笑着,我喜欢可以一眼就能看透的人,没有过多的牵绊,眼里没有杂质的那些人,我想他就是这样,“没有,就是觉得你也有点眼熟而已!”

“哦?看来我们挺有缘分!你还没说你叫什么?”

“在这里大家都是网名称呼的,从没有什么人用真名……”我解释道,其实他刚刚直接报出自己的名字,我还是小小无奈了一下,要知道尘埃那个女人缠着那么多天,天天红尘长红尘短的,他就是不告诉他真名。

“Makoto,我的名字,告诉我你的名字,这是交换,公平的交换!”

“这里的公平我说了算!我是管理,叫我星宿就好!”

我们就这么认识了,Makoto的言谈总是很幽默,很让人打从心里开心。

认识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我才知道他从事的是什么行业,之前的几次心理暗示终究成了班门弄斧之作。不过,他对我的心理学方面的小肯定也是让我欢喜了那么一阵子。

那年的冬天,我成了部门的主管,工作的不定时加班,不得不让我退出了俱乐部,唯一保持着联系的也就Makoto。在他的各种心理干预之下,别说名字,很多我想隐瞒的事他都一一的从我嘴里打听出来,对他,我也放下了所有的戒心,我叫他哥,而他也像哥哥一样亲切的称呼我欣。

Makoto从小在国外长大,所以有过圣诞节的习惯,早在圣诞节的前几天,就拉着我布置他的那个大得离谱的套房。

第一次到他家去的时候,我第一句问的就是“租的买的?”,他笑笑的告诉我,父母都是搞房地产的,这房子是父母直接留给他的。

圣诞节那天,我打开他家的门时,一个小鬼头从门后探出小脑袋来,看了看我,立刻骨碌碌地跑走了。

Makoto正在厨房忙碌着,看到我来只是笑笑招呼我过去坐。

“哥,你可没告诉我,你还有这么大的一个儿子……”这么相似的五官,我只能做出这样的猜测,小鬼头抱着他的腿,有小小的陌生疏远感。

“别乱说,这是我侄子,我弟弟的孩子,心心,来,这是欣阿姨,要问好,知不知道。”他揽着心心的样子,两张脸挨得那么近,要谁见了,都肯定认为这就是一对父子。

心心怯生生的叫了句阿姨又躲回了Makoto的身后,要是说这孩子怕生,还不如说这孩子有点自闭症的样子。

“他是……”我指了指心脏,问他,他点了点头肯定了我的想法,“还好,他还有你!”我看过很多自闭症儿童的案例,只要身边还有一个他信任的大人不断的引导,加以药物的治疗,病情就会好转很快,见他这样的依赖Makoto的样子,再加上Makoto的专业,真的还好,庆幸如此。

小小的party,只有我们三个人,小游戏,小互动,心心也许是跟其他的孩子一样好奇着这些,只是相较于其他孩子更难放下心防,让一个陌生人接近,或是跟他互动。

玩了一下午,Makoto总是引导着,可真正跟心心说不上几句话,往往只是一句话就又立刻娇羞的跑走躲到Makoto的身后。

我知道这事急不来,可看着这样的一个孩子,我不知为何总有说不出的熟悉感,小时候的某段时间,我的眼神是否也跟他一般,害怕触碰,害怕讲话,更害怕接近。

“他的爸爸呢?”我不由的代入了他的角色,总觉得在这关键人物上出了问题。

“我弟弟对这孩子前期关注的不多,等他真正关注时,这孩子已经对他有了深深的畏惧感了!”他解释,用手拂过那稚嫩沉睡的脸颊,眼里充满了不忍。

“他做了什么?”

“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而是因为他什么都没做,心心的病,遗传方面也有一点关系,没事的,只要合理的药物治疗,引导,他会没事的。”

我语塞,点了点头。

“放心,再过几天,他就能接受你了,到时候可能还要你帮我带孩子了!”

