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归来（上）（1 / 1）
阿泰拉着青竹的手，在迷离的空间中穿行。那个虚拟的世界，像是不停变换的万花筒，让人目眩神迷，很想呕吐。
阿泰察觉到了青竹的一样，于是查看了一下她的体征数据。
然后，被吓了一跳。
“竹子！你……是不是……是不是……”阿泰抓着青竹激动得脑袋直冒烟。
青竹很是闭上眼，平缓自己的不适，然后努力微笑道：“是啦……”
“何时他知道吗？”
青竹摇头：“没来得及……”
阿泰眨了眨眼，手指比出一个V字：“耶！小年！干爹先知道！这回干爹赢了！”
“等会儿，谁是小年？”
“你儿子！”
“什么……这名字谁取的？何时吗？”
“他十五岁的时候，把你们孩子的冠名权卖给我了。”
“我怎么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关泰！”
“那天，他做遥控实验，弄坏了你爸爸给你买的电动小火车，怕你哭，就让我顶包，出价是孩子的冠名权。” 阿泰兴奋得连转了好几个圈，“那时候我就想好了，我将来的干儿子叫何年，干女儿叫何月！”
转圈的阿泰看得青竹更想呕吐，于是白着脸儿，整个人直晃：“我靠！何时这个混蛋！冠名权卖谁不行，怎么能卖阿泰！”
阿泰赶紧过来扶住青竹，让她悬靠在空中的软垫上，嘴里嘟囔着：“哎！卖我怎么不行啦？我翻了好多书才取的这两个名字！”
青竹直咬牙：“何时也觉得这两个名字好？”
“那时候他脸可红了，嘟嘟囔囔的，说孩子还不一定是他的，管我取什么名字，随便……”
“这个混蛋……”青竹简直咬牙切齿，一怒之下，也顾不上呕吐了，推开靠垫大步向前走。
阿泰在旁边看得直愣怔，狗腿般一溜烟跟上：“竹子，你不会真生气了吧？你要去揍你孩子的爹吗？”
青竹捏着拳头晃手腕，朝阿泰横过去一眼：“哼！我还想揍孩子的干爹呢！你要不要试试？”
阿泰赶紧一缩脖：“我也觉得孩子亲爹不靠谱啊！我取名很白痴他又不是不知道，居然把冠名权卖给我，真是太过分了！所以——你还是揍他比较好！”
青竹咬牙绷住小脸瞪他：“那两个名字太丑！换了！”
“哎……竹子，冠名权是你老公卖给我的！”
“我没通过！换掉！”
阿泰拽着青竹的衣襟，在后面磨蹭：“竹子……你就是偶尔太凶恶了，这样不好……”
青竹停住脚步，回头望着阿泰，温柔一笑：“关泰，我现在是孕妇。”
阿泰的双手立刻举过头顶：“娘娘，小的这就换过名字！”
“阿泰乖……”青竹摸摸他的脑袋，用摸阿念的手势。
阿泰的嘴角有些抽搐。
青竹用力深呼吸，仿佛把所有不适全部抛开，很有气势地握拳道：“现在，你赶紧找到那个孩子爹！我要揍他！”
“明白！找到他！揍他！”阿泰鸡啄米似的点头，拉着青竹朝前方急速飞去。
阿泰的手上，一条信息有如一个光点，沿着头顶纤细的蛛丝朝前方飞去。
——小时，冠名权东窗事发，你老婆要揍你，小心，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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蛛丝，在幽暗的天色中闪过微末的光。
远处飞来的那个微小光点，有如雪花一般在何时的掌心消融。
何时额头的筋跳了两跳：阿泰，你绝对是故意的……
脚下，数据的浪潮掀起滔天巨浪，拍击着前方岸上的巨大堡垒，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何时抬手看了看镶嵌在手背上的指针，倒数十秒，最后的决战时刻，终于到来。
闲庭信步一般踩上浪尖，数据的潮涌将他送上堡垒之巅。
在那里，熟悉却陌生的脸孔，俾睨众生，君临天下。
帝王的宝座上，眼神有些阴郁的黑发青年，与何时相当的年纪。
“何时，我知道你会来，我在等你。”
何时微微一笑，缓缓走入金碧辉煌的大厅，沉重的大门对他而言仿佛一层肥皂泡。
“我来做什么，你很清楚。”
黑发青年一声叹息：“这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是一样的，死了任何一个，另一个不孤单么？”
何时的唇角勾出揶揄的线条：“孤独是帝王的宿命。”
黑发青年呵呵一笑：“你倒是了解我。”
“你这一生，放弃一切，孜孜以求的，就是帝王之尊？”
黑发青年缓缓站了起来，高阶之上，俯视着脚下的何时，淡淡笑道：“没错，执掌天下，永生不死！没有人不渴望这个！”
何时不再说话，只是一声轻叹。
然而黑发青年却很是来了兴致，挥手之间，大厅穹顶变成了缓缓转动的蓝色星球：“何时，你是最聪明的科学家，你很清楚，人类的新纪元已经到来！这个新纪元，有你的功劳！”
何时难掩愧疚地皱紧了眉头，目光十分黯淡。
“我，是新时代的主宰！而你，将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何时不由得一声轻笑：“你是说，你是皇帝，我是宰相？科技飞跃造就的人类新纪元，统治模式却是封建皇朝的那一套？”
“我可以保证你和韩青竹，还有你所有的家人朋友，全都延年益寿，权势富贵应有尽有，人人享尽极乐！”
“猪！”
“什么？”
何时怜悯地望着高处的那个人，微笑道：“你说的日子，那是猪过的日子，我们都不需要。”
黑发青年顿时变了脸色，然而随即却很好地控制住了脾气：“别抗拒，何博士，你要知道，如今整个星球，都在我的控制之中。”说着，天穹落下一排木偶，明亮的蛛丝牵着，在何时面前怪异的扭动，互相踢打，乱成一团。
