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故国不堪回首(1 / 1)
春宵一刻值千金。
容德此生唯一一次同男子交合就发生在她自己的寝宫,而且男主角还是敌军首领。然而两个人都很满意。
到了不得不走时候,凌皓安起身,慢条斯理的穿衣服,容德爬在床头,静静瞧着他。
“倘若他日城破,容德不要离开这里可好…想来,南国也会卖我个面子,不动你分毫”他轻声道。
容德搂着他的脖子,吻了一口,便了了。
倘若城破,她又有何理由苟活于世?
“若容德不在了,你会不会在无人的时候想我?”容德眼梢含情,目光温柔。
“不会!”凌皓安振袖,微愠。
容德啐了一口,翻身不理他。
屋子里静了一会,不久,就完全失去动静。容德知道,他是真的离开了,默默抹了把泪,还得强颜欢笑。
如果容德稍稍想想,就会发现其中端倪,远在凌国的凌皓安忽然出现在杏川王宫至少说明两点,一,凌国势力已经渗透到杏川。二,杏川王宫戒备散漫。
五日后,凌国大军齐列城下。
容德默默站在城头看着城下安营扎寨的军队,一时无言。
难怪他不让自己出寝宫,说得冠冕堂皇。原来真正想破城的人是他,南国虽然得了杏川半壁江山,却都是空壳,真正有油水的就是杏川都城以及周边的几座小城。
凌皓安按兵不动,只是陈兵城下。而王城内流言四起,不过说杏川不日亡国云云。
杏川将士士气大跌,南国抢占时机,攻城,大败。
势如破竹的南国大军此番大败,木远一战成名。
七月,南军败兴而归。而凌皓安只是静静,这份静静充分说明他的富有,已经发兵两个月了,凌军大有赖着不走的架势,部分士兵开始在王城附近开荒种植了。
七月半,凌军传来消息:凌皓安中“离陌”之毒。
离陌,为杏川王室特有的毒,一中此毒,便是生离死别,陌路难回。
容德失落的问阿萝,这是真的吗?
阿萝说,真得不能再真了。细作深入凌军大营,不但让凌皓安中毒,还刺伤了他。
容德捂住嘴巴,不敢相信。
生命是多么脆弱的东西啊!上次见他,他还能弹琴说笑,再次听见他的消息,居然是他挣扎在生死线上。心口闷疼
当天下午,容德便把一个白净的小瓷瓶递给阿萝,正言“去救他!”
去救他,救肚中孩子的父亲,救容德最爱的男人。
阿萝一愣,悲悲道“王城固若金汤,别说我一个大活人,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容德讥讽一笑“王城里有秘道,我送你出去,但是,你不能回来了!也求你不要说出去!”
阿萝脸滴出血一般瘆人,面上依旧平静,内心就不得而知了。
片刻后,阿萝带了一个蒙眼亲信而来,一个时辰后,三人出了王城,阿萝吩咐一般,随容德回了王城。
“阿萝到底是你的师父,你不离城,我怎么能离开?”阿萝轻搂容德,一副生死相随的模样。
七月底深夜,凌军攻城。
火光漫天,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公主,公主,凌军打进来了!”骤然的一声尖叫在混乱的宫廷内响起。
“王兄呢?”容德急急抓住她。
“大王在城头”
“怎么不去秘道?”
“凌军就是从秘道里打进来的!”宫女说完自顾逃命去了。
容德跌坐在冰冷刺骨的地面,血腥味扑鼻而来,坚守声和破城城交织充斥满耳,天地之间唯一的色彩便是血色,眼里能见的都被毁灭。
曾经美轮美奂的宫殿如今被将士的血淋染,伏尸遍地不见一处可行。
风声猎猎,国旗破财凝滞,风吹,旗倒。
眼泪,碧血,丹心,诀别,软弱,背叛,阴谋,阳谋…以极端的方式呈现,正面的,负面的已经分不清了。
两军交杀,尸身互仆,喋血王城,这是建立在死亡上的功勋,这是亡国下的冤魂。
容德无泪,无声。
跌跌撞撞跑向城头,木远一身戎装,发髻凌乱。东边渐红,风不断。
木远平平看了容德一眼,这一眼是不舍,是诀别,是绝望,偏偏不是责备。
“木远誓与杏川共存亡!”声嘶力竭的宣誓,一个帝王最后的尊严并着梦想破灭的声音齐坠下城头。
杏川王室里的最小的殉国者是容德未满周岁的侄子。
城脚,是自刎将士的忠臣的热血…举城上下,袭来最后一波死亡。这次究竟死了多少人?多年后杜若曾在《杏川史》中见到这样的描述:城破日,王室唯余容德公主。文臣武将殉者十之七八。
容德仆倒城头,布满血丝的眸子里无一分生气,似乎死了一般。
蓦地,目光里出现那个英武非凡的年轻帝王,一身银光熠熠的铠甲,一柄镶满宝石的佩剑,目光炯炯,不露喜怒的俊颜上是容德从未见过的大气华美。他身侧是着一袭红裳的楚和,楚和满是不屑的仰首挑衅的看着容德。
好…真好!
容德柔柔阖上双目,身子往前倾。她只想就这样死去,赎罪也好,逃避也罢!总之,容德已经生无可恋了。
一阵风卷过,容德稳稳落地,一身白裳被血污染得鲜红——正是她最爱的颜色!清泪划过脸庞,原来,红色如此刺眼醒目!
“公主,不要忘了肚中的孩子!”阿萝已经不是曾经的舞女阿萝了,褪去纱丽珠饰,褪去艳丽朱砂,军装袭身,玉指寒铁。阿萝是一个暗杀守城将军,还能活下来的杀手。
容德露出一抹不明意味的笑“我现在,连选择死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喧嚣的侵略者“锵锵”入城,除了这一阵响声,其余的事,容德不得而知。
容德别开脸,头深埋入膝。孤零零的坐在鲜血淋漓的地上,在这样丑陋的环境里,突兀,特别,虚幻。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血海掩埋一般。
此后凌皓安再没有出现过,哪怕是只言片语也没有。而容德由阿萝每天十二时辰监视着,脱不了身。
破城五日,容德一如既往,一言不发,双目空洞的望着朱窗外的花台,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阿萝把饭菜布好,语气冷冷“为了肚子里孩子,多少吃些什么吧!”屋子里静的针落可闻,良久,阿萝叹息“你要怨就怨我吧!”
容德忽然回头,眸子里满是让人心疼的泪光和悲戚“为什么?”
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要把秘道说出去?为什么不让她死?虽然她知道答案,却想听她说说,哪怕骗她,也让她好过一点,哪怕是骗,她也相信一切情有可原。
然而,阿萝并不打算为任何人找借口,淡淡得不像一个舞女的口气冷哼出一声“我是大王的死士!”
“阿萝,放过我的孩子吧!”容德用尽全力,吐出这两个字。
阿萝一怔,随即道“好!”
离开这里,这个孩子永远不要做什么王子公主,只要他平平凡凡,一世平安。他可以为了一点小事和人争论,隔天就忘!永远不必纠结于他的父亲逼死了他母亲全家!永远会以为他的父母是对恩爱平凡的父妻,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没有血流成河!
他不必皓如星辰,只需一世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