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1）

“怎么不高兴了。听说戴家提亲了，是不是不喜欢他们家的儿子了？要不我和伯母说去？”戴小蔚问道，语气中满是忧心和关怀。

刘君华摇摇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却是欲言不止的样子。

“君华，你什么都可以对我说，你知道的。”戴小蔚柔声说道。

刘君华抬头凝视着戴小蔚，紧咬着下唇，半响，像是下定决心般的脱口出：

“小蔚，我不嫁人了。”

戴小蔚倒是被她的决绝吓了一跳，顿了顿，问道：“你是说真的？”

“嗯，”刘君华点点头，紧握着戴小蔚的手，声音有些颤抖：“这辈子，我有你就够了，根本不需要什么丈夫。我对你好，你也会对我好的，不是么。我们就像现在一样，互相扶持，一直到老去，难道不好么？”

戴小蔚怔了怔，突然嘴角一扬，带着笑意揉了揉刘君华的头，说道：

“傻瓜，就因为这样么？就算你嫁出去了，就算以后老了，儿女成群，子孙满堂，你还是我最好的姐妹啊，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我最大的梦想，就是看着你嫁一户好人家。你嫁得好，我才会高兴，知道吗？”

刘君华凝视着她，抿得嘴唇发白。这一刻，戴小蔚竟然无法读懂她的眼神，里面有着太多太多的情绪，那样沉痛，那样复杂，那样深入骨髓——

戴小蔚猛地从幻境中抽离。刘君华的眼神还烙印在她脑海中，莫名地刺痛了她的心。她捂着心口，情绪一时间不能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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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小蔚恍惚地往家的方向走。在靠近住家的路口，她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许彦军提着一袋东西，正站在楼下。看见她来，便站直了身子，迎了上来。

“他来找我了。”戴小蔚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只剩下欣喜：“还以为他生气了呢。”她迎上前去，激动得几乎有些语无伦次：

“应该没事吧，我下次会小心的。因为我在你家等了好久，没见你回来。刚刚我看见你出来，就叫出了声，真不是有心的——”

“嗯，我已经向他们解释过了。下次小心点就好了。”许彦军毫不在意地应道，语气里没有恼怒或责备的意思。看来，他丝毫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戴小蔚没想到，原来自己花了整夜担心的事情，到了许彦军这里，不过是闲话家常般的一句带过而已。戴小蔚不禁暗暗感叹：

“原来从头到尾，也只有我一个人在意而已。”许彦军本就理性，当然不会纠结于一件过去了的小事。她十分清楚，此番自添烦恼，自然是因为心里太过在意许彦军的缘故。

“对了，我刚从酒家回来，捎带了几样夜宵，想带来给老师尝尝的。可是看你家里关了灯，老师应该睡下了吧。”许彦军说着，把手上的夜宵交到戴小蔚的手上：

“那就交给你吧，明天早上可以热了吃。”

戴小蔚从许彦军手上接过夜宵，听他说并不是特地为自己赶来的，不知怎么竟有些失落。虽然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她就是忍不住闹别扭起来，也不愿搭话，只是绕过了他，自顾自地上楼去。

“那我先走了。明天火车站见。”许彦军倒没察觉到戴小蔚不快的情绪，只是朝她招招手，便转身离开了。戴小蔚在楼梯间停下了脚步，目送着许彦军远去，想起明天后便不能常见，不禁懊悔自己为什么不肯放下脾气，再挽留他多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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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自己喜欢的人远去，总是伤感的。

虽然在火车站时，许彦军私下承诺会定时给戴小蔚捎通电话，可是她还是禁不住神伤。

戴俊雄本来就把许彦军当作干儿子，买了大包小包的干粮让他带去，好像生怕他在那里饿着了似。因为戴俊雄就在一旁，她也不能和许彦军说些体己的话，只憋得发狂。

“槟州和怡保距离也不算太远，”许彦军安慰道：“我一有空便会回来探望你们的。”纵然他如此说道，仍是不能缓解戴小蔚内心的愁苦。

眼见许彦军坐上的火车在铁轨上逐渐驶远，戴小蔚别过脸深吸了口气，好不容易才忍着没在父亲面前掉眼泪。她在心里默默念到：

“老天爷，保佑他一路顺利，平安到达目的地。”

记忆深处有什么被触动了一下，一阵熟悉的感觉突然浮上心头。许久以前，她也曾说过一模一样的句子，字字深切真挚，只不过保佑的对象并不是许彦军——那么地久远，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或许，的确是上辈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