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一万年（1 / 1）
何博士是最守时的人。
23点整，何时和青竹回到了长城基地。
能够如此准时，还得归功于基地里的那帮老头子，派了最快的军机在边境接应。
查那还在撤退的当口，就接到了新任务——押送何时二人回基地。
是押送，而不是护送，赵国文亲自对小分队强调了这一点。
于是上飞机的时候，查那不得不缴了何时的械。
面对他略带歉意的复杂眼神，何时报以意味深长的微笑。
——你的任务，我明白，但是别当着竹子的面说。
缅甸行动，基地卫星全程跟踪，将军们几个小时实况转播看下来，心里不突突才怪！
他是守护之神？还是修罗恶煞？一体两面，界限模糊。
如果他的可靠度刚好卡在50%，那么长城系统怎么办？接下来怎么处理？简直难坏了一群威武的老头子！
基地内，几位将军紧闭大门开会吵架，但有一点大家达成共识——
何时，绝对是个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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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何时亲手交给袁若愚磁盘，查那亲自把二人送入何时的单间。
临走时，查那朝何时伸出粗糙的大手：“何博士，等你出了基地，一起喝杯酒——喜酒最好！”
何时爽快握住，笑道：“一定！”
不料查那身后传来一小声嘀咕：就二两的量，居然就能到处约酒……
接着另一声嘟囔跟上：别担心，咱是谁啊？最擅长出千耍赖……
青竹听见，噗嗤一声笑。
查那行云流水地往后踹了一脚，一边冲何时真诚地笑着，送去无比的温暖：“我更希望，你能真的穿上军装，加入我们的阵列！”
说着，又特别冲青竹眨了眨眼：“据说竹子姑娘军姿站得好，秒杀程营长，怎么样？你家博士参军，愿不愿意？”
何时似笑非笑地瞥了青竹一眼：“袁队长，你别点她死穴——”
话音未落，只见一旁的青竹已经星星眼：“军装……”
何时无奈地摇头，用力揉乱青竹的发：“打小就这样，看见穿军装的就跟着，连跑三条街！”
查那那边三双眼睛炯炯地盯着青竹，看得她小脸绯红：“我那是……制服控……”
“是么？”何时瞥她。
青竹呵呵干笑，伸手暗暗掐他的腰肉。
那边厢，查那的双肩被两只巴掌狠狠拍了过来。大个子爽朗笑道：“咱PLA制服真心不错！我们队长穿上常服都很像好人，何博士这样的穿上，那得啥样啊！”
英俊小生点头不已：“不论那气质多流氓、多匪类，遇到制服就升华！青竹姑娘你审美眼光真心好！”
查那此刻脾气好得像春花，呵呵笑着，配上闪烁的眼神，妖化的弥勒佛一般：“这次任务有何博士帮忙，太顺利！运动量不够，回去咱加个餐！”
大个子和小生顿时大惊失色：“队长！”
查那很是端正地朝何时敬了个军礼，然后微微一笑，转身大步离开，背影挺拔得像棵松。
“保卫祖国，天天向上！入缅之前我写了申请，明天直接去大兴安岭冬训！”查那的气势特别昂扬。
大个子和英俊小生灰着脸一溜烟跟上。
“队长……我错了！你不穿常服也很像好人！”
“队长……我也错了！你的流氓匪类气质已臻化境根本不需要升华！”
……
何时笑着目送三人离开，回头看见门前换了面生的卫兵，于是很识相地关了门。
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迷彩服，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技术上讲，我现在穿的就是制服！可以被控一控——”
“汪！”
何博士的粉红梦幻生生被一声狗叫打断。
“啊……汪汪！”青竹无情地挣脱他的臂弯，朝小狗扑了过去，抱着阿念不撒手，“怎么这么可爱！”
阿念从生下来就在一群硬邦邦的爷们身边长大，从没体验过美女的温柔，因此特别献媚地用力舔舔，使劲摇尾巴，和青竹亲香成一团。
何时的嘴角有些抽搐。
什么制服控？军装都赶不上一条狗！
何时坐在床沿，撑着下巴，望着和狗玩成一团的未婚妻，深深叹了口气。
没反应？再叹一口气。
这回，韩竹子总算抬起头来，抱着阿念对他展开阳光般的笑容：“何时，它是不是叫阿念？这是我的狗吗？是吗是吗？”
四只眼睛眼巴巴地齐望着他，乌溜溜，闪闪亮，眨巴眨巴……
