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五章 大阴谋(1 / 1)
接下来的三个月,塞亚带着艾娜和伊恩前往卡尤星北部的永冻区特训。
伊恩暗暗高兴,永冻区没有妓.女,塞亚当然不用和他们一起睡了。
艾娜依然没有开发出第二类接触者的能力,塞亚安慰她:“单细胞生物比较容易爆种。”少女心意顿平,少年的感觉只能用凄风惨雨形容。
伊恩的第二类接触者能力是亚原子粒子开发,这种夸克级的粒子能够在最小的微粒层面塑造和改变物质。
然而,伊恩当时掌握的能力是冰,之后也没有组合出其他的力量,仿佛他的能力就固定在这个层次。
“这是当然,基因能力的反馈都是一瞬间的意识,你那个时候想要对抗敌人的火焰能力,基因就朝这个方向发展。”
对少年的沮丧和担忧,青年以学术派的态度道:“不要小瞧这个能力,冰只是物质界对它的概称,事实上基因对法则能力的表述是无限的。比如,‘冰’可以达到绝对零度,禁锢时间;‘冰’可以使热能和动能剥离,达到‘热寂’效果;‘冰’可以影响磁场结构,控制粒子的运动;‘冰’还可以代表负能,转化灵魂。”
伊恩听得振奋不已,信心大增,艾娜白了他一眼。
塞亚若有所思:“其实,伊恩的能力最接近冰岛法师协会的理想,因为他们的口号是‘熵夜’。”对两人不解的眼神,他解释:
“所谓的熵,就是对宇宙体系的状态衡量。‘高熵’是高混乱或者无序的状态,‘低熵’是低混乱或者有序的状态——所以‘熵’越低,宇宙体系越有序。而法师协会的野心是使所有的物质和能量达到完全可控的状态,包括神也是他们手中的玩物,才叫做‘熵夜’。”
“真是伟大的野心。”艾娜不屑,因为堇花联邦的悲剧,她对冰岛法师协会的印象从原先的同情跌到谷底,“想必他们的内裤颜色也是完全规定好的吧。”
伊恩和塞亚哈哈大笑。
经过数月的苦练,就如少年夸口的:至少弄出一把霜之哀伤没问题。(注:《魔兽》中的武器,有寒冰能量和窃取灵魂的能力)
塞亚殴他一拳:“在能够发动亡灵天灾以前收回这种狂言。”
伊恩悻悻捂头:成为灵魂层面的第三类接触者,要到何年何月啊,他又不是塞亚这种又弱又有奇怪能力的怪胎。
这段时间,塞亚主要教艾娜的是“次元反转分离之术”。
这种超魔技巧能够快速解构分散他人的法术和能力,并且将自己的本体藏匿在异次元,在战斗中非常实用。正如隐身术的最高技巧不是光线折射,而是将全身粒子分化重组。
不过,和伊恩的问题一样,在开发出第三类接触者能力以前别想,因为精神不能逃逸。
“艾娜,你是位面感应能力者,你有着天赋的精神感知,你要做的就是加强这种感应,那么突破第二类接触者基因以后,你会比伊恩更快进入第三类接触的境界。”
“真的吗?”金发少女喜出望外。塞亚摸了摸她的头:“是的,你的超魔技巧练得不错,接下来做‘生命探测’,‘敌意感知’的练习,然后向‘超域感知’、‘精神共鸣’过渡。”
说到这里,他想到什么,右手食指放在唇上。
“你的接触者天赋,和某些心灵感应者很相似。他们多半被归类在法师一类,也有些被归一会抢去,栽培神术方面的能力。强大的到后面甚至能做到神力具现、召唤未知、不完整预知。罗切斯特大主教就是个超强的心灵感应者,不过他的天赋还发展到精神拷问上头去了。”
“这种变态最好不要遇到。”艾娜由衷地道,“不过,免不了和他一战的话,我也不会怕他的!”
