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 > 朱花纵蝶 再有此生 > 2 血色蝴蝶

2 血色蝴蝶(1 / 1)

目 录
好书推荐: 笔锋微凉 兵马城池 仙三未敢参风月 一品王妃斗贤王:凤凰宫锦 盛宠拽后:本宫就爱戏诸王 萌动网游:高冷校草快接招 [三国反穿]新世界开门守则 首席萌仙:仙君大人的小妖孽 一品驯兽师:邪王宠妻 巨星老公:缉拿逃妻100次

那一世我生的娇弱,战火流离,食不果腹之时,仍旧爱着这一朵虞美人。那一世辛夷君说,“楚楚,你就是这虞美人花,生的美丽却恬然淡泊。”

那一世另外一个人对我说:“叶楚楚,你就是这一朵虞美人,呆在这院子里,永远都成不了气候。”

辛于君的弟弟辛夷君赶过去的时候,我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那女子说的平常,“她已死了两个时辰,驸马怎会在这里出现?”

那一世辛于君临死之前把我托付给他的胞弟辛夷君,两个人是一胎所生的双胞胎,模样难分。但是我怎么能分辨不出来呢?我深深地爱着他,那个于漫天大雪之中推开我的家门,一身是伤的辛于君,他天生富贵,却对自己的身份避之不及……

我只是山中的一家野户,父亲死的时候给我留下了两间草屋,并着半亩薄田,他说:“楚楚,你自小美丽,生的娇弱,这深山老林里原本不是你长久呆的地方,以后遇到了好人家,早早把自己嫁了吧,父亲陪不了你多久了。”

我摇摇头,“外面的男子看我的时候,恨不能把我给吃了,我害怕。”

“楚楚,你还小,不曾出过这深山老林,自然不知道你生的有多美丽。”

父亲死的时候,大雪封山三月有余,茅屋里已经无有再多的粮食,入冬前父亲猎到的一只野猪,也不剩多少,我看着浅浅的米缸,勉勉强强还能撑到开春。这种天气,群鸟飞绝,人迹罕至。我在后院的旷地上足足掘了一个月,才给父亲刨了一个深深的坟坑。之所以刨了一个月的土,并不是因为我太过娇弱,也不是因为我懒惰,只是这大雪封山将近四个月,山中百兽绝迹,正是豺狼虎豹这些猛兽食物匮乏之时,坟坑刨的浅了,难免那些猛兽嗅到生肉的味道过来掘坟。到时候我一个弱女子,莫说是出门拦着了,不等走到父亲坟堆前,已经被豺狼虎豹给分食了。

亏了这严冬滴水成冰,父亲死了一个月,身体被冻得硬邦邦的,却没有一点腐臭的气味。我用一张破席卷着父亲的尸体放到坟坑里,一把一把的填上土,一层一层浇上水,把坟堆夯实,这样子过不了半个时辰,整个新坟就会结上厚厚的冰,就算是豺狼虎豹过来了,八尺深的坚冰也不好刨开。

安葬好父亲,我要做的就是每天把茅屋的门关紧,慢慢的熬过这所剩不多的寒冬,等着山里开春。

那一晚狂风大作,我知道外面必定风雪兼程。突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力道遒劲,我穿好衣服,缩在不宽的床上,手里紧紧握着父亲留给我的猎刀,万一是猛兽进来了,我还可以抵挡一阵子,只是一阵子之后呢?我也说不准。

“咚咚咚”外面的敲门声渐渐地弱了下来。

我缩在床上,瑟瑟发抖,外面究竟是鬼是兽?父亲已然是个亡灵,外面的若是个鬼,我可能还不至于如此害怕。

“咚……咚咚……开门……”

我浑身一惊,居然是个人。我丢下手里的猎刀,跳下床来,匆匆的跑到门前,颤颤的拽开门,一个黑影倒在我的怀里。

我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给拽进门里,重新仔仔细细的闩上门。之后他告诉我,他叫辛于君。

我拿出火折子点上小油灯,大雪封山三月余,茅屋里物资匮乏,自父亲死后,我已经有一个月不点灯了。

我扶着油灯微弱的光,照向辛于君,他受伤了,浑身是血,“喂,你还活着么?”

“为什么那么久才开门?”

“我……我以为是狼。”

“你见过会敲门的狼么?”

“唔,那可说不准。”

“我叫辛于君,你叫什么名字?”

“叶楚楚,叶子的叶,楚楚动人的楚。”

辛于君浅浅的笑了一下,“楚楚,我受伤了,你这里有没有金疮药?”

我摇摇头,“早前父亲进山里打猎,受了伤总会摘一些草药敷在伤口上,屋子里还剩有一些,不过已经风干了。”

“那你会处理伤口么?”

