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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之后，商芸又去省公立医院检查了一下，一切正常。
具迅斌后来似乎没有报案，商芸也没有被通缉，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又开始为生活发愁。两人总共财产只剩下不到5000块。方柔知道商芸一切无碍后心情很不错，对生计的事似乎一点也不在乎，不论商芸说什么，只顾一脸清纯地笑着。
“笑吧，过不了几天就得挨饿了。”
“好日子之后也要有一段苦日子嘛，你要继续加油哦！”
商芸摇头。“一听就知道你没在中国过过苦日子，too young too naive。”
“那我们去做点小生意吧！”方柔对即来的经济萧条雀跃不已。
“做什么生意？”
“卖鸡蛋煎饼！”
“……不会。”
“这个简单，待会儿我们去多买几个，好好观察一下人家怎么做的，照着做就行啦！”
“你根本就是想吃吧！”
“诶嘿嘿……”小伎俩立刻被揭穿。
他们去小区附近的菜场，外面有一个卖煎饼果子的大婶。他们一口气买了六个，大婶以让人眼花缭乱的娴熟迅速做好，打包，收钱，找零。“还要点啥？”大婶看他们不走，操着一口纯正的东北口音问。
“不要了。”他们灰溜溜地逃走。
一边吃，一边慢慢缓过神。
“……好像有点难。”
“嗯……我没太看清，你看清了吗？”
“没有。”
“要不……再买几个？”看到商芸的眼神，方柔伸了伸舌头。
一条路行不通总还有别的办法，古时候说360行，现在3600行都不止。
“要不卖点其他的东西？水果？”方柔提议。
于是他们又去观摩别人的水果摊，这个倒是不需要什么太复杂的技能。弄一辆三轮车，去水果批发市场进点货，这摊就这么摆上了。很容易。
但是没生意。
完全没生意。
堂口不好？商芸纳闷。最后发现不是这么回事：方柔抹了防晒霜，戴着遮阳帽跟墨镜在一边坐着，手里捧一本托马斯曼的《魔山》，而他杵在那里跟木头似的。
“咱们……这是度假还是当小贩啊？”
商芸一说，方柔也觉得他们这样挺不像的。“要不吆喝两句？”
“你知道怎么吆喝吗？”
“……我去学学。”
一会儿方柔学成归来了。
“哎，来来来，买新鲜的水果了啊！大香蕉哦，小妹妹，过来看看，大香蕉很好吃哦……”
商芸赶忙捂住她的嘴。
“跟哪儿学的这是……”
“不对吗？”
“感觉怪怪的。”
“是吗？”方柔挠挠头，“那怎么办？”
商芸想了想，摘下她的墨镜。“你只要在旁边微笑就可以了。”
于是闹市一角有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方柔肤白貌美大长腿，商芸也透着一股子斯文气质，虽然跟闹市有点格格不入，不过回头率比较大，生意渐渐好起来了。别看商芸不大说话，他很会挑水果，心算也熟的不得了。一天下来，存货卖了个七七八八，让方柔大感意外。
“你怎么这么熟练啊？难道你小时候算命大师给你批命骨骼惊奇天生就是卖水果的奇才？”
“……以前在水果店打过工。”商芸含糊糊弄过去，总不能老实说是第一次上大学的时候兼职学来的吧。
“哇，老公你真能干！”方柔星星眼。
商芸愣了愣。
“我怎么感觉你现在随便说点什么我都觉得你在讲黄段子啊……”
方柔双手搭在商芸肩上，“这位小哥，欢迎来到肮脏的成人世界！”
“……”
水果摊就这么摆上了，除了有时候跟着旁边小贩躲城管弄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其他倒也没怎么折腾，事实证明方柔确实很不一般，除了在美国那短短十天不到的时间，她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苦。天天跟着商芸淋雨吹风，一句抱怨也没有，反而每天都兴致高昂。
可惜顺利没有持续多久，后来这事说起来，还得怪商芸。
有一天晚上他突然问方柔：“咱们结婚有段时间了，你老爸知道吗？”
方柔怔了怔，明显怄气般地回答：“干嘛告诉他，反正他肯定在外面逍遥自在得很。”
“我这样问你可别不高兴……”