希欧琴——
古老的雾塔伫立在悬崖峭壁上,经年累月萦绕着凄迷的白雾,仿佛有亡灵的哀哭隐约回荡。
坚实的花岗岩高塔爬满了墨绿色的攀爬植物,连绵不绝的雨丝就像人们纠结不息的心思,百合花在绿叶中散发着幽香。
走过巨石围墙和雕花拱门,一个宽敞的圆形大厅映入眼帘,地板、墙壁和天花板都是银色,中央有个喷水池,纯银的水波轻轻荡漾着。
曲折的长廊上,提着古旧煤灯的女孩前来迎接访客,让她心口突跳的,脱下厚重的斗篷,站在雨帘中的青年,意外的俊美。
浅银的长发就像流动的水银,优美的身姿简直像活动的艺术品,晶紫的瞳和完美得仿佛雕塑的脸庞一样,不像凡间的生物。
那一丝丝垂下的晶莹水帘,就好像他的表情,带着忧郁而朦胧的思绪。
“我、我是茱蒂。”
学徒几乎不忍心打扰他,但是雾塔严格的纪律使她只能出声,“先生,是您约见茱丽亚夫人吗?”
“是的。”青年看着这个只有自己腰高的女孩,眼神温柔虔诚。
“那您进来吧。”
女孩不知道,这位看似温和俊美的年轻人在外界有一个异常恐怖的身份。
有谎言识别法术的门屏除了疑虑,亚麻色头发的女孩伸出手,行了个雾塔拇指与无名指弯曲相碰的礼节。她的手有些哆嗦,因为刚才修剪庭园里的树枝被雨冻到。敏感地注意到,青年伸出手握住她。
那一瞬间,茱蒂颤抖起来。
他的手很暖和,有种不属于男人的纤细,可能法师都这样。手指漂亮洁净,里面流动着温暖的血液。他轻轻握着她的手,不像给予她热度,而是要从中感受那阴冷而潮湿的气息。
可是茱蒂的感觉,是他把体温和力量给了她,还有体贴的心意。
“先生。”她的语气带上了超越对一般客人的好感,“请跟我来。”
青年无声地跟上她,身上有着淡淡的薄荷味道,清爽,却冰冷。
雾塔之主的房间里,长白石灯罩散发出来的淡雅柔光流泻一室,深红色的地毯和高塔的其他地方都不同,舒适的软塌旁散落着坐垫,垂荡的纱幔保持了适当的隐私。
软塌上面,正是堇花联邦的创立者之一,当今统治者,“夜星”茱丽亚。她盘起的头发虽然纯白,脸上却没有多少皱纹,挑起的眉宇高贵而威严,清晰的唇线勾勒出狂放而骄傲的弧度。
“茱蒂,你下去。”
她的声音透出利剑一般的力度。
当女孩行礼退下,青年转头看了她一眼,长发从他的肩头流淌下来,流散的妖异和凛冽的清圣,在他美丽的银发中交汇。
“罗切斯特。”老妇人道出会让宇宙一大半的人胆战心惊,代表恐惧、鲜血和死亡的名字。
“姨母,你为什么又住到这里来?”青年露出微微别扭的神情,如果他手下的信众看见,会大吃一惊,怀疑自己的视力和精神都出了问题。
只有在这个人面前,疯狂残忍又血腥暴力的归一会大主教会表现出人性化的一面。
“你也敢把你妈当婊.子,就给我滚出去!”茱丽亚大光其火。
“不是。”罗切斯特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这也是其他人看不见的样子,因为大主教无论如何残酷,都是轻声细语很有修养的。
“只是这里经常下雨,对你的腿脚不好。”
“哼,用不着你操心。”显然软塌上的老妇人,心情好多了,她立刻掩饰住这波情绪,冷冷地道,“我知道你在这个地方还是有些不快活,是我老了,想的东西多,时常忍不住怀旧。”
罗切斯特睁大紫眸,这是他经常出现的一个表情,也是最让人不可理解的一个表情,纯然而孩子气。
“为什么?”他小声道,“怀念过去可不是好现象……”
“你少来教训我!”