我摇摇头,“父亲怕吓到我,从来不给我看他的伤口。”

“好吧,你去把剩下的草药拿过来,给我烧一盆热水。”

我瞪着眼睛看着辛于君,他这是什么口气,一到我家就像是主人一样使唤我。

“怎么还不去?”

“我……”我看着眼前的男子,浑身血淋淋的,他若说的诚恳一些,或许我就照着做了,“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辛于君先是愣了一下,再看向我的时候已是上下打量的神情,和那些路过的男人一样,看着我的时候恨不能把我给吃了。我害怕,悄悄地退到床边背手握住父亲留给我的猎刀,他这个样子,应该打不过我的。

“楚楚姑娘,我现在受伤了,动弹不得,请你帮我把剩下的草药拿过来,再帮我烧一盆热水可好。”

哦,他这口气,突然就变得温柔中听了。我放下猎刀,“你看,灯还够亮么?”

“差不多,如果再亮一点会更好。”

“哦,那我给你调亮一点,只是,家里只剩下这一小盏灯油了,过了今晚,可能就点不了灯了。”

辛于君眉头紧锁,“就这样吧,我眼神比较好使。”

找来草药,辛于君让我用温水泡着,我拿来父亲生前的酒葫芦,里面尚有半两白酒。辛于君摇一摇酒葫芦,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你晕血么?”

“我没见过那么多血,只是从你进来到现在,我也没晕。”

“那你帮我个忙,”辛于君扯开胸前的衣服……

眼前一片血色,我一头栽倒在地上……

朦胧之间,我闻到了白米饭的香味,睁开眼睛,见辛于君正把一盘野猪肉往桌子上端。

“你,你是不是把米缸里的米都煮了?”

“你醒了,还说你不晕血,我刚揭开衣服你就一个跟头栽了下去。”

“哦,”我有些不好意思,“我怎么知道你的伤口那么……”我想着昨天辛于君揭开衣服的时候,露出血肉模糊的前胸,刀口龇牙咧嘴般醒目,兀自里在那里干呕。

辛于君过来给我抚背,“见不得就不要想了。”

“你是不是把米缸里的米都煮了?”看着桌子上面两碗堆成小山的白米饭,我暗自叹息,这可是我剩下一个月的粮食啊。

“嗯,只剩那么多了,我拾掇了一下,将就着煮了。”

我咬着嘴唇,“你不问我,就把我的米全部煮掉了,这可是我一个月的粮食啊。”

听我说完,辛夷君先是一愣,接着问我道,“那半边猪腿呢?”

“加上那半只猪腿,我要熬到开春。”

“怪不得长那么瘦,一点肉都没有,”辛夷君白了我一眼,“你放心,猪腿还可以将就两顿,米就没有了,我身上有伤,这大雪封山的,一时半会我也走不了,你只管安心的呆在屋子里,粮食的问题我来解决。”

我半信半疑的看着辛于君,爬下床,“你说的是真的?”

“我堂堂男子汉,会骗你么?再说了,我自己也是要吃东西的。”

我走到桌子边,端起白米饭,已经有四个月了,自大雪封山开始,我就再没吃过白米饭,每日用一点咸菜和瘦肉就着一碗稀粥就是一天,到后来咸菜也没有了,瘦肉也不敢多吃,只是在稀粥里面放一点肉末,撒一点盐,将就着也是一顿了。

“你昨天睡在了哪里?”

“你屋子里不是有两张床么?”

“两张床?”我抬头看着辛于君,他睡得那一张床,是父亲生前的,父亲死之后,尸体就在那床上躺了一个月,前几天刚入的土。咳咳,我干咳几声,辛于君知道了会不会杀了我。“你给我盛的米饭太多了,我吃不完,”我伸着碗,看辛于君是不是多要一点米饭。

“我正想着米饭只有两碗,我一个七尺男儿,一碗饭怎么够吃。楚楚,你心眼可真是好,知道我大伤之后身子弱,需要补补,”辛于君倒是不客气,伸出筷子,把我碗里的米饭扒走了一半,他倒是很自觉。

我看着平平的一碗米饭,再看看辛于君苍白的脸,可能,他真的比我还饿。“你再多拿去一些吧,我吃不了那么多。”

“嗯,”辛于君停住筷子,抬头看着我,“怕我在饭里下毒?”

