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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霖表情僵硬地望着她。
他把她手里的单子抽回去,又添了一项:内裤。
“在衣橱打开的第一排抽屉……”他把清单交回给她时,眼神都刻意没跟她对上,“随便拿两条就行了。”
顾玫嗤笑他,“都要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跟个小姑娘似得?”
陆洲韬说过,顾玫是个女流氓,众所周知。什么时候她开始调戏你了,什么时候你离修成正果就只有一步之遥了——沈霖如是安慰自己。
顾玫走后,他靠在床上歇了好一会,给周牧打了个电话。
“颜絮回去了。”他问周牧,“你批她来医院的?”
“是啊,反正我不批她照样会去的。”周牧话里隐隐夹带愠怒,“上回你给我推荐的人,什么时候能入职?”
沈霖说,“下星期吧,你预备给他什么位置?”
“替颜絮吧,你跟顾玫都到这一步了,颜絮在公司的位置只会越来越尴尬。”周牧说,“看见没?活生生的案例,公司内部禁止恋爱这一条下回得列入规章制度里。”
沈霖一声闷笑,“反正你让人事把合同准备好,下星期例会我来宣布这件事。”
“亲自来?”周牧微微诧异,“行吧,你用不着急出院,公司有我。”
沈霖心领神会。
顾玫一去一回花了不少时间,他看了会电视、打个两小时点滴、倒头睡了一觉,她还没来。
沈霖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拿起了手表,刚低头,顾玫推门进来了——拿胳膊肘推的门。
“你把我家都搬过来了啊?”他盯着她两只手拎得满满当当的袋子,一时哭笑不得,“医生说我最快周末就能出院了。”
她把袋子搁在沙发上,站在空调下拿手扇了扇风,“没带什么,除了换洗衣服之外就是沐浴露、洗面奶这些了,反正都是要用的,顺带一起拿过来。”
沈霖虽然平时讲究,但住院期间这些可用可不用的东西……他真心没想到她除了清单上列的必需品还会考虑到这些细节。
“哦对了。”顾玫从其中一个袋子里拿了个不锈钢的保温桶出来,“你饿了吧,我煮了点小米粥。”
沈霖望着她半天没说话。
“放心吧,我问过护士了,她说你可以吃东西了。”她把保温桶的盖子拧开,最上层还放了个圆滚滚的白馒头,“馒头我在便利店买的,凑合吃。”
他低声问她,“所以你是煮粥煮到现在才来?”
“是啊,被你心灵手巧的投资总监惊呆了吧?不过头一锅水倒少了煮成白饭了,还夹生。这是第二锅,好歹熟了。”顾玫把用热水消过毒的勺子拿给他,“慢点吃啊,很烫。”
真是很白的一碗粥。
米是米,水是水,清淡得没一点味道,但沈霖真的饿死了,一碗白粥都觉得清甜可口。
顾玫问他,“要不你给你妈打个电话?你住院这么大件事都不知会她不好吧,而且我压根就不会做饭煮菜,你要是指望我……就只能天天喝白粥了。”
“两天就能出院的小事,让她平白无故担心没必要。”他颀长的手指忽而伸出,轻轻划过她的脸颊,微垂的双眸里漾出笑意,“麻烦你了?”
她转过头去,耳根发红,“两天没洗澡的人不要碰我。”
沈霖直摇头叹气,受创的表情此刻相当复杂,以至于搁下碗筷他第一次件事就是去洗澡。
趁沈霖洗澡的档,顾玫找护士填了张紧急联系人的表格,下午沈霖一声不吭地跑出去把几个小护士急得团团转,一见她回来就赶紧拉着她填表,她忙到现在才终于有时间。
护士长见顾玫过来便微笑说,“沈霖的亲属对吧?这张表填下你的手机号就行了。”
晚班时间,护士们都比白天放松,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嘻嘻笑笑的,其中一个小护士说,“前两天我妈给我做了点泡菜,放冰箱里一星期就能吃,比超市的好吃,回头我给你们带点啊!”
又有一个说,“真好……哎,我妈颈椎又不行了,我一直想找时间带她去李医生看看,请不着假,让她自己过来她又不肯。”
“老人都这样,上回心血管科,接了个八十岁的老大爷,血压都一百八了,还不肯住院不肯看医生,非说自己好得很,顿顿红烧肉……把他几个儿子给急得啊!”
顾玫忍不住抬头问,“老年人要是血压高,是不是经常得盯着点?”
