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翁婿撕逼大战(1 / 1)
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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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活城城郊,古道边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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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轻点脚尖向墓碑处掠去,起落间,愁绪千丝万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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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眼见到沈浪和朱七七月下相拥后,她对沈浪便不再报任何希望。一个爱上了别人的男子,她争来为甚?
但明知无望,却依然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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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嘲一笑,她白飞飞就是这样一个人。明知不可陷而溺之,明知不可退而逼之,明知不可求而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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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罢,痴爱一人,却各自错过。怨他,怨娘;恨他,恨她;亦或是怨恨自己,都为时已晚。
也许是上天注定,要她恨网缠身,脱壳不得——他不再回头,她却必须回头,去承担那份仇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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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觉一生悲苦,只活在谎言与仇恨中,唯有那段似梦似真的世外过往,是寂寂黑暗中的最后一灯柔光,摇曳的让人心醉心碎。这唯一的真实,让她在午夜梦回时潸然泪下,却也能让她的心,在肃杀江湖中凛然一暖。
报仇,沈浪;沈浪,报仇。她知道他累了,其实她也一样。不想再跟自己过不去,不想再逼自己忘掉他,所以才希望留一份单纯的念想,以慰聊生。
她可以为他放弃生命,但对他,再无半点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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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曾许下的薄棺,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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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妻白飞飞之墓,沈浪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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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白飞飞已将心墙筑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来抵挡这预料之中的震撼——无论是悲是喜。可当这十个字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映入眼帘后,她还是没拦住眼底满溢的泪水,和心底钝钝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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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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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住脚步,缓缓踱去。秋黄杂草,两月未除,已渐长渐高,勾破了汗渍未干的裙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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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
下意识的伸手去抚发髻,才想起那枚青玉簪子早已归还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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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半年,恰是如胶似漆之时。
那一声声轻薄调笑的“娘子”,那一张张交付给她的帐票,还有那枚珍贵的家传玉簪,不是为了占她便宜,也不仅仅是为了掩人耳目,而是真的将她当做家人,当□□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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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汩汩,白飞飞心中一片茫然。
她真的不需要这样一尊墓碑,来嘲笑自己“生前”的痴心错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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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哥,是你太看轻我白飞飞,还是我又一次错看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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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只影,凄风苦雨。怔忪中,竹林忽有阵风袭来,沁着幽凉,冽若寒刀,刮得泪渍缕缕生疼。白飞飞衣衫半湿,随风起扬,枯竹摇衬,更显薄凉。
素手抚着冰凉的墓碑,抠着布尘的字,风中隐约听得石砾与指甲摩挲的声音,嗦嗦骇出几分透骨的冷。
“阿嚏”——白飞飞不禁打了个寒颤,声音虽轻,却谆谆传入沈浪和环翠的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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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闻声后跃了回来,见环翠正跑向墓碑边那背对自己的白色身影,不由心中一凛,赶了过去。
白飞飞泪眼迷蒙,听得身后响动,想要回头,却动弹不得。脑海中轮番浮现过往种种,四肢百骸骤紧骤缩,忽冷忽热,心口一绞,喉头一甜,“哇”的喷出一口血,软软向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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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飞!”“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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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活城,然又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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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跟着管家急奔入室,将白飞飞轻放在病榻上,转头对柳神医急道:“她热毒复发急郁攻心,都吐血了。她昨晚已有些症象,我替她用冰枕敷熨了快一个时辰才——”
“哎呀吵死了!”柳神医一手拿着脉枕一手拿着银针,被沈浪一通急述惹恼,打断道:“啰啰嗦嗦烦不烦人?我先替她把脉,你去煎药。”说完便将银针搁在一旁,在病榻边坐下,闭眼诊脉,眉头越皱越紧,抬眼见沈浪还在发愣,气道:“傻站着干什么,脑壳被门挤了?叫你去煎药听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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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回过神来,头微微一颤,道:“药?你没给我方子啊。”
柳神医气得挥手打去,一掌掌正中沈浪的屁股,边打边跺脚,怒道:“就是我在太清观给她开的方子,你们一路北上,都没备药吗!?”