茱丽亚发火。罗切斯特心里嘀咕:姨母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估计也是老年的症状之一。
“等你老到我的岁数——还活着的话,你也会懂。”
“哦,这个可能性不高。”大主教平静地道,想杀他的人还挺多的,“但是,姨母,你不必急着死,我为你送终的能耐还有。”
茱丽亚的嘴角牵起冷酷的笑弧。
“我不管你做什么营生,当年我就跟你说,你杀人也好,放火也好,我只要你成为身心都强大的人,并且对你的人生之道感到满足。”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她那美丽的姐姐,最后悲惨的模样。
那不是肉体上的悲惨,而是精神的——她完全疯掉了。
在那段日子,被法师协会集体轮.奸的日子,她因为熬不住而变得越来越疯狂。那种悲惨,给了她的孩子一生也无法磨灭的创伤。那时她知道,如果不对罗切斯特的精神加以引导,那么这孩子的人生也完全被毁掉了。
所以,就有了今天的归一会大主教,为外人憎恨畏怖的极恶份子。
这又怎么样!
她的罗切斯特过得很好,她姐姐的孩子不会被任何人瞧不起!
“身为心灵系的超感知者,我对姨母对我的期许完全清楚。”罗切斯特鞠了一躬,这是个发自于心的尊敬举动。
老妇人满意地点点头。
“堇花联邦这种东西,就随你怎么折腾。我对姐姐还有承诺在,所以守了它那么久,但是我也没多久好活了,到时随你的便。”
“姨母,我还是会让它成为一具好棺材,给你多送一些人陪葬。”
“嗯。”茱丽亚隐匿了自己的真实心意——外甥在归一会那种地方,有了感情的牵绊不是好事,她不想堇花联邦成为捆绑外甥的束缚,所以她也从来不对罗切斯特表示出温情。
“对了,姨母,你可以把茱蒂给我吗?”
“她刚进我这里。”茱丽亚皱了皱眉,她知道外甥的打算,“而且她才六岁……”
“我喜欢小女孩。”罗切斯特腼腆一笑,他这个样子,令人无法想象他的昭彰恶名。
茱丽亚无奈地挥手:“拿去吧,在她长大以前还我就是。”
这是她外甥的恶癖,他认为女性一旦尝到了男人施加的暴行和兽行,就会变得□□,所以罗切斯特珍爱并保护那些美丽的少女和女孩,却会在她们成熟或表现出对他的爱情时,毫不留情地将她们杀掉。
这也是当年留下的心理创伤,有些东西,终究无法改变。
大主教答应,露出快活的神情。
“哦,罗切斯特,有件事,塞亚•依路安那来了。”
银发青年微微睁大眼:“那位教皇的恋人?”
茱丽亚笑了笑:“据我所知他们还没……不过他似乎是来度假的,虽然那个男人一生都在度假的状态。”
雾塔之主暗暗佩服,那并不是个胸无大志,无忧无虑的傻瓜。塞亚给炼金联盟留下的知识成就,至今仍是无法被超越,让炼金联盟稳稳屹立在冰岛法师协会之上的技术理论。他还是被克拉姆那种帝王喜爱挽留的人才。
只能说是另一种强者。
“我跟他有一面之缘,他让我们归一会丢了次面子。”
“面子这种东西能吃吗?反正他又对你们构不成妨碍。”茱丽亚道。罗切斯特表示遵从。
茱丽亚只是对罗切斯特提个醒,毕竟塞亚不是归一会的敌人,归一会也没必要惹他背后的机械教皇。
特训结束后,艾娜一行前往堇花联邦的主星“希欧琴”。
反质子装置铺展出能量通路,连接成堇花联邦各行星之间的主干道,这条赫赫有名的“玫瑰航道”也被称为“金块大道”,过路费高得平头百姓几辈子也难以企及。
艾娜和伊恩当然没有钱,本来他们也不好意思让塞亚出这笔钱,如今是不介意了,可是在过收费站时,艾娜还是为高得吓人的数目心惊:“塞亚,你有钱吗?”