“不是,我本就食量不大,你又煮了我半只猪腿。”

“额,”辛于君看着眼前只剩下半碗的猪腿,“这个,你是真的不能吃,还是装的。”

“你都说了会帮我解决剩下日子的粮食问题,我还装什么呢,我真是不能吃,既然你身上有伤,食量又大,你就多吃些,吃饱了有力气,身子恢复好了,才能帮我去猎小动物不是。”

辛于君没客气,又从我碗里把剩下的饭扒走了一半,我这才拿起碗筷吃起来,这一顿,足足吃了我大半个月的口粮。

早饭吃的丰盛,中饭将就了许多。辛于君身上的伤没好,整个白日里就是呆在屋子里,看着父亲生前留下来的工具,又看看我立在床边的猎刀,暗自发笑,晚上的时候辛于君把剩下的猪肉并着先前我剩下来的猪骨头煮了一锅汤。吃完东西,辛于君就披上我父亲的蓑衣,拿着绳子和猎刀往外走,我担心他会出事,拉住他问他要去做什么,这么晚了出去打猎,非被豺狼虎豹分食了不可。辛于君看着我,“楚楚,锅里还有汤,你再盛一碗慢慢喝,喝完汤我就回来了。”

辛于君说的没错,果然,等我喝完最后一口肉汤,他披着蓑衣出现在门前,斗笠上满是雪,辛于君摘下斗笠,脱掉蓑衣,抖掉上面的雪花,挂在门外,掩了门。“楚楚,汤喝完了么?”

“这一碗是吃完了,只是你煮了那么大一锅,如果是我自己,够吃上五六天的了。”

“食量这么小,怪不得长这么瘦,一点肉也没有。”辛于君收起桌上的碗,“楚楚,你从前的日子都是怎么过的?”

“父亲在的时候,我每天就呆在屋子里,做好饭,等着父亲回来,父亲去世之后,整个冬天我就呆在这屋子里不出去,等着开春。”

“你父亲去世了?”

“一个月前去世的,你睡得就是他的那一张床。”

辛于君咽了一口口水,“你怎不早点告诉我?”

“屋子里就两张床,我的床你是不能睡的,你不睡父亲的床,还要躺在地上么,这么冷的天。”

辛于君又咽了一口口水,“楚楚,你早些睡吧,锅里的汤还够吃两顿,你明早起来若是看不到我,不要害怕。”

第二天醒来果然没有看到辛于君,锅里的汤还热着,下面的柴火尚有余温。门是从外面闩上的,他这样子是要做什么,锁着我不让我出去么?

我从灶台边的水缸里舀了一碗水漱漱口,简单的梳洗一遍,从锅里盛了一碗汤出来,坐在桌子边慢慢的喝汤。辛于君的手艺还不错,至少比我的手艺好很多,我自出生,就没有走出过这深山老林,每次父亲去山外换米醋油盐,我就在屋子里数着手指头巴望的等父亲回来。偶尔有从山里过路的行人,因为先前几个男子看我的眼神,几乎想要把我给吃了,后来再有人从茅草屋借路之时,我便躲出去,到他们离开了,我才回到小茅屋。父亲每每叹息,“楚楚,你是个女儿家,始终是要嫁人的,你这样子,怎么行。”

我撇撇嘴,“嫁人也要嫁一个正正经经的,父亲你看他们眼眶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如果他们是山里的豺狼虎豹,早就把我给分食了。”

吃了一碗汤,我意犹未尽,觉得无聊。山里生活冷清寂寥,自父亲死后,我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辛于君过来虽然给我惹了不小的麻烦,只是有个人说话总比没有好,况且他还答应了解决我剩下日子的口粮。

第二碗汤只吃了一半,门外就响起了扑扑通通的声音,我忙放下碗,山里清苦,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汤匙之类的器物。我和爹爹这些年来,也只有一个灶台和四口粗瓷大碗。

辛于君从外面闩上了门,我只得扒着门缝往外看。奇怪,分明是白天,门外为什么这么暗?我正好奇,门突然打开了,我就一头栽进了辛于君的怀里。

今日里外面没有下雪,辛于君穿着来时的灰布衣袍,外衣一直没机会涤洗,还沾着那日的血迹。

“唔,你吃了早饭没?”辛于君抱着我。

“没……哦,吃,吃过了,”我一脸绯红,慌忙从辛于君的怀里躲开,父亲说女儿家迟早是要嫁人的。

“楚楚你看我带什么回来了,”辛于君伸出手,却见一直灰色的小兔子被拎着两只耳朵出现在我面前。

“唔,你在哪里弄的?”

“我说过要给你解决以后的口粮,”辛于君闪开身子,我看到他后面的猎物堆了一小堆,有山鸡,还有野兔,个个血淋淋的,我又一阵干呕,辛于君赶忙挡在我面前,“早晨我去看昨天设的陷阱,里面就有了这只小家伙,我想着你每天在屋子里待着也无聊,不如带回来给你养着。”

“只是大雪封山,我要喂它些什么才好呢?”

