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叛乱(1 / 1)
哀帝的行为令他失去了读书人的尊敬。
有眼光的人都能看出大乱将起之势,有才能有志向的人,纷纷开始四方游学,寻找英主投靠。
对于女人来说,嫁人是第二次投胎。对于男人来说,选择英主也是第二次投胎。不同的是,女人若是嫁不好了,顶多苦她一个人,男人若是“嫁”不好了,是要连累全家,乃至于整个宗族的。
所以,大部分人都是很谨慎的。
各个势力为了吸纳人才,也是不遗余力,给出了许多优厚的待遇(五险一金什么的)。人才就分流到各个州府势力里,朝廷的科举反倒是报名者寥寥,显出了落寞衰退之态。然而,那偌大的朝堂,却没几个人看出这显眼之极的危机。
新科进士少了,官位空缺就多了,他们可以卖卖卖的职位就更多了嘛!小人们得意地笑,目光只在眼前,看不见未来的利益。
而忠心耿耿的老臣们正在上蹿下跳的和皇帝、皇帝身边的佞臣们死磕,眼里只有岌岌可危的江山社稷、祖宗规矩,反倒是忽略了眼皮子底下的东西。
而随着越来越多‘捐来的’官员走马上任,原本困苦、但还能咬牙忍受的百姓过上了水深火热的日子。
官老爷们说,要交钱交粮。
没钱没粮,那就卖地卖房。
土地和土房都没有,那就卖儿卖女。
无儿无女可卖,那就自卖为奴。
总之,孝敬是要给的,税银是要给的,至于怎么给,拿什么给,那是你们自己的问题。官老爷很忙,管不着这些小事。
不知道有多少人被逼得全家卖身为奴,又有多少人为了多得几个铜板,生生累死在黄土地上。
西边的几个州城的百姓,首先就受不了了。西部本就民风剽悍,不服教化的蛮夷很多,他们可不是逆来顺受习惯了的南方百姓,当官的要把他们剥皮抽筋来炼油,他们就能把当官的剥皮抽筋来祭旗。
几月功夫,西部大乱,当地作威作福的官员尽数被叛军杀死。
当消息传到京都,正忙着争权夺利的朝臣们都震惊了。
青天白日的,居然有人敢谋反?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所有人都同意派兵去剿灭叛贼,收回被侵占的国土。
只是,这人选问题就——
以关庆丰一派的官员认为应当派就近的马玉涛去剿匪,诛杀所有胆敢谋反的人,以正视听。而以楚柯一派的老臣认为应该以楚家嫡出的楚潘为帅,征讨逆贼,但法不责众,只除首恶,以安民心。并且,老臣们还重提旧话,严厉地指责哀帝,不应发出捐官的圣旨,误了社稷。
两派各不相让,还为这西部的兵权和讨贼的功劳争论不休。关庆丰骂楚柯是倚老卖老的老顽固。楚柯骂关庆丰是祸国殃民的奸佞小人。好好的议事大殿,成了菜市场,令哀帝头痛不已。
哀帝不喜朝政,也没有震慑诸臣的能耐,三年多的帝皇生涯,他学会的最大本事,就是如何和稀泥。
他派了楚潘为帅,又委派关庆丰举荐的马玉涛为副将,一起征讨叛贼。这样一来,争论不休的双方人明面上都暂时消停下来,算是给了帝王颜面,但私底下你来我往,却更加频繁了许多,连军粮军械都相互做了手脚,也不怕他们一派的人出事。
尚未出征,这后方竟然就开始不安定了。这兆头就不好。
等在外驻军的楚潘接到命令,火急火燎地带着他的人马赶去叛贼所在,那马玉涛副将早就集结好了军队,且在军队里面大肆地收买人心,一副要将楚潘架空的嚣张架势。两人一见面,心里都憋着火气,登时火光四射,敌意满满。
这一只临时集结的队伍没有足够的时间磨合,也不待主将间分出个胜负主次来,叛贼就已经逼近了他们附近。时不待我,楚潘与马玉涛只得点起人马,草草出战。
在战争开始之前,没有人猜到他们会失败。
西部民风剽悍,叛贼聚集了大量的百姓,号称是十万雄师,但毕竟他们是乌合之众,都是些农户、猎户、流浪汉之流,怕是连像样的兵器都没有,难道拿着锄头的农夫靠着人多,能打过他李夏朝的正规军队吗?