“没关系,我决定动用一笔钱了。”黑发青年笑眯眯地道。
他想通了,何必跟某人客气!
那家伙的钱就是他的钱,那家伙的人还是他的人。
远处的星云领,教皇陛下正看着变化的帐户痛哭流涕:“塞亚用我的钱了,他终于用我的钱了……”
经由粒子束流加速的航班快得不可思议,内部设施也舒适高档,完全无愧于它的价格。
当目的地即将抵达,少年和少女站在视窗前,深深吸了口气。
那是一颗蓝色宝玉般的行星。
流转的白线装饰着这颗宝蓝色的星球,在深黑的背景中闪耀迷人,周围连串着数颗星星,像是洒落在黑色天鹅绒上的银砂。
“怎么了?”塞亚不解地走过来。
“她是蓝色的……”伊恩梦呓似的道。艾娜的声音同样带着深情的颤音:“地球也是蓝色的。”
塞亚恍然大悟,却不能够理解他们的感动,他脑中有地球的信息,却是被他归类为“学术”的领域。但是看着那颗并不陌生的行星,突然有一股莫名的触动从心底浮起。
“两个幼崽就是在那样的星星上长大的啊。”他笑着揉了揉他俩的脑袋,伊恩用力点头,艾娜在心里道:你也是,哥哥。
对希欧琴的第一印象就此深深印在两个少年少女心中,一直保持到很久以后。
在大气层间往返的起落舱缓缓坠向一片明媚的水色,艾娜和伊恩目不转睛地注视脚下的透明地板,这是个完全被水包裹的星球,当阳光照耀在通透的蓝色波涛上,那深深浅浅的玫瑰金映出梦幻般的光影。
悠远的节拍融入水的温润,一艘纯白的木舟向着起落舱徐徐靠近。划桨的少女穿着勾勒玲珑身材又高领保守的白色长袍,戴着有两个长长垂角的蓝色帽子,笑出酒窝的脸蛋十分亲切。
“你们好,欢迎来到希欧琴,我是领航员希诺拉。”
“好可爱。”艾娜由衷地道。这回塞亚感动地点头:“是的,所以我喜欢来希欧琴。”
哼,哥哥的宅男属性。艾娜斜睨他,然后掏出必杀技——粉色象鼻帽扣上,立刻迎来塞亚心都融化的注目。希诺拉不住轻笑,觉得这两人的相处十分有趣。
伊恩很聪明的只在心里欣赏可爱的领航小姐,不时偷瞄女友超卡哇依的帽子,却见希诺拉朝塞亚悄悄眨了下眼,看来两人认识。
……这宇宙有塞亚不认识的人吗?伊恩都怀疑。
领航员带着他们和其他客人划行了一阵,一条透明的狭窄通路突然凌空架设在寂静美丽的水面上。当别的客人都离开船后,塞亚带着艾娜和伊恩走上去,伊恩回头看了一眼,希诺拉带着神秘的微笑目送他们。
静谧的身影一如这个水蓝行星的优美片影。
小路向前延伸,没走多远,天与地的分界线像涨潮般涌来,一阵如雾的清凉后,景色变了。
落日的光一转为惨白的黎明,上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朦胧的细雨和浅灰的烟雾。明亮如少女眼睛的蓝色海洋变成了混乱拥挤的街道,地面灰暗潮湿,藏污纳垢的小巷在污水溪流的冲刷下依然散发着令人掩鼻的酒臭和呕吐过的气味。面色惨淡或酒色红光的男人在街上游荡,到处挤满了不同语言的淘金客和本地的商旅住户。
“这是……”艾娜和伊恩留恋不舍,刚才的天空大海多么美啊。他们知道希欧琴是个奇妙的“表里双世界”,但这差异也太大了。
“这是应用超流体技术的水原星。”塞亚解释,“有种说法,外面是女人和雾塔女巫向往的梦世界,内里是男人和殖民者热爱的现实。”
“真难以想象他们喜欢这么逼仄的环境。”艾娜皱眉,又想起外面梦一样美的水色。
“因为这里有宇宙最好的厨子和最美丽的女人。”
“男人的劣根性。”金发少女激烈抨击。
伊恩说公道话:“虽然我不赞成投机客的想法,可是真要我待在那个地方很长时间,我也会无聊的。”艾娜敲了他一记。塞亚有不同意见:“其实那地方也不错,我曾在那儿钓了两个多月的鱼,认识了所有的领航小姐,哈哈。”
真不知道他是别有用心呢还是闲散自在。两人无力。
估计是后者吧,但是他对前者的结果绝对很欢迎。
塞亚带着两个幼崽来到一家叫“瓦尔兄弟”的商行,里面的员工,包括老板,就如伊恩预想的,全部认识塞亚。
哥哥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马仔忒多,艾娜也感叹。
“哦,塞亚!”