确实,有他在,我相信让心心接受我很简单,至于带孩子么,瑶隔三差五的把小可乐送来让我带两天,我也习惯了!只是当时我确实没想到,心心在接受了我之后,比起Makoto,更依赖我,我甚至怀疑这是不是Makoto的一个阴谋。

“姨,抱……”傍晚,带着他去河边的公园玩的时候,只要有别的人接近,心心就会索求安全感,我也毫无怨言。不过心心已经快三岁了,抱太久确实很吃力,可爱的是他似乎可以发现我的吃力,会主动下来,然后紧紧牵着我的手紧挨着我走。

有次瑶跟我视频,瞥见躲在我身后的孩子,一个劲儿说我是不是在外头生了私生子,不要小可乐这个干女儿了,我一顿无语。再后来,枫叶也见了心心,也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夸我基因好啊什么的。仔细想想,这一年来,倒是心心跟我的时间多过于跟着Makoto,那段时间他总是忙着出国到各个国家了解案例,病情交流之类的,我听也听不懂的东西。我只知道,每次他回来都会带好多国外的美食回来,这可乐坏了我,心心也跟着开心不少。

那天,Makoto专门打电话来告诉我,说后天是心心的生日,让我把心心带回家,好好庆祝一番,我一一应允了。

10月10日,刚放完国庆假期,我又跟主编要了几天年假,本来上班带着心心主编已经有点意见了,不过见心心很乖也就应允了,至于假期,我连着两年也没休过年假,主编也就答应了,于是我就大大方方的请了瑶跟际,还有我最可爱的干女儿小可乐来替心心过生日。这么多人,我就不好在我拥挤的小居室办生日会了,就光明正大的在Makoto的大套房里办。

“欣,等会要来客人吗?”在打扮客厅的时候,心心问,比起一年前刚见到他的时候,此时的他已经勉强可以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了。

“心心,来!”我招他过来,轻抚着他的头发,“等会来的是你在欣姨的电脑上见过的那个人,还有际叔叔,还有上周来玩过的小可乐,所以等会,要按欣姨教你的好好打招呼,好嘛?”

“嗯。”他重重的点头,稚嫩的脸上挂着笑,我看的出来他喜欢跟小可乐相处,对他来说小可乐就像一张白纸,他最能接受的就是这样的人,不过说起来小可乐到底是比他小了很多。要是将来小可乐嫁入豪门,这也不错,我在心底傻笑,为我自己的脑洞,感概,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门铃响起的时候,我毫无犹豫的叫心心去开门,我在厨房忙活着中午要上桌的菜肴,还有不可或缺的长生面。谁知,门口突然响起了心心的哭声,我赶到门口,一个陌生的女人站在那里,一直手拎着心心,正欲带他走,心心的脸上除了惊恐还是惊恐。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一把拉开了那个女人的手,把心心护在身后,心心,他竟然……在发抖,我从未见过他如此。

“是你!”那女人不由分说的抬起右手就甩了过来,我直接截住一把甩开,那女人就这样颤巍巍的被我甩到了地上,嘴里还在念叨着,听不分明,“原来是你,怪不得……怪不得,他们都瞒着我,怪不得……”

我拉着心心隔开了一段距离,才蹲下把他紧紧抱在怀里,轻抚着他颤抖的背。

“贱人,放开我儿子……”那女人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我就骂,那言语不堪入耳,我直接捂上了心心的耳朵,让这些污言秽语不流进他的耳朵,我瞪着那女人,她果然不敢走进半步。

她是心心的妈妈,这从心心的反应上,我早已猜出,像Makoto说的,他弟弟要是什么都没干,主要原因就应该出在母亲身上,只是没想到他的母亲是这样偏激的一个人,而且似乎认识我。

“表姐!!!”瑶还在门口的时候,这个加大了音量的声音就宣告了她的所在,只是表姐又是什么情况?

“你怎么在这?”她走进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立马把她拉到了一边去说着什么。

“干妈!”小可乐倒是没搞清楚任何状况,踩着小碎步就朝我奔了过来,心心却往我怀里再一次钻了钻。

“际!”我叫着呆站在门口的际。

一手抱着一个,一手牵着一个,我先去了卧室,际随后走了进来,抱起了小可乐,看她嘟着嘴的模样,我只好冲她解释,“心心哥哥今天不舒服,小可乐先跟着爸爸,改天干妈再抱抱好不好!”

听我这么说,她才绽开笑脸,“瑶要是有你一半的哄孩子功力,我就不用这么累了!”际开着玩笑,但是这话说的破绽百出,看他的反应,外面的那个女人果然是……原来心心是他的孩子,我苦笑,绕了这么一圈,世界真小,或者说我们还真是有缘,也许我早就该猜到了,毕竟他们是如此的相像,毕竟他们都来自新加坡。

外面没安静一会儿,就传来瑶跟那个女人吵起来的声音,我刚想出门去解决,又传来了第三个人,第四个人的声音。怀中的心心好不容易平复,又开始瑟瑟发抖,而且脸色有点奇怪,我顿时慌了,“哥,快进来,看看心心,快点!”

