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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默从后门进入礼堂,台上一个神采奕奕的中年男人正在对科学教育发展侃侃而谈,台下坐着几十个手捧鲜花的学生,然后是各界人士、学生家长。
商芸解开领带,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一口气冲上讲台,拿起话筒往中年男人脸上一砸,对方一个踉跄往后仰,商芸拽住对方的领带把他拖回来,跟着就是重重一拳。
台下登时哗然,尖叫连连,一时间人潮浮动。商芸没心思去关心别的,只顾对着这个让他恨得牙痒的人宣泄怒气。
畜生!人渣!死变态!你也配谈教育!
商芸觉得上次手上的旧伤又复发了,对方满脸是血地躺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可以的话,商芸更本不想碰他,他的脸让商芸感到恶心。
“你……你是谁?”对方惊恐地问。
“我知道你那年夏天做了什么。”商芸在他耳边轻声说。
对方瞬间面如死灰。
有那么一瞬间,商芸想就在这里了结一切,但他没有那么做,方柔还在等他,他不能丢下她。安保人员冲过来拖住商芸,他衬衣上沾满血迹,眼睁睁看着对方像一滩烂泥似的被人抬走,像条疯狗一样嚎叫起来。
他挣开安保人员的束缚,从台下的侧门夺路而逃。他恍惚地记起小时候有一次数学还是什么考了个满分,他当时有种无所不能的感觉。现在他再次找回了这种感觉。
听到楼下的警报,他冲破走廊的窗户玻璃,从楼上一跃而下。落进树篱,他爬起来,知道没有骨折,只是被玻璃渣狠狠划了几道口子。在全身的阵痛中他想放声大笑,他听到身后传来阵阵吼声,只顾全力奔向外面等着的跑车。
那是他唯一的归宿。
他回到车上,像溺水的人一样贪婪地呼吸着。方柔被他胸前的血迹吓坏了。
“商芸,你受伤了!你干什么去啦?”她捂着嘴巴,手足无措。
商芸有点费劲地换了口气,咧嘴笑道:“你知道吗?为了你我可以变成超人。”
她并不傻,很快从他的话中读到了什么。
“你……去找那个人了?”
他轻抚她的脸,“你不会再做噩梦了,我保证。没事了。”
她最近哭得就像呼吸一样简单,连眼睛也不眨。
追赶的人群涌上来。
“快,开车!”
方柔一边着开车一边放声大哭,商芸知道她需要宣泄。他咧嘴笑着,随手打开了车载音乐播放器。
Joel Hanson,《Traveling Light》。
Well I was doubling over the load on my shoulders
(仿佛有双倍的压力和重担压在我的肩上)
Was a weight I carried with me everyday
(我每天都在负重前行)
Crossing miles of frustrations and rivers a raging
(走过失意的道路,穿越狂暴的河流)
Picking up stones I found along the way
(一路俯拾路旁的卵石)
I staggered and I stumbled down pathways of trouble
(我跌跌撞撞,坎坷前行于无尽挫折的道路)
I was hauling those souvenirs of misery
(我用力地拖曳着这些痛苦的纪念)
And with each step taken my back was breaking
(每一步都感觉肩膀会被压垮)
Till I found the One who took it all from me
(直到我找到他,卸下了我全部的负重)
Down by the riverside
(沿着河滩前行)
I laid my burdens down Now I'm traveling light
(我卸下了所有负担,轻装前行)
My spirit lifted high
(我的精神在升腾)
I found my freedom now
(我终于找到了自由)
And I'm traveling light……
(我轻装前行……)
一小时后,狂奔的跑车在郊区人迹罕至的乡村公路上停下来。
“你杀了他?”方柔绝望地问。她的脸上却还留着泪痕。
最近她受的刺激太多了。
“没有,我很想那么做。但我不能丢下你,那种人就让他生活在恐惧里吧。”
她张了张嘴,突然歇斯底里咆哮起来。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很好玩吗!有意思吗!我不要你为我做任何事,我不值得!”
她说着,捂住脸又哭起来。
“上周不还要我证明么……”商芸幽幽地说。
方柔回过神,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只得拿拳头砸过去,被商芸用手接住。
“哎哟!”商芸叫了一声。
“哪里受伤了?”
“手指……好像骨折了。”
方柔心疼地看着他肿起来的指关节:“不要再为我冒险,我求你了。”
“那不行,爱情本来就是冒险。”
“商芸,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你这是又要哭了吗?”他说。
方柔一愣,笑道:“对!对!对!我就是爱哭!还不是你害的。”沉默片刻,她又忧心忡忡地开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商芸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脑子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我们去环游世界吧。”
“嗯,这个好。”她也同意。
“不过,我有个请求……”
“什么?”
“趁我还没被通缉……”他深吸一口气,“我们回去领证吧!”
方柔张大了嘴巴。
“你……这是在求婚?”
“嗯……算是吧。你愿意吗?”
“可是……”
商芸心一沉,“你不愿意?”
“不是……你这样怎么拍结婚照啊?丑死了!”
原来在纠结这个。商芸脸上的伤还没好,淤青一块一块的。现在旧伤填新伤,确实好看不起来。
“丑吗?我觉得还好啊,这些都是骑士的勋章。”
“呸,要不要脸,只是纯粹被狱友了欺负吧!”
“我也是拼命喊了救命的……”
方柔终于笑了,慢慢靠着商芸肩膀。“我愿意嫁给你,只要你不后悔。”
“真的?”
“骗你是小狗!”
“嗯,好!出发吧,我一秒也等不了了!”
他们飞快赶回家,换了身衣服,拿了户口本,最后终于在民政局下班之前拿到了小红本。
“真不敢相信,我就这样结婚了……”方柔拿着自己那一本结婚证,里面照片上的商芸傻傻笑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我也有点晕……咱们在一起有一个月了吗?”
“33天。”
“嗯,还好,也不算太夸张。”
方柔捂住脸。“天哪,我居然闪婚了。我才21岁啊!”
“后悔也来不及啦!”商芸笑道。
商芸的身份证上22岁,只比方柔大几个月。但他的实际年龄再两个月天就29了。这算不算骗婚呢?他在心里琢磨。不管了!反正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对不起,看来是没有婚礼仪式了。”
方柔捧着手里的小红本,摇摇头。“没关系,直接蜜月也不错。”
“我觉得你一定是今年结婚结得最仓促的女孩儿,连头发也没洗……”
“你也不怎么样嘛,不洗头的女孩儿你也敢娶。”
商芸看着眼前的女孩,她在他眼里是那么美。他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于是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指环,套在她的左手无名指上,他甚至没有察觉到他的手比方柔要大一些,但指环戴在她手上也很合适。
太合适了。
一切都那么完美。
“我有家了。”他说,不知不觉眼角居然有点湿润了。
方柔牵过他的手,“那就回家吧,老公。”
“遵命,老婆大人。”
“I love you,madling。(我爱你,疯子)”
“I love us,bicth。(我爱我们,贱货)”
33天的恋情,两人走起来却是无比漫长的旅程。经历过痛苦,彼此更能温柔相待,生命终于在此刻臻于圆满。爱情这东西确实很奇妙,它翻云覆雨,煽动怀疑和热情,它能让妓/女变得贞洁,也能让懦夫成为勇者。它亵渎真理,鞭打教条,让深陷的灵魂熊熊燃烧。它像古老的病毒一样难以磨灭。真理会死去,爱情躺在坟墓里却能不老不死。凡人分明无法承受它的分量,却迫不及待将它窃为己有。
而指环静静躺在岁月的尘埃中,什么也不会吐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