沙色头发的男人走下楼,略胖的体形裹着昂织星的华丽丝袍,食指带着昂贵的祖母绿戒指,正是商行的大老板麦克?瓦尔。
在他和塞亚寒暄之际,艾娜和伊恩好奇地打量店内,这家店的陈列像是玉器珠宝店。一个年幼的女孩小心翼翼地擦拭墙角的大花瓶,一个稍大的男孩麻利地布置各种器皿首饰。
“给我弄三张隐士修身会的入会票。”询问了麦克和他弟弟的近况后,塞亚进入正题。
“什么!你要出家当修士了?”麦克惊呼,“虽然这是值得所有男人欢呼的好消息你这万人迷,不过——”瞅了眼两个少年少女,他压低声音道:“教皇陛下会砸了修身会,他们请不起你这尊神像。”
因为在来以前就预计到会被调侃,塞亚没有一拳敲断他满口的牙,只是拿出他柜台里最贵的东西,当场拗成两半而已。
“嗷!”麦克心痛地嚎叫,识相地住嘴了,难道他还能找教皇的恋人赔偿吗?
“塞亚,怎么了?”艾娜担心他们因为自己和伊恩的事情不和。塞亚把断成两截的金项环扭成漂亮的麻花发圈,给她戴上,指着麦克道:“叔叔给你的礼物。”
“谢谢。”知道肯定不是这回事,艾娜还是甜甜地笑道。
呜……麦克无法反驳,不得不说,塞亚带在身边的这个女孩子,真的好可爱啊。
“别给我打马虎眼。”塞亚勾住他的脖子咬耳朵,“内行谁不知道修身会只招没破身的纯情小男孩,我这种去了,也是和天平修女们调调情,给她们调调酒之类。”
“所以这就是你的目的吧?可怜的教皇。”
“闭嘴。”塞亚对这个朋友管不住的嘴贱也很头痛,奇怪他怎么还能做成功生意,“反正你给我弄来就是了。话说霍伦不在店里,跟五朔节的庆典有关吗?”
“是的。”麦克的神色透出凝重和苦意,“去年的五朔节杀得血流成河,那场面我现在想起来还肝颤。夜星夫人的脾气你也清楚,那是一点也不会退缩。她和欧加德会长一脉的仇怨,我看永远都化解不了。”
又打听了几句,约好交货时间,塞亚带着两人走出店铺。
“五朔节是什么?”伊恩不如艾娜读的书多,不过荒原宇宙的世界超过千亿,只有常年星际旅行的人,才会对各地的民俗民情有所了解。
果然塞亚回答:“是堇花联邦创立人西瑞亚的生日。”伊恩和艾娜顿时恍悟,结合刚才麦克的话,估计也是冰岛法师协会的找茬日。
塞亚带他们来到一座石拱桥上,这里有良好的视野,也能安静对话。
“生日对女巫来说是神圣的,她们以星座感应精神的‘源’,反映在物质界就是母体。里面有很深的喻意,我们不必多说。总之西瑞亚的生日就是雾塔的生辰日,堇花联邦的国庆日。对希欧琴的人民来说,是‘染血日’。”
“那个该死的欧加德还不放过这里吗?”艾娜愤慨。塞亚摆手:“欧加德在当年的事件后没多久就因为魔力失控死掉了,对于茱丽亚夫人和罗切斯特来说是很难消受的事——连报仇的机会也没有。不过好在他还有孩子,其他跟西瑞亚有染的法师以及他们的后代。”
听出其中的意思,艾娜的肺简直气炸了——这些法师还是人吗!伊恩也很生气: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个美丽的妹子!