“不高兴，别问。”
“……”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为什么跟他断绝关系对吧。”方柔把头发完成一个丸子，就着镜子看了看，觉得不大满意，又放下来继续捣鼓。“他叫我去参加他的婚礼，发了请帖给我，那女人一看就是个□□！”
“我说……你这是在吃醋吧？”
“闭嘴！”方柔眉眼一挑，“今晚给我睡沙发！”
在方柔的眼神暴力下商芸只好妥协。
唉，说好的家庭地位呢？
没过几天，他们突然收到地方法院的传票，要求他们一星期之内搬离。
方柔简直气昏头了，她立刻给她那个感觉起来同样在闹别扭的老爸打了个电话，最后以手机摔在墙上告终。
商芸大概听了听方柔隔着电话跟她老爸吼的话，明白了那晚方柔其实偷偷给她爸打了个电话。在结婚这件事上，一个结婚过晚，一个结婚过早，两人对彼此的婚姻都表现出极力的蔑视和反对。最后他老爸毕竟更有手腕一点，停了她的□□信用卡，连房子也收回去了。
“‘那辆破车就留给你了，我比较大度，就当是给你的结婚礼物吧！’这种话他也说得出口！气死我了！”
商芸只好摸摸她的头表示安慰。
“好啦，现在是真的要过苦日子了，开心吗？”
“非常开心！”方柔咬牙切齿地回答。
她看起来非常生气，他知道普通的安慰不会有什么效果了，只好一个壁咚震住她，如此如彼一番转移她的注意力。
要搬出去商芸才发现方柔的东西异常的多，堆起来跟座小山似的。她在里面艰难地选择，最后只拿了一把吉他，一个行李箱。相比起来商芸的东西就少得多了，只有一个从学校拿回来的箱子。下楼的时候方柔不小心把箱子碰倒，里面的东西摔得到处都是。
方柔连忙去收拾。
商芸却没放在心上，里面就几件衣服几本书。方柔把地上的东西一件一件放回去，最后捡起一个小玻璃瓶。
“啊，坏了。”
商芸一看，原来是从周教授那里带回来的纪念品，一小瓶魔鬼沙，瓶子掉出来，上面的纸带断了，瓶身也裂了一道口子。
“真漂亮，这个，要紧吗？”方柔紧张地问。
“没关系，老师送的工艺品，回头换个瓶子装吧。”
说着把瓶子放回箱子，一起装到车上。方柔已经拜托张初辰帮忙找了个房子暂时住着，他们搬进去，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套间，两居室，一厨一卫，有点小，但家具家电都齐全。
跟独栋别墅当然比不了，不过方柔似乎很满意。
收拾完东西，两人站在客厅里一番打量。
“嗯……挺好的。”方柔说。
“会不会小了点。”
“正好，越小越有安全感。”
“那你觉得山洞怎么样？”
“很好啊，世上的第一对夫妻就是住的山洞吧。”
“不是伊甸园么？”
“哦，亚当跟夏娃可不是第一对，亚当还有个前妻。”
她总是在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计较。
现在没了退路，商芸只好更加勤奋地摆摊。方柔也体会到钱真的没有那么容易赚，他们起早贪黑，惨淡经营，一天也就两三百块。再除掉成本，吃饭，一天净利润顶多也就一百块左右。商芸觉得就算随便找份工作也比这个强，不过反过来一想，他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不管晴天雨天，两个人都在一起。
方柔再也没买过化妆品和新衣服，一饭一蔬，简简单单，也自有乐趣。
“商芸，我今天学会砍价了！”
“真的？你买了什么？”
“两个玉米棒。”
“多少钱？”
“两块五一个。”
“……平常都多少钱来着？”
“两块五啊。”
“那这价是怎么砍的？”
“嗯……我叫她便宜一点，她说不行现在都这价，然后我就买了啊！”
结果还是没有学会嘛！
她像点错了技能树，学到的都是些奇怪的东西。
有一次商芸在旁边忙活，她就百无聊赖地在旁边用手指转着一小撮头发。这时有两个男生路过，看到她，其中一个喊了声：“哟，美女！”
商芸正转头看她反应，就见她翻了翻眼皮，朝旁边吐了一口痰。
“呸。”
那两个男生顿时幻灭，悻悻走开。
“喂，你哪学的这副小太妹的做派？”商芸两手叠在胸前批判道。
她转头对他甜甜一笑，跟刚才完全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