沈浪挨了好几掌才反应过来,一手揉着痛肉,一手伸进向衣襟,却空手而出,恍悟道:“在阙语楼!和配好的药一起在她的包袱里。”话落间奔向一旁的挂笔平案,匆匆写了一阵,边写边叙叙道:“但我背下了方子,是肉苁蓉一钱,麦冬半两,茯苓三钱,川芎……白芍……薏米……”
柳神医见他一惊一乍,翻了翻白眼——这真是临危不惧的沈大侠?转头见白飞飞脸色忽红忽白,嘴角和胸前仍有血迹,深叹一气,收了诊脉的手,拿起一旁的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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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什么?”沈浪写好方子走近,见柳神医正掀开白飞飞的外袍,不由皱眉道。
“给她施针啊,我说呀,深秋之际,她的衣服都湿了,你都不知道给换下吗?热毒上身,肩上有伤,再染个风寒,格老子的,冷冷热热,当是阴阳煞吗?!”说话间,接着为白飞飞脱去外袍。
“等等——”沈浪俯身按住柳神医的手:“现在换衫?”
“不然呢?”柳神医打开他的手,装没看见沈浪脸上的薄怒,边伸手抱起白飞飞,扶她半坐,边向外头喊道:“老吴,去把黄木橱里压箱底儿的裙衫拿来!”话音未落,胸前就被塞进了那张方子,一挤一推,差点儿从病榻上跌下去。
“沈某不识药,烦请柳神医了!”沈浪挤开柳神医,一屁股坐在白飞飞身边,轻轻揽过,直视屋外,道:“更衣之事,还是沈某来比较合适,神医请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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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神医稳住身形,站了起来,气的胡子发抖:“小兔崽子,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妇孺老幼,妙女灵童,老子什么身子没见过,你当我在趁人之危吗?”
沈浪抿了抿唇——此刻惹到柳神医却是不妥,可……
“好,好!我请便,我这就请便!请个十天半月,看你便不便!”见他没反应,柳神医挥袖怒甩,大步往门外走去。
“等等!”沈浪赶忙站起,抓住柳神医的胳膊:“沈某失言,救人要紧,救人要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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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神医胳膊被紧抓,痛的咬牙,不停打着沈浪的手背,气急败坏道:“柴玉关对我都要礼敬三分,他奶奶的,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老子说话!”
柳神医武功稀微,打人如同小雏扑翅,沈浪被连拍几下才反应过来——手背已经红了,忙的松手,深鞠抱拳道:“我什么东西也不是。柳神医,求您大人大量,救救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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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拿来了!”话落间,管家捧着一袭绿白相间的碎叶衣裙跑进房内。
“滚滚滚,不用了!”柳神医狠狠瞪了弯腰不起的沈浪一眼,转身坐在旁侧的贵妃榻上。
管家愣住,在门口进退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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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直起身来道:“柳神医要怎样才肯救飞飞?”
“你跪下来叫三声爹爹,我就救,怎样?”柳神医答地飞快,一手捻着小胡子,一条腿得意的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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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沈浪剑眉竖立,向前一迈,又收了脚步,忖思一刻,道:“好,不过要等你救回来再说。”顿了顿,又接着道:“这换衣之事……”
“老吴!叫厨房的宝妈过来。”柳神医不耐烦的打断他,将手里的方子揉成一团丢过去,鄙夷道:“现在会煎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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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伸手接住纸团,强笑一记,转头深深看了白飞飞一眼,对柳神医拱手道:“那她就交给您了。”
柳神医也收了玩世不恭的模样,皱眉点点头——他怎么可能不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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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微微舒了一口气,刚想离开,见一老妪手卷衣裙,正要跨进门槛,便掉头去扯柳神医的衣袖,陪着笑脸,将他一道拉出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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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淮阴,洪泽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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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暮斜阳,一襟晚照。湖风阵阵,吹散白衣道人手中的拂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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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诸葛先生远游去了,您是见不到他的。”斗笠青年从芦苇深处走来,在道人身后站定,拱手相劝道。
玄和凄然一笑,道:“贫道年逾花甲,怎当得起‘小姐’之名?可笑,可笑。”顿了顿,一甩拂尘:“你们线人广布,真不知他在何处?”
“回道长,诸葛先生远游是为私事,小的只负责传话,旁的一概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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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沉落,半隐枯荷水中央。玄和怔怔望着金色流光,神思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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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中天府布线,遵从十二时令与二十四节气。节气为纲,时令属之。二十四节气下,各有十二条支线。而这十二条支线又与其它相同时令的支线联结。是故,节气纲与时令属的消息虽互通有无,却又互相约制。
二十四节气点上,不同时辰,便有不同的掌柜来到洪泽湖畔,与那斗笠青年互通消息,而天府主人诸葛先生,却并非时时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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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和回忆了一番,接着道:“那青容呢?她被拐到哪里去了?”
“青容?”青年怔了一下:“此人是哪家掌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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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玄和轻笑出声:“贫道也是最近才知,她,怕只属于诸葛掌柜吧。”
青年疑惑,抿唇不答。
玄和见状,苦笑着摇摇头,一甩拂尘,兀自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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