他突然有了个很难启齿的猜测:“那个……塞亚,那位西瑞亚遭受了这样的事,我是说,大主教是她和欧加德的孩子吗?”
“哦,这不是。”塞亚否定,“罗切斯特是西瑞亚和她情人的孩子,所以当初西瑞亚被掳走后,他也被冰岛劫走,用来威胁西瑞亚。茱丽亚夫人好不容易才将他救出来,但是罗切斯特不该看见的已经全看见了。”
尽管归一会大主教如今是令人发指的恐怖份子,犯下的种种罪行天怒人怨,艾娜和伊恩还是有了点同情,那种毁童年的事绝对留下一辈子阴影。
“罗切斯特从归一会脱颖而出后,就开始屠杀自己的兄弟。他杀得非常彻底,非常有效率。法师协会也不会坐以待毙,以五朔节为拉锯战,开始挑衅雾塔。法师协会需要挽回面子,茱丽亚夫人也拒不退让。”
你们他妈的还剩什么面子。艾娜暗暗切齿。
塞亚眯起眼:“这种把暗处拉到明面上解决的做法很聪明,现任法师协会议长弗里奥很了解茱丽亚夫人的火暴脾气,这位头脑精明的女士只有在她姐姐西瑞亚的问题上感情胜过理智。罗切斯特无法把归一会当作自己的报仇机器,也不能单身挑战整个冰岛。雾塔、修身会和蔷薇十字会经过这些年的战斗,已经伤到元气了,在自己的地盘上和敌人打,总是吃亏的。不过,我更清楚罗切斯特的脾气,他有着足够的耐心和智慧。对他来说,杀光西瑞亚的其他血脉肯定只是开胃菜而已,他的目标,恐怕是屠尽冰岛所有的法师。”
艾娜和伊恩隐隐有些不安,看来这美丽的水色行星,会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麦克第二天就让贫民窟的小孩把装着三张票的纸袋投进了塞亚下榻的酒店,艾娜不知情,担忧地道:
“塞亚,我们拿了这票,不会连累麦克先生吗?”
“不会。”商人眯着眼笑了,“和我做朋友的家伙都懂得万一嗅出什么,手续全部撇干净弄到我身上,明哲保身是这个宇宙的第一活命法则,而且我的身后是时钟城。”
艾娜对这座靠山一点也不高兴,如果在她心里有什么比复活地球更重要,就是早日强大起来,打倒白银女王,解放塞亚时计者的身份。
尤其……她看出塞亚的记忆丧失,似乎不仅仅是灵魂受损和炼金反噬那么简单。
伊恩半睡半醒地坐在床上揉眼睛:“我们这就去?”他没睡好,昨天晚上塞亚被艾娜勒令和他一张床睡觉,这厮睡相非常不好,更可恶的是还赖在他头上,说什么“小弟,如果你有柔软丰满的胸部,我就整晚抱着你了。”
他没有两颗大蜜瓜,真是抱歉啊!
“先吃早饭吧。”
艾娜和伊恩惊喜地发现,希欧琴的旅店居然供应餐点。虽然塞亚给他们点的牛奶有点酸,但光是有牛奶就很好。他自己点的是燕麦布丁和一杯覆盆子酒,黑麦面包和肉汤是大家都有的。
酒店里人不多,早起的巡逻士兵和隔壁冶金厂的工人坐着吃饭,汤汁的香味和烟草气息融合成奇妙的味道。
塞亚随便地倚在椅背上,听着四周不胫而走的小道消息,又似乎什么都没放在心上。艾娜看着他这样,觉得他已经彻底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哥哥……即使回到了地球,又能适应原来的生活吗?
