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决裂(1 / 1)
未创双杰决裂。
或者说,何时被踢出未创。
这件事在一夜之间社交媒体上热炒,成为科创园最时髦的话题。
但是在未创公司内部,不见火热的闲言碎语,全体未创人无比压抑,难掩凄凉。
何时被打以后,再也没有回来过,派来的律师也被余寒江撵了出去。
他的办公室一天之内被清空,片纸不存。
何时在未创的所有痕迹,被余寒江勒令清除,不论是实物还是网上的信息,一夕之间全部消失不见,未创官网甚至为此开了天窗。
到了第三天,何时仿佛从未在这个公司出现过。
未创人觉得,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合伙人分家的程度。
他们的两位老大,像是在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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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寒江做的还不止这些。
他正式宣布买下了《新创》。
本来是资方之间的交易,背后运作已久。
余寒江作为幕后金主,终于走上前台。他手上的投资公司初露峥嵘,资金规模之大令人咋舌,就连暖暖父亲运作的欧罗拉风投,都只是余寒江的子公司。
余寒江买新创就像是千万富翁买了棵小白菜。
杂志社的运营没有任何影响,但是刘想容接到了余寒江的最后通牒。
要么,《新创》大洗牌,从主编到前台小妹,全部换人,重新来过。
要么,一切保持不变,韩青竹走路。
刘想容顶着几十口人的生计,咬牙切齿含泪屈服。
于是当天下午,青竹便开始往小纸箱里收拾东西。
两天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暖暖欲哭无泪,缩在椅子上没了言语,像个孩子一样,眼巴巴地看着青竹跟董成交接工作。
青竹今早来上班时,脸色就非常不好,但并没有露出慌乱之色,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只见她温和从容地一件一件交代过来,条理清楚明白,就连桌上的文竹隔几天浇一次水,都写好了便签贴在花盆上。
最后,到了分别的时刻。
每个同事都过来抱着青竹流泪,就连曹飞飞都面露凄惶之色。
董成帮她抱着纸箱,送到楼下。大门口,暖暖看到了几天未见的何时。
同样的温和从容,接过纸箱,放进缅栀树下的车子里。
青竹终于朝暖暖伸出手,把她拉到一边说话。
暖暖再也站不住,蹲在地上,想哭却哭不出来,哽咽得几乎要断气,好半天才憋出一句:“竹子……对不起……对不起……”
青竹坐在她旁边,搂了楼她的肩膀,微笑道:“你对不起谁啊?胡说八道什么?”
暖暖只是垂着头,蹲在那里像只犯了错的小狗:“是我爸在跟他一起干坏事……我爸就是他的走狗!欧罗拉的钱全是他的!我花的钱都是他的……对不起……”
青竹晃了晃她,用力说道:“你早上才知道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别乱想!你还是我最好的朋友,妹妹!”
暖暖终于开始掉眼泪,吧嗒吧嗒的。
青竹用力摇了她一把:“喂!昨天我跟你说了一晚上,你到底听进去没有啊?答应过我的事,不能反悔的啊!”
暖暖立刻死命摇头:“那是昨天!那不是今天!我不知道那个混蛋会这么干!我才不要理他!我恨死他了……余寒江就是个王八蛋!”
青竹替她擦眼泪:“可我知道他会这么做,何时也知道,所以才特地拜托你的。”
“我反悔了!我变卦了!我要去揍死他!揍死那个王八蛋!”
青竹摇头,加重语气:“答应我的事你敢反悔?还要不要我回来了?”
“你骗我……你不会回来了对不对?你在怪我对不对?”
青竹用力捏住她的肩膀,往死里摇了一通:“于暖暖!你想什么呢?不是最好的朋友我能托付你这么重要的事吗?你跟我复述一下,你的任务是什么?快点!我还要赶飞机,没时间了,女人!”
暖暖只得猛咽了口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每天都要看到他,每天都要跟他说话……别扔着他一个人……韩青竹你真流氓!我为什么每天非得守着一只忘恩负义的死王八?”
这下不光青竹笑了出来,走过来的何时也忍不住轻笑。
何时朝她伸出手去,和她正式地握了一下:“暖暖,Jay就拜托你照顾了!拜托!”
青竹握着暖暖的另一只手,貌似严厉地说道:“我要随时检查功课的!余总出了问题我找你!”