听到我的叫唤,Makoto立刻冲了进来,翻出了房间里的应急药箱,里面都是他从心理诊所带回来的应急药物。注射了一针后,心心平静了下来,睡了过去,脸色也慢慢缓了过来,看他出了这么一身的冷汗,我就想去拿条毛巾给他擦擦,抬头对上门口那人的视线,我才回到现实,啊,他回来了,雷,心心的父亲。

“哥,跟我出来!”我走出来,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轻声唤我,我无视。

我去了没人在的厨房,Makoto也跟着出来,我听见他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也许他不想这么早让我们相遇,所以才特地嘱咐我带心心回我的家过生日,只是,当时我听错了重点。

“回国多久了?”我见身后某个人没有跟来,我才开口问。

“三天!”他靠着灶台站着,一脸意味的看着我,仿佛现在质问的对象是我。

“阴谋?”

他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毫不在意的说着当初阴谋的形成,“刚开始接近你只是想看看我的傻弟弟爱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我可故意让那个……那样的女人纠缠了那么多天,后来认识了你之后,觉得确实是我的傻弟弟对不起你,所以想替他补偿你一些,再后来心心的情况,我觉得你是最佳人选,现在证明确实如此!”

“为什么不告诉我!”大概的情况我能猜到,这些细节,以我的能力怎么可能猜得到。

“一旦你带着感情色彩接近心心,那这治疗效果就没有那么好了!”他笑笑的说道,似乎一切在他的意料之中,让他很得意。

如果说女人心海底针,那Makoto的心海里沙啊!这还得是定海神针才能跟他这沙有点比较性。

“你会不会太平静了!”Makoto盯着我,那种眼神不怀好意,让人确实不舒服。

我承认,刚刚听到雷的声音,我的心里还有一丝波澜,只是料想到这些状况,我觉得那丝波澜已经不算什么了,“多管闲事!”我给了他一记白眼,也许他也是料定我不会生他的气,才这么明目张胆的老实交代了。

瞥见门口那个刚才还威风凛凛、破口大骂的女人,现在狼狈的站在那里,我竟多了丝同情。这么狗血的现实,于我来说,竟会有几分可笑。我走了过去,Makoto也不拦着我,也许也正等着看出好戏。

那女人见我走过来竟后退了步,我从心里笑了出来,我的淫威还真是挺大,“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她几乎是从牙齿缝里面挤出这句话来的,“雷真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你这种女人!”她越是想激怒我,我就越坦然,她见我沉默也再无言语。

“你比我幸运,最终跟雷走入婚姻的是你而不是我,不过,既然他选择了你,你又何必奢求得到他的心。心心这孩子,他需要母爱也需要父爱,你们都给的起不是嘛,一味的灌输给他你的怨你的恨,结果毁掉的是你自己的生活。”我凭着猜测,一点一点的说道,见她的脸色一点一点的变化而没有反驳,我也知道自己猜得不错,于是接着说下去,“爱情于我,也仅仅是停留在我的那段青春里,我从不奢望在现实面前,还能如愿的实现我的爱情,更何况,雷,他只是刚好是我过去那段美好的回忆里的男主角而已!曾经我生活在一个不幸的家庭里,所以我非常了解一个孩子对父爱跟母爱的渴望。所以,也算是我替心心求求你们,请你们善待他。”紧挨着那扇门,我知道他在那里,也许是出于担心,也许是出于关心,对我或是对她,那都不重要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真的太喜欢他了,我问瑶,她是怎么把他男朋友绑在身边的,她说只要成了他的人,还怕他不认账。我就信了,我以为,只要我们有了关系,他就会对我负起责任,我不知道我会怀孕,我告诉了他,他也开始对我百般劝说,我不知道为什么就算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他还是不要我,所以我动用了我所有的关系,硬是让他娶了我,我以为只要我们有了孩子,他对我就会不一样,我差点流产的那次,他那样照顾我,我以为我成功了,可渐渐的我发现了他的心里还是有你的存在,我恨你,恨你的全部。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为什么他爱的是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哭得更加狼狈,我却不好再说什么,这个真相曾是我脑中无数种可能中的一种,最狗血的一种,虽然心里还是有那么几分释然,但这都不重要了,我不断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欣,对不起!”他站在我的身后,轻声道歉。