别想那么多,地球还没影呢。艾娜一边劝说自己,一边困难地喝着略带酸苦的牛奶。注意到她的表情,塞亚关怀地凑了过来:“这里的牛奶放了苦提子有点酸,但不是坏了,小仓鼠多喝点。”
“嗯。”艾娜展颜一笑。
没关系的,因为任何时候,哥哥都不会舍下我。
隐士修身会在一条下坡路的长长甬道里,上面是繁华的商业区,但里面并不残破,青云石铺就的地砖光可鉴人,两边黑色大理石墙壁放置紫水晶烛台,晕染出一片神秘气息。
走到某处,塞亚在墙壁上以长短不一的节奏敲了九下,拉开的石门后走出一个全身包着斗篷,佝偻着背的人,检查了他们手中的票,挥手放行。
“哇——”伊恩出声赞叹,门后是个空旷的大厅,灰色壁面镶嵌着各色闪光的晶石,像繁星一样璀璨。中央有个清澈的水池,耸立着一个美得不可方物的白色女性雕像。
“这是……”艾娜不意外地抬头。塞亚颔首:“是西瑞亚的塑像。”
伊恩和艾娜好奇地端详,看出他们的眼神是单纯的赞美,前面引路的老者脸色好很多,塞亚跟他攀谈起来。
“你们来学习星座文字的书写?”老者不奇怪,如果五朔节这个时间还有人诚心想加入修身会,才是脑子坏了或居心叵测,“没问题,会有修女教你们。不过这个小男孩,肯定会被强烈挽留。”他好意地看了眼伊恩,呵呵笑起来。塞亚也坏心一笑。褐发少年被他们笑得丈二摸不着头脑。
在更衣室,三人换上了隐士修身会的衣服。蓝色面料绣着几道白色的条纹,典型教会神职人员的风格,朴素又不失庄重,还有一根红色的腰带。因为尚未正式入会,没有天平修女的双肩绶带,和隐修士的灰领。
艾娜和伊恩穿着都很合身。不过塞亚就不是很合适,有种不衬托的感觉。只有那根系在他腰上的明红长带格外帅气,走路都飞扬起来。伊恩沮丧地看着自己身上那条软趴趴的带子。
“难道年龄差距会在外表显现出来?”他问女友。艾娜小声道:“是气势,气势啦,伊恩还要锻炼男子汉的气魄哦。”
他们走进一座天花板很高的环厅,这里聚集着许多人,围绕着一张张长桌讨论,桌上摆着像是星环的仪器。没一会儿,一个修女娇笑着走过来,以熟人的口气搂住黑发青年:
“塞亚,你怎么来了?穿着这身衣裳真不合衬,你还是比较适合调酒师的衣服吧。”
你的嘴唇离我哥哥的耳朵远点!艾娜死死盯着她。
“小情人吃醋了。”发觉她的目光,修女掩嘴直笑。伊恩声明:“艾娜是我的女朋友。”
“哎呀!”修女的双眼扩大了,猛地喊了声,然后拉住他,“多可爱的小弟弟,请务必要加入修士会!”
眼见男朋友被一堆闻声而来的女人围住,这回艾娜换了个人吃醋,问塞亚:“怎么回事?”
黑发青年把她拉到一根柱子旁靠着,悠闲地注视被围得水泄不通的伊恩:这种机会也是对小鹰的锻炼,看他还能不能冷静思考和分析状况。
当伊恩回来时,他快虚脱了,感觉不是被一群妙龄女郎包围,而是被一帮市场上的大妈推销:“我…我没有答应她们,可是这样随便拉人可以吗?”
