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1 / 1)
第十四章
2007年11月份末,几天的大风过后,原本还算温暖的天气忽然变得寒冷起来,很多在校学生受不了这种忽冷忽热的鬼天气,都害上了感冒,梅洁就是其中之一,那几天,梅洁一直发着烧,倒在床上起不来,咳嗽喷嚏连连,呼天喊地。她一边抿着从鼻子里流淌出来的清鼻涕,一边喝着白羚托高杉带上来的名贵感冒药,同时还声泪俱下地控诉着学校物业的不负责任,她说:“我是中国公民,在红旗下敬礼长大,是祖国的花朵,凭什么受这种不良待遇?学校物业是怎么了?啊?只管不亦乐乎的收学生的钱,你看他们点钞票的样子我真想一脚踹死他们,到了该发挥作用的时候却不咱们的死活,这是什么世道,世态炎凉,人心不古。温兰你说!锅炉每天尽吃些煤灰能热情起来吗?这就好比天天不给你晒太阳,你还有心思把你的热情传达给北“游”的齐立冰吗?-------我是交了钱的,有理由享受温室待遇!他们等着!等我病好了以后,我非把他们的这种不良行径反应到报社去,让他们也见识见识河东狮吼的正真威力。我都快病死了,白羚啊,你到底买的是什么破药?昨天我还------杉杉,你要干嘛?”
高杉一边坐到梅洁床上,一边和正躺在上铺床上的温兰被梅洁气急败坏却难得不见脏字的样子逗得爆笑连连:“行了,看你还有狗急跳墙的力气去活跃思维我敢保证明年今天不会是你的一周年忌日,你不是说头疼起不来吗?我帮你揪揪。”
“你还会这个?”
“不会,这不正好有一次锻炼实习的机会吗?”
“我不要!我不是黄盖,再说头上顶个红斑,难看死了,我可不认为二郎神长得好看。”梅洁说到这里,忽然间像是有了精神:“哎,小兰,大杉,咱们这个星期六去服装店逛逛吧,我才想起来我连件过冬的衣服都还没呢。”
“到时候,你起得来吗?”温兰笑着问。
“起得来!一定起得来!”
“那行,反正我没事。”
“你呢?杉杉。”
高杉没吱声,脸上一直就挂着的笑容忽然间僵化了那么一会。她想想说:“不行,周六我有事。”
“切!真不给面子”梅洁故作生气地把握着高杉的手甩到一边,可马上又问:“什么事?比梅洁我的生命还重要?”
“真的有事!”高杉笑着地拍拍梅洁身上盖着的三层被子,一脸诚恳地说,然后把头扭向窗台,望着外面:“我要去一亲戚家,很多年没走动了,这周六去看看。”
北京大兴对于高杉的家来说应该算得上整个北京城相对较远的地方,高杉不曾到这里游玩过,更不会知道自己的父亲住在这里,这么多年来,她母亲一直守着这个秘密告诉她说父亲跟随那女人到了外地,高杉也就一直把这话当成真的没有怀疑,然而,在那次和母亲餐桌上真心碰撞后,特别是当母亲告诉她说,原来父亲这么多年来不曾远离过时,高杉坐不住了,她打心眼里想再见父亲一面,坐在车上,高杉一路望着窗外的风景,却不曾入目,她认为整件事情就是一个笑话,她就是这个笑话的主角,一个真真切切彻头彻尾的傻瓜,十年来,她竟然和父亲生活在同一个城市!而她却不知道!其实她早该料到的,高杉想,那次在学校门前的匆匆一瞥,她就该想到可能母亲在骗她,可谁又能料到,这种事情真的会发生在现实当中呢?在父亲离开的那会,高杉可谓恨透了父亲,她想也许这辈子她都不会再原谅父亲。既然他离开了这座城,和她彻底撇清了关系,那么高杉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转身,不在看他哪怕一眼,更不会想他,然而事实上这么多年来,高杉一直在想,一直在想,高杉不能否认自己对于父亲的思念,十年的消磨,高杉甚至开始淡忘了父亲的离开,转而在对父亲的回忆里,更多充斥的是父亲的温柔和慈爱,对了,还有父亲的肩膀,她曾像小男孩一样,高高骑在父亲的肩膀上,那时她六岁,为了看路边的艺人表演,在人山人海中忽然间冒出了一个梳着朝天辫的小女孩,手拿一串咬掉一个的糖葫芦。空旷的视野让高杉曾以为,自己的父亲是巨人,而她只要站在他的肩膀上就可以看到整个世界。
现在想想,多可笑啊,的确,母亲说的没错,她的身高得益于她的父亲。她的父亲很高,小时候当父亲的朋友来家做客时,父亲永远是高人一头的,高杉曾为这深感自豪,她每次量身高之前总是先站在父亲身边,从只能看到父亲的腰到渐渐发现父亲的下巴上的痣就在自己的眼前,那时她十三岁,已经是班上朋友堆里的女巨人,为此她还有了一绰号“鸵鸟”。是的,鸵鸟还想要长高,想有一天可以直视鸵鸟爸爸的眼睛。
高杉想到这儿,忍不住笑了出来,那也许就是最后一次和父亲比身高了,不知现在她可以看到父亲的什么地方,高杉忽然有些遗憾没穿高跟鞋,这是女人快速增高的独享权利,她总是用这种方法打消那些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男孩的积极热情,而且屡试不爽,百战百胜。也许,人就是好战的生物,永远希望打败对手,获得胜利。可对自己的父母,那永远都是比较,却从不希望将其打败。
