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四(1 / 1)
离开千岭谷是个晴朗的日子,阳光明媚,天清气爽。一行七人上路,银墨终于记清那四只侍从的名字:阿大,阿二,阿三,阿小。
阿大是门牙少了一颗的那个,阿二是喜欢撕嘴皮的那个,阿三是个子最高的那个,阿小是看着机灵却傻事做最多的那个。也许为了美观,阿小被派到银墨身边当狗腿了。银墨每次想撩起马车窗帘想看看外面的风景,就看到阿小小狗一样圆溜溜的眼睛堵过来问:“师父,您有什么需要?”
银墨试验了几次撩窗帘,阿小次次风速出现,后来干脆趴在窗户上。银墨无语片刻提醒:“你还在骑马,小心闪了腰。”
刚说完,外面就传来一声惨叫,并且不忘奉承:“师父神算!”
因为被阿小闹的,银墨都没看千岭谷最后一眼,伤感心情无疾而终。
“没想到前辈会答应同行。”苏燎出声,他担当银墨的车夫,在前护驾保航,后面跟着银河与阿依的马车。
银墨不知如何回应,一贯淡漠。
“真好。”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银墨理解为高手压阵,妖魔鬼怪自行退散,他们自然觉得好。
“阿小对师父的崇拜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阿小趁热打铁。
银墨轻轻冷哼,声音控制在阿小听不到的范围,却忘了还有一高手在前面当车夫。
“苏大哥,你干嘛一直笑?”
“我本来就喜欢笑。”
“那也不用笑得这么变……深沉吧?”阿小难得聪明了一次。
“管好自己的嘴,不该说的话别说。专心骑马。”
“是!”阿小声音都颤抖了。
至客栈暂歇,银墨单独一房,因睡不惯,无眠到天明。也无胃口,只喝了一碗米粥。对人多的地方感到不适应,早早进了马车等候出发。
闭目养神时,听得窗户敲了几下,以为是阿小,便没有睁眼,问有什么事。
外面笑了一声,完全陌生的笑声。银墨霍然睁眼,出现在窗前的果然是张陌生的花花公子脸。那人用手指挑着一只精致香囊笑道:“刚才捡了一只香囊,敢问是先生的吗?”
银墨没有带香囊的习惯,说道:“不是。”
那人没有收回探进来的香囊,晃动两下,香气四溢,浓烈诡异,“真不是你的?”
“不是。”
“真奇怪,明明从你身上掉下来的。”
“不是。”
“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好看?虽然年纪有些大了……”那人笑得咧出牙齿,却不给人灿烂的感觉,反而森然恐怖。
银墨当即屏住呼吸,奈何身子已渐渐瘫软,目若寒冰扫过去。
那人倒真畏惧,但并未退缩,晃着香囊道:“这叫‘独香软骨散’,天下只一包,用了便香不再来,先生该庆幸本公子肯用在你身上。因为你看起来就像一个高手嘛。”
银墨淡定道:“我就是一个高手。”
那人嗤笑一声:“很快就不是了,而是成为一只会放荡求欢的淫物。”一脚踏上马车,揭开门帘子,“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看上男人呢。刚才远远看你一眼,魂魄都像飞了。”
银墨沉下脸:“不想真的魂飞魄散,就滚。”
“我也觉得自己鬼迷心窍了,居然会在大白日做这样的事。”那人伸手揽住软趴趴的银墨,半拖半抱拽出马车。
银墨软弱无力,面色苍白些许,按捺心头的不安,体内默默运气,冲破药效。
四周人来人往,无人以为这是一桩青天白日的劫人案。银墨不惊不叫,即将被装进麻袋里还维持高贵冷艳的形象。
说时快那时快,外出买油条的阿小回来,鬼哭狼嚎叫一声:“呀!师父被人装进麻袋里了!”
那人顾不得其他,抱起银墨就走,轻功飞过街道屋檐,银墨半边身子还套在麻袋里,露出双肩与脑袋,摇摇晃晃的视线中看见玄衣青年首当其冲追来的身影,心头一凉。不过倒也合情合理,本来此行就是注重保护阿依的,银河不能离开半步。
打斗很无趣,因为两人明显不在一个等级。苏燎招招风驰电闪,迅猛轻盈,不至伤了银墨,又让那人无回手之力。
那人终是被追至穷途末路,在高楼上狠心撂下银墨。银墨重重跌在黑瓦上,像只胡萝卜顺着瓦檐的倾斜弧度往下滚,底下便是百尺地面,掉下去得摔成一滩泥。
银墨依旧无所畏惧的寡淡,苏燎眼疾手快捞住银墨,那人趁机在其背后发出一掌。苏燎闷哼一声,一手托住银墨,一手与对方交战。显然那一掌伤了内部,出手一如之前锋利,速度却大大降低,不多时处于平手。
瓦片破碎,掌风如电,双方胶着。
银墨轻叹,一把推开苏燎,向后倒去,直直落下。
“银墨!”
风在耳畔呼啸,却没错过那声声嘶力竭的呼喊,银墨整个人一颤,像是空谷回音。他的身子是空的,多年来等着被什么填补,如今,有道声音进了去。那种感觉带来的是灵魂的震撼,余韵悠悠。而后他看见苏燎面目迅速拉近,不禁疑为做梦,却被切切实实拥住,空中翻转,苏燎在下。
时间仿佛变长,对话在眼神中进行。银墨满心只想问:“你在做什么?”
答案消逝在苏燎暗绿的双瞳中,不言而喻。
下一瞬间,银墨运足内力,麻袋四分五裂散落。举手劈向地面,以爆破之力抵御坠落重力,两相对消。
地上百步之内无人,悉数被震退,各样摊子风卷残云般破落不堪,落叶飘零。只一掌,方圆十里内鸦雀无声。
银墨面不改色带着苏燎在离地十米处缓缓落下,四周人群抱团的抱团,爬地的爬地,吓晕的吓晕。银墨道:“他们怎么了?”好一副不知人间烟火的样子。
苏燎怔怔道:“你不是没力气了吗?”
说起这桩事,银墨转身抬头看楼檐,见那人还在,傻愣愣的样子。伸出手指一弹,那人跪了下去。再连弹三次,那人哇哇叫嚷起来,说自己没力气了。
“武功尽废,当然没力气了。”银墨道。没废那人下面不是给他面子,是碍于自己的面子好不好。
“那我怎么下去?”那人哭叫道。
这个银墨就不管了,洒脱转身离去。
阿小蹿出来,还捏着沾了灰的油条,崇拜道:“哇!我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麻袋弄得像天女散花!师父师父,教教我好不好?”
银墨瞥阿小一眼,没说话,心里咆哮:又不是我想被装进麻袋里的!从麻袋里出来还能好看我容易吗!当时被人抱着就更不容易了!我这么辛苦才钻研出来的绝技才不教给你!此绝技就叫“麻袋碎作天女散花”,简称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