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十五章（1 / 1）

我在天界认识的人不多，看过了云凰和孩子以后，见她忙着招待客人顾及不到我，乘着没人注意就溜了出来，随意闲逛着。

云凰的家紧挨山巅边一座瀑布，川流盛大的水流毫无顾忌的倾下，重重的撞到石上，碎成无数晶莹的泪，黯然的飞起，又落下。点滴记忆着所有的悲欢离合。

我一个人坐在秋千架上，闭着眼听着瀑布的水流声，叮铃深邃的声音，高山望月般深远。让人不由得怀念起少年的时光来。那个任性顽劣的红衣少年阿夕早已不见，如今世上的阿夕，沉静而孤单，习惯了一个人。

寂静的锁链微微晃动，发出冰凉的声响，绿草凄凄，碧色的云缥缈周身，染了白衣一片潮湿的新绿。□□寂静的如同沉入水中的石，就连我这习惯孤独的人，也渐渐开始难耐起来。我在这里坐了够久了，于是起身打算去和九歌告别。正当想要离开的时候，墙那边两个女子轻柔的私语声意外的传入耳畔。

女孩子的悄悄话是不该听的，我笑着本打算走开的，却在听到长修哥哥的名字时，凝固住了身体的所有动作。

“……传说三万九千年前，战神长修被自己苦恋的女子所骗，陷入重围之间，伤重不治而死，临死前两行清泪，尚念着那女子的名字，夕儿。”

夕儿，夕儿，夕儿……

这世上只有一个女子唤作这个名字。

天高云淡，大朵的云在深蓝的空中随意聚散。我空空的看着眼前绿藤环绕的高墙，触手生凉的秋千无望孤单的相互碰击着，发出泠泠若水的声音。

“阿夕，你在这里。”惊澜的声音由一开始的平和瞬间变得急促，“阿夕？”

余阳深红，染得房檐尽是，透明的瓦映着斑斓的色彩，淌出温暖的光辉来。这该是怎样一个平常的日子，若我不是无意中得知了这样残酷的真相。就连我的眼泪都是冰冷的，滴在手上，滴在心口处，带出身体颤栗的冰冷。我踉踉跄跄的站起来，苍白的目光中始终没有惊澜的身影，一心一意的，是九歌。

若说这世上，或还有一个人肯和我坦诚相待的话，那也该是他。我要去问他，问个清楚。

脑中恍惚闪过长修哥哥的种种，他隔着窗望向夕阳的无奈与悲伤，他唤我名字时的所有温柔与寂寥，我仿佛一瞬间便明白了他，他的所有故事，一切悲欢。

我可以原谅墨寒，可以原谅所有所有伤害过我的人，然而唯一不可原谅的，就是曾经伤害过长修哥哥的人。墨寒，夕儿，命运到底是跟我们开了怎样的一个玩笑？

高高的断崖，可以俯瞰整个东泽的盛景，深绿的树丛夹杂着数千栋东泽百姓的家。瓢泼的大雨重重的敲打着瓦檐，汇合成的水流簇簇顺着檐榔流下，冲刷着世间所有的绝望。

大雨淹没了眸中所有悲伤的色彩，雨雾漫漫，我的衣衫很乱，发丝一缕缕的搭在肩上。我就这样在雨中站着，任一寸寸的寒冷侵入心底，勾出沉寂的痛。

“阿夕。”九歌安详的走到我身边，白色的伞笼罩尽我的一切。他像是知道我的疑惑，却不知道怎样解答一样，无声的在我身边矗立良久。我终于肯在雨中把绝望的目光定格在他身上了。微启的薄唇，隔着雨色也可见哀切的颜色。

凉凉的泪混合着雨水肆意在脸上，仿佛悲伤也在漫无目的的四处寻觅着依托。我的声音颤抖的像是水流，从心底蜿蜒流出。“九歌，回答我好吗。”

他深远的目光映照出透明的色彩，淡然回答的话语却让我的心一冷再冷。

“何必再有执念呢，阿夕。”

我苦笑着将他推开，白色的伞柔柔的从他手中滑下，重重的跌在地上。终于，九歌也和我一样，直视着冰凉淋漓的大雨，无可回避。

我苍凉的站在那。

原来，从始至终，我什么都没有得到过。

惊澜，墨寒，九歌。

水雾笼罩尽断崖下的一切，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绿色缓慢的消失在漫漫的水色中。终于，绝望顺着冰冷的呼吸，一点一点的沁入心扉。

我颓唐的一步一步走到崖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收敛起了所有的情绪，像是以此作为我最后的盾牌，淡淡的语气，融化在风中。“九歌，真的，你还不如一直骗我。至少，我还会把你当做朋友。”

雨幕中，他的眉眼已不甚清晰。唯一可见的，便是那一展红衣，随风摇摆着，如同一朵还未盛开便已风雨摧打的山花。就在这样的情景下，他卑微的望向我，瑟缩的像个孩子，“我唯一欺骗你的，就这样不可原谅吗。”

我回头看他，淡漠的笑笑，摇了摇头。

他的眼里都是泪，我看的见，却不想再去在乎了。九歌，我以为，你最懂我，可是我错了。你从来都不了解我真正在乎的到底是什么。也许这便是我们的距离吧。

那场冰凉刻入骨中的雨，消逝掉我所有的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