军队的人,从将军到士兵,都以为这只是一场捡人头,捡战功的消遣。
因此,当失败来临的时候,他们是那么的错愕。
兵败如山倒,楚潘和马玉涛的队伍被叛军冲撞得七零八落的,带来的五万人马死伤了一半,几乎是丢盔卸甲地逃回来的。而突如其来的失败,令军营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兵士心中惶惶,士气低落。
楚潘与马玉涛被外部压力压迫,暂时结成了同盟,共同抗敌。他们急需一场胜利,一则振奋士气,二则将功赎罪,将先时兵败的过错抹除干净。因此,两人虽互相看不顺眼,却也克制,不再明争暗斗。
元帅大帐里,十来位将军正在议事,他们正谈到先前的败仗。
“叛军的武器有不少都是制式武器,比我们的刀剑也不差什么了,肯定是背后有人指使。”
楚潘长相是楚家世代相传的平头正脸,很是普通,但是他一脸的正气凛然,更兼有战场历练过的杀伐果断,他一说话,倒是少有人不认同。
“依我看,他们的领头人也不简单,懂些兵法谋略,作战也英勇,怕是有些来历。”
马玉涛也说出了他的猜测。
“只是,不知道他姓甚名谁,是哪方的人?”
“唉!朝堂争论不休,也不知道粮草能否按时送到。”
“这次的伤亡太大了,恐怕文官们又要上蹿下跳地弹劾我们。”
“兵丁的士气——”
大帐里的将军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神色间颇有些难看。楚潘看不得他们丧气的样子,狠狠地拍了拍桌子,令众人安静下来。他做了最后的总结:
“是我们轻敌了。朝堂想怎么罚,就怎么罚。我为主帅,当负首责,尔等无需太过担忧。只叛军那里,我们还需更多的情报。先到十几里外的樊城驻扎,另外派人探查一番敌情,再做决定。都出去,拔营起寨。”
众将士相视一眼,起身应诺。
于是,军队驻扎到了樊城,与城外的叛军遥遥对峙起来。暂时,双方都不想要大动干戈,倒是默契得很。
而叛军那边,气氛比军队那里好得太多。
除了天生反骨的人,大部分百姓都喜欢安定的生活。虽西部民风剽悍,却也没逃出这个规律。若不是逼不得已,他们也不想提着脑袋去造反。实在是被逼到了绝境,若是不想一家子为奴为婢,饿死累死的话,就只能走这条险路。
但他们一战胜利,所有人心里都多了些盼头。朝堂的军队,可不是那些县衙里的酒囊饭袋可比的,但军队那么厉害,也被他们打败了。是不是他们不会死,反而能借着这战争,一步一步走下去,像话本里说得那样,成为开国的功臣?
一些心思活络的人,不禁想到。
他们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都知道这胜利是谁带给他们的,是军师给的兵器,是军师运来了粮食,也是军师指挥他们作战。虽然他们的大将军也是作战英勇之人,身先士卒值得敬佩,但这些西部的莽汉们,更加崇拜读书人。
虽然,他们一个指头能戳死几个,但不识字的人,总是羡慕识字的人,也是封建时代的特色。
王莽就是叛军里的大将军。
他能成为叛军的首领,号召起一批人给他打江山,自然也是有野心之人。但他的野心没有那么大,他不敢妄想天下,只是盼得能打上几场胜战,打下朝廷的气焰,然后他再派人去求和,带着一大帮子的兄弟,顺理成章的被朝堂招安罢了。
成了朝廷的将军,从此以后,封妻荫子自是不在话下。王莽渴望的其实不多,也是那时候有点野心、有点智慧的叛军最好的选择之一。
他感激给他送来衣食兵器,并且给他出谋划策的神秘军师,但是他更加忌惮他。唯恐此人夺去他的地位,自个儿坐上首领的位置。他可是准备着投靠朝廷的人,才不要被人利用去谋朝篡位,一个弄不好,可是要做一辈子的叛贼,死后的名声可不好听。
王莽走进军师的帐篷,想要和他聊聊。
却没想到,军师正在洗澡,慌慌张张的,他看见他背后有一副黑色的猛虎纹身,精致极了。等他穿戴整齐出来,王莽再问起此事,军师颇有些敷衍,说是年少时不懂事,随便文着玩的。
王莽笑笑,说起其他的来,暗地里却留了一个心眼。
他看到的纹身可是会微微发光的,怎么可能是凡物,怕是这军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瞒着他。若是这秘密被他知道了,可不就是他手里现成的把柄?哼!看到时候,这小子怎么和他抢首领的位置。
两人心怀鬼胎,面上都是一副兄弟和睦、有商有量的模样,可见人的外貌是不可信的。谁能想到,两个出身西部,一状似莽撞,一状似文弱,花花肠子却是不少。
只是,这场叛乱被天下人看在眼里,早就不是他们想要如何,就能如何的了。
远在泉州的男人着眼于天下,算计着天下,若是被别人摘了桃子,可不要白费了多年的谋划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