“额……这小兔子,也是可以吃一些干草的。”

我从辛于君手中接过小灰兔子,以前父亲在的时候,从来没得带给我什么小动物回来养,家里食物尚且不够,哪里有什么善心去照料小动物。我暗自好笑,活了十六年,虽然没有造什么杀生孽障,却也没做过什么善事。

辛于君把小灰兔交给我之后,半掩上门,去处理猎回来的猎物,我见不得这种场面,自那日晕倒在辛于君面前他就知道。

中午的时候便有了一顿丰盛的午餐。饭前辛于君递给我一个好看的小木勺,“这是我今天猎动物的时候,闲着没事顺手雕的,方才已经放在锅里煮过了,可以直接用。我见你一个人在这里,喝汤也没个调羹,怪不自在的。”

我接过勺子,笑得满足,“十几年来都这样子过了,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好。”

“是没什么不好,不过眼下里我过来了,自当会更好。”

小灰兔被我圈在一个篓子里,放了些干草,喂了点水。“你说,我养的小兔子长大了,会不会比山里的野兔长得更加肥硕,吃起来味道会不会不一样。”

辛于君刚夹起一块野鸡肉,没听我说完,筷子一抖,肉就掉在了桌子上。“楚楚,你养它,就是为了要吃掉它?”

“嗯啊,不然我为什么要养它?就好比我父亲养我一样,是为了他百年归西之后,我能好好的把他安葬了。就比如男人养女人一样,是为了女人能在家中生孩子养孩子。那我养着它,以后不把它吃掉,还给它婚配娶妻,养老送终不成?”

辛于君暗自里发笑,嘴里小声嘀咕,“原来女人是这样养的。”

我没理他,把吃剩下的半块山鸡肉丢进篓子里,“小灰,你也开开荤。”

辛夷君一口兔肉卡在喉咙里,半天喘不上气,“楚楚,你不知道兔子是吃素的么?”

“知道啊,偶尔也是可以开开荤的,就像我,一连吃半个月的素,也会想着要吃一块肉。”

辛夷君不住的干咳,“你这样子养它,倒不如现在就把它宰了炖了。”

“我才不要,它长大了,肉会多一点。”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有辛于君在,我的生活水平得到大大的改善,渐渐地气色也变得好起来。

辛于君笑看着我,“原来是个美人。”

那眼神,和从前过路的男人一样,几乎要把我吃掉。

我不禁又慢慢的退到床边,背手摸啊摸啊,却总是摸不到父亲的那把猎刀,看着辛于君,我这才想起来,从他到小茅屋的第二天起,猎刀就归他掌管了。

“楚楚,你在找什么?”

“没,没什么,你是不是该出去了?”

“唔……”

“我是说你是不是该出去打猎了?”

“楚楚,现在是晚上?”

“额……哦……我,我记错了,”我一身的冷汗,现在该怎么办,猎刀不在我身旁,眼下里辛于君的伤势已经痊愈,我肯定打不过他。

辛于君看着我,半晌,从门后把父亲的猎刀拿出来,放到我的床边,“楚楚,已经开春了,我出来差不多一月,多亏了你的收留,明天我就要走了,这猎刀你收着。若有人来了,你千万不可轻信,我见你这里收的有虞美人的花种子,你把虞美人的花种子种下,等夏天来了,虞美人开了,我就回来接你。猎回来的食物,我都腌了,大块的山猪肉我做成了腊肉,过几天会有人给你送过来米面,你记住,我不过来,任何人来接你,你都不要跟过去。等到虞美人花开的时候,我就回来接你。”

“刚好呢,虞美人花开的时候我的生辰就到了,那时候你记得给我过生辰。”我一笑嫣然,既然他并无恶意,我也不需要防备太多。

“是么,那好啊,楚楚,等到虞美人花开的时候,我就回来给你过生辰。”

第二日,辛于君匆匆离开,走的时候,一直嘱咐我等他回来。

我暗自好笑,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就算不是为了等你回来,我又能去哪里呢。只是,多了一个你就有个人说说话,让我知道从前一个人的时候是多么的寂寞无趣。

又过了几日,果然有人送来了米面,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过这么多的粮食,把我的米缸填满了,都装不下,来人无可奈何,晚上的时候又送过来一口大缸,这才妥妥的把白日里送来的米面收好。辛于君走之后留下来的野味还有很多,加上这些米面,开春之后我在茅屋后面的菜园子里撒上种子,种些青菜,整个春夏我都不用担心食物的问题。

小灰慢慢地长大,竹篓子已经快装不下它了,我只得把他放出来,辛于君不在,我自己也不敢宰杀小的动物。这样子放养着它,它若还感激着我养了它那么多日子,即便出去跑跑,也是会回来的,它若是个薄情寡义的家伙,不回来就不回来了罢。

