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离开（1 / 1）
我们正月初六就开学了。
到教室后，一片尘土飞扬。大家在黄沙漫漫中讨论着当前最重要的事情：作业！
“写完了没？”
“我就写了一点儿。”
“我还没动。”
“啥作业？还有作业？”
我整个假期什么都没动，虽然不太想和林木说话，但看在作业的份上，该低头的时候还是要低头的。
我边抄边小声嘟囔着：“写这东西能有什么用？反正老师也不讲。”
没想到他竟然听到了，说了句：“对身体好啊。”
我连头都没抬，随口问道：“锻炼臂力啊？”
“不是，是有助于睡眠，你抄一会儿不就睡着了嘛。”
这话果然没错，我抄了半节课，实在顶不住，就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我愣愣地看着林木卷子上的一滩口水。
林木安慰我说：“没事儿，反正老师也不看，也不讲。”
结果这次不幸得很，老班竟然亲自检查了生物作业。
“邢晓星、范婷、刘子词、祁汉、文迪……二十六个人，你们二十六个人怎么回事？还有啊，作业到底有多无聊？你们能流口水流到涂满了整套卷子。”说着还朝林木瞪了一眼。
“邢晓星，站起来！”
“是！”
“说说你为什么不交作业？”
邢晓星站起来，非常理直气壮地说：“我的作业把我们家狗噎死了。”
“那么多作业，噎死你们家狗能用多少作业啊？剩下的呢？”
邢晓星非常悲痛地说：“不幸的就是，我爸对那只狗的感情远比对我的作业的感情深厚，他一怒之下，把我作业全烧了。”
“范婷，你呢？”
“我，我，我家遭小偷了，我们家的家当全被偷了。”
“你以为小偷傻啊？他有病才偷又不值钱，又重的作业。”
“他没病，只是当时我把作业放到了书架上。他不小心碰到了书架，一书架的作业哗啦啦地全掉了下来，把我的诺基亚砸烂了。我们家本来就没什么钱，也没什么贵重物品，就那部诺基亚值钱。那个小偷特别生气，怒气冲冲地把作业扛走说要回去好好整治作业一顿。”
“你都知道小偷进你家了，都不拦住吗？”
“我敢拦吗我？他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子，我就算是为了作业也不能拼命啊。”
“我看你们还能编出什么理由，刘子词！”
“我忘了带作业。”
“开学了，你不带作业带了什么？”
“勇气！”
“真行啊，你们，不写的不写，写了的全写错。维维，站起来，为什么你十套卷子，全写错了？”
“不是吧，我写的挺认真的啊。”
“你是抄串了，第十套抄的第九套的答案，那题号都不一样，能做到这一点也挺不容易的。你怎么这么有本事，你睡觉抄的吧你？”
“是啊，抄到了天亮呢。”
作业风波的后果很严重，我们的作业全被打回重做了。
为了提高效率，我们的作业基本都是主动交到讲台上，再由课代表统计作业完成情况。
我们用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终于把作业补完交到了讲台上，老师特别迷惑地看着大家：“我什么时候给你们留的作业？”
“这是我们补的作业！”
“哦哦，我都忘了这事儿了。那个作业又不讲，你们还补什么补啊？”
星期四晚自习，我又来了例假，肚子疼得受不了。林木见我这个状况，就帮我去请了个假，要把我送回宿舍。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真的。”
我越是坚持，他越是不肯：“还是我送你回去吧，你这样根本走不成路。”
他人真的很好，我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和他闹得太僵，只好说：“谢谢你啊，麻烦了。”
他面色不太好，可能有点生气。但是我肚子疼得受不了，还是算了，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一直想扶我，几次我都挣开了他的手，迁迁就就到了宿舍门口。
他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黑色的P3递给我：“你在宿舍一定特无聊，可以听听英语或者听听音乐。这样也可以分分心，不会那么疼。”
“不用了，林木，真的，谢谢你。”我说着还向他躬了躬身。
他抓住我的手腕，把P3放到我手里：“回去休息吧，再见。”说着转身就走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心里突然抽了一下。
这不是我所期盼的吗，怎么心会这么痛呢？
我锤了锤胸口，可还是觉得压得慌。算了。
回到宿舍，我吃了几粒止疼片，翻来覆去睡不着。
算了，他既然都把P3借给我了，充分利用一下也没什么过错。我从羽绒服里摸出来P3，又去水房接了杯热水，躺了回去。
这是我第一次用他的P3。因为他说他还在修我的电脑，就把他的先借给了我。我以前看过他的音乐盒里的音乐，也都听过。他的P3里和他的电脑里一样，都有很多英文歌和粤语歌。我本来因为听不太懂，所以特别讨厌听这些英文、粤语歌，但是听的多了，就听出来了感觉。
林木很喜欢陈奕迅，也经常给我说起陈奕迅的音乐。我觉得他和我说话应该挺累的，我的兴趣爱好很少，除了能贫嘴，什么都不行。但他还是滔滔不绝，我倒是不讨厌他讲东讲西，但有时候挺怕他烦我的。
