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是谁告诉你成亲是件大事了(1 / 1)
韦神羡刚看到二人的身影就急忙刹住脚步想往回走,然而宁王已经看到了她的身影,不得不强撑着面子停下脚步来向宁王与李清行礼。
李清跟着宁王一道走出畅厅,嘴角噙着一丝若有如无的谑笑看着尴尬的韦神羡,看她如何应对宁王。
“韦娘子看来是对王府熟悉的很啊,也不遣人通报一声就这么进来了。”宁王端着架子粗声说道。
韦神羡此时半跪在地上,觉得哭笑不得。两年前自己骑着马带着宁王妃奔进王府里的时候宁王倒是不计较,这会子杀妻夺子之人的儿子站在一旁他倒是兴师问罪起来,李家的人也真是够好笑的。
“奴家擅闯王府还求王爷息怒。”韦神羡跪在地上语调楚楚可怜,“今日擅闯王府原是为了找汝南郡王说句话,未曾想到随意冒犯这一层,实在是奴的罪过。”
宁王嘴角抽了抽,这孩子真是越大越会瞎胡扯。
本来宁王就不打算责备韦神羡,平时她出入宁王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就这么让她过去了。李清心中已猜到七八分韦神羡的来意,如今又见她脸上的神情,断定她不会再在王府内逗留,于是只好继续与宁王闲话一些家长,才好起身告辞。
告别了宁王,李清的神色凝重了起来。两年前的时候他母妃为了将自己推上太子之位,出手先是杀害了李珣,再将他三个皇兄尽数杀害,最后却将自己的命也折了进去。结果惠妃一去,他在朝中的地位便摇摇欲坠,往日奉承他的那些大臣们通通都不见了,而身为他父亲的天子,也减少了召见他的次数,不过幸好似乎因为杨玉环对于音律上的精通颇得他青眼相加,寿王府的日子也不至于跟咸宜公主府一样凄凉。
想起自己这个妹妹,李清的表情更加暗沉了下去。自己这一家,不论是父母还是姐妹,都同这个宁王府结下了解不开的仇,如果自己不是宁王妃亲自抚育长大的话,可能宁王在他刚进府门的时候就让家仆将他轰出去了吧。
身在帝王家,居然还没有身为罪族的韦家来的亲和快乐,真是讽刺极了。
天空一片清朗,一丝云末儿在蓝天之下悠闲地飘着,秋天快到了。
韦神羡慌张地跑进李琎的屋子,用力地见门关上以后还不放心,用背抵住门后才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李琎听到声响从里间出来,看到韦神羡像是偷了邻居家的鸡一样慌张地站着,打趣道:“上次你赤手空拳斗你爹那头骡子也没见你吓成这样啊。”
韦神羡不搭理他的打趣,劈头盖脸地就问:“你已经找过寿王了?”
李琎点点头,十分的坦诚。
韦神羡觉得天都塌了。她尖叫了一声,又捂着脸在地上打滚了数十秒后,终于决定重拾勇气,抖着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压压惊。
李琎第一次看到有人害羞害得如此妙趣横生,也抖着手给自己斟了杯茶,不过是因为笑的。
“你都跟寿王说了些什么,说得他都来宁王府喝茶了?”韦神羡啜了一口茶问道。
自从两年前的事以后,李清就不怎么跟宁王府这边的人来往了,这次他会跟宁王聊天喝茶,实属稀罕。
“也没有说什么,就说父亲好久没有见他了,叫他得闲来王府里坐坐。”
“就这些?”
李琎回答道:“就这些。”
“可是阿夏明明说——”
李琎拦住了韦神羡的话头:“我刚走的时候确实是想去质问寿王为什么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不过后来走在半道上改了主意,觉得这样去问事情只会越闹越大,而且他家那个王妃也是个厉害角色,为了不给你惹麻烦,我才决定忍气吞声的啊小神仙!”