一记狠狠的巴掌甩在他的脸上,本来哭泣的女人现在确是那样惊讶地看着我。

“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我迈开步子,走过去,在他的身边顿了一下,“现在我们谁也不欠谁了,好好过你的日子!”我继续往前走去,像是一个仪式一般,我开口捂着自己心口的位置,对心底的那段美好说了一句,“再见了,我的少年,我的年少……”

(最终篇)

“喂,欣,快点出来,难道还要我们的主人公等你不成!”瑶大声的催促,我还是不紧不慢的端着一大碗长生面走出来。

“我们浩鑫都不急,你急个什么劲儿啊!”我把面放到了大餐桌上,拉开椅子坐在了浩鑫的边上,“心心,生日一定要吃长生面,这样啊,你才能长得又聪明又壮!”

“欣姨,这都是你哪里听来的迷信思想啊!况且我已经七岁了,你别再把我当成小孩子了!”浩鑫一脸抗议。浩鑫的治疗结束之后,每年的10月份雷应允会让浩鑫到我家住一段时间,一是帮他过个生日,二也是浩鑫哭着嚷着一定要回来,大概是治疗期间跟我住在一起住出感情来了,他们也拿他没办法。

我笑着重复,“是哦,七岁了,恩,是个小男子汉了!我们浩鑫都会保护小璇了!”

听我这么说,他心里估计高兴坏了,我是一点一点看他从那么自闭的一个孩子变成如今这样正常的开朗的孩子,心底多少有些感触。

“干妈干妈,鑫哥哥还可以保护小乐的!”小可乐不忘插嘴。

“对对对,哪儿都有你!”我捏着小可乐的脏脸,一阵好笑,这到处都爱凑热闹的个性还真是像极了际。

“欣,小璇呢?”瑶好奇的张望着四周。

“哦,我让熙带她回老家玩几天,正好熙最近也在放假!我爸我妈,特别是我外婆天天在我耳边念叨,我都快听出茧子来了!”我一边应付着瑶,一边手里还在给小可乐喂面条,要是三个娃都在,瑶半点用都没有,熙跟际要是不在,累惨了的可是我。

“对了,小豪今年大学要实习了把?打算找什么工作啊?你帮我问问!”

我笑了,瑶和际办的一个网络公司,小豪选专业的时候,这俩就在旁边百般蛊惑,正好小豪的兴趣也在计算机方面,也就报了这个专业,看起来这夫妻俩倒是等着小豪毕业去他公司帮忙呢。

瑶跟小可乐在我家赖了几天就走了,几天时间真是累垮了我,送走了浩鑫,我才真正地睡了个好觉。

“小璇呢,又让爸妈留在家里了?”我看着这个清晨突然从房间冒出来的人问道。

他倒是不紧不慢,在床边坐下,“老婆,要不咱就让小璇在家里跟爸妈住一阵子吧!我们都不在家,让小璇陪陪他们也好啊!”他凑近,贪婪的在我的唇上流连,“再说,我们多久没有过二人世界了!”

我犹豫了一下,看他一副无辜的样子,也心软了下来,“好吧,请个年假,出去走走,就我们两个!”

他乐坏了,他的吻不断的落在我的脸上、脖子上、唇上,一大早我可不要纵欲过度,我赶紧出口制止,“你也累了,坐了一夜的车,去洗个澡,还要上班呢!下个星期,我今天去请年假!”

他的吻最后停留在我的唇上,深深的索取,依依不舍的离开,带着笑意,一脸的满足。

旅行的最后那天,我接到了Makoto的电话,远在日本的越洋电话,他说他去相亲了,要带那个女孩来给我鉴定鉴定。我哭笑不得,在这之前,他还趾高气昂的跟我讲,‘什么经济联姻,相亲,有这么迂腐的思想的姑娘,能要嘛,要过来是要当古董供起来吗!’可听他电话里的口气,这女孩倒是很得他的心。

半年之后,我在上海的郊区,参加了这对活宝的婚礼。Makoto喜欢刺激,而这个女孩符合他所有对未来另一半的要求,我和他都暗称神奇,世界上真的就是有这么适合的人,Makoto等了她三十年终于等到了她,而我庆幸自己早在年少时就已遇见适合的人,而且不只一个,我很庆幸,命运给了我近乎悲惨的童年,几近潇洒的青春,最后得到了有些人梦寐以求的平凡。我不再埋怨命运,那些苦难造就了现在的我。

我往熙的怀里靠了靠,轻声说,“还好你不离不弃,庆幸,你还在我身旁……”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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