已经是暮春的季节,我想着是时候播下虞美人的种子了。辛于君走之前让我种下虞美人的种子,到花开的时候他就回来接我,其实这完全是多此一举,虞美人花种易于散播,第一年种上之后,第二年不需播种,在原来的地方也会生出许多小苗。我留着这些虞美人的花种,完全是因为它还有止咳、止痛、停泄、催眠的作用,其他的不说,单说这个止咳,我一年也要用上好几次。每次季节交替,我总免不了一顿抽心撕肺的咳嗽。只是辛于君这样子说了,我权且当做一个念想吧,虞美人花开的时候他会不会回来,我并未抱什么希望。

小灰倒是知恩图报,白日里跑出去,晚上的时候就会欢快的跑回来,躺倒在竹篓子里。它这样子不错,每日里出去了找它的玩伴,玩累了,晚上就回来躺着,我却突然之间少了一个玩伴,日子变的越发无聊。有一天晚上,我索性趁着小灰睡着的时候把竹篓子给封上了,这样子,它第二日就能乖乖的呆在我身边,谁知道第二日天还没亮,小灰就在篓子里哽哽唧唧的乱磨蹭,我披上衣服走过去,小灰一脸焦急忧伤的看着我,我心里不忍,只得把他给放了。小灰欢快的从门旁的一个洞里往外钻出去,我不住叹息,留不住的,总是留不住的。

谁知道,过了一会,小灰居然又从洞子里爬了回来,一个劲的蹭着我的衣角,然后往门边跑过去,来来回回三四次,我总算是明白了,小灰是让我给它开门。我把油灯挑亮,辛于君走之后,送来了很多灯油,一整个季节我都不必担心夜里不够明亮了。

我一直关着门,屋里光线不好,灯已经点了半个时辰,竟然未注意到门外的天已经亮堂了很多。

刚打开门,就看到脚下有一堆毛茸茸的东西,我吓了一跳,俯下身子仔细去看,却是四只野兔幼崽,三只灰色的,一直毛色偏白,却脏兮兮的,难以分辨是真白还是假白。小灰欢快的围住我和四只小兔转圈,我才懂得它最近为什么总是往外跑。只是它一只雄兔子,又不见雌兔子,它哪里来的这么多幼崽。眼前的小兔子吱吱呜呜的叫唤着,我转过身拿来小灰平时躺的竹篓子,重新换了一堆干草,把小兔子一只一只拾到竹篓子里,小灰欢快的跑到我的脚下,一直蹭我的衣角。

收拾好小兔子,天已经大亮了。我草草的洗漱一下,将就着吃了些稀粥,给竹篓子里放了几把新草,就过去院子里收拾我的蔬菜和虞美人花。

再过半月,虞美人就要开花了,那时候辛于君会不会回来?我在父亲的坟头添了两把新土,父亲一直说女儿家迟早是要嫁人的,只是他还未来得及给我觅得一个良婿,就匆匆的归了西。

日子不紧不慢,就是有点无聊。我仍旧白日里照料着菜园子还有那一片虞美人,晚上就趴在桌子边上挑着灯,辛于君走之后,我每天晚上都会点着灯,有时候忘记了,油灯会亮一夜,或者到灯盏里的油燃尽,自己熄灭。

辛于君没有说谎,屋子后面最后一丛虞美人盛开的时候,他果然回来了,站在茅草屋后面的空地上,穿着一身涤洗的干干净净的灰色袍子。我正领着一群小兔子,给虞美人花除草,嘴巴里咕哝着“虞美人花都已经开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辛于君浅笑着走到我身旁,“楚楚,你可是等急了?”

“啊!”我跳起来,身边四只小兔子四下散开,小灰躲的最近,伸出头恐慌不安的看着眼前的人,最后怯怯的走出来,蹭着辛于君大的衣角,仿佛很久不见的老友。

“你,你回来了,我,我只是一个人拔草,有点无聊。”

“很无聊么,我见这么多小兔子陪着你。”

“哦,你说小灰啊,”我看着脚下,四只小兔子见小灰不认生,皆已围了上来,“你知道,我不会杀生。”

辛于君咽了一口口水,“你等我回来,就是想我帮你把这兔子宰了炖汤么?”

