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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说我不讲道理,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刚才是怎么回事。”
方柔的神色不辨喜怒,让商芸更加坐立不安。方柔是那种自我意识非常强的女孩,所以她的主权意识更加不容侵犯。换言之,她就是个醋坛子。
商芸从来就没敢妄想过在气势上胜过方柔,他也乐于被她掌控,现在这种情况看来他是死定了。
他像意识到自己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低着头,耳根都有点发热了。
方柔扑克般的表情终于缓和,有了一丝笑意。“看不出来,原来你还是双性恋。”
商芸脑袋里的那根刚刚缓和的弦一僵,差点给绷断了。
太天真了!连秦小川那段也被看到了。
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那敏锐的直觉。谁是双性恋啊!他想为自己辩解,不过被抓了现行,商芸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个,我只是跟他开个小玩笑。”
“哦,开玩笑啊……”方柔的笑意散发出阵阵杀气。
“对不起,我错了。”商芸立刻道歉。
“好啦好啦,我有那么小气吗?”
有,绝对有!
回去的路上,方柔开车一路疾驰。
“喂……”商芸开口。
“嗯?”
“还生气呢?”
方柔没说话。
“要不我来开车吧……”
方柔不置可否,在弯道突然轿车一个打横,急停在路中间。商芸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撞上挡风玻璃。
“你干嘛!”
商芸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他知道她确实还在生气。看来他真的低估了她的主权意识。但天地良心,他对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人都没有别的想法啊!
“别闹了好吗?这是高速公路!很危险的。”商芸他记得后面有一辆大货车。
她握着方向盘,没有看他。
“你这是要跟我吵架吗?”她说。
“我为什么要跟你吵架,你到底哪根筋不对啊!”
她动了动嘴唇,摇了摇头,仿佛想摇落不成形的话语,最后说道:“有件事我一直不太确定。”
商芸瞥了一眼后面,生怕后面的大货车一下子冲过来。“什么?”
“你有没有怀疑过,我对你到底是不是真心的。”她转过头看着他,“还是说,你觉得这不重要?”
商芸不说话了。尽管很稀薄,他心里确实保留着怀疑的种子。他不敢开口问,那样就相当于用她的过去责备她。他告诉自己他完全不在乎她的过去,但无论如何他还是无法释怀,尽管他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
难道他表面上的不在意反而伤了她?
这在一起才多久,她就开始计较这些东西了。商芸心里一团乱麻,不仅因为这个,后面的大货车已经越来越近了。
“别胡思乱想了,”他试图安慰她,却感觉有点词穷,“我相信你。”
他的话在她灼灼的目光下显得很没底气。
“可是我没办法确认你是不是真的爱我。”她突然开始掉眼泪,商芸根本没料到有这么严重。他手足无措,慌忙替她擦着眼泪,可她的眼睛像关不住的水龙头,她就这么用眼泪折磨着他。
“傻瓜,你怎么会这么想啊?”他有点着急了。
方柔哽咽着,开始憋泪,“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无论如何都想证明给你看。商芸,如果你让我去死,那我会毫不犹豫去做。这就是我给你的爱。”
后面的大货车传来急促的刹车声,即使如此,还是如同失控的怪兽朝他们的车扑过来。
“你害怕了吗?”她问。
商芸脑子一片空白,方柔根本没有去看撞过来的大货车。她只是看着他。好像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存在了。
无限拉长的一瞬间,她飞快地倒车进入另一个车道,堪堪避过扑面而来的货车,摆好方向,一口气超过撞在隔离带的大货车。
“我X你妈你个傻B会不会开车——”
货车司机的声音迅速被甩在后面。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
商芸没想到她会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来表达感情,她的疯狂让他无所适从。他觉得这很蠢,而且他根本不明白她对自己这种热烈盲目的感情是怎么来的。他自问并没什么出众的地方,连自己是怎么追到她都有点稀里糊涂的。
但现在有一点他很清楚:自己在最后一刻的软弱一定伤透了她的心。
一路无话地下了高速,已经夜深了。他们随便吃了点东西,换商芸开车。期间方柔几乎没说话。这种感觉比大吵一架更难受。
商芸开着车下了高架桥,经过几个街区,终于忍无可忍地停下车。
深呼吸,深呼吸。
“你知道我不太会说话……”他搜肠刮肚想找到合适的话打开局面,“看起来我们有很多需要沟通的地方,我们现在能好好谈谈吗?”