“肯定啊,经常有老人不重视高血压的问题,出了事就是人命关天,一丁点都忽视不得的……”护士接过她的表格签了个名说,“可以了,您再叮嘱下病患,治疗期间最好是不要外出,我们打点滴、发药都是有固定时间的。”
顾玫对她笑说,“给你们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护士长忙不迭地客气回应,“没事,你老公最近饮食得注意点就行了,烟酒都得戒一段时间。”
“啊……”顾玫不好意思地把头发撩到耳后,“我跟他只是朋友。”
“哇——”后面一个小护士突然冒头出来,“不会吧,你们配一脸啊,在一起呗!颜值都高得不要不要的,以后生出来的孩子肯定漂亮死了!”
顾玫权当这是恭维,对她弯唇一笑之后便转头回去了。可一路上她都心不在焉,只管低头往前走,一回神发现自己都走过头好久了,只好又原路折回。
沈霖已经洗完澡正坐着擦头发了,他抬头看她,声音低沉,“去哪了?”
她说,“给护士留个手机号,以后你要是随便乱跑,她们会给我打电话的。”
“你要是不想我乱跑,就在这陪我吧?”他靠在沙发淡淡地笑,一张苍白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越发清瘦,即便薄唇微微勾起,依然不免流露出一丝病容。
顾玫望着他这副模样,无端端地心里一紧,面上却不流露任何情绪,反倒挑眉,“想得美,我可是有工作的人,爱岗敬业是我的座右铭。”
“我平时怎么没看出你工作态度这么积极?”沈霖站起来,把毛巾随手搭在椅背上,“说得我不给你发奖金都过意不去了。”
窗户外面的夜色越来越静,顾玫走到窗台前把窗帘拉上,目光掠过往前街的璀璨灯火时微微颤了颤眼睫。
“哎,问你个问题……”她试探性问他,“你跟唐哲干嘛去喝酒?”
沈霖正收拾床铺,被她问得微微一怔,“你跟唐哲今天见过面啊,你怎么不问他?”
“哦……”顾玫一句话敷衍带过,“忘记问了,而且问他这种问题感觉怪怪的。”
沈霖听出了弦外之音,“问我就不觉得奇怪?”
顾玫打住了这个话题,“你看不看电视?”
“所以你现在感觉跟我说话,比他说话更自在点?”沈霖不止抓着她的话柄不放,还趁胜追击,“话又说回来,你大中午去找唐哲又是干嘛?”
顾玫大概停顿了两秒去思索要不要把她入狱的真相说出来,一转念还是不说得好,免得折损了沈霖对自己英雄救美这件事的美好设想,“晚间八卦时间到此结束,你要是不看电视可以准备睡觉了。”
护士敲了敲门之后走进来,“沈霖,晚上还有两片药。”
顾玫忙给他倒了杯水,叹气说,“你这一天就忙活吃药了……”
“没事的,他情况不严重,本来医生说如果下午他还有呕血和胃疼的症状晚上还要继续输液的,他现在只要持续吃药就行了。”护士给沈霖发完药,对顾玫微笑说,“还有就是……我们探视时间只到晚上十点。”
顾玫会意,忙说,“我一会就走!”
沈霖一仰头把药片吞下去,不慌不忙地搁下水杯说,“她今晚陪夜。”
护士当然司空见惯,礼貌性地颔首示意就出去了。
顾玫没反驳,主要是她也在考虑沈霖半夜需不需要人照顾,可他煞有介事地这么一提,直觉告诉她,放他一个人去死都没关系。
“医生都说你病情稳定,你需要什么陪夜啊……”她抱着手臂挑眉睨他,“我不管你,我走了。”
沈霖坐在床上,掀起被子拍了拍他床侧空着的位置,“上来。”
她盯着他不说话。
“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他说着,走下过牵她,“你感冒都没好,折腾这一天不累?要是晚上又烧起来,我也能照顾你。”
他就这么站在她面前,清俊的一张脸上表情温和,却说着“跟我一起睡”这么无赖的话。
一股清淡的沐浴液香味从他的肌肤中散出,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她呼吸间,她的思维忽而就昏沉了。
可她还没做决定,沈霖二话不说直接就把她横抱起来,顾玫都没反应过来,一下就被他放倒在了床上,内心极度不满,“沈霖!”
“嘘。”沈霖蹲下来给她把鞋袢的搭扣松开,一推手把刚刚坐起来的她又摁回枕头上,自己不急不慢地坐回床上,“嘘,这里是医院,安静点。”
沈霖把伸手大灯关了,只留了一盏小小的床头灯。
顾玫一躺在床上才感觉自己今天一天都要累瘫了,根本懒得爬起来,沈霖下午睡得不错,没什么困意,坐在床上捧起了顾玫给他带来的书。
两个人虽然在同一张床上,但也还互相保留了些距离,气氛不急不缓。
顾玫翻身去看沈霖,他舒适地靠在床头,光线打在他侧脸,衬出他一张线条清晰的侧脸。
大概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的目光,他问,“睡不着?要不要我把灯光调暗点?”
她摇头,用手背枕着头挨着他近了点,欲言又止,“我有点事想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