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了然于胸(1 / 1)
就算追谥了太后,难道就入得了帝陵吗?还不是不能和所爱的人合葬在一起!
走近灵柩,看着静静地躺在里面的人,有许多难以言说的痛和不舍。丝帕轻轻擦拭着母亲的脸,看着却像只是熟睡。
母亲一直是美丽的,也是端庄的,死后的妆容也很美。看着她微微上扬的嘴角,慕容凝略有些疑惑:不是说中蛇毒而亡吗?母亲怎么是微笑着的?
为她拭去嘴角那不合宜的晕染开来的胭脂,许是为了让发黑的唇色看起来自然些,才故意涂抹了如此厚的胭脂在唇上。再将母亲那不自觉散落的发丝整理到耳后去。
如此不经意的动作,却让耳后那抹淡淡的青紫色跃入眼帘。这一瞬,慕容凝有些站不稳。试探性地用丝帕轻轻擦拭,丝帕上留下了厚厚一层脂粉,复又再拭,那青紫的印记已然明显。
那是深深的指印!指印?!左右两边耳根都有!
今日为着素服,而特意换上的素银簪,没想到,竟然派上了用场。颤抖着手,用簪子撬开了母亲的牙关,费力地在牙缝中找寻,终于还是看到了端倪。丝帕裹住银簪,藏入袖中。
无言地跪在灵前,三叩首,最终没有忍住,哭倒在灵前:“母亲…女儿不孝…女儿罪无可恕!”斗篷都未曾解下,默默地跪伏在地上,久久不起身。
夜已深,宫人们应该都睡下了。不会有人会为这个先帝的妃子来守灵,因为她已离宫多年,也没有皇子傍身,而唯一的公主,也早已薨逝多年。自己也只是她名义上的侄女而已,虽贵为皇后,却从不来往。谁又会去在意这么一个无权无势又已死之人呢?
“我多么希望,这只是误传,所以还抱着一丝希望,却原来是真的离我而去了。母亲,就连这最后一面,咱们母女都未见到,这让我如何能原谅自己?”慕容凝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毅然割断了一缕秀发。
从腰间拿出小时候用过的如意锁,小心翼翼将锁和那缕断发包裹住。慢慢起身,走到灵柩边,将东西放入安躺着的慕容素的怀中。
“母亲,女儿此生难报您养育之恩,却也不能就这么随您去了。且等我。等我完成那些未完成的事,女儿一定去向您谢罪!”慕容凝的神情前所未有的肃穆:“有些人,有些事,已随母亲您的离去而放弃了。您先走一步,女儿办完了该办的事,便随您去陪父皇。”
复又跪在灵前,如同赎罪般不愿意起身。慕容景依出现时,看到的就是如此场面。
“姐姐?是您吗?”慕容景依略有些不确定地问。
慕容凝回头,回答:“是我。你怎么来了?已经很晚了,怎么不休息?”
慕容景依跪在她身边,说:“姐姐不也是没休息吗?想来,姐姐的想法和顾虑跟我一样。”
慕容凝觉得他说的没错,便说:“人活在世上,要顾及的东西太多,反而到最后,连亲人都辜负了。”
“姐姐不必如此自责。身处高位,自然有常人难以想象的难处,有太多事不能随心所欲。”慕容景依很是理智地说。
“景依…你能懂姐姐的难处?”慕容凝感动地看着自己这个已然长大却无法相认的儿子。
“景依懂。姐姐虽身处宫门高位,却从未真心展露欢颜。想来,虽享尽荣华,却不曾暖过心。外人看来,陛下对姐姐的宠爱虽有目共睹,可他却也同时拥有其他女人。姐姐却还得用母仪之范去统御六宫。其中的心酸,又有几人能体会?”景依如是说。
慕容凝却是摇头:“不,看来景依并不懂姐姐。姐姐从不会在儿女情长上失了心,六宫就算有再多的女人,也不会影响姐姐的心情。姐姐此生,最难之事便是远离这些人、这些事,可却不得不待在这里,因为,姐姐和你一样,背负着慕容氏满门的责任。”
“姐姐?”慕容景依有些许的意外:“姐姐的不开心,就因为想离开皇宫却不能离开吗?”
慕容凝还是摇头:“不,离开皇宫也无济于事。姐姐此生,怕是永远无法随性而活,因为姐姐的心无法随性,还有许多需顾虑的人和事。”
景依略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姐姐,上前安慰:“姐姐,您放心,有景依一日,姐姐就有可以依靠的肩膀。”
慕容凝有些动容:“好。好。姐姐听到景依这么说,姐姐很开心。”说完,将景依搂在怀中。她多么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告诉他,她是他的母亲。能听到他不再叫自己姐姐,而是母亲。
夜已深,殿中二人就这么默默地守在养德宫,为他们的亲人尽最后一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