何时心中顿时涌上一股暖流，不觉笑着温声道：“是我们的狗！”
青竹抱着阿念挪过来，脑袋靠着何时的膝头：“阿念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何时的手指摩挲着她的发，声音不禁有些沙哑，：“我一直都是你的……”
这话，这语调，这声音……这男人实在太诱人。
青竹再也不能忽略他的异样气息，有些舍不得地抱着阿念送出门外。
“阿念，去找舅舅，给你排骨吃。”
阿念摇尾巴：嗷呜……
“吃完记得回来呀！”青竹依依不舍。
身后传来何时一声叹：“你骗阿念！舅舅和袁博士只会给他吃压缩饼干。”
青竹关上门，转过身来，微红着脸儿：“那让它出去散会儿步……”
“它只会在门口趴着。”
“那就趴会儿……”青竹慢慢凑近他，喉咙有些发干：“现在……耳机收走了，阿泰也听不见我们。”
勾人的神情，特别的语调，韩竹子终于后知后觉地上道了！
何时忍不住地微笑，却无辜地问道：“恩？你要找他？”
她摇头，爬上他的床，眸子黑得发亮：“据说找你有事的老军头们还在开会，天亮之前出不来。”
何时却偏偏后撤了一点点：“他们什么时候找我，这个难讲。”
青竹轻哼一声，目光从他的领口滑了下来：“你还穿着军装……”
“作战迷彩而已，没型，不够制服！”何时很有点遗憾，又后撤了一点。
青竹紧随不放地再凑过去，跪在床上，居高临下揪着他的衣领，飘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我觉得——足够吸引。”
何时却貌似哀怨地长叹一声：“是么？好像有人说过，我已经不帅了。”
双博士真记仇啊！青竹厚脸皮地义愤填膺状：“哪个不会审美的人胡说？明明超帅！”
“你确定？”
“在我眼里，你80岁都会帅到不行！帅得直掉渣！”
望着她那信誓旦旦的小样儿，何时不禁失笑道：“我怎么觉得你在忽悠我？”
“那你忽悠回来如何？我很喜欢的……”青竹慢慢拉开他的拉链，开始在他胸口画圈圈。
何时终于揽住她的腰，扣紧了，就再不放开。仰望着她，抑制不住地沙哑：“其实，今天我一直在怀疑……”
“怀疑什么？”青竹圈住他，轻吻落在他的眉眼之上。
“怀疑你不是真的……是星海虚拟给我的……”
青竹愣了下，随即微红了眼眶，“我是真的，你也是真的！不信我们证明一下！”
何时的手摸上青竹背后的拉链：“做证明题？”
青竹红着脸点点头，手伸进他的迷彩服下，不料却碰到了他肩头的纱布，于是立刻抽回了手：“你……刚才受伤了……”
“子弹擦伤而已！”何时飞快地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别停！停了要重伤！”
于是青竹小心褪下他的迷彩，低头吻上他的脖颈，手却开始解他的皮带：“何时，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等下回答不行吗？”
“不行，很重要的问题。”
何时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你诱惑我——是想逼供？”
“哪有逼供那么严重……”青竹在他身上磨蹭，成功换来一声低喘，“你来基地一星期，按理说，长城系统也该修好了吧？”
何时刷地拉下她的拉链：“韩竹子，你台词拿错了！”
青竹却忽然用力将他推倒在床上，寸寸紧逼地盯着他：“一个星期修不好，说明问题超出了你目前的计算能力！将军们开会，说明情况很不乐观——”
这个煞风景的家伙！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何时干脆屏蔽她的台词，一把扯下她碍眼已久的红裙，反被动为主动，火热亲吻，一路啃咬了下去。
青竹紧抱住他，声音不禁有些颤抖：“你要用那个办法……升级大脑，对不对？何时，那不行！”
这个时候说“不行”，简直让人忍无可忍！
“韩青竹，现在是你开小差想事的时候吗？我的吸引力有那么差吗？”情*欲交织着难言的恼怒，何时落下绵密炙热的亲吻，熟练又刁钻的爱抚，迅速涣散了她的思绪。
“可是……”青竹还在挣扎，却被何时的情火完全吞噬。
“别的不许想！只许想我！”
