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29（1 / 1）
路上这个张初辰的背景商芸大概也知道了，同样的富足家庭出生，某名牌大学肄业，现在正在创业中。他跟方柔幼儿园就认识了，年纪比方柔小一岁，从小就是方柔身后的跟屁虫。
“没办法啊，她从小时候就引人注目，我那时候只是个爱哭的鼻涕虫。”张初辰笑着回忆小时候的事，商芸没有说话，却还是忍不住有点妒忌。他想起一首叫《时光倒流二十年》的歌，此刻他无比羡慕张初辰。要是自己从小就能看着她，守在她身边，那该多好啊！她小时候该是什么样子？穿什么样的衣服？什么样的鞋子？他在心里想着这些，都没怎听张初辰后面的话。
他们找了一家环境雅致的咖啡馆，各自点了咖啡，张初辰直接进入主题：“所以，关于她休学，你知道些什么？”
商芸表情黯淡，摇摇头。“我也是才知道的。”
张初辰笑了笑，“哥们儿，可以啊！如果我没猜错，你一定是她的那个吧？”
“什么？”商芸奇怪，自己已经表明过了跟她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备胎啊。”张初辰说。
原来如此。
“你别生气，我一看就知道了。你喜欢她，但她没有跟你交往。”
商芸觉得有点尴尬。
张初辰笑了笑。“其实啊，她挑男人的眼光特别差。像你这样不远千里跑来找她的类型……是她没眼光，真的。我有点感动，你对她这么好，我以为除了我再也没人对她这么好了。”张初辰说着，有点唏嘘。
商芸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也不是全然的白痴。
“哈哈，看出来了吧？我从小就是她的备胎，不是我夸口，她挑的男生没一个比得上我，那几年我真的是恨死她了。”张初辰说着叹了一口气，又露出释然的笑容。“这些事情也终于能笑着说出口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订婚了。”他抬起左手让商芸看到无名指那枚戒指。“所以，你找到她打算怎么办？”
这个……商芸其实没有拟定的计划。
“不知道……我就是想再见见她。”
他身上的苦逼气息连张初辰也感受到了，一时之间两个男人都没有说话，张初辰静静啜饮咖啡，而商芸则心不在焉地用勺子搅动着自己的那一份。
张初辰突然放下杯子，拿出手机，打起了电话。不一会儿，电话通了：“喂，你干嘛呢？”
商芸抬头，张初辰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包裹早帮你拿了，妥妥的。哎，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我这不是创业嘛，正好上你那里来了，怎么样出来碰个面吧？嗯？不在？出去玩啦？这都快放假了吧你上哪去疯去了？哦，这样啊，好吧，那等你回来再说吧。拜。”说完电话一挂，对商芸一眨眼；“敦煌单人游，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商芸连忙道谢，拿起东西就要走。
“哎哎，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你给我留个电话，我随时帮你刺探一下敌情。”
商芸大为感动，要不是张初辰的帮忙，他这一趟真是白忙活了。
之后张初辰开车送他到机场，又熟门熟路帮他买了机票，临走前郑重地问道：“哥们儿，你是真心的吧？”
商芸知道说什么也是多余的，只好点点头。两个男人揣着革命情谊有点唏嘘地互道珍重，飞机降落在敦煌机场后，商芸收到张初辰的短信：已经到嘉峪关了，说是要去祁连山。
商芸急忙跑去询问，总算及时赶上当天到嘉峪关的航班。
他坐在舷窗边，听着巨大的轰鸣声，有种身心分离的感觉。24小时之前的他还在深不见底的日常中痛苦挣扎，现在他才明白那些事情是多么的微不足道。人生太过漫长，同时在无数个一瞬间又显露出深不可测的一面。他现在身处离地将近一万公尺的高空，但人生的出口似乎还在更高的地方。所谓的命运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
一个小时不到的航班，感觉起来却像他的整个前半生那么样漫长。飞机跟随着夜幕降落在嘉峪关机场。他走出机场，抱着一丝期待拨出方柔的号码：您好，你所拨打的……
他挂掉电话，不知道何去何从。这颗星球上的人太多了，一座一座城市就像一颗一颗的星星。