对于这件事,高杉并不怪母亲,毕竟那个时候她年纪小,母亲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高杉没问,她如今也已不太在乎这件事,就在那晚和母亲交心,意外得知父亲的下落后,高杉唯一想的就是见到父亲,高杉想,就在她问母亲要父亲家庭地址的时候,她母亲也应该知道女儿的意图到底是什么,因此高杉也就没有再强调关于这件事她会怎么做,也没说何时她会找父亲,如今她已经长大了,母亲能够给予她极大的自由空间,这是高杉一直感激母亲的,有时她认为,这也是她和母亲能够成为朋友的一个重要原因。
父亲的家其实非常好找,在车上她问了一下开车司机以后,下车凭着自己的方向感很快就找到了那栋居民住宅区,外表看起来还是不错的,就是不知道里面如何,高杉按着母亲告诉她的地址,穿过前面几排像是近几年才新盖起的楼房以后,直径走进坐落在后面的一栋红色砌砖的五层楼,看样子这栋楼房已有年头,不仅在楼群当中显得很古旧,就连高杉在外打量着居民的窗户时,都看出在这里居住的都是些没什么闲钱搞装修的普通上班族,高杉忽然有些伤心,想到父亲可能也和这房子一样跟不上潮流,处处显得寒酸,她就越发觉得父亲过着和以前迥然不同的落魄生活,高杉叹口气,不知父亲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如果入眼的是一干瘪的糟老头那可就糟了,那会让高杉彻底打消掉记忆中父亲高大的形象,同时也会让高杉真真切切意识到多年来父亲所受的人间疾苦,她就有些不忍目睹,希望父亲已经搬离了这里。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毕竟十年当中会发生许多事情,就算她此行扑了个空,至少她还可以安慰自己,也许父亲现在正住在某套条件不错的公寓内,过着惬意的生活,那也就够了,至少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城市,距离也已比起之前不知跑到什么地方要近的多,也许还有再次碰面的机会,也许--------
高杉没在犹豫,前一阵子在学校爆发出的战斗力还没在高杉心里褪去,她认为自己此时此刻,就算怪兽哥斯拉降临中国,她照样敢冲锋陷阵,也就是她心头的那就话,我连死都不怕,就这还能难得倒我吗?高杉承认是很紧张,带着股伤感,但这和内心的脆弱无关,仅仅只是对未知将来的不安定感。她不知会发生什么事,遇到什么人,在她心里,总是难以克制对于父亲家庭当中其他成员的厌恶感------她所指的就是那个曾把父亲拐走的年轻女人,说打败,高杉可是不会承认,毕竟,就算在那时她和女人单独会面,她也不曾感到内心恐惧过,有的只是那个女人临走前的那句话和那副表情,高杉想想就觉得恶心,被这么个在她内心被丑化过无数遍的女人夺走了父亲,让她在原本花季的年龄蒙上一层阴影,她就一肚子气,她认为在那场交锋中,最后自己失利全因年龄小,缺乏经验,如果换成是现在,虽说她不敢保证可以挽救父母的婚姻,但至少不会让那个女人这么简单容易地就得到父亲,好了,以前是那个女人站在自家门前,现在换做她站在那个女人家门前,虽然性质不一样,可战争才不管这一套,高杉有的是力气和未来周旋到底。
开门的是一三十多岁的中年女人,也许将近四十。高杉说不好,因为高杉在门开启的那一刻,当里面的人伸出头来时,她就已经知道这扇大门后,头一个迎接她的就是自己最大的敌人,跟印象当中比起来,那个女人似乎老了,但个子确实比高杉印象当中还要矮,高杉认为,自己在父亲离开后又长高了不少,现在她应该可以看见父亲的鼻尖了。
“你找---------”那个女人刚开始发话就立马不说了,高杉可以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认出了自己,也为那个女人眼中飞快流露出的惊讶内心开心不已,甚至有些跃于脸上,高杉定定心智,装作不认识对方的样子,同时也没把对方眼中露出的吃惊当回事,平静地说:“你好,我找高泽忠。”
女人没吱声,也许高杉的忽然造访根本不在她的预料之内,也就没有想到过对策,过了好半天她才冒出了一句话,仿佛想要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或者说只是希望她见到的和她认为的不是同一个人。她说:“你是--------”
“我是她女儿。”高杉想都没想直接了当的就说,还忍不住加了一句挖苦的话:“咱们见过面的,在十年前。”
“哦,是------高杉对吧?”女人支支吾吾:“我听我丈夫说起过,是的,咱俩是见过面,那次--------”
话说到这儿,女人脸上有些尴尬,连同高杉都有些被勾起了那次不快的回忆,不过高杉对那句“我丈夫”很是在意,同时也感觉到了父亲和自己总会有距离。毕竟自己的父亲的妻子已不再是自己的母亲,母亲和父亲之间已不再有了联系。高杉抬头越过女人的头顶往里瞟了一眼,她感觉父亲就在里面,这让她有些激动,不过她也听出里面其实很吵杂,好像不止一人似的,有老人的咳痰声,还隐约有小孩尖细的叫喊声,不过她没多想,又低头去瞅那个女人,内心所想表达的非常明显:“我能见我父亲吗?”