“以前是这样想的,后来见它们蛮可爱,我又不缺这一顿肉吃,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辛于君带着我离开,我没什么物件,四季的衣裳不过两件冬衣,三件夏衣。屋子里剩下还有四口粗瓷大碗,辛于君说到了他那里不会缺这些,我也就没有收拾,只是那一把小木勺,我悄悄地收在了衣袖里。

走的时候,我从后院摘了一把早开的虞美人花种子。辛于君问我为什么不把小兔子带走,我说它们原本就是这大青山的生灵,离开了这大青山,它们不会习惯。辛于君没有说话,挽着我的手,把我扶上马车。

我不知道辛于君带我去了哪里,下车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辛于君带我走进一个院子,里面有两个丫鬟,这是自我出生之后,第一次见到除我之外的女子,她们原来和我长得并不是一个模样。

把我安顿好之后,辛于君就跳上马车离开了,走时留下一句话,“楚楚,明天晚上我会过来看你。”

丫鬟已经把我的包袱收拾好,简单的用了晚饭,我一个人泡在一大桶热水里,洗好了澡,丫鬟已经把衣服挂在屏风上,却并不是我带来的衣服,我又跳回到大木桶里,大着嗓门喊丫鬟,问她们为什么不给我穿我自己的衣服,隔着房门,丫鬟说“衣服都是辛少爷准备好的,姑娘不必担心,姑娘的那些衣服都旧了些,辛少爷让收起来了。”

我哦了一声,又跳出木桶,擦干了身上的水渍,换上新的衣服。一身翠色的衣裙,煞是好看。丫鬟过来把水抬出去,嘱咐我早点睡下。我赶了一天的路,睡意正盛,头发没晾好,已经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头疼的不行。两个丫鬟贴心的煮了姜汤给我。

晚上的时候,辛于君果然过来了,一身灰色的袍子,脸上有些憔悴,目光却精神十足。

丫鬟们知道辛于君要来,备下了两个人的晚饭。饭间,辛于君拿出只血色蝴蝶递给我,我顿时僵住,我前胸上有一朵嫣色蝴蝶,每至月末月初,或者乌云蔽月之时,嫣色的蝴蝶就会变成深深的血色,极其诡异,倘使这个时候我旧疾发作,必会咳嗽不止,偶尔会吐出一两口鲜血。辛于君在深山茅屋里的时候正值冬季,彼时气候严寒,我着装较多,他怎么也不会发现我前胸上有一朵嫣色蝴蝶。

“楚楚,两月前,有一位故人赠了我这一块血色的玉蝴蝶,我看着极是好看,当做你的生辰礼物送给你,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我,哦,很喜欢,”我接过血色蝴蝶,内心里说不出的诡异,“我的生辰,其实是昨天。”

“哦,那是我的错了,明年我一定不会忘记的。”

这时候刚好是月初,月亮只露出一弯淡色的影子,方才又受了辛于君一惊,眼下里喉咙开始抑制不住的咳嗽。辛于君慌忙走到我面前,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事,只是旧疾发作了,咳一下就好。”话还没说完,一股腥甜涌上咽喉,我张开嘴,吐出一口鲜血。

“还说没事!”辛于君打横抱起我就往内室里走去。

“我真没事,这些年每到月末月初,都会咳上几次,已经习惯了。”

“每次都会咳到吐血么?”

“哦,偶尔会,偶尔不会,只是这次却奇怪得很……”我还没说完,辛于君已经把我摁到了床上,抓起我的手腕子,半天里也没发现个所以然,“许是我医术不济,楚楚你别担心,大夫一会就来。”

不多久大夫过来,看到辛于君开口就是一个“王……”字,不等大夫继续说,辛于君瞪了他一眼,大夫转过头看着我,“生病的可是小姐?”

“废话,”辛于君一脸气急。

大夫不敢怠慢,匆忙给我号脉,号了半天,也没弄清一个所以然,只得重复了辛于君前面的话,“许是老朽医术不济,姑娘的身子,老朽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我都说了我没事。”

“楚楚,”辛于君担心的看了我一眼。

既然没找出什么病,大夫也不能大半夜的白来一趟,辛于君让大夫照着我的身子,开了一大堆补药,嘱车夫送大夫回去,顺便把药取回来。

大夫走后,我仍躺在床上。“其实,你真的不必担心我的,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这么多年了,除了偶尔咳出两口血,也未见出什么意外。”

“楚楚!”

我不再说话,低着头偷偷看着辛于君。“刚才大夫进来的时候为什么叫你王,你明明姓辛。”

“楚楚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个大夫是个不长心的,几次三番的把我认作城西的王员外。我都跟他说了三四回了,那城西的王员外虽然和我生的像,可是他一脸横肉,已经过了而立之年,怎么能一直把我误认成他,真是过分。”

我笑着,“就为了这点事情也值得你生气啊。”

“他过来给你看病,又没弄出个所以然。”

“你是先生的气,他是后来没给我看出有什么病。我没病不好啊。”

大暑的时候,辛于君告诉我,他要离开了,到雪花落下的时候他就会回来,接我离开这里。我内心奇怪,他把我接到这里,又要带我离开是为了什么。

我在院子里等他,这一次有丫鬟陪着我,日子过得并不无聊。

那一日,正值立冬,飘飘洒洒的雪花落了半日。

他跟我说,雪花落下的时候,他就回来接我离开。

小院外面围满了御林军,两个丫鬟惊慌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守门的大哥已被控制起来。从富丽堂皇的马车上走下来一个凤冠霞帔的美人,雪原衬托之下的浓妆甚是妖冶。

北风呼啸,华盖在冰封的天气里招招摇摇。

“你就是叶楚楚?”

