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四章（1 / 1）

终有一个人，会成为你心口永不愈合的一道伤，你寂静的看着它的存在，熟悉了它时不时的疼痛，然而无论你对它如何的淡然，它终究是不能愈合的。

风扬起衣角，浅淡的弧线飞起悠远的伤怀。青衣白衫，我和他隔着石桌两两相望。漫天红枫断续飘零，染了目光一片。我一字一句的写着，“上仙墨寒人间历劫归来，天帝赐印玺，封上古大神，享尊位。”

点滴墨痕，印在月光般白的纸上，写的清清楚楚。原来，这些年，他也在人间。

在人间飘零的那些年，我大多时候是自己一个人。一个人在屋顶望月亮，一个人在夜里点一盏灯喝酒，一个人在大雪的日子采了梅花煮粥。

如果我能在人间遇到他，或许就不会那么孤独了。

然而，我们又错过了。若有若无的酸楚缓慢的涌上心头，枫林漫漫，绯红漂流，汜水遥望，墨寒，你我的缘分，不忍的浅薄。

他站在我的面前，深邃的目光摇摆着漂流的忧伤。青衿磊落，夹杂着醉人的红，凄迷遥远，无限芳华。我微微颔首，目光压得低低的，“恭送上神。”他的眼直直的扫过来，欲言又止，终于是慢慢的叹了口气，清清淡淡的语气，如同一碗未加修饰的白粥。“阿夕，原来我竟从未了解过你。”

我苦笑着看他。其实，就连我自己，也不曾了解自己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惊澜负了我，我望着他和云凰，生不出一丝怨怼。墨寒亦负了我，我却能恭恭敬敬对他唤一声上神，如同那些纠葛，从未发生。也不知，是我对世事冷情，还是，世事对我冷情。

九州荒芜，四海广阔，天界安详，却也寂寥。是个混日子再好不过的地方。我终日的不出门，闲了便与九歌传传书信。他继任祭祀后事务繁忙，再不能和以前一样时常陪伴我了。

我常常会站在院子里看云，大朵大朵的云灵巧的飘动着，随意聚散。彩色的霞映出深深浅浅的颜色来，缤纷着时间。我真是羡慕它们，没有离别，没有悲伤。

惊澜很是不容易的到彤云居来找我，我迎了他进门，捧了杯茶给他。见他眉间满是喜色，浅笑道“是不是有了小惊澜，才这样欢喜。”他不好意思的捧了茶杯遮住了半边脸颊，“取了你给的名字，合欢，无忧。”他在掌间把玩着茶杯，不敢抬头看我。我温和的笑笑，举起茶杯抿了一口，淡而温和的茶香轻轻的飘荡开来。

阳光碰碎一地的光彩，高大的树下，漫漫温情。

“阿夕，孩子的百日，我与凰儿都想要你来。我们知道你不爱出门，可是这两个孩子与你颇有缘分，并且名字也都是你取得。凰儿很是希望能见到你。”惊澜诚恳对我说。

我抬头看着阳光透过树的枝桠漏出点滴晶莹的温暖，灿烂的光沁透了朝云暮雪，弥漫肺腑间喑哑的心海。合欢，无忧，我也是很想见见这两个孩子的。

“好，我去。”我安然的笑着，恬淡依旧。

惊澜也跟着我溢出柔缓的一个笑来。“阿夕，我们几个人中，对世事最看的开的人，原是你。”

我慢慢的品了口茶，“是吗。”

“阿夕，”他慢慢的把茶杯放在桌上，唤我的名字。我看着他，不明白他要说什么。竹影在他脸上遮蔽阴凉，深深的思虑与劝慰飞云般聚散。“回合欢浦看看吧，墨寒，墨寒重新种了合欢在那里，和原来的很像。”

我目光凝固了一瞬，眼前耳畔依稀的，全是合欢浦。谁能不思念家乡？对我而言，那里承载了我太多了欢乐与忧伤，希望与破碎，多到我宁愿去思念它，也不再想去见它了。

余茵遮蔽寒凉，碎了的阳光洒遍院中。我握着手中尚有暖意的茶杯，白色的衣摆柔柔的落在地上，画出眉间川流的寂寥。“合欢浦，我想，我是不会回去了。”

惊澜低低的哦了一声，似乎对突然提起让我伤感的话题感到愧疚。一阵微风拂过，红若烈焰的枫叶摇摇摆摆的飞下，我拾起它来，惊澜笑道；“这样好的风景，可惜不能与你一起喝杯酒。”我释然的笑笑，“你已是两个娃娃的阿爹，再不能像以前一样放浪形骸了。”他低低的叹息了一声，“有得必有失，红尘碌碌，大抵是如此。”

我似有所感，起身来从屋中提了壶酒出来，调皮的对惊澜笑道；“你我这次，是最后一次喝酒了，你要答应以后不要喝酒，做娃娃的好阿爹。”

惊澜无奈“娃娃才过百天，就有你这样护着，看来以后我的日子不太好过啊。”我的心情开朗了一些，满满的斟了酒给他，自己也一饮而尽。

从前长修哥哥是不准我喝酒的，可我胆大，偏偏不听他的话。每次都与九歌溜出去喝酒，久而久之，长修哥哥也无奈了，只好亲手在合欢浦酿了许多好酒给我解馋。

合欢浦他亲手酿了好酒还没有喝完，长修哥哥已经离去不再归来。现在，就连喝酒的我，都已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