“啊,他不在,出去了。”
“她在说谎!”高杉恶狠狠的想到,同时那股对眼前女人的厌恶感有重新燃烧起来。她才不会轻易上当,于是高杉将了对方一军:“那我可以到里面坐坐吗?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就坐在外面的楼道里等他回来。”高杉说完这句话以后很是得意,外面这么冷的天,如果女人执意不让她进屋去见父亲,让她在外苦等,从良心道义上,让她父亲看到都是自己老婆品行上有问题。好在女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妥和高杉今天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踌躇一会还是让高杉进了屋。屋里不大,虽说是三室一厅,可每间屋子从外面来看都像是鸽子笼似的,而所谓的客厅实际上更像一个过道,屋子里倒是收拾的干干净净,有条不紊。能看出来,这个女人倒是一持家高手,女人把高杉引进了其中一间屋子里,高杉知道这是父亲和眼前这个女人的卧房,因为墙上挂着一张父亲和女人的结婚照片,照片上的父亲根本没变样,那是一张十年前的旧照片,高杉看着很是激动。
女人没说谎,她父亲的确不在。或者说,父亲躲在其它屋子里不肯见她,但高杉认为这是不可能的。当她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父亲的结婚照,就被照片下方床上的一个小男孩吸引住了,那男孩肯定不足十岁,正躺在床上不知在看什么电视节目,看到有人进来,本能的扭头朝这边望。
高杉有那么一会根本没把眼前的孩子和父亲联系起来,但是马上就意识到,这是父亲的孩子,哦,父亲的另外一个孩子,高杉一时间有些发懵,她来之前,根本就没料到在父亲的房子里会有其他小孩,可想想,这本是高杉自己早该预料到的,十年啊,父亲再婚,不可能没有孩子的,她真笨透了,竟然忘了考虑这档子事!
“妈妈------”
“唉。”女人应了一声,扭过脸来瞅瞅高杉,一脸的犹豫:“这是---------你的一位姐姐,来叫姐姐。”
高杉尴尬透了,她明白孩子不知道他父母的故事,根本就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平白无故多出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姐姐?高杉一声不啃的想到:“按他的年纪,早该叫自己阿姨了。”自从高杉渐渐长大身边开始有人叫她阿姨的时候,她就感觉自己老了,所以听到有时陌生小孩犯糊涂叫她姐姐的时候,她总是会非常开心,可这次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按理说自己是他的姐姐,因为他们都流淌着同一人身上一半的血液,可就是有种乱了辈份的感觉。高杉思前想后还是点点头,却没吱声。
女人让高杉坐下就出去了,高杉趁这个时候赶忙调整自己纷乱的内心世界,因为眼前的这个孩子打乱了她所有设计好的步骤,不知为何,高杉本能的对这个小孩有种憎恶感,虽说自己和他有着撇不清的联系,可高杉还是认为自己根本不想要这么个“弟弟”。高杉趁他在专心看电视的时候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有那么一会,高杉很高兴的发现跟他比起来还是自己长得更像父亲,然而,很快高杉心头的得意就消失了,因为他和身后墙上挂的两个人才是现实中的一家子,她只不过是一局外人。眼下孩子正学着电视里的人物在床上打滚摆Pose。看样子像是在模仿剧中人物的动作,嘴里还念念有词,那样子倒是让高杉觉得这个孩子可爱起来。
“你在看什么?”高杉微笑着问了一句。
“奥特曼,姐姐你看过吗?”
