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 27 章(1 / 1)
如意王大婚当晚,香玲公主在新房自尽,脖子上的血流了一床一地,铺在床中央的白绸上写了一个萧字,公主遗言如此,萧王爷罪孽深重,当即被押入天牢。
秦夕一觉醒来就闻知这个惊天炸雷……不,根本是噩耗!可是绝对冤枉!旁人不知,他却清楚得很,香玲公主的婚事是萧离主张的,太后也深以为然,毕竟如意王也算皇上的宠臣,而且是太子宠信的人,公主嫁过去绝没有错,来日也是富贵尊崇,可是竟然自刎于新房,甚至死前被人奸污,这便是公主轻生缘由。
实情如何呢?只怕白痴也知道萧离冤枉,可是就有那么些浑蛋非把奸*杀罪名押给萧离,就算公主如何美艳动人,萧离如何轻浮好色,选在什么时候奸不好,非得在公主出嫁当晚?生怕奸杀罪名被人抢走还是怎么的?找死也不是这么个玩法吧?
秦夕愤怒而焦愁,一拳拳砸在院中的桐树上,竟也震得片片黄叶稀疏掉落,抬头仰望上苍,灰蒙蒙一片不见青天,要下雨了,天泪将至……
“你别哭,王爷肯定会没事的,我去外头打探消息,你先进屋吃饭吧!”
小麻雀把秦夕拉进屋里,把筷子塞给秦夕,“你不能绝食,王爷叮嘱过,要我督促你吃饭,还说他回来后,如果你长胖了,我就可以养狗,所以你要努力长胖,我这就去打探消息。”
小麻雀走了,秦夕食不下咽,扔了筷子来回踱步,绕室游走十几圈下来,仍不能安心片刻,想起小麻雀的话,那根本是萧离对他的悉心关爱,自己无能分解其它,唯有乖乖听话,乖乖吃饭。
“你居然还有心思吃饭?”门外一声吼,随即是如意王怒色而来。
秦夕无动于衷,继续往嘴里扒饭,如意王一把夺了筷子,“你快随我去太子府吧!萧王一案由太子主审,那日在骆家时,太子就说看中你了,现下你随我去,只要你讨了太子欢心,萧离必定会没事,快走吧!”
“我要吃饭!”秦夕拿回筷子继续吃,恹恹道:“你说太子看中我了,不是我妄自菲薄,可是连我都看不中我,太子阅人无数,只怕瞎了眼也不可能看中我这样的,你倒说说,他看中我哪一点了?”
“人各有好,太子亲口嘉许,说你秀色可餐,你且知足吧!”如意王几乎顿足。
秦夕啼笑皆非,“我才十六就老眼昏花了吗?偶尔瞅着铜镜里就一张乏善可陈的脸,这样也叫秀色可餐的话,我只能怀疑太子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啊?绝对面目可憎,奇丑无比,否则不会把那么蹊跷的词用在我身上,你且回去问明了再说!”
“不用问了,太子亲口说了要你,若非萧离不允,你早就进了太子府,如今萧离获罪入狱,你正该去太子处代为周旋,快跟我走吧!”
如意王拉了秦夕的手腕,秦夕狠狠甩开,“我不走!就算死,我也要死在这儿,除非被人抓走或是掳走,否则我绝对不出去,因为萧离说了不准我出门的,不然他要打断我的腿!”
“你再不去救他,他就要被人打死了!”如意王扯了秦夕的胳膊。
秦夕又踢又打,“你快点放手,不然我要咬你了!唬说萧离会被人打死,他是王爷,除非御准刑讯,否则没人敢动他一根汗毛!”
“此案由太子审查,皇上并未禁止刑讯!”
“那又怎样?”秦夕挑眉,随即正色道:“皇上英明神武,自然明察一切,萧离忠顺臣子,皇上岂会误判?即便刑讯又如何?总不至于屈打成招吧?太子是来日天子,今番首次审查如此大案,自然会谨慎细致,不敢有丝毫错漏,否则造下冤狱,英名终生受损,何况冤了一位王爷,还是一位征战边场,屡破外敌的将军王爷,这样的护国英雄,倘若因太子失察而含冤,大概会寒了国民的心,这些个道理我都懂,你们更该懂了。”
如意王滞然,微带愠色,道:“你懂的只是常理,诸多私下之事非你能解,何况萧离曾被怀疑有篡位之心,如今身陷此等大案,不是寻常手法能开脱,幸亏你被太子赏识,只要你得了太子的欢心,萧离早晚会没事,所以快跟我走吧!”
“别碰我!”秦夕窜到门边,一手指着门外,“你赶紧走,我没心情跟你瞎叨叨,我只相信皇上的判定,你不要在这儿胡言撺掇,公主新婚便受辱而死,如今尸骨未寒,你该扶灵凭吊,却跑到疑犯家里虚言妄诈,有点居心不良,甚至其罪可诛哦!”
如意王怒目攥拳,恨不能打死这个狡诈又可恶的贱人!“你根本不想救萧离,枉他对你一番宠爱,如今他身陷囹圄,你分明能救却袖手旁观,是想等着萧离被判凌迟,你再往别处攀高枝吗?”