暖暖哽咽了一声,眼泪八叉地答道:“我勉强……”
然后,泪眼朦胧中,她看着那两个人手拉着手,暗夜中转身离去。
暖暖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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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沉,余寒江独自在道场里,穿着道服,却只是枯坐。
不指望现在还能等到谁,他只是想在这里喘口气。
在这里,他不用以笑示人,只是安静地思考面前这盘棋局。
那晚多亏了暖暖,他睡得很好。
因此清晨醒来时,发生的一切都变得那么清明。
这个世界总是有因果的,没有毫无来由的背叛,没有毫无理由的离别。
张夕文不过是个台前小卒,背后是谁在操纵这些事,他大概也能猜得出来。
两天下来,他的雷霆手段非常奏效,决裂也很像样子。
这些布阵的事,就像上床的前戏,前面功课做好了,后面享受的是自己。
他和她都走了……
这样更好。
他俩在的话,会影响他的情绪,干扰他的视线。
浑水会被人摸鱼,清水则可以看到水底的石头。
余寒江深吸了一口气,捏紧的拳头慢慢松开,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唇角泛出一丝冷笑。
何时是一柄利剑,喜欢精确地击杀目标,绝不愿意伤及旁人。
而他却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形态,他喜欢随兴所至,从不顾忌毁灭的范围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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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场冷清得让人有些不堪忍受,余寒江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身之时,忽然看见玻璃窗外,暖暖默然而立的身影。
她慢慢推门走了进来,麻花辫有些凌乱,一身雪白的道服,灯下忽然晃了他的眼。
没有一声言语,道场内安静得让人有些呼吸不畅。
暖暖直接朝他攻了过来。
迅疾而至的侧踢,用了十成的劲力,余寒江也没想抵挡,因此整个人砰地摔倒在地垫上,疼痛和抽搐随即凶猛袭来,他本能地按住胸部,连连干咳。
然而这还没够,于暖暖扑了过来,没命地击打,最后居然骑在他身上,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到了这个时刻,余寒江才真正看清了她的脸。赤红的眼眶,下唇几乎咬出血来。
他相信,在那一瞬间,于暖暖是真的想掐死他。
然而,脖子上的双手,最终还是松了下来。
她的眼泪开始大滴大滴往下落,滴在他的眉间,滴在他的脸上,模糊了他的眼。
他甚至尝到了苦涩的咸味。
不知为何,他的整个世界开始虚化。
什么都感受不到,只有一滴又一滴炙热的眼泪,固执又沉重地击打着他,每一次击打,都在发出轰然巨响。
第一次知道,她的眼泪可以击穿他的心,会让心脏瞬间停止跳动。
第一次知道,她的痛苦会侵入他的骨髓,让他不可自抑地惊慌和惶恐。
他有些艰难地摸到了她的手,却被她用力甩开。
耳边传来压抑无比的哽咽,颤抖到不成句的声音。
“你怎么能……怎么能……”
“我怎么会……”
他的咽喉传来难忍的灼痛,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暖暖揪着他的衣襟,泪眼朦胧地望了他良久,最终只剩一声抽泣。
她忽然放开他,翻身爬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一边抬胳膊胡乱抹着脸。
余寒江不自禁地紧追了上去,抓住她的胳膊,灼痛的喉咙让声音异常嘶哑:“暖暖……”
她停住步子,却没有回头,只是无比干涩地说道:“余寒江,请你记好,以后不论我对你做什么,都只为了他们的托付。至于那个暖暖……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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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迷离,云散雨歇的一对男女,在透着月色的昏暗房间里私语。
张夕文点着了一根烟,看着那点微红的火光或明或灭。
身后柔软的身体缠了过来,让他忽然觉得有些腻。
脑中还在盘算着之前的计划,未曾预料的有些脱轨,但总体还在他的把握之中。
地位,财富,人脉,这些都是他要从何时那里剥夺掉的东西,三天之内,他做到了。
唯独没想到的是,余寒江会有这么大能量,而且下手居然这么狠辣。
这样的男人,这样的背景,他手上的那份材料立刻变成了废纸。
别说他不敢捅这样的新闻出去,换了任何一家报社,也不敢发一个字。
这件事情过于吊诡,张夕文隐隐觉得,自己被利用了。
背后的手,背后的力量,已经不是他能窥测的……
耳边传来一个温软的声音:“张总,未创以后是不会有前途的,我想离开那里。”
张夕文心头有些微微的不耐烦,却很是温和地拉过她的手,啵地吻了一下,笑道:“贾助理,你在未创还是很受重用的。”
贾柯娇声轻笑道:“那么,我可以当余总的助理,也就可以当张总的助理了,是不是?”
张夕文一把搂过她,很是爱抚了一番,笑道:“可以啊,你还在未创上班,我这边给你再开一份助理的薪水。”
贾柯眨了眨眼,嗔道:“你到底要干什么呢?那个公司都那样了,还有什么消息好挖掘的?”
张夕文把她按回床上,熟练地挑逗着:“我就想知道……未创真的跟何时完全切割了吗?还是一个障眼法?”
说到何时,贾柯的眼神忽然冰冷下来:“余总那样无情的人,还能给他什么?不是连他那个未婚妻都赶走了吗?现在两个人都不知道去哪了!”
张夕文登时一僵。
各自揣着心思的男女,刚刚萌发的那点□□,忽然遭了凉风吹,各自都没了心思。
张夕文默了好一会儿,艰难问道:“走了吗?他们俩走了?”
贾柯冷笑一声,翻身起来穿衣服,淡淡瞥了张夕文一眼,答道:“据说是今晚的飞机,已经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张夕文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贾柯有些恶意地瞥了他一眼,又补了一句:“或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