“连线都不专心，你今晚——欠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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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何博士的反攻倒算不遗余力，教育得那叫一个千回百转……等到青竹再醒来，一眼看见的却是趴在床边的阿念。
何时不在。
青竹的一颗心倏忽一下，跳得没了准头。
急匆匆把自己收拾利索出去找人，不料刚推门，便被卫兵挡了回来，面无表情地瞪着她，无论问什么，一律回答不知道。
青竹于是明白，在这个长城基地，自己就是何时的赠品，充话费送的那个。
忐忑着，忧闷着，回到房间团团转，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手机没有，电视看不进去……最后，青竹开始收拾房间，能洗的全洗，能擦的全擦，田螺姑娘附身一般，往死里折腾！
于是午间时分，何时一推门，便被眼前的景象吓到。
整个房间像是被水洗过！
“何博士，你来啦？”青竹抱着一盆床单站在浴室门口，面色很是不善。
头顶盘着胡乱盘的鬏儿，穿着他的衣服，袖子挽着，两只脚光着，整个人水唧唧的！
一旁的阿念黄毛同样的水唧唧，不知道洗了多少个澡！
“你这是……”
青竹把脸盆往地上一顿，寒风凛冽地说道：“换鞋！”
那凌厉气势，比何博士犯洁癖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完蛋了！
何时心中哀号一声，赶紧朝她伸出手：“我不进去，我带你去吃饭！”
青竹冷哼一声：“不吃！衣服还没晾！”
此时门口又多了个脑袋，那是她的将军舅舅，特别谄媚状：“笋干儿啊，过点食堂可就没饭了。”
青竹头都不抬，只是用力绞床单：“小女子我不敢浪费基地粮食！”
赵国文朝何时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生气了？
何时点点头。
赵国文立刻从身后拽过来第三张老脸——和气的袁博士，顶在前面当挡箭牌。
袁若愚赶紧道：“青竹啊，上午我们给何时做过专业的心理测评和人格测试，结果都很不错！下午还会给他的大脑做系统检查，升级没问题的，你放心……”
话音未落，赵国文已经一通干咳——老袁你可真会说话！哪壶不开提哪壶！
青竹拎着绞成麻花的床单愣在那里，死盯着何时，瞬间红了眼眶。
赵国文不愧是块老成精的姜，当即把倒霉蛋往里一推，顺手捞过阿念：“快点交代！怎么沟通的？这么大个事，都不跟媳妇商量一下！”说着，两个老头一条狗，溜得比什么都快！
留下何时面对屋里的那个雷……恩，还是颗水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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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竹子生气了。
也不吵，也不闹，低头干活儿，视他如无物。
拉她手，甩开！握她胳膊，却被踢中小腿。
韩青竹铁青着脸儿，第三遍晾床单，第四遍拖地，这么个小单间加浴室，居然进进出出无数趟。
何时从未见过她这样。
二十三年来的最特殊待遇，何时完全不知所措，整个的诚恐惶恐！
心头滚过N种版本的解释，却觉得每句都会刺激到她，于是竟然半个小时说不出话来。
没言语，坐立不安，最后只有一条路——黏着她。
进来跟着，出去跟着，贴在她背后，偶尔把脑袋悄悄搁在她肩头，像只大号的阿念。
最后，还是青竹一眼瞧见镜子里的何时，可怜八叉的模样，于是没再把他的脑袋推开。
站在镜子前，青竹咬了咬呀，沉声问道：“何时，你升级以后，会发生什么？你现在跟我交个底！”
这次何博士哪里再敢蒙混过关？赶紧举手投降：“我再不会忘了你，我保证！”
“我在乎的是这个吗？”青竹恼得几乎要捶他。
“我知道你不在乎，你只要我活得好！”说到这里，何时不禁想起四十多天的煎熬，于是下死力气抱住她，咬牙道，“可我在乎！韩竹子！我比什么都在乎！”
“何时！”
“韩竹子，你没权力夺走我一生中最宝贵的东西！”
“何博士，我最宝贵的就是何时这个人！你也不能随便损坏他！”
两个人犟到这里，又齐齐没了声息。对着镜子四目相望，双双红了眼。
爱与生命，孰轻孰重？
最大的分歧，一直无解！
良久，何时终于泄了气，闷声道:“直到昨天，我都以为你死了……所以答应他们升级大脑。因为你不在了，我的肉身有没有都无所谓。”