已经了解情况的艾娜只是哼了声,塞亚解释:“隐士修身会的生活是苦修,包括折磨和受刑,熬不过自然会被淘汰。你不是这个宇宙的人,所以不明白,在堇花联邦,被修身会看上是一种荣耀。即使有血染日的压力,三大工会至今为止,生员也从来没有断过。”
黑发青年举起手,少年少女仿佛从他的手心,看见了无形而真实的历史。
“力量,在任何世界都是生命的追求,在这里更是生存的基础。能进修身会的都是二等感应者,也就是有微弱的感应天赋,但既达不到法师协会的要求,也没有天才的头脑加入炼金联盟的人们。所以他们需要后天的提升,压迫出精神的每一丝潜力。当然其中的许多秘法极不人道,但是确实有成员脱颖而出,哪怕是万中无一。”
他拍拍两个沉默的幼崽:“在这个宇宙生存很艰难,对你们也是一样的,他们没有遗民的压力。倒是有件事。”
一丝玩味的笑意隐约在青年的唇角绽放:“这六十几年,三大工会能补充的人员越来越少,是冰岛从中作梗。毕竟比起苦修士、盗贼和名声不好的雾塔女巫,成为法师学徒的诱惑还是大多了。只是,弗里奥以为他在和什么人下棋呢,有的人只会造棋盘,咬断人的脖子,没有慢条斯理吃子的兴趣。”
冰岛法师协会——
议长弗里奥整理着乱成一团的桌子,资深的法师都不会让学徒和任何“亲信”靠近自己的法术桌和卧室,哪怕收拾起来有多么麻烦。
终于,他理好了物品,重新巩固桌子周围的防御结界,走到华丽的落地镜前端详自己。
今年508岁的弗里奥依然精力充沛,两眼锐利如鹰,但两鬓已斑白,常喝青春.药剂也无法补回——每次在镜中看到这样的自己,他就在心里诅咒那个□□熏心的老鬼给他和冰岛惹的麻烦。
虽然,他私心承认,那次行动还挺漂亮,虏获的战利品更是妙不可言,只是有罗切斯特那个意外而已。
不过,归一会并不是罗切斯特的独言堂,大主教下还有尖晶石议会,翡翠圣堂,红耀石骑士,拉利玛影武者等等。据他派进去的探子回报,从前些年起,因为罗切斯特的“不务正业”,归一会内部对他已经有些不满了。所以这段时间,那位大主教都在将功补过制造被神约改造的遗民,甚至没有闲情参加母亲的生日庆典,惹来了夜星茱丽亚的飞信咒骂。
当然,他们姨甥的感情一向不怎么好。罗切斯特那么和冰岛过不去,应该多数是为自己出口恶气。毕竟私下里,法师们还是叫他“婊.子的儿子”。
当面不敢叫……他曾看过一个派去的探子临死传回的录象——罗切斯特怜爱未婚少女是个很好利用的弱点。那个傻瓜女人被识破后辱骂了一声,本来只想给她一刀爽快的罗切斯特顿时绽开温柔的笑容,用腐蚀刀切下她一片片肉,在整个过程中,一直用他的心灵能力控制着她不晕过去,使她饱受延长的恐惧和感知增强的折磨。最后还把生殖器装在玻璃瓶里,系上缎带,寄到法师协会来,注明“给婊.子情夫的礼物”。
弗里奥决不承认他做了一年的噩梦。
“拉里,过来帮我整理衣带!”法师协会长叫道。过了快两分钟,壁炉旁开启了一扇小门,一个灰袍少年跌跌冲冲跑进来,先收拾起满地的衣袍和书籍,再帮弗里奥打理行装,这个过程只用了半分钟。
这个勤快的法师学徒一贯让他很满意,虽然因为必要的控制手段,一直傻乎乎的。
平常他会谨慎地把这些从三大工会抢来的人分别关押放置,但是五朔节,带去希欧琴膈应那个老太太却是必要的。近来茱丽亚也越来越不好挑衅——也许人老了就会变得比较精明。不过她早二十年懂得控制自己的脾气,堇花联邦如今的景况会更好,不至于落到难以起死回生的窘况。
“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