方柔沉默着。
“关于你的过去,如果我说过不在乎,我收回我说的话。我没办法不在意。你说你不确定我是不是真心的,其实我也一样。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我,也不知道我跟你以前的男朋友们有什么不同。”
“所以你还是觉得我是个贱货对吧?”方柔冷冷地问。
商芸既痛苦又愤怒,他恨她用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糟践自己,他真想冲上去给她一巴掌。告诉她“你不是贱货,你是世上最傻的姑娘”。
他的脸因为痛苦扭曲着。
“对,没错!你就是贱货!所以你最好搞明白,没有人会真心爱你,也没有人会在乎你到底怎么想!你一文不值!”商芸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方柔没有反驳,只是用平静得可怕的眼神看着他。
她又哭了。悄没声儿的流着泪,跟她平时高傲的姿态相差太远。
商芸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了,他感觉自己已经说了不可挽回的话,但他根本无法停下来。
“你想要确认是吧,我告诉你,这世界上没有爱情!没有!如果世上有人认为爱情真的存在,那他就是个疯子!对,只有疯子才相信爱情,只有一个疯子才会爱上一个贱货!没有人会真心爱你,没有人在乎你到底怎么想!”他突然也哭了,“除了我!!我他妈就是那个疯子!世界上最傻的傻逼!你要确认是吧?你要确认是吧?”商芸跳下车,在后备箱里一阵乱翻,把工具箱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在马路上,从里面捡了一个扳手,朝沿街已经关门的商店走去。
“我他妈证明给你看!”说着就朝商店的玻璃门砸去,报警器立刻就响了。
深夜的街道空空荡荡。方柔坐在车上看他砸玻璃门,那商店的霓虹早已熄灭,俗气的店名还是清晰可见。
那家店叫金喜福,是个婚纱店。
商芸因为非法入室被拘留,方柔交了保释金,第五天才把他放出来。
他走出拘留所,一脸青色胡茬,脸上也是紫一块青一块的。
方柔在门口等着,眼睛红红的,大概几天没睡过踏实觉。商芸心里一阵酸,木木地走过去。
她伸手摸了摸他脸上的淤青。
“他们打你了?”
“没,摔了一跤。”
方柔又哭了。她是对的,自从她跟商芸在一起之后就一直哭个没完。
他伸出冻僵的手指想擦掉她脸上的眼泪。
干嘛谈这种只会让自己流泪的恋爱啊,傻瓜。
商芸把她揽进怀里,她狠狠捶着他的胸口。他什么也没再说,摸着她的头,吸了吸鼻子。
他明白了,他们这一对是注定了不疯魔不成活。
接下来的路线由商芸开车,他在拘留所的时候就想好了。
他没有开车回家,而是去了静阳北区,方柔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我早就想去看看了。张初辰跟我说你小时候就很漂亮。”
“我不是给你看过小时候的照片么?”方柔不以为然。
“不够,你小时候上学走的路,经常去的公园,喜欢的商店,我要亲眼见证关于你的一切。”
“你是不是变态啊?”
“对啊,怕不怕?”
方柔有点出神地望着他,“我总觉得,小时候在哪看到过你。”
“是吗?”
“不知道,也许是一个很像你的人吧。”她甜甜地笑着,不再说话。
两人的相继爆发消除了大部分的隔阂,一路上有说有笑亲密无间,方柔领着商芸看了她上过的小学,经常去的小公园,在她小时候走过的街上漫步,街边的法国梧桐开始长新叶子了。商芸牵着方柔的手,幻想着自己从小时候就跟她形影不离的样子。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着了魔了,她的一颦一笑每个表情全都牵动着他的神经,他深切地怀疑自己没有遇见她之前的人生,那是多么荒凉的28年啊!
在北区辗转差不多大半天,下午商芸驱车来到郊外一座场馆。他让方柔坐在车上等他,说是十五分钟就出来。
他西装革履,除了脸上的伤有碍观瞻,也算得上风度翩翩。他在大厅里看了看场馆的活动安排,跟自己先前悄悄确认的一样。他登上二楼,站在后门看了看门前的活动通告:恭贺华南教育委员会荣誉会长、榆林中学教导主任具迅斌教授获得全国优秀教育论证系统最高荣誉!
具迅斌,这个名字是方柔的噩梦。
现在该让这一切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