秦夕点头,“对哦,这么严重的案子,真凶非被凌迟不可,一应家小或斩或流放,所以你们想好了吗?还是说,王妃本来就是一颗死棋?你们不管她了?”
“管她干……现在是萧离有危险,只要你进太子府稍许用心,萧离便会平安无事……”
“他又没做坏事,我干吗要去求人?他若做了坏事,我又为什么要救他?作恶行善,是非好歹,最终都有天道回应,我不会逆天而行,凡事但求问心无愧,萧离是清白的,我便在此等他回来,若皇上最终判他有罪,我便在此等圣旨,或斩或流放,我总不会背叛他!”
秦夕说着就靠在门边,抱手眺望远处天际,灰突突的雨云漫过来了,今年的秋雨来得好迟啊,几近冬日了,好迟啊……你不要这般迟哦萧离,说了三日后回家的,还剩两日,我等你。
门边的少年漠然平静,向来清澄的眸子却水雾迷蒙,整个人则石化般毅然,雨风掠过,拂动青丝素袍,竟似飘然欲仙……
如意王看得莫名惊心,不敢再续行前事,并非惮于秦夕的敏察,而是不想打扰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某种东西。
“别让太子知道你如此聪明,装傻才不会死。”如意王切齿低语,拂袖而去。
秦夕依旧故我,盯着雨云袭来,而后嘀嗒声落,打在屋顶树梢,一片凌乱而萧索,亦如心海泛波,无有惊涛拍岸,唯有黑沉涡流,一波又一波……
挨晚时,小麻雀回来了,带来的消息不好不坏,或者说,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秦夕默默点头,默默接了碗筷,默默吃好喝茶,一直很默。
“你别沮丧嘛,比这大的风浪都没掀翻王爷,你作这样子,好像王爷已经没了似的,回头你再瘦了,我的狗就养不成了……”
“他说三天后回来,如果他失信,你的狗同样养不成,但你可以去别处养,后天他若不回来,你便拿着我唯一收过的那些礼物,但不要急于典当,柜里另有些散银给你做盘缠,你先去舒州翠鸣山找无尘方丈,他会带你去隐秘的好地方,你暂时躲一阵,等风声不那么紧了,你再……”
“你再啰嗦下去,菜要被我吃光了!”小麻雀搛了一大筷放自己碗里,然后把剩下的推给秦夕,“这些是你的,知道你担心王爷,肯定吃不好饭,所以我买了一包咸点给你当夜宵,你肯定要宿夜相思的嘛,我就不陪你了,饿了你就吃点儿,相思困了就睡,我的狗肯定养不成了的,你就不用为我操心了,照顾好自己,别让我为你操心就行!”
小麻雀边说边吃,说完就剩了一个空碗,然后去了卧房,把咸点放在床头小几上,回来见秦夕还呆呆的,不由摇头叹气,“你实在让人操心,但愿我将来养的狗不要象你,就算天塌下来也要吃饱睡好啊!外头这么大的雨,那缸鱼你是不管了吧?摊上你这样的主人,造孽啊!”
小麻雀骂完就出去了,秦夕半天才一个激灵,追到门边一看,简直哭笑不得,“你不用给它们撑伞!以前养在泥塘里也不见你这么精心……”
“那个不同,池子那么大,雨再大也漫不出来,这缸这么小,万一水满了,它们飘出来掉到地上会死的!”
“不会飘出来,你快进来吧!”秦夕一手遮雨,一手拉了人,谁知小麻雀死活不走,几番拉扯下,两人一起滑在地上,摔得一身泥水,狼狈又好笑。
如此一番打闹,总算稍释心绪,小麻雀换好衣服就去了前院,那儿有个会讲鬼故事的走仆,每晚掌灯歇事后,没有差使的下人都围坐听讲,小麻雀也不例外。
秦夕更衣出来也依旧夜读,萧离不在,他只能看书,今番这样的不在,他依旧做不了什么,却连看书也不能了,一柱香的功夫就盯在一页上,半个字也没看进眼里,心头倒是注满焦虑惆怅。
门外雨声更密,捎着水气的夜风扑窗而入,激得案头的烛光闪动欲灭,秦夕起身关窗,身后却扑地黑了,心头便跟着凉了一下,这份凉意瞬间侵至全身,却是冰冷的疼痛反袭心头……
秦夕抱肩蹲身,抑制许久的泪水夺眶而出——你到底受了怎生刑讯?在那阴森刑房是如何痛不欲生?我已感应到你的疼痛,可我不敢妄动,我怕稍有疏忽便会真的害了你,其实午间时我差点就答应去太子府了,那是骗局或死地都无妨,我只想尽我所能,换你不受刑,可我没去,我竟然没去,但我该不该去?
天牢刑房里,萧离微微抬头,汗水顺着额前的发丝滴落,背上的鞭伤刺辣辣疼,手腕被锁链箍住,微动便有血水溢出,胸前的烙伤也血丝漫流……
这些疼痛都可无视,唯有心上某处抽痛难耐——小鬼啊,你可一定要听话,绝对不要乱跑,哪怕有人说你能救我,你也要死守家中,否则不管什么原因让你出门,我都会视作背叛,所以千万别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