青竹不禁心中大恸，：“我就知道升级大脑很危险！现在我回来了，你不用这样！我们跟将军说，不升级了好不好？我们好好修长城系统还不行吗？”
何时却只是凝望着她，牵起她的手，轻轻吻了上去：“做不到的。我不升级，长城系统会被摧毁，接下来会有大规模战争，核弹横飞的世界，你又往哪儿躲？爷爷爸妈姑姑你姐我哥寒江暖暖一诺……这些人又怎么办？我是个自私的人，没有那种为国为民的高尚情操，我只知道，我的家人和家园，必须守护好……”
话未说完，青竹已经开始哽咽：“可是……可是这么大的事，不能你一个人扛着……”
何时替她抹着眼角的湿润，迟疑良久，终于低声道：“竹子，我以为你死了……就开始杀人，杀了很多人……王家的人……”
青竹顿时愣在那里。
“我不后悔！重来多少次，我都会选择报仇！但是……心安理得度日，也不大可能做到。”
“就算是借口吧……如果我为这个国家的好人做点什么，心里大概会好受些……”
“减我的寿命，换大家的平安，也很值！”
青竹再忍不住，转身抱紧了他，压抑不住地抽泣。
何时拍着她的背，拍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还有件事，一起说了吧……青竹，这次修护长城系统，为了防止我的大脑再次格式化，我已经把思维和记忆上传给星海。这意味着，我有了一个分*身。”
青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那可怜的小模样看得何时忍不住亲吻了好一会儿。
青竹却终于回过神来：“你是说，那台超超级电脑里，有一个虚拟的你？”
何时点头。
“也就是说……即便将来老了，死了……你的精神也在？”
他继续点头。
青竹白了一张脸：“为什么要这么做？”
何时笑了笑：“我可能会存在几百年，几千年，上万年……我得到了长生，你不替我高兴么？”
“高兴个鬼！那时候我们全都不在了，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要怎么活？”
何时不答，却越发抱紧了她。
然而青竹越想越心惊：“不对……这不对！你上传记忆的时候，你以为我死了的！才一个多月，头发都熬白了！你怎么会愿意活几千年？”
何时无比温柔地揉了揉她的鬓发：“我觉得不错，因为我会记得你，永远记得。”
“我死了，记得我不是更痛苦吗？我那时候……”
何时微微一笑，深情地望着她：“我出事的时候，你也是这样过的，不是吗？一个人，孤零零的守着回忆，想去死，可又不能去死……因为你死了的话，你最爱的那个何时，最爱你的何时……就彻底不存在了……”
青竹如遭雷击地愣在那里，完全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一刻，两年来矗立在她周围的铁壁高墙，一点点开始破裂，垮塌，崩溃，粉碎……这个世界的所有尖锐和坚硬，在他的温柔注视下，统统化作扬尘，化作烟灰！
怎么会这样？这个男人……怎么会这样……
青竹呆愣地望着他，眼角缓缓滑下两行清泪：“何博士，你真可怕……”
何时有些慌了神：“我没……怎么了？”
她忽然扑了过去，捶着他，哽咽着连声道：“现在我都不知道怎么好了……不知道怎么对你好了……你保持低情商不行吗？笨一点……就不行吗？”
何时赶紧捧着他的小脸，抹去她的泪水：“既然我明白你，你也要明白我，听听我的选择……”
青竹立刻堵起了耳朵。
何时无奈地摇头，拉开她的手：“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恢复记忆吗？”
“知道！”青竹用力点头，哽咽道：“因为你中病毒了。”
何时哭笑不得：“不是！”
“因为连线的时候把脑子扎坏了……”
何时咬牙：“不是！”
“因为你被长嘴蚊子咬了后脑勺……”
“蚊子能咬那地方吗？”
“因为你——”
“因为我太恨你了！”
“何时！你竟然敢——”
“你没了，回忆也没了，什么都没留给我！简直不可原谅！”
“何时……”这回换青竹死命抱住他，不敢撒手。
何时抹着她的眼泪，微笑着，却终究红了眼眶。
“一个人活着是很痛苦，可那又怎么样？总比忘了你强！”
“如果让我选择，忘记你一秒钟？还是怀念你一万年？”
“韩青竹，我选一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