我插上耳机，第一首是《假如爱有天意》，他曾经和我说过，是一部韩国电影的主题曲还是片尾曲什么的。那部电影的名字就是《假如爱有天意》。不过我一直都没看过。
音乐循环，我突然听到一首录音，因为录制的质量不太好，背景乱糟糟的。
“对不起同桌了.......要唱什么啊.....”竟然是元旦那天的录音。我又听了一遍我们两个的合唱。
我以前觉得自己唱歌特难听，每次不管去KTV还是什么活动，最多也就唱唱“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或者“两只老虎”。可能是因为太过熟悉这首《侠客》，也可能是因为那天肾上腺素的刺激作用，和他唱的这首歌，竟然柔情万分，感情充沛。回想一下，那天虽然紧张，但也是我少有认真唱歌的时候。
不过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听到他的声音。平日里林木性格最好，但是声音里却有一股掩藏不住的大气，所以这首歌把握得挺好的。林木身上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人觉得很舒服，很平静，也很乐意接近他。我听着听着，竟然睡着了。
但半夜身上疼得难受，不知是醒了，还是在梦里，昏昏沉沉，飘飘浮浮的。
虽然难受，但我上午还是去了教室，要把P3还给林木。
“你先拿着吧。”
我神色慌张地推辞道：“不用了。”
他怔怔地看着我，我很少见到他的面孔这么生冷。
“惜夕，你到底怎么了？你从寒假回来，就一直很抵触我。我有做什么让你这么生厌的事吗？”
“不，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不关你的事。”我很坚决地把P3还给了他。
一个上午，冷战。
放学的时候，月月和古鼓看我冷着脸，吓得都不敢和我说话。
我心里烦躁躁的，中午连饭都没吃就回宿舍了。宿舍没人，我自己躲在被窝里。想起林木生冷的脸色，想起他的那个红颜知己，想起他喜欢的那个小女生，想起菁菁……心里越想越难受，眼泪连憋都憋不住。
“惜夕，你在哭啊？”杜若彤掀开我的被子，吃惊地看着我。
我赶紧抹了眼泪说：“没，我肚子疼得有点厉害。”
“那你要不要去打针啊？”
“不了，现在不想出去了。”
我身上难受，心里更难受，下午月月她们要去教室的时候，我让她们帮我请了假。
其实身上虽然难受，但是并不耽误去上课。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林木，我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对他，我真的完全乱掉了。
毕竟现在上课是要讲新的内容的，因为害怕落下课程，我心里更加愧疚又慌乱。
一个下午，在宿舍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这种感觉，逼得我要发疯，心想还不如死了算了，一了百了。只是，生活本来就是喜忧交加。如果死了，忧愁丢了，喜悦也就跟着没了。
我看了看时间，七点，还是去教室吧，爬起来去了教室。
月月她们都没在教室，林木却在座位上。
我轻轻地走到座位坐了下来，没跟他说话。
他冷着脸问我：“你吃饭了没？”
我摇了摇头，看着他冷着的脸，心里更加害怕。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开始烦我了，我刚坐下，他就出去了。
因为大家总是抱怨作业太多，根本记不住。所以班里的值日生每天晚自习之前要把作业都写到黑板上。
我看了看一黑板的作业，就算不想写也要拿出来资料来写。
估计就过了五分钟，林木就回教室了。气喘吁吁的，在我桌子上扔了一个还热乎乎的鸡蛋灌饼，还故作镇定地说了句：“给你买的。”
我中午和晚上都没有吃饭，闻到这么香的饼，确实很没骨气并很没形象地吃掉了。
他又拿着我的水杯给我接了一杯水，好吧，我也喝了。
“有骨气你别吃啊？”
我愣了愣，他给我买东西就是为了呛我？
“对，我确实没骨气。”
“没骨气倒还真有脾气！”
我很生气地问道：“林木，你到底想干嘛？是不是想和我打一架？”
“不是我想干嘛，是你想干嘛好不好！”
我让自己冷静了一下：“好，林木，我现在就告诉你怎么一回事，你就不要再招惹我了。”
我就把菁菁的事告诉了她。
“事情就是这样，我突然很害怕见到男生，我自己都觉得我跟神经病似的。”
尽管我的心情仍然很激动，但他已经平稳了下来，平和地看着我说道：“我知道，你是害怕自己走上她的路。我们和她不一样啊，菁菁谈恋爱，又走了弯路。可是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所以你没什么可害怕的啊！”
我颓然地趴在了桌子上，脑袋背朝着他。
我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你……
本来听到这句话不该是很安心的吗？怎么听到他说出来，心里却像是被刀剜了一样？
又或许，这就是老天爷的安排，我就该就此死心！
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就和煤球换了座位。
一个月，我几乎没怎么和林木说过话。
也许该结束了，我这样告诉自己。心里却很痛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