这么多人，为什么还是会感到寂寞呢？
他脑子回转着莉香说的那句关于寂寞的台词，现在的方柔是不是也怀着同样的心情在这个城市的某个地方难以入眠？在数以亿计的人群当中，他满脑子都是关于她的事情，仿佛一条隐秘而崎岖的小路。他背着沿路不断拾起的石子，感觉快喘不过气了。
爱情就像一颗种子，渺小而隐秘地扎根在他的自我里。
他给张初辰打电话，对方也没有方柔的具体的位置。这点商芸也很理解，毕竟张初辰也不能太频繁地跟她联系，以免她生疑。商芸已经知道了她的目的地是祁连山，按照她现在的路线应该会从嘉峪关到张掖然后再到祁连，他只要先一步赶到祁连山，后面的事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无心逗留，连夜坐火车到张掖，然后犯难了：祁连山是个很大的目标，从张掖出发有好几条路线，方柔究竟会选择哪条路线？
他在张掖待到第二天上午，张初辰给他打了电话，说方柔正准备从嘉峪关出发，走山丹那条路线，目的地是军马场。商芸立刻出发，他觉得有点奇怪，冬天去军马场干什么？
不过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军马场，冬天的军马场很冷清，没有什么人，而且远比商芸预料的要冷。祁连山横贯东西，白雪皑皑，山下绵延的草场一片灰蒙蒙的景象，只有风在旷野中像幽灵一般游荡。
军马场很大，又分了好几个场，张初辰没有说具体的路线，商芸只好呆在一场等了两天。第三天终于等到张初辰的电话，他跟商芸天南地北瞎扯了好一会儿，又要了商芸手机定位的具体位置，最后突然说：“哥们儿，其实方柔根本没去那边。”
“啊？”他寄宿在马场职工的居民房里，屋外狂风呼啸。
“她没有去祁连山，我骗了你。”
“……”
“我先前不太相信你。但我现在相信了。能做到你这种丧心病狂的地步，要么是死敌，要么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你TM感动了我，她在海南，我这就把地址发给你！”
挂了电话，商芸收到了张初辰发来的详细地址。他完全没有犹豫，立刻赶到西宁，却已经错过了当天的航班。第二天凌晨赶到海南，张初辰却告诉他，她已经离开他告诉商芸的地址，去了另一个地方。
他觉得自己很蠢，并不是为一再被张初辰戏弄而愤怒，只是感觉自己特别渺小，像一只在流沙中挣扎的蚂蚁。
张初辰最后给的地址是一座小岛，岛上遍布度假山庄，因而通了跨海公路。他乘坐渡轮到那座岛，盘山公路蜿蜒而上，度假山庄在山顶和向阳的另一面。张初辰的情报只有一座岛，怎么在岛上找到她就是商芸自己的事了。
商芸从渡轮上了解到无论是坐渡轮还是开车，要去另一边的度假山庄那条蜿蜒的盘山公路是必经之路。商芸考虑了一下，觉得不应该去山庄找人，因为不知道她的行程，中途错过的几率太大。最后他选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他储备好足够的食物和水，买了一些纸和记号笔，找了一块木牌粘上白纸，写上她的名字，就在盘山公路的沿途等着。
盘山公路倒是有不少公车招呼站，他就在那附近坐着，岛上阴晴不定，下雨正好可以避一避。最初他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因为他的行为怪异，路过的车辆百分百侧目，后来他一想，又不太确定了。
首先晚上的车是看不到他的，一晃而过的牌子，连轮廓也看不清。再一点就是下雨，一场雨过后牌子上的名字已经被淋得模糊不清，他懊恼地坐在雨中，看着中途经过的车辆，感觉方柔已经趁着这样的间隙与他擦肩而过了，对此他却无能为力。
到了第三天，他感觉已经相当麻木了。阴沉沉的天，看起来正酝酿着一场豪雨。岛上的海风很大，公路两边的茅草全都被吹得倒向一边，露出白色的背面。
商芸早餐吃了一个面包，简单刷了牙，洗了个脸，从旅行袋里拿出一听啤酒喝起来。今天路过的车不多，看来是因为要降雨的缘故。冬天的海南并不冷，不过也算不上温暖，尤其海风肆虐，仿佛把空气都刮跑了。
一阵疾风把商芸的牌子刮出去，他连忙去追，结果木牌子追上了，写着名字的白纸却飞得不见踪影。
他回到招呼站旁边准备重新写一张，一辆车飞快掠过，等他抬头只看见一个红色的轮廓。他已经麻木了，而且他觉得张初辰八成又在捉弄他，这都快过春节了，方柔说不定已经回家，自己却还在南方的某座小岛举着她的名字寻寻觅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