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章有了(1 / 1)
鸳鸯被放出的当日,也是冯清远开始流放的一天。鸳鸯有种想去见他的欲望,然而见面之后又能怎样?冯清远对她误会颇深,她又何必去给他徒增不快呢?
可事情偏就这样巧合,在那游行对中的囚车内,她看见了冯清远。
远远望去,破衣烂衫的身上血迹斑斑随处可见,脖上带着一支庞大的木枷,双腿缚着沉甸甸的锁链。密密匝匝的胡须长在他憔悴不堪而又苍白的脸上。
鸳鸯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万般难受。她不知道,冯有道已经在狱中自刎,老太太和冯清远母子被流放边界;至于月红和一帮下人,早在查封冯府之前就已经逃之夭夭。冯有道清廉为官,今却被纳为朝廷诛之的叛臣!冯家败落的如此之快,这不禁引起人们纷纷的狐疑猜想:其一,他两袖清风得罪了朝中奸佞,其二,这一切都是冯家少夫人的蓄意谋害。冯家所有人都定了罪,唯独冯少夫人安然无恙,这不是很奇怪吗?女人如祸水,这话一点也不假。
百姓们用一种憎恶的眼神看着她,甚至有的还暗地里吐着唾沫以示对她的轻蔑。
鸳鸯无法忍受那些怨怼的目光,她冲开人群,奔到那囚车旁。冯清远似有些呆滞,他漠视着她。官兵伸手挡住她前进的步伐。鸳鸯流泪,拼命朝前倾身抓住囚车死死不放:“这一切不是我…我知道你蒙了冤屈,我会尽我所能替你冯家讨个清白…”
“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快走吧。”他别过脸,语气简短而生硬。
她想象他一定对她充满强烈的恨,然而,出乎意料,他眼里闪着一丝绝望和痛苦,却没有那种深恶痛绝的忿恨。鸳鸯哽咽道:“千万要珍重…”或许这是他们的永别。冯清远凝视着她,眼眶发红。
囚车缓缓开去前方,她叹一口气,怅然回到了家。
家里大门紧闭,一阵风刮烂了门上的春联。鸳鸯轻推门,院内死一般寂静。她越过游廊,进了堂屋和各个厢房,依然是空无一人。她抚了抚胸口暗暗松了口气。看来父亲和母亲带着少游杜鹃已安全离开了。
鸳鸯转到厨房,拿着水瓢在水缸你舀一瓢凉水喝了起来。
“呵呵呵…嫂子终于回来了。”又是那种邪魅的令人寒噤的笑声!
鸳鸯手一抖,水瓢掉落在地。张卿睿把玩着手里的折扇,神出鬼没般步步欺近她。直逼的她加快了逃离的脚步。
张卿睿大步追上她,大掌掳过她腰把她搂在了怀里。鸳鸯双手乱打一气,失声叫道:“你个王八蛋!放我下来!”
张卿睿厚颜无耻的贴向她眼中尽显迷离:“嫂子就遂了我的心愿吧,你偷了我的心难道你狠心辜负我一片痴情?”他梦呓般低喃,呼吸变的不均匀起来。他咽一口唾沫,封上了她的朱唇。猝然,折扇掉在地上,那只魔掌粗野的掀开了她的襦裙。
鸳鸯吓出一脸的泪,她哪料到这张卿睿会肆无忌惮到这种地步?拼命捶打着他的脊背,却根本无济于事。她恨恨咬住那侵袭的舌,他痛的直蹙眉头。
张卿睿放开她,嘴角溢出猩红的鲜血。他用手随意拭去,脸上仍是一副狂放不羁的痞相。
鸳鸯埋头一个劲的吐了起来,她无助抱着双臂蜷缩在门角内,伤心抽泣。
张卿睿咬牙冷哼:“做我的女人有什么不好?冯清远永远都不可能回来,你还指望他做什么?哼!一个残花败柳之身还充作闺门女子,我要你那是看得起你!要知道,你父母性命可是攥在我的手心里!”
“你害的冯家家破人亡,如今还要拿我爹娘要挟,你简直禽兽不如!”鸳鸯指着他,咬牙切齿。
“那是他们冯家咎由自取!至于你,若是从了我我不仅放了你的亲人还要好好的厚待他们呐!”张卿睿摇着折扇,满脸得意。
“呦呦呦!说这般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声音从门外响了进来。
鸳鸯微怔,抬眼一瞧,这不是容芳吗?她不是怀了冯清远的孩子吗?莫非是她与张卿睿制造了这一场阴谋?
疑惑不解时,容芳身后跟着一个黑袍男子,那男子掀掉斗笠,露着一副鬼面。他居然是那日审堂里的鬼面侍卫!
张卿睿见他时,忽的露出仓惶之色。他低头,先前的狂妄自大转瞬替换成谦卑有礼。他含糊嗫嚅:“云叔…。”
“混帐!”鬼面侍卫没等他话说完,狠狠扇了他一巴掌!张卿睿踉踉跄跄,倒在了门旁。
容芳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挥着锦帕。
鸳鸯并无惊诧,料想他们准是一伙的。想必这侍卫是司马胜的得力干将。容芳与张卿睿是受了他的摆布,暗地里使阴招迫害冯有道。而司马胜就是这场阴谋的策划者。她这样想着,似乎明了。曾听冯有道说过,司马胜好像与燕王党里的纪云泽暗地里来往…。若有纪云泽的出谋划策,那么这件事远不止她想的那样简单。
“把她父母放了,你们都随我回京领罪。”鬼面侍卫低沉命令。
张卿睿狼狈起身,点头附和:“我这就去放。”
他侧目狠瞪一眼容芳。容芳不以为然的跟了过去。
鸳鸯冷眼看着近前的鬼面侍卫,淡淡道:“我是冯清远的妻子,何不把我同他一起流放?”
他冷笑:“一起流放?岂不便宜了他?”他深深看她一眼,黑袍一甩闪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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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父母的归返并没给鸳鸯带来多大欣慰。出了这件事之后,杜喜贵的铺子面临倒闭的危险。从开张到打烊竟无一人光顾他的衣铺,杜喜贵认为这都是他那败家女子鸳鸯祸害的,只要他一在家,鸳鸯便少不了一顿厉骂。但每次鸳鸯都以沉默应对,直到杜喜贵骂得口干舌燥为止。
杜氏时常暗地里掩面抹泪,哀声叹气的念叨女儿命苦。
更糟的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鸳鸯又出了事!这段日子,她感觉浑身有气无力且还容易疲乏。起先她并不在意,直到一天晌饭时,她闻到桌上饭菜的油腻味竟大口呕了起来!杜氏见她这副德行不禁忧心。她把鸳鸯叫到厢房里悄声质问:“老实告诉娘,你多久没来葵水?”
鸳鸯闻言,愣看着杜氏,咬唇应道:“好像一个多月…。”
杜氏一听,失神跌坐在椅上,泣道:“真是造孽啊,你早不怀晚不怀,偏巧在这个时候…。”
鸳鸯闻言有些发懵,双手不禁抚摸起自己平坦的小腹。
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怎会这么巧?那一晚她和冯清远…。
触着那微微跳动的心率,她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