一番话说得声情并茂,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压住了多少的怒火与不甘才做到的。不过既然韦神羡能被李琎叫一声小神仙,自然不会那么容易被蒙蔽过去,她转了转眼睛道:“是你去的时候扑了个空吧。”
李琎捧着茶杯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那天他急匆匆地撇下韦夏往寿王府赶去打算质问李清为什么要反复撩拨韦神羡,哪成想陪着李清一起出来的还有杨玉环,看到他们二人形影成双的情形,李琎话到最近又硬是咽了下去。
到底是三媒六聘娶的是别人,把事情闹大了难堪的是韦神羡而已。
韦神羡想哪个男人能受得住主动送上门的美色,所以不敢去问;而李清又觉得旧事重提实在是无味,况且自己也已娶了妻,只当是黄粱梦一场,这事就稀里糊涂地给翻了篇。
两个人都装作不存在的话,旁人就更加不必去计较了。
风一日比一日凉,仿佛昨天还是在翠绿庭院里吹风听雨,第二天就在丹桂丛中烹茗赏月起来。
中秋节年年都过,但是今年格外的热闹。因为今年的中秋宴,不知道是谁在皇上面前多嘴了一句,说韦司业家的女儿年过二十了尚未出嫁,那日正好碰上皇帝龙心大悦,下旨让中秋节那一日让韦昭训携女入宫,让各位未曾娶亲的贵族子弟自行拣选。
大概就是,韦神羡嫁不出去这事连皇帝都听说了,让她中秋节那天拾捯拾捯自己,好到中秋节那一日去让王孙贵族们相看。
有了这道谕旨,韦神羡基本上是不愁嫁了,就算她年纪大但是如果娶了她必然就同皇帝亲自赐婚一样,荣耀非常。至于她是韦家女么,也不打紧,你看前朝的杨家不照样驸马一抓一大把么。
回了家韦昭训就把这消息告诉了韦神羡,他原本以为女儿是心性太高看不上寻常人家的男子,这次能在达官显贵中挑选肯定能逞心如意。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韦神羡得了谕旨后,面如土色,半分高兴也没有。
韦昭训不解,还劝慰道:“闺女啊,你看你这么多年了一直不嫁人也不是一回事儿啊。这次皇上亲口下旨邀你进宫替你择婿,怎么说全大唐的好男儿都在,就算好男儿不在他们的家人也在,你要是看上了谁家的公子你就大胆的说,千万不要不好意思错失了良机啊。”
不知怎的,韦昭训觉得韦神羡的脸更白了几分。
飞来横祸说的就是这种事。
韦神羡真的想踹那个皇帝两脚。好好地天下不管,任由后宫里的傻婆娘乱折腾不说,还管起月老的闲事来,真是叫韦神羡气不打一处来。
“爹,”韦神羡战战兢兢地看着她父亲说道,“这我不能不去吗。”
“怎么能不去,这天子都下令了,你还想抗旨不成?”
韦神羡记得都快哭了:“我不想嫁人还不成么!”
韦昭训气得骂了起来:“叫你能做主的时候赶紧做主嫁人你不愿意,千拖万拖就是不愿意!哪个男人叫你等那么久肯定是吊着你而已!你倒是蠢,一直等他!现在好了,让姓崔的那个混账拿住禀告给了皇帝!你以为皇帝真的是一时兴起要给你觅佳婿啊?等着瞧吧你,不是李家的旁支就是裴家跟独孤家的儿子!你现在高兴了吧!”
这些话憋了韦昭训许多年,一次说出来觉得舒畅很多。他一直敲打韦神羡快些成亲其实也不是真的为年纪大了不好嫁人,而是韦家这种情形,她不嫁人就会有人来操控她的婚姻了。
话说舒畅了,但事情一点进展都没有。韦神羡坐在檐廊下,表面看着如同一个完好的人,其实内里早就吓得魂飞魄散,跟一具活尸一样没有区别了。
韦昭训气呼呼地钻进书房里不见人了,毕竟是亲生女儿,他也不愿意见到韦神羡便成挟制韦家的一枚棋子。但是皇命已下,他实在是没有能力拒绝这样的安排。
有时候想想还真想回到韦后跟安乐公主把持朝政的年代,天下民不聊生又如何,最起码自己女儿的未来还能自由做主呢。
缅怀过去对未来发展没有一点帮助,韦神羡枯坐了一会儿以后在心内下定了主意,跳起来就往外面跑。
“花奴,你娶我吧。”
彼时李琎正坐在平康坊内的一座妓院里喝着酒,听到韦神羡这句话嘴里的酒尽数喷出,白白浪费了几百钱。
韦神羡波澜不惊地拿过李琎的砑绢帽把桌上的酒擦干净了,死死地盯着李琎看他如何回答。
“不是小神仙,你现在唱的是哪出啊。”
“今天你没有去上朝?”
“没有。”李琎摇摇头,“今天这座楼里来了个新姑娘,传闻舞得一手好剑,我就告了假来看看。”
韦神羡眉间的川字更加明显了:“我爹跟我说,有个姓崔的跟升上提起我尚未嫁的事,然后皇帝就说八月十五是个好日子,叫我随我爹入宫赴宴在席中让贵族子弟相看。”
李琎果不其然地专注了起来:“所以你就打算让我娶你?”
韦神羡郑重地点点头。肥水不能流外人田不是。
“老三一直都喜欢你,而且将来他是亲王而我只是郡王,你倒不如去求他来得划算。”李琎摸着下巴分析道。
“我怎么不知道他对我的心思,可是花奴,世子跟你不同之处在于他还有爱人的能力,所缺的不过是我彻底断了他的念想跟一个适合的女子而已。而且你知道的,”说到这里,韦神羡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我一直都是喜欢阿清的。”
李琎戏谑的说:“小神仙你还真是自信我会娶你啊。”
韦神羡讨好地笑了两声:“不然你要看着你童年挚友变成一枚挟制朝廷势力的棋子么。”
虽然有点儿儿戏的感觉,但是这件没有半点诚意的婚事总算在平康坊的妓院内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