何时冷眼望着那些人偶，叹息道：“你觉得，你用钱控制了某些国家的政客，你就控制了整个星球？”
黑发青年哈哈大笑：“不巧这些国家的武器，可以把整个地球毁灭几十次！你说呢？”
“这就是你的目的，消灭绝对大部分人类。”何时微微点头：“攻击中国，挑起这场大战的人，并不在乎世界毁灭。由此可见，这个人一定失去了他的肉体。”
黑发青年毫不在意地弹了下小指：“衰朽的肉体不过是个累赘，我早就厌烦了。”
“所以，你很大方的让我狙击你的躯壳！名为最后的任务，其实是最好的掩护，掩护你在背后策动的灭世阴谋。”何时紧盯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寒意，“谁能想到，这场战争，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一手策划的？——余老太爷！”
“哈哈哈……别叫什么老太爷了，我这么年轻！”余至得意万分地仰天大笑起来，举手挥处，一个巨大的计算机生化实验室投影在穹顶之上，一具具标准的人体悬挂在淡蓝色的液体之中，每个人的后脑都连在白色数据线缆上，像一堆蛛网上垂死的昆虫。
“来！何时，看看我们未来的人类摇篮！生化技术与人工智能的完美结合！未来的人类，将会拥有高级智商，躯体完美，永远年轻，而且，还有着优雅又温驯的灵魂！”
何时皱紧了眉头：“这是——你在阿拉斯加的实验基地？AISC有人参与了实验？”
“没错！AISC至少有一半科学家支持我的计划。”余至又弹了弹手指头，穹顶又闪过好几个实验室，“新人类的摇篮，已经在世界各地建立起来了，很快你就会看到，旧人类的灭亡，以及新人类的诞生！”
“你不觉得，你自己也是旧人类吗？”
“当然不是！”余至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是全新的！我的意识已经上传，我脱离了肉体的束缚，我是人类智慧的升华，新世界的主宰！”
何时厌恶地望着他：“两年来，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你要花那么多钱，拿我做人机融合实验。原来，不过是你想掌握意识上传的技术，你想永生！”
“不错！你就是我的小白鼠！而且是一只运气极佳的小白鼠！”余至的手掌再次扫过，穹顶出现一堆废弃的尸体，每一具尸体的脑壳都是破碎的，“你该庆幸，在你之前，有这么多小白鼠为我们的技术积累做出了不朽的贡献，才能让你的大脑改造手术如此成功！”
何时忍无可忍地闭了闭眼，双手捏紧了拳。
“何时，如果你不能成为我的帮手，那么，你就跟他们一起去死。”余至轻飘飘地弹着手指，那群扭做一团的人偶忽然朝何时扑来，死死钳制住了他。
何时并没有多做挣扎，只是冷冽地盯着走上前来的余至。
“针对中国的最后一波致命打击已经启动，何时，我会让你亲眼看着旧世界自我毁灭。”
何时咬牙道：“旧世界，还包括你的儿子、孙子、重孙子！你的亲人都一起毁灭吗？”
余至闻言，噗嗤一声笑：“当我必须接受死亡的时候，我当然要努力把DNA传下去，那时候繁殖是必须的。所以我需要儿子、孙子、重孙子，壮大我的产业，延续我的帝国。可是现在，我还要那些不孝的子孙做什么？余家，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何时冷冷地勾出一抹笑来：“真的吗？有你一个人，就够了？”
“是的！”
“那么，你在西雅图存了四十八年的那坨人体细胞，也是可以销毁的，是吧？”
余至登时变了脸色，挥手之间，切换至西雅图的那间实验室，白色雾气缭绕的大储存罐中，工作人员正在取出一个金属瓶，交给一旁的——余寒江。
余至登时愤怒地喊了出来：“寒江！臭小子你在干什么？你知道那是什么吗？你知道那是谁的——”
“ALLY的，是么？”何时嘲讽地望着暴怒的余至，“他亲奶奶的细胞组织，他有权利提取，烧毁，埋葬！”
“你们！你们放肆！你们敢联手算计我！”余至简直怒极，挥手之间，何时像个断线的风筝朝一旁飞去，撞在巨大的厅柱上，激起一片晶亮的数据扬尘。
然而何时嘲讽不已的声音依旧穿过扬尘传了过来：“显然，你一个人还是太孤独了，于是你想复制一个ALLY，温驯，听话，不顾一切的爱你，这样你还真的什么都不缺了！可惜，人生总是有遗憾的，老太爷！”
余至双目赤红，扑过来用力掐住了何时的脖子：“什么时候？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的灭世计划？其实不算太久，不然也不会让你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何时眨了眨眼，不禁微笑道，“前不久，我以为青竹死了，特别恨自己活着的时候——那天，我恢复了记忆，也想明白了很多事。后来，我连线星海，于是所有事情全都清朗了！”
余至的手不禁颤抖起来，咬牙切齿地盯着何时：“你怎么会恢复记忆？你的记忆被我锁死了！”
“你锁得了么？我的大脑发生了什么，你根本就不懂！你给张夕文的死亡密码，早就失效了！”何时轻蔑地一把推开他，“至于你，真的是余至吗？确定么？”
“你说什么？”余至忽然灰败了脸色。
“你是谁，自己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