“是。”

此时一群御林军上前把我围住,凤冠霞帔的美人转过身子,一挥手走上了马车。

她这是要将我怎样?御林军手执铁戟,步步逼近。

“楚楚!”我听见一声长长的呼喊,是他回来了,辛于君说过,雪花落下的时候他就会回来,接我离开这里。

他果然没有骗我,雪花落下了,他也回来了。

然而眼前之人,来者不善。

凤冠霞帔的美人从马车上探出头,目光凶戾,狠狠的摔下帘子。辛于君挡在我的面前,“楚楚,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我没事,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辛于君没有回答我的话,和眼前的御林军打作一团。

慌乱中有人把我敲晕,再醒来的时候,又是在一处别院,眼前的人和辛于君长得一模一样,灰色的袍子,浓眉星目。只是我分得清楚,他并不是辛于君。

“你醒了。我是辛于君的胞弟辛夷君,辛于君把你托付给了我。他娶了当朝公主,以后再不会见你。以后你就是我的妻子,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

我怔怔的看着辛夷君,他这样子算什么,这样子就算是娶了我么。

得之辛于君娶了当朝公主之后,我躲起来哭了一场,然后又笑了一场,最后又哭了一场……我忘记不了他,却不得不忘记他。

我有四个丫鬟伺候着,大门口有四个护院看着,生活像是被软禁了一般,辛夷君每月只过来三四次,我仍然收藏着虞美人的种子,生活虽然平淡,却强过山中的无聊。丫鬟们有时候会跟我说说话,只是自打辛夷君带我到这里来,告诉辛于君再不会见我之后,我的话就一直很少,丫鬟过来是这样,辛夷君过来也是这样,渐渐地大家也习惯了我的相对无话。

第一场雪的时候,辛夷君从漫天的风雪中走到我面前,我想起来辛于君离开的时候跟我说过,到雪花落下的时候,他就会回来接我离开。而现在,身边的人是他的胞弟,他却永远地离开了我。

辛夷君在这里留宿了一夜,晚上我问他什么事情这么忙,一月也不见回来几次。

辛夷君轻轻的叹息,“楚楚,你在这里衣食无忧,须知道我在外面付出多少的努力,我不过是想给你安定的生活。”

“那你为什么总不让我走出这院子?”

“楚楚,你须知道你生的有多美丽,我不在你身边,万一你走出去了被哪家无良的男子看上了,伤害了你,我可怎么办?”

我不再说话,既然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也就默默的接受吧。从前山里的日子比这还要冷清凄苦几百倍,父亲每每去山里打猎,几日不见人影,我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照样过了十六年。现在这样,衣食无忧,眼前还有几个活人晃悠着,不也很好么。

春天的时候,我播下虞美人的花种子,无意间摸到了袋子里的那只小木勺,我看了又看,看了又看,最后把它埋在虞美人的花土之下。既然辛于君再也不能过来看我了,既然他已经是当朝驸马了,我留着这勺子还有什么用。

五月的时候,虞美人已经长得很高了,不用半个月,院子里就会开满红色的虞美人。辛夷君最后一次过来,说他这次要出个远门,半月之后才会回来,他告诉我,到虞美人尽数盛开的时候,他就会回来给我庆祝生辰。我又想起来辛于君,那时候他跟我说,到虞美人盛开的时候,他就接我离开,他跟我说的最重要的话,就是接我离开,只是第二次的时候,他食言了,成了别人的丈夫。

院子里的虞美人已经开了大半,傍晚的时候,我一个人坐在青石阶上看着夕阳中的虞美人花,安静而美好。有一个丫鬟悄悄地走到我身边,我没抬头,我一直这样子,她们也习惯了,守着到我累了,就会送我回房休息。这丫鬟在我身边站了半天,直到夕阳快要落尽。

“姑娘在这里过得快活,可还记得因你惨死的辛于君辛王爷么?”