“啊,姐姐小的时候不时兴这个,我们时兴葫芦娃。”
“那个我也看过!”小男孩高兴地叫起来:“我还有书呢,我爸给我买的。”
“哦!”高杉应了一声,低下头来,可孩子似乎没察觉出高杉的低落情绪,从床上爬下来在床头柜里面翻找着,然后拿出一本连环画放在胸前:“就是这个!姐姐你看过的是这个么?”
高杉点点头说:“我看得时候也是我爸陪我看的。那个时候我差不多和你一样大。”
“我爸爸也是!”男孩天真地说,脸上还露出灿烂的笑容。
高杉被他的样子逗乐了,同时也明白,眼前的这个孩子深深打动了她,她甚至有些喜欢这个孩子了,不管怎么说孩子都是无罪的,在他出生前,根本就不清楚他的降生曾破坏了一个家庭,他一出生就背负着“背叛”的代名词,高杉忽然有些伤感,明明自己才是一个受害者,怎么如今却变成了一个刽子手,气势汹汹的来伤害一个形同白纸一样的孩子,她的出现是在告诉他,你的出生本是不可能的事,孩子会懂这些吗?还有就是她忍心告诉孩子这些吗?
不,她不会的。
女人重新又走了进来,这次倒是脸上挂起了微笑,高杉精神一振,认为她刚才出去就是跑到另一个屋里和她一样快速调整心态然后回来好跟她干仗的,而这次胜利的天平似乎转移到了不属于她的一头,小男孩的出现让高杉顿感自己的赌注是那么渺小,在这个男孩面前,她甚至都不能做回自己。
“他爸特疼他。”女人笑着说:“今年七岁了,淘气的很。”
“是吗?”不知怎的,高杉的战斗气焰已经消失的荡然无存,她现在已无心去和女人争辩什么了,她把话题一转问道:“我听到隔壁有老人的咳嗽声,是谁啊?”
“我父亲。他老人家病了,在我们那医不好,只能来北京治疗。”
“在北京看病很贵的。”高杉感同身受地说。
“是啊。”也许是高杉口气的明显转变感化了女人,女人似乎变得开始和她唠起家常来。
“是啊。可没办法。我家兄弟姐妹都穷,根本没办法负担起医药费,结果也只能有我和我丈夫扛着,还好,前几天大夫说病好了,可以出院了,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两天又开始咳嗽。”
“是吗?”高杉说着脑袋里却在想父亲,看来父亲身上的担子很重很重,不仅要养活孩子,还得养活对方的家人。高杉有些替父亲抱不平,仿佛他被人利用了似的。可这是父亲选择的道路,她无能为力,她想也许这就是命吧,有那么一步走错,今生你将追悔莫及,那么父亲曾为自己所作的决定后悔过吗?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现在她已经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生活,而父亲的世界里,却有了其他的负担要挑,这些负担与她无关,从这个方面来说,父亲已经与她再无瓜葛,毕竟十年的不见,已让他们在人生的道路上不再有所交集。就算心中仍有那把思念之火,那也只是对于亲情的怀念,曾经的背叛与伤害已经不知不觉在生活当中被时间的流逝淡化了,剩下的只是还要继续走下去的决心与无奈。
高杉似乎原谅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就连高杉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她是跟着父亲走到现在,不管她到底处于什么样的目的。可她为他生了孩子,如今容颜憔悴,为家事操劳,为生活奔命,从这方面来说,那她也是个合格的妻子。
高杉感到一股酸水直往眼睛里面冒,她咬了咬牙关,用力地把自己心中的苦楚压回心低。她又和女人聊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在离开的当口,高杉站在楼梯口,扭回头对女人说:“不管怎么样,我想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把我来过的事情告诉我父亲,你放心,我不是来向我父亲索要什么的,仅仅只是一颗思念父亲的女儿的心,我不会再来这个家,可是希望有时可以和父亲喝杯茶,聊聊天什么的。还有就是孩子-------我想知道他的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高檀。”
“哦。”高杉笑笑说:“孩子很可爱,我会记着原来我有这么一个弟弟的,再见。”
高杉原本没指望那个女人会把自己来的事告诉父亲,她那个时候觉得事情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也没什么不好,可就在不久后的一个周三的下午,高杉梅洁还有朱莎三人正为宿舍当中的人际关系头疼时,保安姐姐推门进来说,有一个中年男人在楼下说要见高杉。
那是一个气温骤然下降的下午,高杉走出走廊,望着在楼道外仍然翠绿的松树旁边,站着一个熟悉但却有如记忆当中有所差别的脸,高杉脚步没停,脸上却露出了笑意。
“爸爸。”她说:“我现在已经可以看到你的鼻尖了。”
他们聊的很愉快,丝毫没有久别后的生疏感,其实高杉在看到父亲的那一刻起,就明白父亲的眼睛一直就在看着自己,那种源于亲情的爱从未停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