我惊恐的抬起头,丫鬟死死的钳住我,让我不要有大的动作。

“你胡说,辛于君他分明娶了当今的公主,以后都再不会见我了。”我说的时候眼角居然淌出了两行清泪,我嫁给辛夷君大半年了,第一次流眼泪,居然是为了那个负了我的辛于君。

“哎,看来小王爷骗你不轻。”丫鬟小声地叹息。

后来我才知道,眼前的这个丫鬟并不是辛夷君配给我的婢女,她原本是辛于君自小养大的武士,一直暗中负责辛于君的安全。

辛于君和辛夷君是一胎生出来的双生子,长得一模一样,个个文韬武略。还是小王爷的时候,当时皇上尚且年幼的亲妹就看上了辛于君。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辛于君居然闯入后宫,逼着公主退婚,皇帝盛怒,扬言要诛灭辛于君九族,辛家老王爷,并着朝里几个手握重权的王爷求情,这才免了辛于君的死罪。

后来北方战乱,国家处于内忧外患之中,皇帝找不到领兵的帅才,只得不情愿的启用辛于君。辛于君眼见着这是一个机会,他以胜仗为筹码,赌赢了就取消与当朝公主的婚约,当时国家正处于内忧外患,皇帝没办法,只得答应,被迫写了诏书,却迟迟没有发出。

离开的时候,辛于君跟我道别,答应我到雪花落下的时候,他就会回来接我离开。

其实这场博弈,从一开始辛于君就输了,打不赢,他必死无疑,打赢了,天家又怎么会轻易放过这样一个乘龙快婿。于是在辛于君胜仗归来的那日,我的小院里围满了御林军,两个丫鬟惊慌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守门的大哥已经被控制起来。从富丽堂皇的马车上走下来一个凤冠霞帔的美人,浓妆之下甚是妖冶……

那一日辛于君嘱托他的弟弟辛夷君趁乱把我救走,好好照顾我,自己却死于乱军之中。后来为了全天家的面子,老王爷硬是发丧说死了的是小儿子辛夷君,顶替大儿子的辛夷君,以辛于君的名义,风风光光的迎娶了当朝的公主。

女子告诉我,辛夷君把我藏起来,自以为瞒的天衣无缝,却不知道,她历尽艰辛找寻了八个月,还是把我给找到了。

我听完女子的话,一口血吐到眼前的虞美人花上,眼下里还不是月末,我又开始咳嗽的厉害,胸前的嫣色蝴蝶,变成滴血的红色,甚是妖冶诡异。

女子慌忙上前扶我,我挥挥手,“不必,我这样子十几年,已经习惯了。”

晚上躺在床上,我握着手里的血色玉蝴蝶,去年辛于君亲手把它放到我的手上。真是有缘分,他并不知道我的胸前有一朵嫣色蝴蝶,却偏偏送了我一只血色的玉蝴蝶。而辛夷君呢,辛于君明明已经死了,他却告诉我他娶了当今的公主,他这算是什么,金屋藏娇么?他既然说喜欢我,为何又把我像着一个犯人一样囚着。在这院子外面,他另有妻室。妻子是当今皇上的亲妹,我见过,生的倾城倾国,浓妆之下甚是妖冶,却骄纵跋扈的不得了。

我在院子里数着手指头过日子,辛夷君说过,等到虞美人花尽数盛开的时候,他就会回来给我庆祝生辰,只是眼下里我对庆祝生辰已经不再期待,我只想问问他为什么骗我。

我听到院子大门打开的声音,许是他回来了,只是今日里为何听不到看护们请礼的声音。

我喜出望外的跑出门外,却见一个凤冠霞帔的美人站在我的面前。那样妖冶的装扮,我几乎眩晕,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辛夷君不喜欢我施粉黛。

“你就是叶楚楚?”凤冠霞帔的美人挑着眼睛看我。

“是,”这话一年前我曾经听到过,从同一个人的嘴巴里说出来,想来是贵人多忘事,她已然不记得我。

凤冠霞帔的美人看向院子周围,血红色的虞美人开了一整个院子,辛夷君说过,到虞美人尽数盛开的时候,就会回来给我庆祝生辰。

“叶楚楚么,你可知道这花叫做什么名字?”

我自己种下的花,我当然知道叫做什么名字,只是她这样问,我却不理解。

“这花叫做虞美人,顾名思义,天生美丽惊艳,生命却脆弱匆匆,稍纵即逝。另外有一种花,和她生的差不多,叫做罂粟花,生的妖媚,却充满毒液,让人爱恨难舍,欲罢不能。你就是这一朵虞美人,呆在这院子里,永远都成不了气候。”

辛夷君回去的时候,我已经是躺在一副棺材里冰冷的尸体了,白衣素颜。

凤冠霞帔的美人看着他面无表情,“她已死了两个时辰,驸马怎会在这里出现?”

辛夷君哑口无言,看着静躺于棺木中的我,无奈的转过头,表情陌生,“公主,我只是过来接你回去。”

……

目 录
新书推荐: 什么?我的仙家能全息投影 蚀骨灼心:陆总跪求复婚 京夜难眠 玄门大佬被嫌克家?墨爷高调抱走了 从前有个协谷镇 南区十三月 文娱:开局逮到校花偷我龙族存稿 退婚后,冷情前夫跪求我当孩子后妈 重生后,我的目标是太空 厝味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